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老书生身法尚未稳住,八臂神乞已气定神凝,若无其事一般,站在他的面前,不禁吃了一惊,暗道:“这是什么身法呀?”
桑逸尘剑眉一扬,道:“郯兄,就请赐招吧。”
不老书生郯昊星在武功上,也确实下过一番苦功,自练成一种“百家遁形掌法”,威势甚是猛烈奇奥,堪称武林一绝。
他听八臂神乞要他先出手进击,笑道:“桑大侠,我就不客气啦。”倏然手臂一扬,猛力拍出一掌。
这一掌势疾力猛,他知道对方是当今武林中三怪杰之一,就是以本身全力而发,也难伤得对方,是以,他一出手就是猛招。
而且他想惹发桑逸尘的怒火,激怒他施展绝技,就是自己接不下,他乃是盖代大侠,功力一定练到收发自如之境界,绝不会把自己击伤当场。
桑逸尘眼看他击出的掌力,也自不弱,不敢稍存轻视,大笑一声,道:“郯兄,掌力不凡。”
顺手一招“推山运掌”,双掌平胸推出,正迎着不老书生的掌势。
只闻“蓬”的一声,两股潜力互撞,丈余内激荡起逼人的劲风。
桑逸尘虽见对方掌势激猛,但他存心厚道,不愿震伤不老书生,只用了五六成功力。
虽是这样,郯昊星仍然被震得身子晃了几晃,才稳下来。
不老书生被震得身子摇摇摆摆,他却没有吃惊,反而心中暗暗高兴,略一运气,暗运真力,又猛的击出一掌。
桑逸尘大笑一声,左掌一晃,挡开不老书生击来的掌势,右掌倏的一招“拂尘清谈”,当门劈去。
这一掌是他混元气功所聚的劈空掌风,虽未全力而发,力道却比刚才奇猛。
不老书生一边避掌,一边默记他的招式,暗道:难怪武林中恭称他为三杰之一,当之无愧。
他攻了两掌之后,更想套出他的全部绝学,立即展开快速的抢攻。
桑逸尘一转步,让过一招猛击,立即展开七十二招降龙伏虎掌法。
刹那间,双掌翻飞,掌力激荡,只十招之后,就把不老书生圈入掌劲之内。
不老书生虽然尽展所学,也无法脱出凌厉的掌风,片刻之间,只累得他汗流浃背,气喘如牛了。
不老书生手中虽在挥动,初动手几招,还能应付,但十招之后,桑逸尘那奇异的招式,把他看呆了,竟不知道攻招让招,只顺着八臂神乞的掌势,翻来转去!
不到二十招,就把他弄得晕头转向,拼命地想镇定心神,审查他招势,但哪里能由他想。
桑逸尘的招势愈来愈急,愈疾威势愈猛,到了三十招,再也支持不住,头一晕便跌坐在地下,八臂神乞停势之后,他才清醒过来。
点点头笑道:“奇学,奇学,旷世绝后的奇学。”
不老书生虽累得满头大汗,但他仍然不肯放过众豪一人,非叫他们每人表演一套绝学不可。
二女被逼不过,也只好双剑联手,施展两仪剑法,和几个蓝衣少年,走了一趟剑法。
神医公子明、萧岐山、燕赵双残也各自露了几手,不老书生这才心满意足地躬身让客道:“各位辛苦了,请到内厅,略尽地主之谊吧。”
桑逸尘笑道:“郯兄,我们有急事待办,还是免了吧。”
不老书生朗声笑道:“吃顿酒要不了多大时间,急也不在这片刻啊。”
说完,也不等八臂神乞答话,转身引路,导领几人走入前面正厅。
这逸园很是宽敞,说豪华倒不配,但布置的非常幽雅,古色古香,纤尘不染,不脱书生宅第本色。
不老书生引导众人,直入正厅。那里已排好两桌丰盛筵席。
四个眉目清秀的少年,分列门口躬身肃客,众人入厅,落座之后,分别送上一杯香茗。
不老书生立即转身入内,片刻之间,捧出来一大堆草稿,走至八臂神乞面前,笑道:“桑大侠,这是我们几个不成材的书生,数十年来,收集的武林资料,请桑大侠参阅批评指教。”
