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人一来为了避雨,二来也是闻到了这一股香味才来的。便不好意思地说:“要是你们有多,肯相让些,在下更多谢了!”
墨明智说:“阿哥,你别客气,我们有多,你吃吧,用不着多谢了。”
青年不由又看了看墨明智,说:“小兄弟,你心地极好,怎么跟你姐姐出来闯江湖的?看来,你们不是来寻九幽小怪的吧?”
玉罗刹狡黠地问:“你怎知我不是来寻九幽小怪?”
“在下从两方面推断,姑娘不是来寻九幽小怪。”
“哦!?哪两方面?”
“第一,姑娘要是来寻找九幽小怪,这是一场刀光剑影的交锋,怎会带着一个不会武功的兄弟?听说九幽小怪行为怪异,手段狠毒,奸诈百出,不怕令弟有危险么?第二,姑娘一身功夫,是武林中一等的上乘高手,而姑娘的武功招式,却不是少林、武当、峨嵋、点苍等派的武功。要是在下没看走眼,姑娘大概是一代女侠柳前辈的弟子。”
玉罗刹十分惊诧这青年人看出了自己的师门,看来这青年不但武功极好,武学知识也很渊博,而自己对他的剑术仍摸不着是何门派的招式,但肯定,这青年人的武功,绝不是中原武林所有的,似乎是出自西藏一派的武功,招式怪异、凶狠和快速。想追问他师从何人,看来这青年人连自己姓名也不愿意说,更不会说出他师承何人了。玉罗刹故意说:“要是我协助他们擒捉九幽小怪,阁下怎样?”
青年人考虑了一下:“要是姑娘出手,在下只好严守中立,互不相助。”
“其他门派哩?”
“那在下只有出手了,尤其是对峨嵋派人,在下绝不放过。”
墨明智问:“凡是峨嵋派的人,你都杀?”
“不错。”
“阿哥,你这样做不太过分么?”
“太过分!?”青年人双目顿时射出了两道冷电般的光芒:“可是上灵贼道,自名侠义,杀了我一家四十八口,连妇孺也不放过,他太不太过分?”
墨明智一怔:“他杀了你一家?”
“唔。”
玉罗刹疑惑地问:“这么一件惨案,怎么在江湖上没人提过的?”
青年人一声苦笑:“这事发生在五十年前,姑娘不但没出世,就是在下也没出世,何况这是发生在荒山野林中,江湖上又有谁了解真相?”
玉罗刹又问:“既然阁下没出世,又怎知道是上灵杀害了你一家?”
“是家父告诉在下的。”
“那么说,令尊是唯一活下来的人了?”
“是呵!当时家父才十岁,也中了一剑,幸而我祖母的尸体将他压在下面,令家父晕迷过去不能出声。上灵认为他已死了,疏忽了过去,要不,家父恐怕也活不到今天。”
墨明智听得血脉皆张:“上灵他真的这么残忍?”
“要不,在下怎会跟上灵这贼道有天大的血海深仇?”青年人说到这里,声音也有点哽咽了,拿着鸡肉的手也微微震颤着。
墨明智感到这阿哥一家的惨死,与刘爷爷一家的惨死有相似之处。猛然间,他想到了一件事来:莫非这位阿哥就是刘爷爷的后人?一定是了,要不,怎会同样发生在五十年前?可是刘爷爷说,他一家再没一个亲人留在世上了,难道刘爷爷不知道自己的儿子仍活着么?刘爷爷怎么这般糊涂,不去找寻自己儿子的。就是不知道,也应该向左邻右舍打听呵!又问;“阿哥,你父亲逃出来后又去了哪里?”
“家父担心上灵这贼道风闻后,一定会斩草除根,连夜带伤远走他乡,从此便隐姓埋名,不敢让人知道。”
墨明智一听,心想:这就对了,怪不得刘爷爷认为自己一家人全被杀害了,说:“阿哥,你父亲怎么不去找你爷爷的?”
青年人感到莫明其妙:“找我爷爷?”
“是呀!你不知道你还有个爷爷么?”
