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缓缓行到皇椅上,坐了下来,两手按在椅边上娓娓说道。
东皇太一闭眼沉默一会,方再开口道:“人族大兴,众位圣人早就知道了,但我们妖巫两族霸占着天灵地宝,对人族而言甚为不妥,这才有圣人设了一计让我们妖巫两族了结因果!嘿!了结因果,便是让我们自动往刀刃上送。在这最为紧要的关头,我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自然不会甘心认命,当下便让元神分出人魂遁进混沌钟里。”
“人魂!?”卢圣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东皇太一的偷天换日之法所谓何来了。卢圣不由叹道:“就算众位圣人再算无遗策,也万万想不到你竟会在最后关头道行大进,把人魂逃了出去。”
人魂又叫主魂,乃是元神魂魄中枢之所在。但凡天地生灵,只要成血肉躯体者,必有天地人三魂,喜怒哀惧爱恶欲七魄。人失一魄,便显现各路病状,为残缺懵懂之人;失天地任何一魂,则人如行尸走肉,浑噩懵懂。但若失去人魂,那么这个人便不复自我,俨然死去一般。卢圣修炼的是道教玄清妙法,乃专对元神灵魂的修炼,自然知道东皇太一所为真是高明无比。
东皇太一拍手道:“不错!虽说妖巫两族合该没落,定数之下,与这两者沾上因果的人,无有不身殒的,但我也算到得混沌钟者便是这第七位圣人,才铤而走险蒙混过关。果然,我逃脱了一劫!”
“你想说你是天道所定的第七位圣人?可是我的老师告诉我,我与混沌钟有缘,乃是这一量劫的主角,和你所说却是有所差别。”卢圣冷冷地说道。
东皇太一一脸笑意地看着卢圣,说道:“你是应劫之人不假,但我可鸠占鹊巢,借你躯体一用嘛!”
卢圣闻言,不由笑道:“你想夺我的躯体?就凭你区区一个人魂?东皇太一,我承认你道行法力远高于我,但你只是一个灵体如何能是我的对手!”
东皇太一听到卢圣之言,笑意越来越浓,陡然哈哈大笑起来:“若是一开始你便对我出手,或许我还真的要永远消失在这天地之间了,但你让我从容布置好一切阵仗,现在你却是错过了杀我的大好良机。在这混沌钟里面,我便是天地,便是无上主宰。”
卢圣听到东皇太一之言,仔细一看,不由苦笑起来,姜还是老的辣!原来卢圣刚一见到东皇太一,便被他的气势所慑,并没有仔细观摩清楚太一的底细。东皇太一便借这段时间与卢圣畅谈往事,暗下布置好擒拿卢圣的阵仗,待到卢圣知道他只不过是一个主魂时,东皇太一已经完成了布置。
卢圣倏地一闪身,右手急抓向东皇太一,同时左脚横扫东皇太一下盘。东皇太一身子一滑,倏然没入混沌中,嘴里还哈哈笑道:“你就认命吧!你能够借躯体给我东皇太一使用,乃是你的无上荣幸!”
卢圣见到偷袭不成,便知糟糕,他也不回话,亦想飘身遁往混沌中,但卢圣身形方动,就见天上周天星辰倾泻下光芒巨柱,皆是罩在卢圣周身。那三十三层天宫在星辰发出光耀之时,也是不断移动,形成一座神秘的大阵困住卢圣,此阵与周天星辰暗合,两者相得益彰,配合得天衣无缝。就在卢圣惊魂未定之时,这金黄的东皇宫发出一阵炎热的灵火,扑噬向卢圣的灵魂,这火正是太一的本源之火太阳真火。
卢圣见到这燎原猛火,明显感到它的威势,绝望之下只能全力远转紫府诀、九玄元功、巫神屠妖大法三种道门神功。卢圣这一下却是误打正着,紫府诀一运转顿时便牢牢守护住紫府、泥丸宫,而九玄元功、巫神屠妖大法两种功法同时运转起来却是产生一种莫名的元力,这种元力不仅淬炼肉身,而滋壮元神魂魄。只见卢圣位处大阵之中,源源不断地吸取着太阳真火与星辰之力淬炼身体,完全没有东皇太一臆想中的灵魂化为灰烬,反而更像在成全卢圣似的。
东皇太一见此状况,不由惊声叫道:“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上天正是要借你之手来成全卢圣,可怜你尚在沾沾自喜,以为算计得逞!气数一尽,纵是有心一救也无办法,奈何,奈何!”太一话音方落,一道清气从混沌中射出化为一个年轻道人,接过话语叹道。
东皇太一闻言一惊,看向来人,疑声道:“鸿蒙!?”
