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解金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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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解金刀-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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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似有出尘之感。眼前一片竹影婆娑,公子锦站住抱拳道:“不劳姑娘多送,这就告辞了。”
  燕子姑娘娇哼一声,站住道:“你怎么走?山路不通,只有水路,这么晚了,你到哪里雇船去?”
  公子锦怔了一怔:“那……”
  “所以你就跟我走。”燕子姑娘近瞧着他道:“以后咱们少不了还要多联系,你就别客气啦。”
  公子锦抱拳说:“那就有僭了,只是又到哪里雇船去?”
  “雇什么船?咱们自己就有。”
  说时她身子微偏,即闪身竹林。随即像她义母丁云裳那般施展出上乘轻功,踩步云朵样地快速轻飘,直向江边行进。
  公子锦亦即施展出师授“陆地飞腾”之术,乃与燕子姑娘同行并进,看似不疾不徐,仍能比肩共话。
  “你的轻功不错!”燕子姑娘眼角睨着他说:“麻四叔说你的功夫比我强,看来像是不假,不过……找一天咱们过过手,看看到底谁行。”
  公子锦谦虚笑道:“我哪里是姑娘的对手,你就别让我出丑丢脸吧。”
  忽然,燕子姑娘停下了脚步,打量着他“哼”了一声,脸上似笑又嗔——
  “你这个人是怎么回事?越叫你不客气,你越谦虚,怎么着,以为这样,我就会饶了你不成?”
  公子锦嘻笑道:“不敢!”
  话声出口,心里已有了预感,怕是对方要向自己出手。果然不错,一念未已,燕子姑娘已娇笑道:“看打!”
  她身子蓦地向前一欺,右手骈中食二指,直向着他前胸点来,果然是大家出手,指尖未及,先就有一股尖锐指风,剑也似的锋利,直刺而前。
  公子锦心中有备,凹腹吸胸的向后一收,恰到好处地便自消除了对方指尖上凌人的气机,紧接着身形一转,已飘身三尺以外,动静舒徐,一些儿也不着搏斗气息,即所谓“雷霆万钧,冰雪一片”俨然莫测高深,诚然大家身手了。
  燕子姑娘肩势一沉,原待趁势而前,忽然却又收住身子,微微笑道:“很高明,看来麻四叔的话不错,果然不寻常,今天晚上不是时候,等这件事情办完了以后,我们再比比,咱们走吧。”
  公子锦抱拳一笑,也不多说。
  二人继续前行。
  “有句话向姑娘当面请教……”公子锦说:“燕子姑娘——这称呼只是你的艺名,而你的本来姓氏……”
  “我姓杜——杜鹃花的杜,名字吗——暂时卖个关子,先不告诉你……”
  说着她站下来,偏过脸打量着公子锦,月色疏影里,无限娇媚美丽。
  她说:“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谜,像是我的来历呀,为什么会在船上卖唱啦……等等,是不是?其实……每一个认识我的人,都想知道……”
  公子锦摇摇头说:“姑娘错了,我可没有这个念头,事实上,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已经说明了你目前工作的重要,这也应该就是你为什么要委屈卖唱的理由,别的我也不想多问……这就够了。”
  燕子姑娘笑着点头道:“你这个人……倒是真的引起了我的兴趣,以后倒要好好认识你一下……唷……可是真不早了,我们走吧。”
  说着左右顾盼了一下,识定一个方向快速奔去,她轻功既佳,倏起倏落,一霎间已来到一处所在——月色里但见这附近杂草蔓生,淙淙流水声直充耳鼓,其时已来到江边。
  燕子姑娘纵身一处,举脚踢了一下道:“喏,船在这里。”
  杂草丛中露出船底一脊,敢情这里面藏有一只小船。
  公子锦纵身面前道:“我来。”随即轻而易举把小船举起当空。
  那是一艘两头翘起的蚱蜢小舟,舟身既窄,看起来顶多能挤下三个人,再多可就不行了。
  舟身极轻,连同置于舟内的双桨,携行起来俱称轻便,好在江边就在眼前不远。
  把小船放在水边,燕子姑娘笑说:“抓紧着点儿,小心被水冲跑了,这船只有我能使,换上你可就不灵了,上来吧!”
