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夜探古刹
只听她一阵冷笑道:“妹妹咱们要是不去,可要叫人家笑掉大牙了,那真是无颜再见师父了!”
陈紫云这几句话,明里是说给程玉玲听,其实无疑告诉百拙等,她和玉玲非要到寺中去看看不可,陈姑娘说过话,又偷眼看八臂神乞。如果桑逸尘出言拦止,紫云自然是不敢抗命,可是八臂神乞仍是若无其事一般,似是有心不管紫云一切言行。
要知桑逸尘生性冷僻,自负极高,除了灵虚上人之外,天下再没第二个人能放在他心目之中,他对百拙等拒绝紫云和玉玲入寺一事,心中甚是不满,但又不便出面替二女讲话,只好装作个不闻不问。
百拙已看出桑逸尘心中不悦,但不能为此坏了少寺林上代传下的戒规。沉吟一阵后,笑道:“两位姑娘入不入寺,我们暂时不谈,但几位远道来此,我们无论如何应该一尽地主之谊。”
桑逸尘心知自己如果再不开口,二女仍是不肯接受,如带二女转身离此,又觉太使悟性难看,转脸望了紫云一眼,道:“不准妇人女子进入寺院,是人家代代相传规矩,又不是单单拒绝你们两个,入山随俗,你们还是跟悟性师叔去吧!”
桑逸尘一说话,陈紫云和程玉玲哪还敢顶嘴,乖乖地跟在悟性身后而去,好在桑逸尘话中又没有阻止她们闹事,晚间仍可想法入寺中一游。
剑英本来和紫云一样满腔怒火,但他看桑逸尘神态和缓,自己也不敢发作,跟在义父身后向寺中走去。
百拙大师带着桑逸尘、俞剑英穿过了几层大殿,直入方丈禅室,这是少寺林中接待最高宾客的礼貌,天下武林道上,能被少林寺用这等重礼接待的人,也不过三两个人而已。
桑逸尘见百拙这等遵重自己,心里一些不满之气,登时消去一半。
百拙把八臂神乞和剑英引入禅房坐下,早有两个清秀的小沙弥,奉献来几杯香茗,每杯茶中都放一个又大又红的枣子,那枣子早已取出枣核,入口甚是甜香。
一杯茶罢,百拙才替桑逸尘引见达摩院的主持洪禅上人。桑逸尘知那达摩院主持,在寺中地位仅次于掌门方丈,不禁留神打量他两眼,只见他年约在六旬以上,长眉垂目,方脸赤红,眼神充足,貌相庄严,一望即知是内外兼修的高人,德智并具的高僧。
引见过洪禅上人后,百拙又替桑逸尘引见那监院五老,这五人都是百拙同辈的高僧,全以悟字排头,仁、义、道、静、法排称。
桑逸尘和百拙稍作闲谈,外面已摆好款客素斋,两个小沙弥入禅室,作礼相请,百拙合掌肃客,桑逸尘也不推辞,带剑英入席。
满桌菜肴虽全素,但却样样精美无比,桑逸尘足迹遍天下,吃尽了世上珍品美味,但他却未吃过像少林寺这等精美素斋。
百拙带着达摩院主持洪禅上人及监院的五老作陪,酒席间杯筹文错,吃的甚是欢畅。洪禅上人及监院五老,心中虽不满刚才紫云和玉玲,在寺外那倨傲之行,但他们都是修为甚深的高僧,绝不迁怒形色,再看八臂神乞是当今最受武林尊重的大侠,除了他那冷僻性格,有一点使人难测之外,其他作为,无不令人敬仰,洪禅上人、监院五老都是久闻八臂神乞之名,故而对他甚为敬重,和百拙轮番敬酒。
少林寺有戒酒的条规,寺中僧人平日不能饮酒,但有两件事,可以例外,那就是寺中一年一度的周年大典,和迎待贵宾莅寺,那大典之日,全寺上下除了法值僧众之外,余人均可饱饮一场。
八臂神乞喝了几杯酒后,豪气勃发,纵声大笑一阵,说道:“这次海外群魔会集中原,有心逐鹿江湖,横扫中原武林各派。他们原本想先对九华山排云岭,灵虚上人下手,哪晓得牛鼻子胸罗玄机,早已溜跑,只余几个孩子留守在排云岭上,不知几个魔头是自负不愿和几人孩子动手?还是怕打草惊蛇,使中原武林道惊觉后,联手对付他们,中途改变计划,改对贵寺下手。”
百拙等骤闻此讯,不禁都怔了一怔,但他们知道桑逸尘决不会信口开河,百拙沉吟一阵,问道:“桑大侠消息,是从何处听得,聚会中原的,不知是哪几个魔头?”