来人正是鸿蒙天尊黄清,黄清见到东皇太一惊色,不由笑道:“正是贫道!东皇太一,你机关算尽也改不了定数,今日却是连人魂也要丢掉了。你只知道当年逃出人魂,可知道你的天魂也并没有完全被消灭掉?你的天魂受到河图洛书的庇护得以逃过一劫,但它却受到了巨大破损,后来河图洛书被伏羲所得,你那天魂竟随伏羲感悟天道而有所觉悟,脱离苦海投身六道转世而去。但天意弄人,天魂所投身之人辗转轮回,今世竟然落得身具巫族血脉。”
东皇太一闻言,双眸一下盯在卢圣脸上,精光爆射。黄清看到东皇太一之状,叹道:“那人正是我的弟子卢圣。任你如何厉害也想不到此中缘由,我要不是道行大进,也是不知的。卢圣虽有你的天魂,可他却不是你,但严格说起来,你的混沌钟却也可算是他的。”
黄清顿了一下,复道:“你尚有何话要交代?”
东皇太一摇了摇头,只道:“我却还不想死!”
“这可由不得你了!天数合该如此,你这次在劫难逃。”黄清笑道。黄清见到东皇太一遁入混沌,摇了下头,衣袖一拂,便见混沌钟里的混沌世界立即消失不见,而东皇太一的身形也现了出来。黄清祭出鸿蒙钟一敲,“当”的一下巨响,把东皇太一震成能量状态,再一拂衣袖把东皇太一拂到卢圣身边,卢圣正在运转功法,霎时就把这能量吸收掉
第一百零六章 三魂七魄
东皇太一也是一个不世强者,但就算他全盛之时,以黄清今时今日的道行也不过覆手间就可把他化为齑粉,何况东皇太一现今只剩下人魂存世。圣人神通莫可名状,比的是道行,而不是法力,想当年黄清法力远高众圣,但他一日未证道成圣便是蝼蚁,这就是质与量的区别。
黄清抹去东皇太一人魂的神识,仿佛在做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淡淡说道:“你既然逃过了一劫,便不应再有妄想,这量劫主角岂是你可以当得的!从今以后你能以另一种方式存活于世,对你来说未曾不是一种解脱,也算是圆了你成圣了道的心愿。”
再说卢圣得到东皇太一一身精纯的元力,淬炼起肉体来更加事半功倍,一身法力随即疯狂增长。卢圣运转紫府诀、九玄元功、巫神屠妖大法三大功法,他早已经忘记了身外事,进入了冥思之中,不知天地,不知自身,只知大道。大道玄之又玄,卢圣意识在领悟大道,他的道行境界也便随着一路高升,就如过关斩将般突破一个又一个桎梏,而法力也在道行上升之后狂飙增长,达到一个新的天地。
大道五十只衍四十九,满则溢,损有余而补缺。当年洪荒之时,东皇太一威临三界,号令众妖,他想证道成圣,却又偏偏放不下妖皇尊贵,熊掌与鱼翅都想兼得,合该殒身。卢圣得到混沌钟乃是定数,东皇太一只不过是代他掌管之人罢了,今日卢圣应劫降世,东皇太一自然要连本带利奉还给卢圣,好助他证道。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卢圣倏然睁开双目,双手一伸,便见周天星辰斗转星移,东皇宫一阵交错换动。卢圣微微一笑,霎时星辰、天庭都消失不见,只余他一人站在一片混沌虚空中。这正是整个东皇钟返本还源为混沌钟,所有东皇太一的印记都湮灭消逝,从此以后这件灵宝便是卢圣的法宝。
黄清看到卢圣从修炼中回过神来,点了下头,对他笑道:“既然已经明白了,也该是时候放下了。”
卢圣听到黄清之言,心中闪过一丝明悟,忽然开口笑道:“道友,还不出来拜见老师!”
卢圣话音方落,便见两道人影从他的头上飞了出来,落在他身子两旁。两人都是一身皇袍,左边中年人威势惊人,右边中年人模样却是长得与卢圣一模一样。两人一现出身形来,便向卢圣施礼笑道:“恭喜道友!”
卢圣闻言也是一笑,回礼道:“你们就是我,我就是你们,同喜!同喜!”
两人相视一笑,转对黄清拜道:“见过老师。”
黄清点了下头,也是一脸笑意道:“如此甚好!”
原来这两个人正是卢圣道行精进之后,机缘来到斩去的善恶两尸。卢圣本身修为就已经达到太清玄仙境界,现今再得东皇太一的精纯元力,立即斩去善恶两念。这左边中年人为恶尸,右边中年人为善尸,所以卢圣才说三人俱是一人。
天地之间要说何物是永不磨损的,当先者要说功德,功德无形无色,见无可见,一个人每一世获得的功德都会累积起来,随着他不停轮回转世,直至这人能够使用为止。善尸不斩,恶念不出,从而恶尸难斩,由于斩尸所需功德甚巨,所以斩尸成圣才难以登天,导致古往今来三界仅有七位圣人存在。卢圣前世乃是勾陈,普度三界众生,泽被千秋万世,降妖伏魔,教化生灵,有无量功德在身。混沌钟乃开天灵宝,就如乾坤鼎借给女娲补天一样,本身就具有无上功德,现在卢圣明悟大道,正好把两者结合斩出善尸,乃是勾陈大帝姬雷震子。
善尸斩出后,要斩恶尸却是容易了许多。卢圣正是借东皇太一与巫族的天大因果斩出恶念,这恶尸便是妖皇东皇太一。先前卢圣修炼了三种道教功法,恰好符合他三尸修炼,勾陈练的是九玄元功,太一练的是巫神屠妖大法,卢圣练的是紫府诀,待到三者合道之时,三种功法便会凝练成一种全新的功法。这也是黄清原先给卢圣修炼这巫神屠妖大法的初衷,东皇太一的天魂转世有巫族血脉,便当作为卢圣的分身承受巫妖之间的因果,所以黄清才会说东皇太一以另一种方式存活在世。
太一与勾陈拜见黄清之后,便又复回卢圣身体之中。卢圣再向黄清拜道:“弟子善恶两念已经斩去,就差执念未斩,仍不得清净,还请老师慈悲,指点迷津。”
黄清闻言一阵沉吟,良久方道:“我乃是以力证道,不去七情,不脱六欲,与其他圣人证道之法却是有所偏差,所以我一直不想门下弟子循其他圣人足迹证道。以力证道,需要大法力、大毅力、大智慧、大机缘,前三者你都有,但大机缘却是欠缺。没有大机缘,你若想以力证道,便得一直等到你的法力能够打破天道枷锁为止。但天数有定,你却是等不及了!”
