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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晨驾车的技术极好,马车平稳的行驶,车身微微的摇晃。
本来就没睡够的华霜眼皮渐渐发沉。小脑袋不住的点头。
萧念在一旁听着华霜的呼吸变得沉而缓,他身后,揽上她的肩头,随后她的小脑袋一歪,刚好就倒在了萧念的腿上。
他知道她已经睡着,无奈的笑了笑,手指轻抚在她柔顺的发髻上,唇角的笑意格外温和。
第二天,休整一新的华霜神采奕奕的重回济恩堂。
这次去散心回来,她的那些烦恼统统都丢掉了,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是一片清新之感。
可是她在济恩堂屁股还没坐热,马上就有人来找她了。
“华小神医!”
一个穿着灰色布衣的人走了进来,看样子像是个家丁。
华霜站起身来:“我就是。”
家丁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穿着男装的华霜:“华小神医,我是向府上的,我们周姨娘现在不好了,在床上疼的直打滚儿,现在点着名儿让您过去瞧呢!”
是向府?华霜眉头直皱。向府对于她来说实在是个麻烦,她不愿意沾染。可是她上次给周姨娘看病的时候,明明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怎么好好的又病了呢?
“不要叫我小神医,我不过是个小孩子罢了。如果周姨娘真的病了,我们济恩堂还有别的大夫在。你请别人也是一样的。”她想把这件事情往外推。那个地方直觉上让她觉得危险。
家丁忙着道:“不行啊!小神医,您是不知道,自从您上次救了我们周姨娘的病之后,周姨娘就再也信不过别的大夫了。您要是不去,她可就危在旦夕了啊!您是大夫,不能见死不救啊,毕竟人命关天啊!”
是啊,身为医者,无论如何也不能见死不救……华霜一时间犹豫踟蹰。
此时那位耳听八方的白大夫又出现了。
“小华,我和你走一趟吧。如果你的医术不行,至少还有我在旁边帮你兜着。人命关天,出不了大乱子的。”白大夫念着他那几根黑色胡须,一脸的成竹在胸。
华霜听他如此说,就点了点头:“好吧,我跟您一起去。”
家丁见此,皱了皱眉头,可是终究什么都没说,领着二人坐上马车,一路疾驰往向府行去。
华霜和白大夫才一进门,就觉得情形有点儿不对。虽然说不出这不对是在什么地方,可就是让人很不舒服。
家丁引着白大夫一路往周姨娘的院子走。路上碰见一个身穿蜜合色衣裙的小丫鬟,家丁就道:“快去禀告夫人,就说华小神医和一位白大夫已经到了。”
小丫鬟飞快的看了华霜二人一眼,称了声是,然后转身跑的没影儿了。
这下华霜就觉得更不对劲儿了。
果然,才走到周姨娘的院门口,就有另外一个小丫鬟急跑着过来,对家丁及华霜道:“不好了!三少爷不知吃错了什么东西,现在上吐下泻的,可吓人了!夫人听说有两位大夫过来,就请一位先去看看三少爷!”
白大夫闻言皱了皱眉,随后看了一眼华霜:“那我就先去看看,你先进去看周姨娘吧。不要慌,如果不知道怎么办,就等我回来再说。”说完,他跟着那名丫鬟走了。
华霜知道,白大夫最后那句话是让她安心。可是事到临头,她还是因为紧张而止不住心跳加剧。
进了周姨娘的院子,她没有听到半点儿病痛呻。吟之声,不是说疼的直打滚儿吗?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反而这么安静呢?
门帘一挑开,华霜就见一个体态丰腴的中年妇人正端坐在罗汉床上,手中捧着茶盏,不急不慢的吹着碗里的茶汤。
一个小丫鬟道:“这是我们夫人,还不赶快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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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周姨娘之死()
华霜身着男装,便朝着那位向夫人拱手行了一礼:“见过向夫人。”
向夫人抬起脸,上下的打量华霜:“你就是那位救了周姨娘性命的小神医?”
华霜:“小神医的称号愧不敢当,敢问夫人,病人现在情况如何?先带我去看看病人吧。”
向夫人:“小神医倒真是古道热肠啊,你们带她进去吧。”
说完,两个丫鬟领了华霜到里间。
一个丫鬟走到床前,将床帐掀开,从里面拿出了周姨娘一只手。
华霜隐隐觉得不对劲儿,这屋子里也太过安静了。看样子,周姨娘好像已经昏死过去了。
她走过去,将手指搭在周姨娘的尺寸关上……
啊——
她猛然跳起身来,强行压住内心想要惊叫的声音。不能慌,不能乱,冷静!要冷静!
“小神医,我们周姨娘的病,到底怎么样了?”一个墨绿色衣裳的丫鬟眼神尖锐的看着华霜,声音里有种说不出的阴冷古怪。
华霜定了定心神,事已至此,怕也没有用:“周姨娘脉息已绝,已经去了。”
说完,她目光坚定的看着那个丫鬟,袖子里的拳头紧握着。她是年纪小,她是没有经历过这些,可是她不傻,今天这一切,分明就是一个局,而她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骗入了局中。为今之计,她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墨绿色衣裳的丫鬟被华霜清冷笃定的眼神逼退,不得已移开了目光。
另一个鹅黄色衣裳的丫鬟马上喊道:“你这个庸医!你害死我们周姨娘,我要你一命抵一命!”说着,她撸开袖子就朝着华霜扑了过去。
华霜灵巧的躲到一旁去:“不要血口喷人,你们周姨娘早在我来之前就已经死了!她的死和我无关!”
