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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六十七
血战一夜，顽强的敌人终于撤退，防守的人类士兵疲惫欲死，一个个肩膀挨着肩膀瘫坐在染血的城墙上。
兽人们的攻势越来越猛烈，刚刚结束的这一次，即使倚仗着坚厚的城墙，人类守军的损失同兽人们也已经相差无几。
兽人好几次趁着夜色的掩护摸上城墙，为他们在城池下的损失捞取了足够的回报。装备精良的预备队从藏兵楼中蜂拥而出，才把这些亡命的兽人驱赶下去。而原本应该为士兵们提供照明和支持的法师们，无一例外地在利用夜晚恢复白天耗尽的魔力。
没有人为打退了兽人的进攻而欢呼，他们知道——这仅仅是新一轮折磨的开始，在七天之前，费昂城的白天已经不属于他们，温暖的阳光不再像以前一样洒落在身上，取而代之的则是兽人们燃起的滚滚狼烟。
果然，天色刚刚放亮，墨绿色的浓烟仿佛约好了似的冉冉升起。刚开始只是笔直的一柱，但很快烟柱变得粗壮起来，升到高空的部分翻滚扭曲着扩散开来。
远处望去烟柱扩散的很慢，但实际上狼烟的扩张速度快逾奔马，一会儿功夫就形成了一个足以笼罩整个城市的烟罩，并在北风的推动下朝着费昂城盖了过来。
士兵们纷纷掏出随身携带的布条，在备好的水桶中浸了又浸，然后绑在脸上，紧紧捂住口鼻。
绿烟铺天盖地的笼罩下来。城市中响起了此起彼伏地咳嗽声。即使用湿布遮住了鼻子，但是呛人的烟味仍然直往呼吸道里钻。只要吸进了一丝烟气，整个胸膛立刻就会火烧般难受，身体会不由自主地颤抖。如果在烟气中侵蚀久了还会发一种怪病，浑身上下长出鲜红色的疙瘩，这时病人会觉得痛苦不堪，当红色疙瘩溃烂时病人会陷入昏迷。有些幸运的人能醒过来，只是身上留下永久性的丑陋疤痕。而大部分人则在昏迷中失去了生命。
幸亏兽人自己似乎也害怕这种毁灭性的毒烟，所以他们在白天从不攻城，只是利用夜晚进行骚扰性的攻击。
兽人地目的很简单，白天狼烟，晚上攻城，不让守城地人类获得一丝一毫的喘息机会。兽人浩浩荡荡的联军将费昂城包围了北东西三面，只留下南城门。给了城中的人类一个逃生的希望。
但是真的能逃脱吗？大部分守城的士兵都是本地人，他们地家眷就在这座被包围的城市中，或者在兽人攻击前逃难到了这里。组织防守的长官早就向大家说明，如果守不住城池，南方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在那种地形上拖家带口的逃难人群，怎么可能跑得过天上地下的追兵？雷鸟和半兽人狼骑兵，会像追捕兔子一样把逃难者屠杀的干干净净。
虽然每个人都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人的意志是有极限地，在白天黑夜无休无止的折磨下，谁也无法保证自己会不会有意志崩溃的一天。最恐怖地就是携带着瘟疫和诅咒的狼烟，整天置身于烟幕之中，眼中所睹全是垂死挣扎的人群，耳边响起的则是被病痛折磨地呼号。最忠勇的战士也会心生寒意，战意动摇。
在狼烟的威胁下已经出现了一些不好的迹象，有的战士在战斗时浑然不顾自身的安危，似乎是宁愿死在兽人的刀枪之下，也不愿意继续受到这种残酷的折磨。
就在狼烟马上要覆盖全城的一刻，一辆银色马车在万众期待的目光中迎风飞起。
两只银飞马拉车，马车地白色车身上同样流动着银色地光华，一个个魔法符号在白玉般的材质上若隐若现。
整个车身在魔法地作用下似乎没有任何重量，银飞马轻松地带着车厢在天空中飞翔着。
