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毒叟并不理会他的讽刺,一味的游斗,突然闪到北山疯子的身侧,猛然一招“丹霞劈佛”,斜劈下去。
北山疯子一转步,回身一招“横身拦虎”,迎接过去。百毒叟赶忙一收拐势,横跨三步,闪避他的硬打硬接。
北山疯子猛喝一声,身形跃起,立即展开抢占先机的快攻。
刹那间,只见拐影翻飞,棒风飒飒,卷起地下尘土飞扬。
百拙大师见百毒叟跃开后,也不追击,返身向简治宇面前走去。
走近草上飞虎简治宇面前,站定身形,双掌当胸,高喧了一声佛号,道:“你一念之差,离寺出走,违背本门派规,造下如此惨重的杀孽……”
简治宇放眼一望,只见尸体横七竖八,血染广场,突然良心发现,道:“这些话不必再说了,大错已经铸成,后悔也已经不及,请掌门师兄传谕,我当遵命吧。”
百报大师略一沉思,斩钉截铁地说道:“你我虽属同门师兄弟,情谊深切,但派规难违,你就自绝以谢背叛师门之罪吧。”
简治宇仰脸大笑一声,道:“好啊!”说完,倏然举右掌,猛向自己天灵穴击下。
百拙大师和悟性老和尚,两人眼看他要自碎天灵穴而死,赶忙合掌当胸,紧闭双目,口喧佛号“阿弥陀佛”之声,不绝于耳。
百拙大师见简治宇自绝之后,又向铁罗汉迦龙身前走去。
铁罗汉迦龙虽负重伤,却没有气绝,他见百拙走来,赶忙把双眼闭上。
百拙大师大喝一声,道:“你背叛师门,造下杀劫,罪大恶极,该当……”
铁罗汉迦龙不等他把话说完,冷笑一声,道:“别说啦,一切我都知道了,请你慈悲,再赐我一杖吧。”
他身负重伤,眼看晋元山庄,大势已去,自知罪孽难逃。但自尽又不可能,只好请百拙再赐一杖,了结一命,免受伤痛之苦。
百拙大师双掌合十,传谕道:“监院执法,把叛徒迦龙处死,以谢祖师之罪。”
悟仁合掌应命之后,抢前一步,一抡禅杖,在铁罗汉迦龙的巨阙穴猛力一点,铁罗汉两脚一伸,当时了帐。
百拙大师把两个叛徒解决,突闻吕晋元大喝一声,道:“兄弟们!敌人存心要把我们晋元山庄毁了,为了保护我们的基业,应不惜自己的性命,和敌人一拼。”
话声甫落,只见晋元山庄的人,大大小小蜂拥一般,向群雄围攻上去。
百拙大师高喧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这时,晋元山庄的贼人,疯狂了似的,前仆后继,猛扑而来,任你和尚心存慈悲戒杀,也不能袖手挨刀。
这些乌合之众,哪是群雄的对手,只片刻之间,就死伤了二、三十人。
贾宜娟见这些庄民,盲目附和,真是死得太冤枉。心念一动,提高声音说道:“各位父老兄弟们,何必把自己的宝贵生命,作无谓的牺牲。你们平时受了多少压迫,暗中流了多少眼泪,有苦无处诉,有冤无处申,成天到晚为他工作,稍有不听,动辄就要把各位处死。你们没有到晋元山庄来之前,大家都不是有家有室,过着很舒适安静的生活吗?你们被他威迫来到晋元山庄,都有不得已的苦衷,现在各方来的,都是侠义道的高手,大家应该挺身起来,借此机会,把吕晋元这害群之马铲除,恢复自己安乐的生活,为什么要助纣为虐啊?”