  说完,莲足轻点,已踩上船头,姿态绝妙,一如月下仙子。
  公子锦点头道:“那就偏劳了。”
  当下提定真气,随即登舟坐好,小船打了个转儿,顺流而下。
  燕子姑娘紧挨着公子锦坐好,拿起一只长桨说:“划船好像绣花,要手下轻灵!”
  略略一点,船头即朝左侧,再一点即归向中流。看得公子锦好生钦佩,不禁一时手痒,也学样插桨水中。
  却不知这看来极容易的事情,偏偏也出差错,只听得轰隆一声,小小船身就像是触到了礁石一般,一声大震之后,向右一偏,几乎为之倾翻。
  公子锦“啊!”了一声,吓了一大跳。所幸一旁的燕子姑娘眼明手快,即时抡起桨一偏一正,劈啪两声,即行把船稳住。
  却是先时那一震余威未了,激荡起一片水花,弄了二人满身满脸都是。
  公子锦“哈哈!”笑了两声,转向燕子姑娘抱拳道:“佩服——这又是怎么回事?”
  燕子姑娘一手拿桨,一手在脸上揩拭,笑向公子锦嗔道:“还说呢,差一点翻了船,我不是跟你说了吧,这船只有我一个人使得,别人无论你功夫再好,也休能划动,你不信,现在可好……真是……咱们都成了落汤鸡了!”说时忍不住自己也笑了起来。
  公子锦擦着脸上的水,再看燕子姑娘比自己更狼狈,头发都湿了,一时好生过意不去,想要帮对方擦拭,却又不便。
  好在对方姑娘并不介意,反倒笑得开心,一面偏过身子,把一头被水打湿的长发,像拧手巾把儿那样地拧水。
  “还真凉快……好舒服……”她说:“真恨不能跳下去洗个痛快,那才过瘾。”
  公子锦自己也童心未涡,燕子姑娘这番话亦说明她的稚气未褪,一霎间倒像是回到了童年孩提岁月,一番说笑无形中拉近了彼此距离,倒像是多年老友重逢,语多投缘。
  “怪事!”公子锦不解道:“我从小就喜欢划船,这船上你弄了些什么手脚?怎么会这么奇怪……”
  燕子姑娘被逗得笑了起来。
  “当然啦——不弄点手脚还行?”她笑得好开心:“你知道吧,这船只有我能用,要不然我岂敢随便放在江边?过去曾有两次被人偷去了,结果偷船的人差一点被淹死,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敢偷了。其实只是一点小技巧,学会了就很简单,住在这个地方,自己要没有一条船,行动起来就太不方便了。”
  江面上黑漆漆一片,所幸明月如霜,照得沿江两岸景致如画,虽不若白昼之清晰,却也依稀可辨。
  船行甚速,渐渐来到了人口密集的市镇,只见沿江两岸,舟舶云集,看看已到了江都地面。
  燕子姑娘对这里甚是熟悉,略一顾盼,即行操桨引舟侧岸,穿过了一道细窄的支流,把小船靠向一处宁静的岸边。月白风清,四野萧然。
  “好了!”她说:“咱们就在这里分手吧……”
  公子锦纵身上岸,旋即回身抱拳,燕子姑娘打量着他,状似依依,忽然一笑,双桨轻运,已掉过了船身。
  “别忘了咱们的约会,我走了。”
  话声甫落,小船已快速前驰,在她双臂内力运使之下,箭矢也似地已隐向前道无尽烟波浩渺之中。
  公子锦转向客房,时已午夜。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悄运施轻功由敞开着的窗户潜身而入。
  晃亮了火折子,点亮了灯。
  灯光一亮,嘿!一个人坐在那里。
  公子锦吓了一跳,事出突然,一时几乎呆住了,半天才后退了一步,冷竣地问了声:
  “谁?”
