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露的声音柔柔的,她可怜兮兮的看着华霜:“你别生我气了好不好?虽然我也不知道什么地方让你这么不高兴,也许是因为我姑妈,可是你真的不要往心里去,我姑妈那个人就是嘴巴厉害一点儿,其实心是最好的了。如果她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我代她向你道歉,还请你不要把那些事情放在心里了。”
华霜目光清冷的看向宵露,正声道:“我的心很小,我要做的事情很多,我实在没有那份闲情雅致将那些不相干的人和不相干的事往心里放。宵露,既然大家同在一个屋檐下为奴为婢,那就最好都谨守各自的本分。你人很聪明,如今还认得字了,想必我说的这些你都懂。以后没事,你不用来找我说这些。”说完,她举步就走。
站在她身后的宵露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可是却紧咬着嘴唇什么都说不出来。明明大家都是丫鬟奴婢,明明华霜比她还要小上两岁,可是她这样低声下气的来求和,对方却给她碰了一鼻子灰。她气的浑身哆嗦,可是却不敢发作!
前些日子她被公子从房里赶出来,当时苏晨问及她缘由,她明示暗示的说是公子不喜欢她,是因为她及不上华霜的缘故。
当时苏晨没有说什么,后来她也不知道苏晨具体和华霜说了什么。反正这些日子以来,公子不许她近身,华霜和苏晨也不怎么说话了,而向来很热络的苏晨也一直闷闷不乐,就算她去找他,给他送衣服送鞋子,苏晨也没有再接受。
她很害怕,害怕这个家里的人都不喜欢她了。这里和她以前在村里的生活简直是天差地别,她每天穿着柔软干净又漂亮的衣服,做着一些轻松的活计,然后还能认字读书,主人也从不打骂,这样的日子让她欣喜,更让她不安。她迫切的想要将这一切抓住,所以才会在姑妈的督促下,生出了想要取代华霜的念头。可是如今她却发现,这一切好像和她想的不一样,她做了那么多事,非但没能取代华霜,反而就快失去她原本努力经营维系的局面了!在这样下去,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真的被赶出这三进小院!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她才会来找华霜道歉。可是没想到华霜竟然那样冷冷的噎了她几句话。明明是个小丫头,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像是刀子一样,一点儿情面都不留。她真的很生气,真的很想一巴掌打在华霜的脸上,狠狠的出口气。可是她不敢,她不能……
华霜,你等着!早晚有一天,我一定要取代你,我一定要把你从这里彻底的赶出去!
第四十七章 高英浦()
城隍庙里。
一身乞丐装扮的苏晨大摇大摆的拎着一个包袱走进门。
五爷高英浦见状笑着朝他走过来:“来了。”
苏晨笑着,脸上的表情沉稳,明显超越了他这个年龄的孩子应有的成熟。
“我来取公子要的东西。”
高英浦点了点头,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苏晨:“都在这里面了,劳烦你帮我转交公子。”
苏晨接过,同时将手里的包袱递给高英浦:“这里是公子给你的东西。以后高英浦这个身份要和五爷分离开来,里面有一张地契,在城东樱花胡同,那是一个三进院子,以后,高英浦就住在那里,如果有需要,公子和我也会去那里找你。”
高英浦接过,脸上的神情有难以抑制的激动,他终于不用再做一个乞丐了吗?当然,他知道,公子这样做不过是让他以后行事更加方便而已。五爷这个身份在洛阳城不能消失,否则他高英浦对公子来说,就没有用处了。
“我懂了,帮我谢过公子。”高英浦顿了顿,又问道:“绫子她还好吗?”