此时又有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进来,不由分说的摁了华霜的肩膀,扭送着她到了外间向夫人的跟前。
向夫人冷冷开口:“你叫华霜是吧?明明是个丫头,却偏要扮成个假小子,成日里招摇过市,借机行骗。兀自看了两本医书就敢自称神医!平日里你蒙骗无知百姓也就算了,想不到今日你竟然敢骗到我向府头上!来人,把她给我扭送到府衙,让老爷给他最爱的周姨娘讨个公道!”
华霜被两个婆子压着,分毫动弹不得。她没有开口辩解什么。只是冷冷的看着向夫人。去到府衙反倒好,总比在这里莫名其妙的就被人打杀了要强。更何况……她知道,公子一定有办法可以救她的……对,如果公子知道了,一定会救她……
这个时候华霜想起了白大夫,可是直到现在,他也再没露过面。
洛阳府衙。
明镜高悬的匾额悬挂于堂上。
华霜被两个婆子扭送着跪在堂下。
一身威严官袍的向守城高坐于堂上,脸色黑的犹如锅底。他刚刚听到了家里下人送来的消息,没想到周姨娘死了,她病了这几日,他没去看她,想不到转眼之间,她就已经香消玉殒了。而这一切,都是堂下那个丫头片子一手造成的。
啪——
向守城一拍惊堂木,怒目自威:“堂下何人,状告何事?!”
向府的管家许田递上了状子:“回禀知府大人,小的是向府管家,今日府里周姨娘被庸医害死了,小的替府中主母前来,恳请大人主持公道!”
华霜回身瞪向两个婆子:“还不松手!这里是府衙,不是向府那一亩三分地,懂不懂规矩王法?!谁给你们的权利在公堂之上耀武扬威,想要我屈打成招吗?!”清脆的声音微含薄怒,虽是童稚之语,可是说出来却掷地有声。尤其是那双璀璨澄澈的眼睛里迸发出的凛然威仪,更是让身后的两个婆子为之一震,然后不由得双双松开了手。
向守城见此大怒:“好个不知高低贵贱的小丫头,竟然敢在公堂上咆哮!你这是蔑视朝廷命官,来人,拖下去先打十板子!”
他心爱的周姨娘死了,都是这个小丫头片子害的!他怒火攻心,容不得这个小丫头放肆!他要给周姨娘报仇!
华霜冷笑一声:“敢问大人,我如何咆哮公堂了?何时蔑视朝廷命官了?如果您说不出来我哪儿错了,却执意要打我板子,那岂不是正应了民间百姓的传言,说您是个昏聩无能,草菅人命,屈打成招的昏官,恶官?!”
“岂有此理!无知小儿竟敢大放厥词。来人,给本官打她三十板子!”向守成气的胡子乱颤,狠狠的拍了两下惊堂木!自从被贬官到洛阳以来,他就一直走着背字,这辈子他从来就没这么倒霉过。本地的士族不把他放在眼里,富商不把他放在眼里,如今连一个黄毛丫头也敢在他面前放肆,这不是生生的打他的脸吗?!他收拾不了林家,收拾不了胡家,难道连一个小毛丫头也收拾不了吗?
华霜梗着脖子,心跳慌乱,紧握的小拳头微微颤抖。她很怕,很慌。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刚刚的一切都是她在强撑着,实际上,从她见到周姨娘死尸的那一刻起,她就害怕的想哭。并不是害怕死人,而是害怕这背后的黑暗和阴谋。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全身而退。怎么办,该怎么办,三十板子,如果真的打下去,恐怕她这条小命就真的没有了。
两名衙役已经把华霜摁在了地上,那板子高高的举起,眼看就要落下!
华霜闭紧眼睛,紧咬牙关——
“不能打!”
洪亮的喊声传来,正要打板子的衙役一愣。一个身穿青袍的男子拨开重重围观的百姓,快速走了进来。
华霜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白大夫,您总算来了!
向守城很不爽,因为他的威严再次被挑衅:“来者何人,竟敢阻挠本官行刑,难道你也想吃板子不成!”
白大夫捋了捋他那几根稀疏的胡须,慵懒的笑着道:“向大人,在下不让打,那可是为了您好啊!您不明不白的打了她,明眼人都知道您是心疼死了爱妾,急于泄愤,这样于您的威望风评皆是有害无益啊!您就是不为别的,也得为您的仕途考虑考虑是不是啊?”