话声甫落,突闻一声震天价响的呼喝道:“对啊!不是你提醒我们,真是作了他的牺牲品啦。”
这样一来,庄民纷纷往后退去,在场拼斗的,只有几个坛主和副坛主了,他们这些人,过去都是绿林道犯案如山之徒,虽知大势已去,仍想作困兽之斗。
桑逸尘和吕晋元至少拼了二百五十招以上,吕晋元再也无法支持,是以想群打群殴,把群雄围困。
哪知被贾宜娟以言词挑拨,使庄民的心动摇,只气得他凶目圆睁,恨不得把贾宜娟一掌劈死。
但他更恨庄民无义,心一横,猛力攻出一掌,身子立即向后蹿去。
桑逸尘大喝一声,道:“我们还没有判生死,你就想逃吗?”说完,身形猛然拔起,追击过去。
吕晋元身法虽快,但桑逸尘比他更快,身子尚未落地,突觉猛烈的掌风,从身后袭来,心头一惊,立时泄落地下,反身又战。
这时,两匹高大的白马,直向斗场疾驰而来,吕晋元还以为是自己约的高手来到,不觉精神一震,完全丧失了的斗志,突然又提了起来。
玉玲一看两匹白马,正是自己和云姊姊的坐骑,马上坐的正是自己的父亲和小虎哥哥,赶忙迎了上去。
程小虎还背着黄金人的重兵刃,两父子一到斗场,立即跃下马背,老堡主吁了一口气,道:“我算是赶到了啊。”
童维南见是老堡主,也迎了上去道:“程兄,我这趟可开眼界啦。”
老堡主很关心地问道:“梅香的血海深仇报了没有?”
童维南大笑一声,道:“程兄,这件事你真是多虑了,不说有这么多的侠义道中高手在场,就是凭俞小侠和她们三个姊妹的武功,不怕他能飞上天去,也可以把他拿下来。”
贾宜娟放眼一望斗场,知道晋元山庄瓦解在即,又大声说道:“众位大侠,请小心防备吕晋元等人,施放毒辣无比的暗器啊。”
俞剑英听她这一说,即忙展开凌厉的剑法,把两个作困兽之斗的贼人,置于死地,立时跃身堡主面前,也来不及招呼,向小虎要过黄金人,又赶忙跃回斗场。
桑逸尘转眼向老堡主望去,但他这一望,却给吕晋元一个有利的机会,吕晋元运起毕生功力,猛然一招“闭门推月”,向桑逸尘直撞过来。
八臂神乞心头一震,赶忙闪身一让,避开激猛撞来的掌势。
吕晋元借他闪让之机,身子凌空拔起三丈多高,直向大厅掠去。
他身悬空中,发出一声尖锐的口哨,人已到了大厅门口。
桑逸尘狂啸一声,也拔身追去,但身子刚跃起时,突闻破空之声,向头顶疾袭而来。
这时,他身子正悬在空中,明知暗器袭来,也无法躲避,只好两掌向上一翻,打出劈空掌风,企图把暗器震开。
但左掌略慢,仍然中了两枚绝毒无比的蜂尾针,只觉左臂一阵麻木,立即失去了知觉。他赶忙闭住血道,把剧毒逼在左臂,不使剧毒攻心。
他大喝一声,掠空追了过去。吕晋元不过刚到大厅门口,八臂神乞也随后追至。
桑逸尘怒火万丈,再也不存慈悲心肠,倏然运起童子混元气功,一招“挥尘清谈”,猛击过去。
这一掌,他是怒极而发,掌势出手,劲风呼啸,威势如万马奔驰,疾猛向吕晋元身后撞去。
吕晋元怎么也没有想到八臂神乞身法如此的快速,连头也来不及回望,就被激猛的劈空掌力,震得五脏离位,七窍流血而死。
桑逸尘因用力过猛,而且又自闭了穴道,劈出一掌之后,再也支持不住,身形一晃,便跌坐地下。
玉玲大吃一惊,赶忙跃身过去,正想蹲下身子,去扶八臂神乞,只闻他大喝一声,道:“快把我的左臂连肩削下来。”
玉玲听师叔这一说,情不自禁地向后退了两步,怔怔地望着他出神。
桑逸尘又大喝一声,催道:“赶快下手,若再延迟,老叫化就没有救啦。”
这时老堡主、童维南、陈紫云、梅香、俞剑英等人,都跃了过来,只见八臂神乞面色非常难看,左臂垂在地下,渐渐地肿了起来。
紫云、梅香、剑英情不自禁地扑下去,连哭带叫,只闻一片义父、师叔之声,不绝于耳。
桑逸尘怒喝一声,道:“你们哭个什么劲,叫你们把我的左臂削去,你们又不肯动手,是不是要我让剧毒攻心而死?”
