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穿的黑色西装很好,很笔挺,站的姿势也很好……
正文第四十二章少年
孟宇走了进来,随手关上了门,静静而沉默的望着我,道:“桑眉,为什么你连解释的机会都不愿意给我?”
你愿意解释吗?如果愿意解释,就不会事先一点风都不透露给我!
可我还是希望他的解释。
他的声音有一种无法言明的疲惫,仿佛跋涉了许久的人终于见到了终点,他向我走近,我后退一步,闻到了他身上浓烈的烟味……他不是不吸烟的吗?什么时候,他也吸烟了?
我垂头喃喃的道:“孟宇,你吸了烟?”
孟宇无可奈何的苦笑:“桑眉,为什么你不愿意抬起头来望我,难道说,你真的连望都不愿意望我了吗?”
他的语气疲惫之中又带了一点伤心,我本不愿意抬头,可是,那一点伤心却从心底触动了我。
这是孟宇吗?还是那位风度翩翩的少年郎吗?头发竖立如乱草,直竖的程度比犬犬那一撮直毛更甚,青色的胡子从下巴冒出来,眼神却灼灼如火焰,我想,这不是孟宇,这就是街道上刚刚被老板抄了的倒霉员工,刚刚亿万家产一夜之间化为乌有的倒霉太子爷,还有,刚刚抢劫杀人,却又被其它人抢劫的倒霉抢匪……
而且,他身上有浓烈的烟草味,不知道熏了多少烟了。
他见我望着他的眼神,没有感觉意外,仿佛千斤重担一瞬间卸下,他移动几步,身材有些摇晃,走到沙发前,一屁股坐下去,很疲倦,很累的样子:“桑眉,有吃的么?”
凭什么呀?
他没有解释原因,没有安慰我,一进门,就要吃的?
蚊子嗡嗡在我耳边悄声道:“看来,孟宇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这只蚊子,总是坚定不移的站在孟宇那边的,对孟宇抱有无与伦比的同情心。
有的时候,我都怀疑他是一只母蚊子了……
我的心无来由的一软,走到储物柜,拿出一包方便面,那是我准备长期抗战的口粮,道:“孟宇,别的没有,方便面倒有一包,你从未吃过吧?味道挺好的……”
蚊子呲的冷笑:“是呀,可媲美鱼翅熊掌,这几天,我闻了都想吐!”
我扫了蚊子一眼,也不知蚊子的公母怎么看的,得找机会问问人家……
孟宇望了望那包方便面,又望了望我,笑得庸懒而疲惫,我看着他,感觉他的眼睛就要合上了。
他道:“可以,最好有四五包!”
切!四五包,那可是我一天的口粮,打劫来了?
我还是拆开了两袋,一股脑拿手冲了,盖上盖子,在等方便面的时候,我等待着他向我解释,可是,他却像阳台上晒着太阳的猫,慵懒的坐在沙发上面,眼睛微眯,左手抚在沙发扶手上,如一尊雕像,俊美而沉默。
房间陷入空前的寂静。
我的怒火从心中缓缓升起。
蚊子道:“好了,好了,泡好了,拿给他吧!”
我冷冷的道:“孟宇,好了,自己过来吃!”
我没有见过一个人吃方便面可以吃得如此津津有味,连那味精汤,都一鼓脑儿喝下。
他是饿得狠了,还是从未吃过这东西,所以才觉得新鲜?
吃了面,我以为他会向我解释了,谁知他却道:“桑眉,你的床在哪里,让我睡一会儿!”
说完,也不经我同意,直往我卧室里冲,一歪就倒在了床上,瞬间,呼声顿起。
我目瞪口呆的站在床边。
这段时间我经常目瞪口呆,天上几百年,可没有这段时间让我目瞪口呆的多,有时我怀疑,再回转天上,我都要变成一个瞪着眼的木头人了!
望着那个四仰八叉睡在我床上的人,我问蚊子:“蚊子,我是不是流浪汉收容站的站长?我收容流浪汉来了?”
蚊子是孟宇坚定粉丝。
安慰我:“桑眉,要不咱们等等,等他睡醒之后,他自然会向你解释的!”