“我还有个爷爷?小兄弟,你怎么知道?而且家父说,我们全家都死在上灵贼道的剑下,他又去哪里找?”
“不,阿哥,你爷爷没死,当时他不在家呀!你不知道?”
“不会,家父说,我爷爷和二爷爷,全死于上灵的剑下,除了家父,谁也没活下来。”
墨明智茫然起来:“什么!?全死在上灵的剑下?”
青年人咬咬牙说:“是!”
“阿哥,你不是姓刘么?”
青年人明白了:“小兄弟,你弄错人了,在下根本不姓刘。”他说到这里,蓦然想起一件事来,问:“小兄弟,你所说姓刘的,是不是五十年前江湖上人称的游侠刘常卿?”
“是呀!”
青年人面带兴奋之色:“他现在哪里?”
“死了!”
“死了!?”青年人顿时失望起来。
玉罗刹问:“你找他干什么?”
“姑娘,不瞒你说,在下一家人的惨死,就是与那游侠有关。家父事先不知道,事后听人传说,刘常卿一家死在我爷爷和二爷爷的手上,上灵贼道才借口找到我家来。”
玉罗刹和墨明智一听,心里比什么都明白了,眼前这位一脸傲气的青年人,正是巴山二枭的后人,也正是他们来巴山所需要寻找的人,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墨明智问:“那么说,刘常卿爷爷一家不是你爷爷和你二爷爷杀害的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固然,我爷爷和二爷爷也干了一些伤天害理的事,但听家父说,他们也是敢作敢为的人,有什么事不敢承认?何况家父说,在那一年里,他们根本就没出过巴山,怎么会杀害刘常卿一家了?”
“真的!?”
“难道家父会欺骗在下?”
墨明智呼出了一口大气:“看来刘爷爷没有说错,是上灵杀害了刘爷爷一家,却将这一罪恶推到别人身上。”
青年人奇异地打量着墨明智,又望望玉罗刹,问:“你们是来巴山追查杀害刘常卿一家的凶手?”
玉罗刹说:“要不,我们怎会在这里出现的?”
“我还以为你们是来这里追踪九幽小怪哩!那你们追查得怎样了!”
墨明智说:“我们跑了两天,什么人也找不到,想不到在这里碰上了阿哥。”
“你们相信在下所说的话?”
墨明智愕然:“你不会骗我们吧?”
“在下与上灵贼道有仇恨,你不怕我在欺骗你们,挑起你们对上灵的仇恨,为在下所利用?”
玉罗刹不愧是惯闯江湖,慧眼识人,一笑说:“单凭阁下这一句话就够了,我相信阁下所说的一切。”
青年人冷冷地问:“你们这么信任在下?”
墨明智觉得这个人太傲气了,言语之间,几乎叫人难以接受。可是玉罗刹却道:“阁下虽然一身傲气,却不似奸诈之人。且凭阁下一身武功,足可在江湖上走动,应付一流高手,也没有必要欺骗和利用我们。”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么的奇妙。有的人相处数十年,仍形同路人,有的人却是一见如故。以诚相对,是人与人之间相处的最主要的一环。所以有人说,诚实,不但可以化解双方的误会和敌意,成为朋友;而且诚实这一美德,有时候还是一件无坚不摧的武器,某种情况下,它可以摧毁任何奸诈与欺骗,包括说假话和大话的人。
青年人内心一阵激动,说:“谢谢姑娘对在下的信任。要是不嫌弃在下,姑娘今后有用得着在下的,尽管出声,在下力能办到的,绝不会推辞。”青年人这一句话,不啻已视玉罗刹为朋友了。
玉罗刹微笑了:“阁下这么快便将心交给了我们,不后悔?”
“在下绝不后悔。”
“阁下这句话还是慢一点说的好,你知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在下只结交姑娘与令弟,不管你们是什么人都好,何况姑娘不是一代女侠柳前辈的弟子吗?”
“噢!师父好,不一定她的弟子也就好。我的事先不说,”玉罗刹指指墨明智,“你知不知我这兄弟是什么人?”