话声甫落,只听程老堡主大喝一声,道:“你们赶快闪开。”
三女和剑英立即闪开一边,怔怔地望着八臂神乞流泪。明知道左臂中了剧毒,但谁也不肯下手把他左臂削下。
程老堡主从剑英背上拔下惊虹剑,倏然一剑挥去,把八臂神乞的一条左臂,齐肩削落。
那条左臂滚落地下,流出来的血,都成了紫黑色。
老堡主把剑还给剑英,立即撕下了半截裤管,给他包裹止血。
桑逸尘摇摇头,道:“亲家,别费神啦,老叫化落得个断臂之人,哪还活得了,刚才我要他们把臂削下,我是想和他们多说几句话。”
紫云满脸泪痕,嗫嚅说道:“师叔,你老人家不要难过,我们愿服侍你老人家一辈子。”
玉玲也说道:“师叔!我们师父已经不在九华山排云岭,那儿山明水秀,请师叔和我们到捧云岭去。我和云姊姊,每天炒两样可口的菜,给你老人家下酒。”
梅香一边哭,一边说道:“义父,梅儿也要跟着去。”
俞剑英道:“义父,你老人家看在我们份上,多活几年,也好让我们尽一点孝心。”
桑逸尘道:“你们都是可爱的孩子,你们很有前途,很有希望,但以后一定要收敛锋芒,不能多造杀孽,老叫化一辈子虽是嫉恶如仇,但很少下毒手置人于死地。”
说此,微微一停,又道:“你们牛鼻子师父,以前说的话,我一点也听不入耳,现在我完全相信了,他要我找一处深山绝峰,隐居起来,安静地度过余年岁月。今天虽然证实了他的话,可是我并不后悔,人早晚有一死,早死迟死并无两样,我这次虽逃不过劫运,但我死得很有价值,能把武林浩劫平息,救下千百生命,比隐居探山活着,有价值多了。”
老堡主道:“亲家,我知道你的性情,但请亲家看在几个孩子身上,看看有什么挽救的办法没有?”
桑逸尘道:“一个人活在世上,所争的无外乎名利,老叫化虽不重利,但名却非争不可,今天我落此地步,老叫化还有勇气活下去吗?”
说此,眼睛盯住剑英,又道:“梅香很是聪明。虽然年轻,却很懂事故,老叫化当面把她交给你。我想以后和二女一定相处得来,你却不能委屈她。”
话声甫落,黔南一毒和百拙大师等人,都疾驰过来。
黔南一毒一眼看到桑逸尘的断臂,立即探手入怀,掏出一个白玉小瓶,拔开瓶塞,问道:“桑大侠,侵入身体内的毒,觉得重吗?”
桑逸尘摇摇头,道:“苗兄,不必操心啦,老叫化是没有希望的了。”
黔南一毒道:“这种毒虽是很厉害,只要不断气,我这个药丸还能管事。”说着,倾了十几颗黑色药丸在手心上,递给八臂神乞。
其实侵入体内的毒气,并不很重。但桑逸尘一身很爱惜名义,而性情又很暴躁,试想,落得身残之后,哪还想再活,他并不伸手去接药丸。
俞剑英和三女,一齐跪在他的面前,边哭边说道:“义父,你老人家就把药丸服下去吧。”
桑逸尘一生最怕人家流眼泪,四人这一哭一说,却把他的心哭软了。长长地叹息一声,道:“老叫化为你们这几个娃儿,罪还没有受够,却非教我再受一番活罪不可,快起来吧。”
说完,伸手接过药丸,一口吞了下去,
百拙大师双掌合十,念了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今天若不是俞小侠舞动黄金人兵刃,把暗器吸去,不知要造下多少杀孽。”
群雄听他这一说,转眼一望黄金人的两条手臂,沾满了蜂尾毒针,连一点空隙也没有。
桑逸尘服下药丸后,闭目调息了一阵,缓缓站起身子。放眼向斗场望去,只见一个蒙面人和一叶道人,打斗得非常激烈。
群雄很觉奇怪,刚才所有的贼首,都已格杀当场。突然之间,又来了一个蒙面人和一叶道人激斗起来。
俞剑英正好看到那个蒙面人,突然想起那夜在夹谷中和赤眉道士激斗的大汉。
群雄一齐向前疾驰过去,但见两人已展开快速的攻击。
一叶道人运剑如风,只见剑影漫天,风雷并发,剑势锐不可挡。
他的剑术早已名播武林,潜修三十年后,威势更是惊人,那蒙面人的剑法,虽然也很凌厉,施展开来,好像处处见肘,功力要略逊一筹。
俞剑英缓步走近岳凤坤身前,低声问道:“岳兄,这蒙面人是不是邓兄?”