我气道:“还等个头啊等,马上打包,离开这里,住宿费让他给!”
蚊子再次批评我:“桑眉,你可真够冷血的,人家好不容易找到了你,你又想溜,而且,还走单让人家代给住宿费,桑眉,你再这么冷血,以后,连蚊子都不愿意咬你!我们蚊子可都只咬热血沸腾的人!”
我气道:“那好,你就呆在这里,咬这个热血沸腾的人吧!”
我拉开房门,再次目瞪口呆,房门外,暗红色的地毯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两排黑西装人,沿墙壁一字排开,这只是一个中等规模的旅馆,被这些人一衬,无来由的,衬出一些气势,一些富丽来,或许由于他们身上穿着的西装,确是与那些搞传销的不同的,黑色西装高档笔挺许多,脚上的皮鞋也擦得亮堂得多,不染一丝灰尘。
带头一个面容冷峻,嘴角之处有一道伤疤,让我想起了最近看的一个电影,里面专有一个动辄拿刀砍人的,就是他这模样,他道:“小姑娘,在我们少爷没有让你离开之前,请你还是回去等着吧!”
我握紧拳头,很有几分悍不畏死,向他扬着:“我要报警,告你们非法禁锢!”
那人淡淡的笑了笑:“小姑娘尽管报,房间里有电话!要不要我告诉你电话号码?哦,110,你知道吧?只不过,我们少爷为了找你,已经有十天十夜没有睡过觉,没有吃过饭了,所以,既使姑娘报了警,我们还是不会让你走的!”
他慢吞吞的道:“何况,我们早已与公安打过招呼,说是协助他们侦破盗取公司巨款的案子……”
说完,他咧嘴笑了一下,嘴角的伤疤被他扯得上下跳动,我从他的眼中看到了狼一样的冷酷的光芒,我感觉,这人非常不喜欢我,如果在僻静地儿,他很有可能一把将我的脖子给拧断了,我就别想从他身上讨任何便宜了!
我乒的一声关上了房门,跑到卧室,推着孟宇:“你快醒醒,快叫那些人走开!”
他的鼾声如雷,纹丝不动。
我转头跑到厕所,思摸着找个水盆,倒一盆冷水在他身上,看他醒还是不醒!还思摸着在那冷水里是不是加点旁的什么东西……比如说那什么的……
蚊子劝我:“桑眉,别做得太过分,外面那些人不是好惹的,你真的把孟宇折腾着头痛脑热,肺炎脑膜炎,只怕没等孟宇醒,外面那人就一把拧断你的脖子了,你知道不,那嘴角有疤的那个,我从他身上闻到了血腥气,这人肯定杀过人,而且……仿佛杀了不少!”
我哼了一声,现在是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又不是战争年代,有那么多人给他杀么?我敢肯定,这只蚊子又在夸大其词的忽悠我!
我冷笑:“你现在只是一个蚊子,又不会法术,能闻出这么多东西?”
我心里怪起了蚊子,想他也是从天上下凡,咋就没想办法带点法术下凡呢?
蚊子也冷笑:“你可别看小我这蚊子,虽然我现在没有仙身,但是,蚊子的本能还在吧?你可别忘了,蚊子天生对血敏感!一个人有什么样的血,我一闻就知道……”
我忙打断他,怕他又批评我的血是冷的,TMD,我也是有自尊的!
我道:“好啦,好啦,我不泼他冷水行不,不过,我看见他就生气,去客厅,吃方便面!”原以为孟宇找到了我,会有一翻解释,最起码,也会劝解我一番,就像所有韩剧里描写的一样,缠绵悱恻……可见,我下凡了这么些年,受韩毒还是挺深的。
可是,他却直接上床,睡觉,太让我失望了。
我吃完剩下了那几包方便面。
蚊子在一旁呱嘈:“桑眉,就为了不让人家吃你几包方便面,你就自己吃完所有的方便面,你用得着吗?你知道不,你那张脸,又圆了不少!”