向守城冷哼一声:“本官审案自有分寸,用不着你一个闲杂人等在这里指手画脚,越俎代庖!”话虽如此说,可是他到底没有再提打板子那档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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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字迹()
华霜此时抬头说道:“知府大人,小女并未杀人,今日小女到了向府的时候,周姨娘就已经死了。”
向守城盛怒过后,也知道自己刚刚的做法有欠稳妥。他稳了稳心神,说道:“许田,这件案子,你是代替苦主来的,那你现在就把来龙去脉都说清楚。”他没有看向华霜,反而把目光看向押送华霜来的管家许田。
许田拱手行礼,有条不紊的说道:“回禀大人,这件案子还要从数日前说起。我家周姨娘有一次在首饰铺子里发了寒症,下人们当时就把她抬到了济恩堂。也就是那一次,这个自称华小神医的丫头误打误撞的将周姨娘的病治好了,自那以后,这个丫头更是仗着救治有功,几次三番的蛊惑周姨娘,从周姨娘手里捞好处。而周姨娘心思单纯,再搭上确实被这丫头救过一次,所以也就对她的话深信不疑。周姨娘嫁入向府多年,一直没能生下一儿半女,心中耿耿于怀。于是这小丫头就给周姨娘献上了一张助孕的方子,周姨娘大喜,每日里照着这个方子吃药,可是身子的状况确实越来越不好。今天小的们按周姨娘的意思再次请这位小神医进府请脉,可是周姨娘却已经昏睡不醒……”
华霜在一旁静静听着,由最开始的气愤到渐渐的平静,冷静。她松开紧握的拳头,长长呼出一口气。这个时候生气也没有用。既然人家已经准备好了要陷害她,自然会安排好一切。更恶毒的手段应该还在后面。既来之,则安之,自乱阵脚只会让情势更加混乱,于己方不利。
向府。
身旁的丫头用薄荷叶子泡了茶,递给向夫人,而后安静的退了下去。
屋内,只有一个四十多岁的婆子陪在向夫人身旁。
向夫人闻着清新入脾的薄荷味道,心头的重压轻了少许。
“樊妈妈,你说这事情会不会出纰漏?”
“夫人放心,这件事您安排的那么周密,想来不会有疏漏的地方。”樊妈妈一脸笃定的说。
向夫人叹了一口气:“那也说不准。你知道,我从京城嫁过来不久,身为继室,本就难做。可是周姨娘那个贱人还处处给我添堵,若不是我买通了她身边的人,先下手为强,恐怕那贱人已经爬到我头上了!”
樊妈妈:“是啊,谁承想那贱人竟然还能有了身孕?本以为已经坏了那贱人的根基,谁承想那黄毛丫头竟然救了她的命,而且还顺带手的把她的不孕之症给治好了!如此说来,也是丫头自作孽不可活,谁让她不自量力,平白插手高门大户里的事情。”
“你说老爷会不会怀疑?”向夫人还是忧心。
樊妈妈撇了撇嘴:“老爷的性子冲动,只要咱们趁热打铁,早点儿将这件案子了了,事过境迁,他能怀疑什么?夫人您就尽管放心吧。咱们已经做了完全的准备,断不会出差错的。”
“那好吧,我就踏下心来等消息好了。”说着,她往榻上一靠,静静闭目。她从未想过华霜是否无辜。在她的眼里,帮周姨娘就等于害她,而害她的人,坏她事的人,是绝对不能饶恕的!
如此想着,她竟也渐渐的睡着了。
公堂之上。
许田继续说着:“……当时华霜说要用针灸给周姨娘诊治,奴婢们都说好,可是没想到几针下去之后,周姨娘就驾鹤西去了……呜呜呜,大人,您可要给死去的周姨娘做主啊,万不能让她死的不明不白啊!”
向守城转过头来问华霜:“许田说的可属实?”
华霜:“满口胡言!我根本就没给周姨娘针灸过!”
向守城:“来人,传仵作验尸!”
白大夫此时道:“启禀大人,这案子说到现在一直都是许田的一面之词,而且他们没有旁的证据,一切都是空口无凭,信口开河,根本不足为信!”
向守城将目光落到白大夫身上,皱着眉头道:“你究竟是何人?凭什么在此指手画脚?还有,你见了本官为何不跪?”
白大夫拱了拱手,笑着道:“鄙人白耀宗,是济恩堂的大夫,也是华霜的远房表兄,她年纪小,不谙世事,碰上这种官司,当然还是要有家里的大人在一旁应对了。而且鄙人乃洪德十六年的举人,功名在身,所以不用在公堂上下跪。”
“哦?你是举人?”向守城重新用审视的目光将白大夫上上下下看了一遍。
“正是。”白大夫拱了拱手。
许田在一旁轻咳一声:“启禀大人,小的并非空口无凭,现在小的手上还有华霜开给周姨娘的方子,大人可以拿去找人验看。”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方子。一旁的衙役将方子递到向守城手中。
向守成用目光扫了扫,看不出什么门道,于是吩咐道:“去请几位大夫来!”
须臾,就有三位大夫来到堂上。华霜暗暗诧异,这三位大夫怎么来的这么快,就好像随时候命一样。
几位大夫跪拜行礼,然后向守城将方子递给他们:“你们看看这方子可有问题?”
几位大夫看了看,相互点了点头,然后就有一位大夫带头站出来说:“这方子出自并提汤,本来是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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