“好,不过现在她已经改名叫熏风了,经过这段时间的调理,她的身子已经没有大碍了,现在正跟着华霜学字读书呢。”
高英浦闻言,脸上露出欣慰的笑:“这就好,我放心了。苏晨,我虚长你几岁,就妄自托大叫你一声小兄弟了。我那妹妹自小生性柔弱,以后还望你多多照看她,我这个做大哥的感激不尽,定会把这份恩情永远的放在心上。”
“放心吧!”说完,苏晨带着那个厚厚的信封离开了。
高英浦一个人回到那间四面都是墙的破屋里,有些急切的将包袱打开,里面装的,是一件襦白色宽袖袍子,用料精美,制式讲究,另外还有一张地契,和五张一百两面值的银票。
他略显粗糙的手指轻轻抚上那件袍子,那张地契,银票……
一时间,眼泪模糊了眼眶,心头,被一种浓浓的酸楚占据。这么多年,他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吗?
城中,三进小院里。
换洗一番之后的苏晨带着那封信到了萧念的书房。
“公子,事情已经办妥,这是高英浦给您的。”
萧念放下手中的毛笔,安稳的坐回椅子上:“念。”
苏晨打开信封,将那叠厚厚的纸拿在手中,不得不承认,高英浦虽然做了多年乞丐,这是这一手楷书倒是写的极其工整秀美,并且在字里行间带着一种不安于世的张狂。
“洛阳知府向守城,年五十二,原户部左侍郎,一年前遭贬谪,任洛阳知府。家中有三房妾室,原配于一年前亡故,暂无续弦。其人好色,好酒。生有三子,独宠嫡子向平渊。在洛阳任期之内,同本地士绅大户林家交好,有意求娶林家的哑女三小姐为继室。”
“向平渊,知府向守城之子。年十八。生性放荡,昏聩无度。其妻胡氏为京中翰林院大学士胡德明之庶女。渊在随其父至洛阳的一年间,已设置三处外宅,外宅**寄养六名外室。”
“林志勋,年六十,洛阳本地经营百年的书香世家之族长。生性低调,为人谦和。族中子弟共有十人在朝为官,林家的影响力并不局限于洛阳。”
“林世弘,年十九。林家嫡长孙。生性平和,自幼多病,畏寒。无明显嗜好,近一年来,与向平渊交好。”
“胡锋锐,年二十三。绰号胡老九,胡九爷。胡家亦是十年来洛阳风头正劲的家族,虽是经商世家,可是亦有三名子弟在朝为官,实力不容小觑。另注,胡锋锐与向平渊交恶,却与林世宏交好。”
“张千,年三十二,绰号张千手,张裙带。张家本籍籍无名一商户,但是族中女儿多貌美妖娆者。张千先后将自家妹妹送与向,林,胡以及洛阳各个有名望的世家为妾,此人长袖善舞,有才无德,但如今也是洛阳城中只手遮天的大商贾。”
……
其后还有很多,零零总总的一共二十来页,足可见高英浦在完成萧念交给他的第一个任务时,有多么的用心。这封信里,将洛阳上上下下,几乎所有名望实力的家族一网打尽,更甚者,连各个家族之间的秘辛丑闻也多有涉猎。
苏晨一边念,一边暗自佩服高英浦,佩服公子。能够将这些信息整合的如此详尽,可见高英浦手段之高。他手下的都是些乞丐,可是却遍布洛阳城的每条街道,每个胡同。这些人都是他的眼线,他的触角,默默无闻时,不会引人注意,可是一旦整合起来,却是一股让人无法忽视无法小觑的有生力量。
而比之高英浦,公子就显得更加高明了。公子目盲,可是心却极其明亮。他能够想到利用这些默默无闻,形如蝼蚁的乞丐,这本身就足够证明他的智慧和手腕了。
苏晨知道,公子就要有大动作了,那份长长的名单他见过,也许从这一刻开始,那些人的噩梦就要开始了。
于此同时,在隔壁的房间里,华霜正在细细的整理着她自己的手札。她将平日里的医案见闻都记在一个小本子上,如今已经积攒了许多,是该好好的整理一下。
弄完了这些,她又翻起《黄帝内经》,细细的,反复研读。
“阳气者,若天与日,失其所,则折寿儿不彰。故天运当以日光明,是故阳因而不上卫外者也。”