桑逸尘看他双手捧的那堆草稿,至少有一尺高,字迹密密麻麻,都是蚂蚁大小,少说也有七八百万言。暗道:这些书痴,真是花费不少心血啊。
他向不老书生手上捧的草稿,注视一眼笑道:“郯兄,老叫化才疏学浅,对著作一窍不通,岂能批评指教。”
不老书生笑道:“客气,客气,等我们整理之后,一定要柬邀你们双剑一侠前来批改。”
说完,捧着那堆草稿,又向燕赵双残面前走去,点点头道:“请两位指正指正吧。”
驼子仰脸大笑一声后,道:“郯兄,你这是找着瞎子问路,我们两人合起来,箩筐大的字,也只能认识一担。”
他这样一说,哄堂大笑起来。
不老书生随着这一阵大笑,只好趁机下台,把一堆草稿,交给一个青衣少年。
那少年双手还没有抱住,不老书生手一放,一堆草稿,全部落在地下。不老书生急道:“你该死,这等不小心,这是我们数人十年的心血巨著,让它跌落地下,不但对我们过不去,简直是对孔圣人不尊。”
说着,躬身下去,小心翼翼一本一本拾起来叠好,自己抱回后房。
片刻之间,转身出来,拱手作了一个环揖,笑道:“快请就坐,容我奉敬各位三杯。”
酒中秀才笑道:“要敬先丛我敬起,不然就由我代你先敬各位,我的酒瘾大发了,实在熬不住了啊。”
酒筵中,不老书生和几个迂儒,都很诚挚的分别向各人敬酒。
桑逸尘等人见他们异常客气,也不便推辞,这一顿酒,大约喝了有一个时辰,才散席告辞。
刚走出大门,就见三个青衣少年,一人牵着一匹马站在路边等候。
陈紫云一眼望去,其中两匹白马正是自己和玉玲的坐骑,忙跃身过去,把马接了过来。
二女刚把缰绳接过手中,不老书生抢前一步,走到梅香面前抱拳笑道:“小姑娘,你没有坐骑,这匹马送你代步吧。”
梅香裣衽一礼,道:“老前辈,谢谢你的好意,我走路走惯了,不惯骑马,你老人家留下吧。”
不老书生笑道:“这匹绿耳,日行千里,朝发夕至,确实是一匹宝驹,姑娘行侠江湖,不可缺少代步,我们这群酸秀才,从不在江湖上走动,留下也没有用,实在可惜下,不必客气啦,骑上去吧。”
桑逸尘放眼仔细一看,但见绿耳全身无一根杂毛,确是一匹好马。笑道:“梅儿,郯兄看得起你,诚心把宝驹相赠,快些拜谢郯老前辈啦。”
梅香裣衽一礼,笑道:“谢谢老前辈厚赐。”说完,立即转身,把宝驹接过手来。
那匹绿耳,好像遇到了新主人,蓦地引颈一声长嘶后,向梅香连连点了三下头。
梅香身形一晃,跃上绿耳背上,绿耳转颈向老主人一望,又是一声狂啸,展开四蹄向前疾驰而去。
跛子点点头,连声赞道:“好马啊!好马。”
不老书生等人把桑逸尘他们,送至十里之外,才告辞转回逸园。
在逸园耽搁不少时间,和不老书生告别后,已是午时光景了,立即放开脚步疾行,直奔韶关南华寺。
梅香作梦也没有想到,这一趟有如此之奇遇,不但学到绝世武功,而且还得了一匹千里宝驹。
她高兴得心花怒放,跃上马背之后,转脸微微一笑,即纵辔疾驰,只见绿耳展开四蹄后,就好似腾云驾雾一般,耳边风声呼呼,葱翠的森林,平坦的旷野,一幕一幕由眼前划过。
她这一高兴,却把后面走路的人,忘的一干二净,待她想起时,已奔驰了一二百里路程。
勒住马臀,仰脸一望天色,已是已未申初的时候了,暗道:“我真该死啊,这一阵疾驰,已把他们掉下很远啦,我就是不走,他们也赶不上了。”
她略一琢磨,又缓缓地向前走去。
二女见梅香放辔疾驰,也想试试自己的马,是否能赶上绿耳,一夹马肚,泼刺剌的紧随绿耳后面疾奔。
只片刻之间,绿耳便失去了踪影,二女疾驰一阵,既然赶不上绿耳,则又怕桑师叔他们赶不上,便放辔缓缓而行。
刚走过花县十几里路,转头一望,只见桑逸尘等人,已随后追了上来。
八臂神乞走至二女面前,问道:“梅香前头走了吗?”