银飞车绕着费昂城中最高的建筑——魔法塔飞了几圈，随着银飞车的飞行。一道道旋风在魔法塔的周围形成了。由于有墨绿色的狼烟。所有人都看清了旋风的运行轨迹。
狼烟像绿色的棉团，被越来越多的旋风撕裂和粉碎。天空中布满了狂乱的风卷和漩涡，突然一下子所有的旋风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超大型的龙卷风，狼烟像滚汤般被强大的风力逼开，以魔法塔为中心出现了一个柱形的无烟区，久违的阳光从天空中洒落下来，映射在银色飞车上，灿灿生辉。
两道金光突破了龙卷风的壁障，劲急地朝着银飞车射去，仰首而观的人群中响起一片惊怒的呼声。
这是两只一直隐藏在烟幕中的雷鸟，找到机会发动了突袭。只可惜它们的对手并不是普通人，两道弧形乌光从马车中飞出，准确命中了两只雷鸟。
看似不起眼的乌光竟然犀利无比，两只雷鸟被剖成了四片，断口处像镜面般光滑。雷鸟的残尸在众人的惊呼声笔直地掉落下去，直到此时漫天的血花才散开。
有些看到这一幕的法师发出了惊讶的低呼，刚才的攻击显然不是风系法术，虽然效果上来看那种乌光和风刃术有些像，但是没有任何一种风系法术会发出那种颜色，而且风刃术的威力远远不及。一直以来这些法师都认为银飞车中的人是依靠这辆魔法飞车本身，才能维持龙卷风超长的时间。但是经过这次事件，能够在运用风系法术的同时，使用另一种威力强劲的法术，那个神秘人在法师们心目中的实力评价立刻暴涨。
银飞车继续一圈圈飞行，一直维持着龙卷。在银飞车下方魔法塔的周围，是密密麻麻团团围坐的人群，这里有费昂城所有地孩子。
也许是受到了雷鸟的骚扰。也许是连日来维持大型魔法感到疲累，这次银飞车只飞行了一个半小时就缓缓地降落了，这比平时的时间要少了整整一个小时。一些有心人的目光中已经出现了忧色。
失去银飞车的维持，环绕魔法塔的龙卷风逐渐减弱下去，滚滚的狼烟再次逼近，坐在外围地孩子们一片混乱。好在魔法塔上及时升起了一个护罩，代替龙卷风继续抵御。这个护罩是全城几乎所有法师的努力成果。他们共同携手为银飞车争取恢复地时间。
这些天来，全靠银飞车和法师们维持着抵抗者们最后一丝的希望。如果没有他们。体质薄弱的孩子们肯定会牺牲大半，如果那样整个城市立刻就会崩溃。
城守府中的莱斯就是有心人之一，他神色复杂地看着银飞车降落。自从兽人大举入侵以来，莱斯商业协会的实力浮出水面，即使吃了几次败仗，但莱斯自组的护乡军仍然是守卫城市的主力，他也取代了原城守。统一指挥全城地人类抵抗力量。
莱斯并不在乎银飞车主人的故作神秘——没有人知道这个实力强劲的法师的来历，甚至没有人看到过她的面貌。
在七天前狼烟首次来袭，魔法工会维持的护罩摇摇欲坠时，她驾驶的银飞车就像一个精灵般从城外飞入，一出手的效果就超过了全城法师构建地护罩。
感激的人群想答谢这位法师，但是她不和任何人会面，甚至不肯离开她的马车，把全身都隐藏在车厢中。仅从只言片语中，好奇的人们知道这位法师还是个年轻的女性，拥有一副甜美的嗓音。
银飞车地主人还有一个同伴，是位异常强大的剑士。在随后的守城战中，如果不是他和剑圣吉拉尔联手重创了一只比蒙，也许当天费昂城就陷落了。
根本用不到所拥有的强大情报网络。莱斯轻易就猜出了这名剑士的身份，毕竟在这个世界上知名的剑圣就屈指可数的那么几个。既然是那位剑圣的同伴，自身又显示了强悍的实力，并且出手帮助了费昂城，自然没有人会再对她的身份表示出过分地好奇和怀疑。
实际上，处于现在地窘境，即使是来自恶魔的协助恐怕莱斯也会欣然笑纳。