岳凤坤点点头,道:“是的。”
俞剑英道:“邓兄为什么要和令师比剑,这倒是很奇怪啦。”
邓一鸣要和一叶道人比剑的原因,他很清楚,但他没有向剑英说出来。
但他看盟兄的剑术,比三年前,确有惊人的进步,若以一般来说,堪称得上江湖中的好手。
岳凤坤见盟兄有如此惊人的进步,心中暗暗为盟兄高兴。
就在这一刹那之功夫,一叶道人的剑势骤变,只见他手中长剑,连续三招绝学,本已绵密的剑光倏然之间,波起浪翻,幻化出一片剑山,直向蒙面人罩去。
他这套精奇的剑法,虽然没有灵虚上人研悟的太极、两仪、三才剑招奇奥,但火候却比俞剑英等人,深厚得多了。
蒙面人被一叶道人剑招所制,逼得如走马灯般,团团乱转。他虽处劣势,在急切之间,却不至落败。
群雄很觉奇怪,蒙面人一临斗场,就向一叶道人跃去,很礼貌地点点头,说道:“在下想领教老前辈几招独步武林的剑术。”
但说了这句话之后,却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只一味的闷击。
一叶道人心里很是明白,冷笑一声,道:“你自量学到了天下无敌的剑术,请亮兵刃动手吧。”
可是他说话,并没有怒意,看情形并不是仇家,却似不服气,而来斗剑似的。
两人一声不响地激斗了五十招,一叶道人的剑法,愈战愈觉奇奥难测。五十招之后,风雷齐动,剑圈成势,渐渐地把蒙面人圈入一片剑光之中。
蒙面人只觉再难发招,挡其凌厉的威势,虚发一招,立时跃出绵密的剑幕,身形猛然拔起,向密林窜去。
一叶道人见蒙面人跃走,立即收了剑势,并不追赶。
岳凤坤见蒙面人跃走,高声叫道:“邓兄,请留步,兄弟有话说。”说着,立即拔起身子,随后追去。
桑逸尘移步百拙大师身前,低声说道:“我们两人联名柬邀同道助拳,虽然造下不少杀孽,但消除了一场武林浩劫,功过其半,我们应该向各位热心赶来助拳的大侠致谢。”
百拙大师点点头,合掌当胸,双双向群雄一礼,桑逸尘大笑—声,道:“此次承各位的赏脸,从各方远道赶来,参与此事,幸仗各位的威望,把这次浩劫平息,救了不少苍生。老叫化和百拙大师谨此向各位致谢。”
话声甫落,只闻一片震天价响的大笑,笑声停止之后,群雄齐声说道:“客气!客气!这并不是两位私人之事,两位肯出首邀约,实属难得,还来这套客气,真使我们汗颜。”
蓦地,驼龙岛主齐元放和齐瑛姊妹,直向场中走来,齐元放率领两个女儿,向群雄作了一个环揖,道:“老朽一念之差,铸下大错,涂害生灵,承蒙各位大侠掌下超生,铭感五中,嗣后当革面洗心,重新做人。”
一叶道人大笑一声,道:“你应该感谢你的两个女儿。”
齐元放点点头,道:“老朽决心带两个女儿,找个山明水秀的古刹,诚心忏悔。”
齐瑛圆睁星目,向场中扫望一阵,却没有看见岳凤坤,向一叶道人裣衽一礼,道:“老前辈,岳小侠他去……”
一叶道人长笑一声,道:“你们姊妹,若要找寻劣徒,就随我走吧。”说完,猛然拔起身形,向入庄的道口跃去。
齐瑛向父亲望了一眼,道:“爸爸,我们随一叶道长走吧。”
齐元放点点头,道:“好吧!”立即和两个女儿,追随一叶道人的身后跃去。
这时,群雄纷纷跃起身形,各自疾驰而去。
洞庭钓叟向徒弟望了一眼,笑道:“小伙计,这次我带你出来,热闹已看了不少啊!我们还是回洞庭湖去吧。”
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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