“在下只知道他是姑娘的令弟,为人心地很好。”
“不,他不是我的亲兄弟。”
“哦!?”
“他正是当前中原武林一切侠义人士所要追杀的九幽小怪。”
青年人不由瞪大了眼睛,惊愕地问:“真的!?”但他看看墨明智,又一笑说,“姑娘,别说笑了!要是令弟是九幽小怪,在下就是十幽的杀人魔王了。”
“哎!你还不相信吗!”
墨明智突然说:“姐姐,有人来了。”
这时,雨声已停,一弯明月,已升中天,在这荒山野庙的四周,只有秋虫的悲鸣。玉罗刹和青年人先是一怔,凝神静听,却只听到虫声,没有人的走动声。玉罗刹疑惑地问:“兄弟,你是不是听错了?没有人来呵。”
“姐姐,是真的,他们朝这里来了。不只一个人,有两个人哩。大约离这里有五里地左右,他们走得好快,会轻功,是武林中人。”
青年人惊愕地问:“离这里有五里地?你听出来了?”他几乎不敢相信,就算是武林中第—流的上乘高手,恐怕也没有这样惊人的内力,不但听出来人多少,更听出来人走动用的是轻功,这小兄弟别不是在胡说吧?
墨明智说:“听听,他们走近来了!”
玉罗刹内力较强,不一会儿,她听出来了,真的是两个人的脚步声。接着,青年人也听到了,他这才相信墨明智有不同一般人的听力,难道他真的是九幽小怪?不可能呵!九幽小怪行为怪异,凶残手狠,奸诈无比。而这少年一脸忠厚诚实相,心地又好,与江湖上所传说的,简直是天渊之别。但一个少年能有这样极其浑厚的内力,真是不可思议。要说自己能有较深的内力,一来是自己天生奇质,从五岁时就开始练武了;二来是父亲给自己服过千年人参,又得到师父独门的内功修练法,才能达到今天这样的境地。难道他从娘胎里就开始练内功么?青年人正想着,已有两个人闯进山神庙来了。一个是一身劲装,身佩利剑的青年,年约二十七八岁,生得颇为英俊,凤目入鬓。一个是一身道服的中年道士,也背插一把青锋,一脸英气逼人。他一双炯炯有神的目光扫了庙内的三个人,略现惊异,跟着目光却停留在青年人的脸上,惊诧地说:“是你!?”
青年人早已恢复了一脸的傲气,冷冷地说:“不错,是我。”
中年道土说:“好,好,贫道正愁找不到你,原来你跑到这里来了。”
青年武士愕然问:“道长,他是谁?”
“他就是毁了我们武当山解剑池的人。”
青年武土一怔:“莫非他就是九幽小怪!?”他顿时如临大敌,将利剑拔了出来。
墨明智一听,不由朝这巴山二枭后人望了一眼,心想:毁了武当山的原来就是他,他为什么要毁了人家的解剑池呢?
中年道士也将青锋拔了下来:“小怪,将你的剑拔出来,道长要领教你的高招。”
青年武土说:“道长,我们先将信号放出去,通知其他人,别再让这小怪跑了。”
墨明智一听说放信号,急了,忙说:“你们别放,他不是小怪。”
青年武土打量着墨明智:“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小怪?”蓦然间,他感到墨明智面孔颇为熟悉,惊喜地问:“小兄弟,是你!?”
墨明智不禁一怔,以为这个青年武士认出自己来了,问:“你,你认得我?”
“小兄弟,在下怎认不得你?三年前,你曾出面救过在下一命。”
“我救过你?没有呵!”
“小兄弟,三年前,在下在湘黔山区中,碰上了一条鞭和闪电刀联手围攻,命在旦夕时,你不是跑出来喝住他们么?尽管小兄弟不记得,在下却没齿难忘。”
墨明智也想起来了:“叔叔,是你?”