桑逸尘笑道:“传警九华山的,还是贵寺中悟性大师,就在他到达的当天夜中,海外几个魔头已在排云岭西面十里左右,一条荒谷中出现,老叫化晚到了一步,未能一睹海外妖人,第二天我们一早赶去时,群魔已然离开那里,也许他们早已到了嵩山,据说,还有贵派中两个叛逃弟子,和海外妖人勾结一起。”
洪掸上人问道:“桑大侠既未能亲目所睹,但不知是何人所见。”
桑逸尘笑道;“目睹群魔的人,就是被贵寺拒入本院,引安外院的那个玄衣少女。”
百拙笑道:“贫僧奉陪桑大侠吃过酒后,即到外院面向两位女施主请罪。”
几人正谈论间,悟性大师已安置好二女,赶来方丈禅室。
悟性和百拙大师,都是上代掌门亲传弟子,只因他生性如野鹤闲云,不愿在寺中留住,故常孑然一身,游踪天下。
悟性不但武功高强,而且待人接物,亦和蔼可亲,因而,寺中几个地位极高的和尚,都和他相处很好。悟性进了方丈禅室,那监院五老和洪掸上人,都起身合掌让坐。老和尚皱着两条慈眉缓步入席,摇摇头对桑逸尘道:“老叫化子,你去劝劝两个女娃儿,老和尚费尽唇舌,她们却不肯听。”
八臂神乞微微一笑,正待开口,洪禅上人却抢先答道:“不准妇人女子入寺,是我们代代相传之规,两位女施主如执意要不听,坚持非要入寺不可,那只好由她们了。”
桑逸尘本待命剑英去劝二女,但听了洪禅上人之言,心中又感不悦,冷笑一声,不再开口,心中却暗暗想道:这和尚好大口气,我倒看看你们少林寺是不是铜墙铁壁,还真能把两个女娃儿困住不成。
悟性看洪禅上人眉宇间隐现怒意,八臂神乞又不肯开口,知道再多说有害无益,看来这档事是无法防止了,都怪自己大意,闹成这等不欢局面……
百拙大师素对灵虚上人敬佩异常,碍于寺中规矩,拒他门下两位女弟子入寺,心中本甚不安,故此想亲到外院,面向二女解说之意。但听悟性说二女执意要破坏寺中规矩,要以本身武学,硬闯入寺,心中亦感恼怒,因而打消了面向二女解说之意。
这顿酒直吃了两个时辰,散席后,已是申末光景,两个小沙弥把桑逸尘和剑英带到一座幽静的跨院,院中修竹盆花,布设的雅洁无比,两座红砖静室中打扫得纤尘不染。
两个小沙弥带着桑逸尘、俞剑英各奔一座静室,献上香茗后,悄然退出。
按下桑逸尘和剑英在静室休息,再说百拙大师送走了两人后,和洪禅上人、悟性大师,以及监院五老,即席又作密谈,洪禅上人坚主在二女窥探时施予惩治,要不然少林寺威名何在,悟性却力言不可,他说二女都是灵虚上人亲传弟子,武功决不会比少林寺差,如果真的闹出事,实难善处后果。
他这几句话本是劝人不可和二女动手,哪知这一来却激起了洪禅上人和监院五老心头怒火,六人合力据理争说,如果半真半假的让二女入寺观光一遍,不但使少林寺威名丧失,而且还背弃了上代传下的规矩,要截二女入寺,必需要出全力,动手过招,难免不出麻烦,如果有意相让,反长二女凶焰。
悟性心去大急,只怕当真闹出严重的后果,急把九华山见闻经过,详详尽尽的和盘托出,最后他说:“人家来嵩山旨在助拳,我们拒人入寺,情理已先愧疚,纵是碍于寺规,亦应克己让人,而且同来的八臂神乞是灵虚上人方外知交,事情如果闹的不堪收拾时,他决不会坐视让二女吃亏,我们虽不一定就怕,但总不该竖此强敌。”