陈紫云点点头,道:“绿耳脚程很快,我们紧辔急追,也追不上,不到一盏热茶时间,就看不见她的影子了。”
桑逸尘剑眉一扬,道:“梅香胆子愈来愈大,她可能仗恃绿耳的脚程,赶前到南华寺去了啊。”
神医公子明道:“她若是真的赶去南华寺,可要麻烦啦,他们若没有走,梅香虽然身负绝技,也敌不过那么多的高手。”
桑逸尘仰脸望了一下天色,道:“我们紧赶一阵,若赶不上她,就连夜追下去。”
梅香缓缓走了片刻,即到了青潭渡口,渡过北江紧赶一程,便直达马坝。
她刚好至渡河码头,只见两只渡船,正在抽去跳板,大声叫道:“船家,请等一等好吗?”
那抽起跳板的船家猛然抬头,放眼向梅香望去。突听一个渡河的汉子,大声叫道:“他妈的,你这条船载这么多人还不够吗?还想载多少。”
摆渡的汉子听他这一喝,只好把跳板抽上船,举起竹竿向岸上用力一抵,渡船向河中冲出去两三丈。
梅香驰至码头,见渡船已离开五六丈远,只好跳下马背,等侯下一班渡船。
好在她没有急事,早一点迟一点过河,都不要紧,放眼向河中
望去,河约有二三里路宽,河水澄清,三五渔帆,点缀其中,微微春风,吹起的河水,掀起阵阵涟漪。
她看得入神当儿,突由渡船上传来一阵大笑,道:“胡大哥,你看那个姑娘好标致啊,刚才等一会儿,让她上船来多好。”
原来这两只渡船上所载的人,完全是两广总舵瓢把子胡善有和他的兄弟。
法广和尚决定到少林寺夺取掌门的位置后,胡善有便回返梧州调集手下得力弟子,前来南华寺听法广和尚的调遣。
胡广有笑道:“你急什么呀!看她那个模样,就十足像个卖解的江湖女子,她进了我们的地面,想要赚钱吃饭,不来拜访我们还行吗?包你送上门来。”
梅香这时已能听风辨器,他们谈话的声音,哪有听不清楚之理,只气得她星目圆睁,暗骂道:“你狠什么?等我过了河,不把你们整得半死,就是叫我姑奶奶,我也不肯饶你们。”
河面虽有二三里宽,但河水不急,船行迅速,不一会儿,两只渡船,就靠子对岸。
只见他们纷纷上了岸,向大路走去,船家叫道:“大爷,你们还没有付船资呀。”
走在最后一个,突然转过身去,冷笑一声,道:“你这人真是没有长眼珠子,也不睁开眼看看,我们是干什么的。”
摆渡的汉子笑道:“大爷,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们在这儿摆渡,当然靠过往客人的渡资过活啊,若是过河的人都不给钱,我们喝西北风吗?”
那人大喝一声,道:“你也算是吃码头饭的人,应该知道这两广水陆码头,是属何人所管。”
胡善有听他们吵了起来,转身奔过来,阴恻恻冷笑一声,道:“每人一次渡资多少?”
摆渡的汉子道:“例规一人渡一次五分银子,多我们也不收,少一分也不行,你们一共十二个人,正是六钱银子。”
胡善有陡然大喝一声,道:“滚你妈的,想向大爷要钱。”猛的双掌一扬,一边掴了一个重重的耳光。
只见摆渡的汉子,被他掴的东倒西歪。后面掌舵的老者叫道:你们这些土匪、强盗,这等不讲理,渡过河不付渡资,还要打人,要翻天啦。”
胡善有冷笑一声,抬起步子,一步一步地向老者走去。
撑舵老者看胡善有那等凶煞恶神的模样,知他要下毒手,大喝一声,道:“黑狗子,快逃命。”
说完,立即跃入河中。
黑狗子被胡善有掴了两掌之后,口中仍在冒血,听父亲这一叫唤,顾不得脸上伤痛,只闻“扑通”一声,也跃落水中。
那只渡船,无人掌舵之后,顺着河水缓缓向下流去。
另一只渡船,眼看黑狗子渡资没有要到,反而重重地挨了两个耳光,操起撑竿猛力向沙滩一撑,立即冲向河中,连渡口也不敢停,顺着河水,向下流驶去。
梅香眼光何等锐厉,只气得她星目圆睁,猛然一提气,就想飞过河去,但一看河面,无一丝借力之物,只气得全身骨节格格直响,心中愤怒至极。
绿耳好似懂得新主人的心意,蓦地一声长嘶,看它好似要向对岸冲去。
梅香是何等聪明之人,一看绿耳的举动,心中已明了,拍拍马鞍,笑道;“绿耳,能驮我渡过河去吗?”