我跳将起来,挥舞着卷成筒的报纸,把蚊子赶到了厕所里,关上厕所门,这才安静一点。
正文第四十三章行走
我坐在沙发上,忽然间感觉疲惫到了极点,全身的骨头都仿佛在一寸一寸的陷下去,软下去,蚊子真以为,我是一个冷血的人么?那见到孟宇的窃喜,期盼,又从哪里来?可是,他却一句话都没有,直接躺上床,睡了,就算是那疤脸说的,他已经十天十夜没睡了,说一句‘对不起’再睡,不会死吧?
我越想越委屈,感觉手上有雨水滴下,沾湿了整张手,这才发现,我居然又流泪了,天上人间,多少年,我都没流过泪了?受了一点小挫折,我居然流了两次泪?
我想抑住不流泪,可眼睛并不听我的话,居然越流越汹涌。
可见,蚊子讲得对,凡恋爱中的男女,一般眼中是容不下半点沙子的,对对方的要求高,却看不见自身的缺点。
我想理智的听从蚊子讲的话,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能停止流泪,我流啊流的,委屈啊,伤心的,居然靠着沙发,迷迷糊糊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反正在睡梦中,我也在做梦睡觉,一个梦套着一个梦,所有的梦全都是在睡觉。
其实,这十天,我又睡了多少?
朦胧之中,我感觉有人在轻抚我的面颊,如蝴蝶的触须碰在嘴唇上一样,亲吻我的嘴角,带着无法言状的温柔与亲切,我整个人仿佛沉浸在阳光之中,梦中的抽泣与苦恼一扫而光,有人声音低低的道:“桑眉,对不起!如果真让你知道了真相,依你的性子一定会恨我入骨……”
那话仿佛穿透的早晨的薄雾向我袭了过来,隐隐约约,忽隐忽现,等我仔细去听的时候,却只听见一声叹息。
我猛地睁开了眼睛,孟宇的脸近在咫尺,他面容整洁,胡须尽无,头发一丝不乱,身上的衣服也已经换了,那满身烟味,头发如乱草的孟宇,仿佛只在我的梦中出现过。
我坐起身来,更加吃惊,我发现,我居然睡在了床上!而且,身上穿着一套睡衣,还是有巴比熊的那种!
而且,周围的环境巨变,我处身一个浅蓝色的房间里,床头摆着一个限量版的泰迪熊,墙上有一幅向日葵的油画,镜框里溢满了灿烂的金黄。
我坐起身,望了望我身上可爱的巴比熊睡衣,又望了望孟宇,他则一笑:“眉,你那衣服,我帮你洗了,晾在阳台上呢!”
我结结巴巴的道:“谁,谁,谁给我换的衣服,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温柔的望着我,很是无辜:“桑眉,我不是故意要替你换衣服的,而是你睡觉时,流了不少口水在身上,很不雅观,不得已帮你换了,你别怕,我会负责的!”
他面容略显削瘦,却又现出那种无赖的神色,每每他无赖与温柔夹杂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感觉无法对付,无所适从,就像一张蛛网,密密的把我层层缠绕,不,不能让他蒙混过关。
既使笑着,可他的眼却依旧夹杂着某些阴郁,事情,看来是真的了。
我沉默了,没有纠缠谁给我换的衣服,心中无由来的忐忑,却只问:“怎么不见了那些人?”
他松了一口气,我心中却隐隐升起悲凉,他既不愿意说,我又何必问?
他望着我的眼睛,我避开了去,看墙上那幅浓烈如黄金的向日葵,他最终还是答道:“他们都回去了,回到了我父亲的身边……”
我笑了笑,仿佛忘了我们之间的心结,道:“他们应该就是那些特种兵吧?”
他点了点头,道:“他们是跟着我父亲一起参过军的兄弟,退伍之后,便一直跟着父亲!”然后又是沉默。
我很失望,是一种透进心底的失望,他并没有想着向我交待什么,那一场场温柔的追逐,全都变成了一场笑话,他对我,究竟是只当成一个可以玩耍的宠物,就如天上的仙宠,又或许,比天上的仙宠还不如,最起码,神仙对他们还有几分真心。
他只是想用他苍白的温柔将我留住?