他这一番话合情入理,而且剖析出利害关系,洪禅上人和监院五老果然无法再强词辩驳,但他们还是主张将二女薄施惩戒,免得二女娇气凌人。
百拙大师也有点恨二女神态倨傲,因而他赞同洪掸和监院五老意见,假如二女当真入寺,不防薄施惩戒,悟性长叹一声,不再辩驳,因为他知道掌门人一言九鼎,话出口决难再予更改。
再说二女被悟性带到少林寺外院后,大费一番唇舌,解说寺中规矩并非有意拒绝二女入寺。
陈紫云眨眨睛眼,笑道:“在九华山排云岭你对我们提出保证,所以我和玲妹妹才敢同来,现在你不替我们说话,反替少林寺申辩护。”
老和尚还未来及答话,程玉玲又接道:“嵩山少林寺天下闻名。我们到了寺门口不能进去,你想想那该有多么难过,不管怎么样,我们非得入寺去看看不可。”
紫云和玉玲一唱一和,老和尚被弄的束手无策,他斗不过二女两张利口,只有早些开溜。
悟性走后不久,两个小沙弥手捧饭菜送入厢房,虽是全素,但却味美可口。二女吃完饭后暗中商量,决定夜间要入少林寺本院一探。
半天时间转眼就过,天色刚入夜,二女就闭目安息,到了二更左右,陈紫云首先跃起,程玉玲也跟着翻下床,两个人都换上一身玄色劲装,佩上宝剑。再看床上的孝燕,睡的正甜。玉玲皱皱眉头,道:“姊姊,孩子怎么办呢?带着他碍手碍脚,不带他我又不放心。”
紫云怔了半晌,答不上话,因为夜入少林寺,势必要受寺中群僧拦截,带孩子实在危险,不带他更是不成,二女相对忖思,想了半天,还是想不出妥善办法。
陈紫云叹口气,道:“带他吧!如果拦击我们的和尚当真是高手,那就不要硬闯,免得伤了孩子。”
玉玲恨着声道:“他倒舒服极了,什么事也不管,一个到人家寺里作客,要是他把孩子带去,我们不是可以放开手斗斗拦击我们的和尚吗?”话刚落口,突然后窗一响,跃进来劲装佩剑的俞剑英,笑着接道:“别骂,别骂,我是专门来替你们看孩子的。”
玉玲白了他一眼,一拉紫云道:“姊姊不要理他啦,咱们走吧!”
两人刚到窗下,突觉背后微风飒然,剑英一手一个,拉着了二女玉腕,说道:“少林寺中僧侣们,武功不可轻视,两位姊姊千万要小心才是,如果遇劲敌拦击,最好不要强往里闯,有我义父随同来此,料他们还不至于真敢对两位姊姊下什么毒手,见机而为,免得吃亏。”
二女听他言词之间,充满关怀爱惜,不觉心中一畅,相视一笑,挣扎玉腕,跃出窗去。
二女轻功,均已达上乘境界,施展开如两道流矢并飞,外院距本院不过有两三里距离,那还不是瞬息工夫即到。
两女到墙外后,双双停住脚步。陈紫云回头低声对玉玲道:“少林寺中号称天下武术发祥之地,庙里和尚武功,当然不会很差,我们夜入寺院,已经触怒了人家不准妇人女子入寺的忌讳,自然他们要出全力拦截,我们不要离得大远,以便彼此有个接应。”
玉玲点着头笑道:“我跟着姊姊,一步也不离开就是。”
紫云微微一笑,纵身跃上围墙,双足刚刚站好,蓦闻暗影处一声大喝道:“什么人敢夤夜闯寺?”
就在那喝问之声响起的同时,程玉玲也跃上围墙,娇笑一声,接道:“陈紫云、程玉玲久慕贵寺之名,今晚特来拜谒。”说完,回头又对紫云笑道:“姊姊,让小妹为你开路吧!”