  那人原是背朝着他,矮矮瘦瘦的个头,头上蓄着的短发多已花白,一身灰布短衣褂,看上去毫不起眼。
  随着公子锦的一声喝问之后,他才缓缓转过身来:“少侠别来无恙,我等你有一会儿啦。”
  瘦削的一张黄脸,眉成一字——好奇怪的样子。
  “啊——”公子锦这才认出他来:“四先生是你呀!”
  那人嘿嘿一笑,拱了拱手,露出一嘴雪白的牙,低着声音道:“岭南一别,总有年把子没见了。”指了一下身边:“坐下说话。”
  原来这人就是他们所说“麻四先生”——一个久历江湖的风尘侠隐。
  此人厕身“天南堡”有年,从事反清复明工作不遗余力,由于其行踪飘忽不定,来去无踪,武功高不可测,人既矮小,武林中乃送了他一个“矮昆仑”的外号。
  眼下不请自来,自非寻常。
  “你老人家怎么忽然来啦?”
  公子锦戒心既去,一时满面春风。此时此刻他真巴不得有人能来为自己分担一下眼前重任,且是许多事都没有交侍,眼前一头雾水,麻四先生的忽然出现,料必有所指点,乃能使他茅塞顿开。
  “我原本不打算今夜见你,可是偏偏丁仙子提前出现与你见了面,小燕的嘴又快,有些事说出来你还未必清楚……而且如今……”
  话声甚是难懂,浓重的赣省口音。标准的一个江西老表——九江佬。
  顿了顿,他把桌上的一杯凉茶,仰头一饮而尽,抹抹嘴唇,继续又道:“这两天风声很紧,铁马门的木老三已是极不易招惹,丁仙子这一出现,等于逼着他叫上了阵,这件事很棘手……另外小孤山的谢老头也来凑热闹,还有卢九太婆……嘿嘿……都来了,来就来吧,看来往后几天还有更多人来,十足的一场武林大会串,我原本不想要你先知道,现在看来只好提前告诉你了,大概这件事你多少听说过了。”
  公子锦说:“前辈说的是关于宝藏的那件事?”
  “你果然听说了。”麻四先生点头道:“不错,就是这件事。”
  “这么看来,果然是真的了。”
  公子锦喃喃地说着,心里仍不禁充满了迷惑,到底是这件事过于离奇,前此未闻而令人不着边际,无如,麻四先生既然也这么说,甚至先前丁仙子也曾提到,看来这件事是千真万确,而非一般的道听途说了。
  麻四先生冷冷一笑:“是不是真的,谁也不知道,除了当事人之外,只有一个人能够证实!”
  “这……”
  “也只有这个人才知道。”麻四先生冷笑了一声:“所以……这个人便成为各方所重视的唯一目标。”
  公子锦激动道:“这人是谁?”
  “你要知道他是谁?”麻四先生嘿嘿笑了两声,锐利的眼光像是两把剑,直盯向对方:“问得好——告诉你吧,这个人就是你。”
  “我?”
  公子锦简直要跳了起来。
  “我——”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是我!我能证实?我能证实些什么?”
  “当然,现在你的确不能证实些什么。”麻四先生微微笑道:“可是马上你就能证实,非但如此,很可能你还会成为这批宝藏的一个关键性人物。”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公子锦简直被他弄糊涂了。
  “小伙子坐下来,坐下来……”麻四先生神秘地笑道:“坐下来听我一说你就明白了。”
  坐下来之后,公子锦仍然是一头雾水。
  麻四先生说:“你不是马上就要去见三太子吗?”
  公子锦点点头。
  “这件事一俟你见过三太子之后就完全明白了。”麻四先生说:“刚才我说的当事者,就是三太子,除了他以外,目前没有一个人知道实情,你是唯一的一个例外,所以你应该知道,在这件事情上你的重要性……”
  “可是……我现在却一无所知。”公子锦实在忍不住心里的好奇:“为什么选上了我?三太子为什么要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我知道?”