想想开战之初，莱斯是多么地信心十足，他等待已久的机会终于来临，中央山脉的兽人大举进攻。而答盟嘉特中央政府的回应软弱无力。可以预见到的是。经过这次兽人入侵事件，早已经无力化的王国中央统治将彻底名存实亡。各路势力将会重新洗牌，马斯喀特一向是个崇拜强者的地方，如果在对抗兽人的战争中表现出色，无疑将在战后的新形势中占据有利的地位。
那时候莱斯甚至在想，也许诱人的马斯喀特王冠，将不再戴在远在南方的那个答盟嘉特国王的头上？虽然做到这一点仍然困难万分，但是莱斯已经看到自己多年来的布置和苦心经营，终于出现了一丝希望实现的曙光。
因为这个隐藏的野心，在战魂刚来的时候莱斯心情矛盾，他希望战魂具有一定实力、能够守好希安堡，减轻正面战场的压力，但他绝对不愿意战魂的实力过度扩张，以至于成为新势力中的一极，在将来同自己分庭抗礼。无论如何，对抗兽人的英雄这个头衔绝对不能旁落，整个局势要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
因此在行动上莱斯暗中使了不少绊子，主要是卡供应给战魂的物资军械。
可惜事与愿违，战魂还是壮大了起来，尤其是战魂在费昂城招的那数千人，简直让莱斯剜肉一样地痛——这些人都是他建军时想招的好手。
战魂顶着屠龙英雄、3级佣兵团的名头，短短时间就挖走了这么多人，而莱斯限于名义，在兽人还没有大规模入侵前不能明着建军，只能欲哭无泪地看着那些人跟战魂走了，其中好些人还原本有加入莱斯军的意向。
有了这些人加盟，又获得矮人协助解决了军械问题，战魂在中东部战区大展身手，连战连捷，击退兽人中路军，全歼东路军，辉煌的名声甚至一直传播到了费昂城。
而莱斯自己匆忙之中组建的三万护乡军，在对阵兽人西路军的时候三战三败，连续失守了数个关键隘口，当退守到费昂城的时候已经不到两万人了。
两相对比之下，无疑显得战魂的战绩更加光辉，而莱斯军则格外无能。虽然明白人都知道莱斯军面对的是兽人的主力，即使换了战魂在这里也不一定表现地更加出色，但是大多数人并不聪明，也不了解军事，他们只会做简单的对比。
在这些人看来，战魂击败了兽人两路大军，而莱斯则被一路军赶地到处跑。就算中、东路的兽人不是主力，可加起来的人数也不少，足有全部兽人联军的四成，而战魂的人数只有五千人，是莱斯护乡军的六分之一。
每当听到这种言论，莱斯的心头就在滴血，一股闷气盘旋在胸口却又无法爆发出来。
可是莱斯还不得不忍下心头的痛，拉下自己的面子，亲自向战魂佣兵团求援。尽管他也明白，费昂城多了战魂这支兵力并不能彻底改变战局，顶多是坚守的时间长一些罢了。但是毕竟战魂是他眼前唯一能求援的对象，王国主力军仍然在同特曼打得不可开交，而且他们调动的速度太慢，根本指望不上。
如果费昂城失守，莱斯的根基和势力就等于彻底被摧毁了，他不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此时此刻任何一点援助都是可贵的。而且在心底深处，莱斯也隐隐地在想——你战魂不是牛吗？其他人不是当你们是救星吗？那你们也来费昂城试试，看能不能抵挡住精锐的兽人联军和战神殿的祭司们。
当务之急还是组织好费昂城的防御，最理想的情况是战魂前来支援，然后在兽人那里吃几个苦头，也让其他人看看战魂并非战无不胜，莱斯军也不是无能，实在是兽人西路军太强悍，然后利用战魂和自己手头剩下的实力守稳防线，看看能不能坚持到王国大军来援的一天。
莱斯苦笑，原本是想利用异族的侵袭建立自己的地位，可是弄到最后自己竟然陷入窘境，竟然需要等待别人的救援。