陈姑娘一点头,程玉玲自围墙上腾跃而下。
暗影中又响起一声大喝道:“恕敝寺黑夜中不迎贵客,两位请早些止步,再要庄里闯,就不要怪我们开罪了。”
程玉玲跃下围墙后,接道:“我们两姊妹跋涉千里而来,要不入贵寺见识见识,实在是抱憾的很。”答着话,又向前一个飞跃,深入一丈六七尺远。
只听两声大喝,道:“两位再不停步,贫僧等不得不出手截击了。”一语甫毕,飒飒风声响处,两个身穿青色僧装的和尚,手横禅杖,拦住去路。
程玉玲翻腕抽出宝剑,笑道:“两位大师一定要截拦我们,恕我程玉玲放肆硬闯了。”话刚落,玉腕挥动,宝剑左刺右点,一招“神龙摇尾”分攻两人。两僧见玉玲出手剑路,不觉心头一震,双杖并举,猛向玉玲剑上碰去。
程姑娘娇笑一声,玉腕倏挥,剑拟打闪,让开两僧禅杖,疾向右面一僧前胸点去。
这一招快如闪电奔雷,右面和尚想收禅杖封架,已自不及,只得向后跃退数尺。
和尚快白燕儿比他更快,攻出剑势,原式不收,娇躯疾转,长剑回扫,一招“风吹落叶”反向左边一僧攻去。
和尚禅杖“金针定海”向下一立,想架住玉玲宝剑,哪知姑娘剑到中途,突然斜着翻起,顺手变一招“大鹏舒翼”横斩中盘。
和尚吃了一惊,翻身一跃,才让开了玉玲一剑。
白燕儿柳腰一长,人已跃进一丈多远,闯过了二僧截击。
陈紫云更是极快,趁二僧尚未会合拦路时,施出“八步赶蝉”轻功,紧随玉玲,一掠而过,待两僧再想出手截击时,紫云和玉玲已到了三丈外,二僧心知二女愈深入,拦击二女之人,本领愈高强,当下也不追赶,望着二女背影,心头泛起来无限的敬佩、惊奇。
玉玲和紫云闯过第一道拦后,继续向寺中深入,这是第一进院子,足足有三四亩地大小,二女连着几个纵跃,已到了二门前面。
二门两旁,都是密连的房间,紫云柳腰微挫,全身凭空而起,半空中一长身,人如一片落叶轻飘飘落到了屋面上,身法轻灵至极。
屋面上隐藏着几个准备拦截的和尚,都看得十分佩服,程玉玲跟踪跃上,但她比陈紫云姑娘的身法,已是大有差别,陈紫云纵空时,既不作态作势,亦不见提气用力,举手投足间,人就飘风而起,神情飘逸,若无其事。
至于程姑娘的轻功造诣,看上去并不比陈姑娘差,纵跃亦极快速,窜高跑远,比起陈紫云不低亦不慢,但她却没有云姊姊那份悠闲的神态。
两女刚刚落在屋面上,隐在屋上准备拦阻二女的四个和尚,一齐由暗影中纵了出来,一字横排,拦住了二女去路。二个手横禅杖,两个手提戒刀。
陈紫云冷笑一声转脸对玉玲道:“不要和他们斗口磨牙,我们闯过去就是。”说罢,当先出手,振腕一剑“金刚掣尾”,横向二个手握戒刀的和尚扫去。
这四惜都是达摩院中,选出来的和尚,每人都有十四五年以上功候,禅杖戒刀,施展开有如狂风骤雨,一时间竟把二女拦挡住,冲不过去。
打了四五个回合,陈紫云发起急来,因为拦击她们的和尚,还不知有多少道布置,如果像这样打下去,打到天亮,也难冲到寺中大殿。
想一想,姑娘心头冒起来了万丈怒火,娇叱一声,剑法忽变,刹那间精芒电掣,寒光飞绕,三合后,己不见姑娘人影,但见一圈白光盘旋飞舞于两柄戒刀之间。
这是陈姑娘最精熟的越女剑法,以轻灵迅快克敌,果然不到十合,已把一个和尚手中戒刀逼落,随手又攻两剑,把另一僧逼下屋面。
程玉玲见云姊姊得了手,不由芳心大急,哪里还顾到什么利害,剑势一变,连施三绝招,这三剑都是太极剑式三十六招中的三记绝学,两个和尚哪里还能封架得住,一僧被削去一片衣袖,一僧被划破胸前僧衣,而且伤及皮肤,鲜血汩汩流出。
白燕儿一咬牙,又接连演出了一招“江河倒泻”绵绵剑势,尤如江河堤溃。
二僧只觉剑光如山当头压下,只得双双退下屋面。
程玉玲逼退了两个和尚后,转眼看云姊姊等候旁侧,两人一同纵起,联袂向前飞去。
闯过了二门屋面拦截,当前又是一进院子,二进院,比一进院小了很多,院中种着千竿翠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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