这世界实在太小了,正是人生何处不相逢?这位青年武士,正是三年前,墨明智奉了九幽老怪之命,跑去解救的那位受伤的青年剑手,青年剑手说:“小兄弟,千万别这样称呼,小兄弟是在下的救命恩人,要是看得起我,在下姓万里,名云,请直呼我的名好了。”
墨明智怎么也没有想到,当年他无意中解救的人,竟然是云南点苍派掌门人万里雪大侠的儿子万里云。墨明智无意在黄晃失手杀了点苍派的弟子欧阳林少侠,点苍派视墨明智为仇敌,而偏偏点苍派掌门人的儿子视墨明智为救命恩人,这事要让点苍派的人知道了,真不知如何处理才好,造化就这般捉弄人。
中年道士问万里云:“万里小侠,这是怎么回事?”
“道长,这位小兄弟,就是我以前说过的,他爷爷是位世外高人,小兄弟—出面,便惊走了黑道上的两个魔头——一条鞭和闪电刀。在下要不是这小兄弟,哪能活到今天。”
中年道士奇异地打量墨明智,心下疑惑:他爷爷既然是位世外高人,怎么他双目没有神蕴?显然是没练过什么武功,似平常山野中的少年—样。难道是真人不露相?问:“小施主,你怎知他不是九幽小怪?”
墨明智说:“这位阿哥真的不是小怪,你们相信我好了。”
万里云说:“道长,既然小兄弟说他不是小怪,一定不是小怪了!而且小怪也没有这位兄弟这般的年纪,在下听静心师太说过,九幽小怪是位年约十六岁的少年。”
中年道士点点头:“就算他不是小怪,但他毁了武当山解剑池,贫道也不能放过他。”
万里云为难了,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一个是自己救命恩人的朋友,一个是武林中的同路人。他用恳求的目光望着墨明智。墨明智说:“道长,我这位阿哥毁了你们的解剑池,我代他赔偿好不好?”
“小施主打算怎样赔偿?”
“我花钱请人给你们重修行不行?”
玉罗刹听了心里好笑:我这小兄弟,真不知道武林中的事,毁了解剑池,重修就行了么?这可是武当派的面子哩!
中年道士说:“就是重修也不行。”
墨明智愕然:“那要怎样?”
“小施主,贫道看在你的份上,请你这位阿哥随贫道上武当山走走,当面向我们掌门人赔礼才行。”
墨明智心想:这办法也行呵!毁了人家的东西,赔礼是应该的。正想这么说,只见青年人,一声冷笑:“想要在下去武当山,那就看你用什么本事了。”
中年道士皱皱眉:“你是要贫道动手?”
“哼!武当派号称天下第一剑,说什么少林拳、武当剑,在下就是不服。还订下那么个臭规矩:凡是上武当山的,都得在解剑池边解下剑来,在下更是看不顺眼。这解剑池不毁了它,留下它干什么?”
中年道土顿时凶光四射:“施主这是跟我们武当过不去了?”
“随你怎么说都行,不过,武当自命天下第一,目中无人,难道就跟天下武林中人过得去么?”
墨明智心想:这位阿哥也真是,别人爱自称天下第一,你就由他去称好了,何必去理会?你不想解剑,就别去武当,那不行了?又何必毁了人家的解剑池?
中年道士扬扬眉:“施主不愿随贫道走一遭?”
“在下说过,就得看你用什么本事。”
“好,亮剑吧!”
傲气青年“当”的一声,将剑拔下:“在下想看看武当山的太极两仪剑法,是不是天下第一剑法。”
墨明智问:“你们真的要打么?”
玉罗刹说:“兄弟,你别出声了,江湖上的事,有很多是用道理说不清楚的。”
“姐姐,刀剑无眼,会伤人呵!”
万里云说:“两位听在下一句话好不好?”
青年人说:“请说!”
“两位既然要印证剑术,在下斗胆请双方点到为止怎样?”
青年人说:“行!看在兄台和小兄弟的份上,我绝不会杀了他。若在下伤在他的剑下,不但随他上武当赔礼认错,也从此不出江湖。就是万一死在他的剑下,那也是我咎由自取,绝不怨人。”
中年道士见青年人这样看轻自己,渺视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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