当发现兽人入侵的规模竟然比他的情报报告中多了一倍，而且还有战神殿和比蒙加盟时，莱斯已经知道自己弄巧成拙，多年来在中央山脉中发展的情报网显然失效了，他直到现在还想不通，那些粗陋的兽人是如何侦破他的情报网，并让那些久经训练的斥候和眼线传回虚假消息迷惑自己的。
一百六十八
短促的战斗过后，战场上留下了一百多具兽人的尸体，剩下的兽人放弃了抵抗四散而逃，而负责搬运粮包的半兽人则早在战斗开始之前就一哄而散了。
基德拔刀劈散了一辆粮车，麻草编制的粮包破裂开来，一堆饼状物摊在了地上。
“这是什么东西？”基德随手捡起一个，轻轻一掰，饼状物在他手上碎成了几个小块和粉屑。
“这是地底出产的苔饼。”因斯特脸色有点难看地说道。
苔饼是地底的特产，这种类似于苔藓的植物非常适合地底的环境，经过数千万穴居人长年的种植和培养，这种食物已经变成了穴居人的主要口粮来源。
最早种植苔类作物的是穴居人，但是这种作物也非常受牛头人的喜爱，同样成为了牛头人日常食用的主要粮食之一。因斯特少年时的一个试炼任务就是种植，对于苔类作物异常熟悉，他甚至能认出这些苔饼来自于尼贡平原。
因为水土和环境的不同，地底种植的苔类作物也并不统一，像眼前的这种，颜色白中带着淡黄，而且非常容易碎裂，是尼贡平原上的穴居人部落最喜欢种植的品种，这种苔的特点是生长迅速，平时不需要过多的打理，但需要的火之柱照射和水分更多一些，正好适合尼贡那种平坦空阔、又有安因河滋润的地区。
在另外一个粮车中因斯特发现了大量地洛斯肉干，这种动物类似于地表人类饲养的牛羊。是地底各种族的重要肉食来源，其中也包括黑暗精灵。
“这么说来这些粮食都来自于地底，只是不知道是兽人们换来的，还是和黑暗精灵达成了什么协议。”基德说道。
恐怕情况没这么简单，和兽人们达成协议的也未必是黑暗精灵，因斯特心中暗忖。
“中央山脉的物资不能支撑兽人这么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以前从没有这么多部落统一行动。恐怕这也是原因之一，咱们只要切断兽人地补给线。时间一长相信他们不得不退兵。”基德分析道。
摇摇头，“没这么简单，先不说兽人们实力强劲，只要派出一半的雷鸟对咱们就是大麻烦，以后再不会这么容易得手了。最关键地是费昂城能支持多久，一旦费昂城失守，兽人就可以长驱直入。南方的大平原可不必贫瘠的马斯喀特，兽人轻易就能收集起供应整支大军的补给，只不过失去过冬口粮和种子的农民们会遭殃罢了。”
“兽人们何不绕过费昂城直接南下？只要留一支偏师在城外相信就足以钳制守军不敢乱动了。”
“这说明兽人这次入侵其志不小，如果只是要掠夺一些粮食财物是可以放过费昂城不管，但是如果要稳固控制马斯喀特整个地区，非得获得费昂城这个据点不可。如果说中央山脉是兽人联盟的大本营，而王国的实力中心是南方地平原的话，马斯喀特就是双方接触的缓冲区。费昂城则是控制这片缓冲区的关键，谁掌握了费昂城，谁就能在以后的战局中占据主动，在这个战略目标达成前，兽人必须集中实力。”
基德立刻明白了，想到如果兽人占据了费昂城。王国中央要收复马斯喀特，就必须在南方重新建立前进基地，而在一望无际无险可守的平原上，在不断从费昂城出击的擅长野战的兽人骚扰下，了解军事地人都知道这有多么困难。
“好在波利娜她们已经去支援了，相信兽人们攻不下费昂城。”基德说道。
点头对基德的话表示赞同，费昂城的工事可不是摆在那里糊弄人的，经过长年的经营，那里早已变成了答盟嘉特北方最大、最坚固的城堡，即使以兽人地实力想轻易攻克这样一座大城也不是轻易的事情。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