  “这就是现在我要告诉你的。”麻四先生哼了一声:“天南堡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你当然不是偶然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公子锦当然不知道,便又摇了一下头。
  “第一,当然是你的人品武功,值得信赖,这一点是最重要的,第二,这件事却要朔源令尊公总兵的头上了,这件事,知道的人极少极少。”
  “先父?这又和他老人家有什么关系?”——公子锦又加深了一层糊涂。
  “你父亲才是这件事最关键的人。”麻四先生说:“告诉你吧,当年先帝在城破之先,确曾搜罗宫中库存所有,并把自己生平积蓄,悉数都由专人秘密运到了福建漳州,交由令尊保管,令尊在故世之前,为示公允,由天南堡召集天下英豪,秘密会商结果,将这一笔为数甚巨的现银分成了两份,一份送交给台湾的延平郡王郑成功,另一份即交给了天南堡,保留至今——”
  “啊——”公子锦才似为之恍然大悟。
  麻四先生嘿嘿笑道:“当然,这笔庞大数目现银、珠宝,天南堡是无权动用的,只不过是负责保管而已,保管的目的,是在一个适当时候,按照当年先帝的心愿,交由其子用以匡复大业而用——”
  顿了一下,他继续接道:“若是按照当年先帝的意思,这些钱财,悉数俱应交给太子……在先帝当日的想象中,明皇还有半壁江山,太子和永定二王一经逃出,其势将是大有可为,哪里知道,事实情况却是大谬不然,太子和定王不旋踵间俱遭擒杀,若不是叶侍卫的机警智勇,怕是连永王也落在了他们手里……”
  公子锦点头道:“这事情我知道,当年的永王,便是今天所谓的三太子,皇天有眼,让他还活着,真是太令人振奋了。”
  “对了!”麻四先生说:“三太子不仅如今健在,尤其可贵的是,他还在一直为着匡复明室大业而努力,看看时机成熟,天南堡于是打算把这笔令尊留交的钱财,物归原主交给三太子本人,这便是你此行的主要目的。”
  公子锦缓缓吁了一口长气,点头道:“我明白了……可是……”
  “事情千头万绪,牵涉既多,当然不会这么简单……”麻四先生冷冷笑道:“风声微启,江湖上已是草木皆兵。天南堡责任重大,当然不敢掉以轻心,为了保护这批钱财不致落入外人之手,已是全力以赴,既要安全完成任务,又不欲打草惊蛇,实在是难上加难,尽管如此,还是惊动了那一个我们最怕的魔头……以后的事,还真难说……”
  公子锦讷讷道:“前辈指的是铁马门的头子云飘飘?”
  麻四先生哼了一声:“那还用说?当今天底下,还有谁比他更难缠?”
  “不过,丁仙子的出现,总能给他一点约束吧。”公子锦道:“难道他连丁仙子的账也不买?”
  “哼——他谁的账也不买。”麻四先生说:“更何况这位老姐子如今玉体欠安,他们之间过去的一段恩恩怨怨,江湖上传说纷纷,谁也弄不清……”
  说到这里他“哧!”了一声,打量着公子锦道:“你还年轻,当然不明白当年的那些事情传说。”
  “什么事情?什么传说?”
  “那是……”麻四先生“唉!”地叹了一声,摇摇头道:“说不清……说不清,算啦……”
  公子锦心里一怔,道:“难道丁仙子云飘飘之间……”
  “这事难说……难说得很……”麻四先生皱着眉,伸手搔了一下花白短发:“这话要让她听见,非要我的命不可,你可得嘴下留神。”
  公子锦又是一愣。
  麻四先生顿了顿,终于说了出来——
  “你知道吧!”他说:“他们当年根本就是一对恋人,曾经爱得死去活来,也曾有过白首相约……哼哼,这件事瞒得了别人却瞒不过我……”
  “啊……”
  公子锦又一次愣住了——这个震惊对他太大了。
  “怎么会……呢?”公子锦脸色发白地道:“这怎么会……”
  “怎么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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