绿耳点点头,梅香娇躯一晃,跃上马背,辔绳一抖,绿耳腾空跃起,直向河中窜去。
只见它一跃就是十几丈,落在水面,好像一团梅花抛在水中,没有溅起一点水花。
绿耳在水中奔驰,就像在陆地飞驰一样的快速,片刻之间就达对岸。
胡善有听掌舵老者,骂他强盗、土匪,不禁揭了他的疮疤,凶目一睁,双手捏得骨节爆响,正待跃身挥拳,突闻一声马嘶,抬头放眼一望,不禁吃了一惊。
只见梅香骑着绿耳,踏着水面,风驰电掣般奔驰而来,眨眼之间,已到面前。
梅香跃身纵下马背,娇笑一声,道:“喏,好厉害的瓢把子,坐了船不付船资,还要揍人。”
胡善有见她年轻,又是单身一人,以为可欺。冷笑一声,道:“你想管我们的事,是也不是?”
梅香格格娇笑一声,缓缓说道:“眼见不平的事,我当然要管啊。”胡善有倏然大喝一声,道:“滚你妈的,想管大爷的事。”猛然双掌翻出,把预先蓄好的势子,反向梅香当胸击去。
这一招他已蓄势很久,全身功力已运贯双臂,又是突然发难,势疾力猛,谅梅香也逃不出这倏然猛力一掌。
他正沾沾自喜之当儿,蓦觉身后凌厉掌风逼来,心头一懔,就势向前疾跃五步,旋身一看,但见梅香满脸笑容,气定神凝地站在那儿。
胡善有未见她作势,不但让过自己猛烈的一击,还迅速地跃到背后,反击过来,而且反击而来的掌劲,力道还很强,暗道:这个小婆娘,看她的年纪不大,竟身具如此身手。
他虽然暗中惊愕梅香这两手功力不凡,表面却很镇静,并且自负武学,在江湖上称得上是一等一的高手,不相信战不过眼前的姑娘,怒喝一声,猛然一扣“手挥琵琶”,向俏丫头斜肩劈下。
梅香放眼一望,除了胡善有之外,还有十五六个大汉虎视眈眈地站在一侧。
她为保全自己的真力,不愿和他硬打硬接,娇躯一晃,闪让过后,立即还了一招。
胡善有见连发两招,都未能把梅香击伤在当场,不禁怒火大发,立即展开连续猛攻。
只见双掌翻飞,掌风呼啸,激起地下沙土飞扬,一连猛攻五招,不但没有沾到梅香衣角,自己却因用力过猛,全身见了汗。
梅香的娇躯飘来闪去,未费吹灰之力,就把他这五招让过,见他突然停手,娇笑一声,道:“我一连让了你七招啦,现在我要反击了。”
话声甫落,突闻一声马嘶,转眼一望,只见一个身材消瘦,黄脸环目,虬髯稀稀落落,身穿蓝劲装的汉子,猛然一跃,跳上马背。
绿耳长嘶一声,两只前蹄竖起,把跃上马背的汉子掀了下来,滚落地下。
绿耳把消瘦汉子掀落地下后,前蹄着地,两只后蹄猛然向后踢去,但闻“卟嗤”一声,那消瘦汉子的脑袋,被马蹄踢得开了花,当场死去。
原来那个消瘦汉子,正是广州分舵主皮包骨罗玉吉,他手下的四十兄弟,眼看分舵主被畜生踢死,拔出单刀,纷纷向宝驹扑去。
梅香怕绿耳被四个贼崽子劈死,娇喝一声,道:“胡贼,你刚才揍了人家两个耳光,我也先掴你两耳光,替人家出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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