我问他:“孟宇,这里是哪里,我怎么来这里的?”
我感觉无话可讲,却不想问他那件事,只有努力东拉西扯。
他声音低沉:“眉,这还在学校旁边,你如果不愿意住宿舍,就住在这里吧!”
我的心忽然间感觉一阵抽痛,他原来这种打算!十几年的同桌之谊就换来这种打算!
我听到我自己说话的声音,极冷:“孟宇,你这算什么?真的打算把我禁锢起来,我倒没想到,你还有这种嗜好!”
孟宇垂了头,眉头皱成川字:“眉,只要我们忍过这段时间就行,你就依我一次,好吗?”
我淡淡的道:“为什么?”
孟宇道:“洁如,她的父亲与我父亲有十几年的生意来往,我父亲被他捏了不少把柄在手上,如果我们反脸,父亲面临的,不但是牢狱之灾,他虽然从小对我冷淡,但,他终究是我的父亲,我不能见死不救,而且,你如果出去,让洁如知道……”
我心里如冰刀划过,淋淋的鲜血一流出,便凝结成冰,他最后一句话,算得上对我的解释了吗?原来,他在乎的,是那个名叫洁如的女子的想法吗?
我笑了笑:“孟宇,我们什么关系,只不过是同桌的关系,友谊比别人好一点而已,到了让她吃醋顾及的程度吗?会损害到你的利益?”
我感觉心灰意冷,他来找我,也不过是想向我表明同时向我警告,别让洁如知道么?我想起了太白的提议,的确,上大学,对我还有什么意义?
我冲口而出:“你放心,我已经准备退学了,反正读大学对我来说,可有可无,这下,你放心吧?”
其实上大学对一个有着两世记忆的人来说,只不过是打发时间,而不引起旁人注意的一种方法,现在,既然这种方法已然无用,上学对我来说,就变成了一个牢笼,而我,唯有舍弃了这个牢笼。
倪鱼串叫我过去帮她,给了我一个很好的借口,让我可以走……
孟宇猛地抬起头来,痛苦的望着我:“桑眉,难道我在你心底,真的只是同桌的你的关系?我所做的一切,在你的心底,只值这么一点?”
他愁眉紧锁,黑色的眼眸怒悲难辩,却如钉子一般的钉住了我,我想,这是什么道理,明明是你有了未婚妻,却搞得仿佛我有了未婚夫一般?
天下间的事儿,不能总是这么颠倒黑白的吧?
‘你如果出去,让洁如知道……’我心底反反复复的浮现出他说的这句话,什么时候,我再也不是他全心全意挂念着的唯一,也许,他从来没有把我当成他的唯一,‘洁如’才是他心心念念挂住的那个人,就算是同桌之谊,他也要顾及她的感受。
但是,他痛苦的表情,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有的人真的天生会演戏,天生就是演员,为了不让我乱说乱动,他才想着在我的心底留下一份念想,让我以为,他是顾念我的,只不过,因为环境,因为时势,才不得不放开了了,让我对他留手?
可是,他不知道么,我不会纠缠不放,更何况,他对我来说,没什么好纠缠的,只因为,也许,我还没有爱上他,现今,只不过对他略有好感而已。
也许,在天上,太过寂寞,守着蟠桃园几百年,每天对着的除了蟠桃,就是蚊子,所以,才会对他从小到大对我的关心,进而感动,进而喜欢吧?
我神思游离天外,不想再望他,再看他。
我感觉床凹下去一块,孟宇坐在了我的身边,他双手捧了头,手指插在头发里。
孟宇轻声的道:“桑眉,你不用退学的,真的……”
他已经默认了我的退出,得到我对他不再纠缠的承诺,他心中是否有几分窃喜?
他再一次回避了我心中的疑问,我笑道:“我已经找到了工作,不对我来说,是一个好机会,其实,上这个大学,学这个专业,我并不喜欢,人生在世,最重要的,不就是选一份喜爱的工作吗?作为我从小到大的同桌,怎么样,你也应该同意我的选择的吧?”
我把同桌两个词说得特别的清楚。我们之间已经划开了界线。
同桌,是的,仅仅只是同桌!
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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