“因于寒,欲如运枢,起居如惊,神气乃浮。”
“因于暑,汗,烦则喘渴,静则多言,体若燔炭,汗出而散。”
“因于湿,首如裹,湿热不攘,大筋软短,小筋驰长。软短为拘,驰长为痿。”
“因于气,为肿,四维相代,阳气乃竭。”
看完这一段,华霜又翻起怀叔给她的手札,然后对照着,看看自己理解的意思和怀叔记下来的是不是一样。
然后综合了一下,她便把自己的理解写了下来:“此段意思是说,人体有阳气,就像天上有太阳一样。阳气失其正常运行规律,人就会折损寿命,生命机能也会衰弱。所以天的运行不息,是因为有太阳的光明长照,人的健康无病是因为阳气向上布外,保护身体免受病邪的侵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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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阳气衰微()
“人若受寒邪侵袭,就会在意志上不舒畅,坐卧不宁如受惊吓,神气因而浮越不顾。”
“若为暑邪所伤,就会多汗,烦躁,甚至出现烦喘的症状。如果暑邪内攻于心,就会表现的较为安静,此时由于气伤身虚,也会出现多言多语,身体像炽烈的炭火一样发热等现象,此时只要出出汗,暑热即可消散。”
“如果受湿邪所侵扰,头部就会十分沉重,好像被东西包裹着一样。如果湿热相兼,没有及时排除,就会使大小筋脉受到损伤,致使大筋收缩变短,小筋松弛变长。而大筋短缩会引发拘挛,小筋松弛会引发痿弱。”
“如果受风邪侵袭,将会导致浮肿。上述的四种邪气相互关联纠缠,更替伤人,会使阳气衰竭。”
放下笔,华霜揉了揉自己的鬓角,这几日她除了在济恩堂帮忙,就是在家里伺候萧念,好不容易空出来一点儿休息的时间也让她全部都用在了看医书上面。眼下已近二更天,她实在是困得不行了。
叩叩叩……
“华霜,睡了吗?”
门外,传来了苏晨的声音。
华霜睁开眼睛站起身,有几分意外。自从上次他们两人因为宵露的事情发生口角之后,就再也没有说过话。
她将房门打开,就见苏晨一脸歉然的站在门口。
“苏晨哥哥,这么晚了,有事吗?”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尽量让自己的态度柔和。
“哦,我看你屋里的灯还亮着,就想着你还没睡,所以想过来和你说说话,我能进去吗?”苏晨说着,有些窘迫的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
华霜侧开身,将苏晨让了进去。
苏晨从怀里掏出一个蓝色的锦盒,有些局促的拿在手里,递到华霜的跟前,小声道:“这是我今日去街上逛,偶然看到觉得很配你,所以就买了,你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华霜被苏晨那一脸小心翼翼的表情逗笑了,连心里都觉得暖融融的,苏晨这是在变相的跟她道歉吧?她伸手,接过那个锦盒,打开来一看,里面是一跟枫叶形状的发簪,式样很简单,那红的正艳的枫叶是用上好的红珊瑚打磨镶嵌而成,周围又用金丝勾了边,很是简约精巧。
“好漂亮,这是送给我的?”华霜抬起自己的眼眸,真诚而感激的望向苏晨。
苏晨点头,哈哈一笑:“你喜欢就好了。那华霜,你现在不生我的气了吧?”
华霜也点了点头:“早就不气了。谢谢你送我这么漂亮的发簪,不过为什么会选枫叶呢?”
苏晨:“枫叶经霜而红,最适合你了。”
华霜跑到铜镜前,将发簪戴到自己的头上,然后左右看了看,自己很满意,然后转过身,让苏晨去看:“好看吗?”
“好看。”苏晨很肯定的回答。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把华霜哄好了。这几日他想了许多,那天的事确实是他做错了。虽然这些日子公子什么都没说,可是从公子越是不问,他就越是心慌。
现在好了,一切都过去了。
清晨,济恩堂。
淡淡的日光穿透晨曦的薄雾,金色的光芒映照在华霜稚嫩的脸颊上,犹如露珠一般清新醉人。
将最后一味细辛也放入药架内,她便站定,擦了擦额上冒出的一层汗珠。
匆匆忙碌之中,华霜一抬眼,便见到了一身青衫袍子的青年在眼前晃过,由另一个伙计引领着,往济恩堂白大夫的诊室走了过去。
是他?
华霜心里微微有些吃惊。虽然早就知道五爷在帮公子做事,可是如今见到仪表堂堂,一身锐气的他,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惊叹了一下。
那五爷今日来济恩堂,想必也是和公子的事有关了?
不过这些都不是她现在能管的,她只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好。
中午和药铺里的伙计大夫们一起用过了午饭,大家正在一起说说笑笑,忽然就有病人找上门来。
最先跑进来的是个小丫鬟,摸样有十四五的样子,一进来就哭着大喊:“大夫!大夫在哪儿啊?!快救救我家姨娘吧!”随后,就有两个家丁和丫鬟一起抬着一个女子快步进了药铺。
此时,华霜正在柜台之前帮忙整理上午的账簿。见状马上就去通知徐大夫!
白须冉冉的徐大夫匆匆出来,一见病人的脸色也吓了一跳。
华霜此时也开始打量那躺在门板上的妇人。妇人看上去有二十七八岁的样子,身体微微有些发福,此刻额上冒着大量的虚汗,连嘴唇都变白了,她整个人躺在那块门板上,连手指几乎都动弹不得。
徐大夫此时问道:“病人是何时发病的?之前可有吃过什么东西?”
那先进来的小丫鬟答道:“除了早饭以外,什么都没吃。我家姨娘大约半个时辰前就忽然变成这个样子了,当时我们正在隔壁那条街的银楼里挑选首饰,姨娘当时说要小解,可是出来之后,就觉得浑身发冷,然后紧接着就成了这个样子了!我们片刻不敢耽搁,直接就抬着姨娘来这里了。”这丫鬟虽然急得直哭,可是说话的调理却很清晰,几句话,就让徐大夫和华霜都听明白了。
徐大夫此时开始给这个妇人诊脉,片刻之后道:“这是痧病啊,需要用些芳香开窍的药物。”
说完,徐大夫转身就回诊室去开方子了。
华霜这时走上前来,悄悄的也给这妇人诊了诊脉,可是这一诊不要紧,却着实让华霜大吃一惊!因为这妇人此时的脉象已经是微软欲绝了!
人命关天之际,华霜也顾不得许多了,因为那边徐大夫已经吩咐伙计去抓药煎药了。她当即大喊道:“徐大夫,这不是痧邪内闭,而是阳气马上就要消失了啊!如果此时服用芳香开窍的药物,恐怕这病人马上就要气绝了啊!”
正往这边走的徐大夫一愣,马上板起脸道:“小华,虽说你平日学了一点儿医术,可是这人命关天的事,你万不可掉以轻心,妄下定论。此妇人之症甚为凶险,万不可耽误用药!”说完,又吩咐伙计快去抓药煎药。
华霜阻拦不及,只得再次据理力争道:“徐大夫,您观病人气色,察其脉象,分明已经阳气衰微,几乎气绝,这怎么可能是痧邪之症呢?况且芳香通窍之药甚为耗气,病人一旦服下,仅存的一点儿阳气也被耗尽,到那时可就真的回天无数了!”
面对华霜璀璨坚毅的目光,行医多年,自信满满的徐大夫竟然开始对自己的诊断产生了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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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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