黄清顿了一下,复道:“我已经成为盘古,以后会求证混沌大罗道果,到见道时却是可以给你指点正确的证道之路!我曾发誓要为天地众生创下有情之道,但有情为何,我却是到现在也不甚明白,不过,我想保住一个生灵的本性应该属于有情之道的根本。以力证道可以完整保住人的本性,斩三尸和功德成圣都会或多或少丧失本性,我却是从中悟出了个折中法子。”
卢圣闻言大喜,对黄清拜道:“既然有折中证道之法,弟子自然不愿斩去执念,失了本性,不复自我。”
黄清叹道:“可惜我这证道功法还不完整,却是不知成不成!”
“不试过怎知能否保住本性?证道法门三千,取其一道,最后就算保不住本性,那也可为我道教门人以后证道披荆斩棘,留下经验。”卢圣一脸沉静道。
黄清点了下头,不再言语,缓缓道出他所悟的证道之法。前者说过人有三魂七魄,三魂为根基,七魄为表外,有魂无魄如行尸走肉,有魄无魂便生命不存。三魂之中人魂最重要,人魂也就是命魂,乃是人体的主魂,上承天魂,下启地魂,中接七魄。三魂七魄自成阴阳,魂为阴,魄为阳,其中魂魄各自之中也分阴阳,天魂为阳,地魂为阴,命魂又为阳,七魄中天冲灵慧二魄为阴为天魄,气魄力魄中枢魄为阳为人魄,精英二魄为阳为地魄。
黄清的功法便是以混沌钟为寄托,斩去天地二魂、喜怒哀惧恶欲六魄,只保留人魂与中枢魄(命魄)在自身。只要人魂与人魄不失,本性便不失,自然不失自我,同时又算斩去执念。如此证道之法,却是另辟蹊径,前所未有。
道教功法主修元神魂魄,正是这一功法的前身与基础,若是没有修炼过道教功法,却是休想如此证道。这一功法虽然比斩去三尸还要难了点,但若真是行得通,那么黄清却是应兑了他的誓言,功德无量。
黄清看到卢圣依言潜修,心神放松开来,他微微一笑,身形却是出了混沌钟。鸿蒙宫里,黄清端坐在碧游床上,神游太虚。就这时,混沌钟里遁出一道清光,这清光一下便回到黄清身上。混沌钟里的那个正是黄清的一个分身,但到了黄清这种境界的人,只要道行不比他高,分身与本体却也无多大区别。
黄清看着混沌钟,挥了下手,便见混沌钟立即便跃到黄清的头顶之上。与此同时,鸿蒙钟也现了出来,两个大钟顿时缠绕在一起,沿着一道玄奥的轨迹运行着。世人哪知证道难,因果来时躲也躲不掉,黄清这一无意之举,却又惹出一系列是非来。
第一百零七章 大劫开始
鸿蒙钟乃是黄清仿造混沌钟行偷天换日之法炼制出来的,严格地说便是赝品混沌钟,鸿蒙钟虽然具有混沌钟所有的功能,但它毕竟只是乾坤鼎炼制出来的先天灵宝,缺少了混沌钟的浑然天成。浑然天成之物才是最接近自然,最接近大道的,即使功用威力有所欠缺,也是证道悟道的完美灵宝。
黄清自然知道先天与后天的差别,现在他便是欲从混沌钟与鸿蒙钟之间的差异,找出天然之物与人工之物的内在不同。只见混沌钟与鸿蒙钟无论从外表,还是运行轨迹,抑或钟声鸣响来看,两者绝无差别,宛如一个模子出来的一般。黄清心神一沉,冥思之中的灵识已经进入两件灵宝如胶似漆的运行轨迹里面,这道玄奥的轨迹产生一股莫可名状的吸力,让人所有靠近的物事绕着它按既定的线路运转,玄之又玄。
这就是道,就是法则与规律。无论是有形的物质,还是无形的精神,都包含在大道之中,甚至空间时间在这里都是一个永恒的质点。黄清的神识方一靠近这里,便被那吸力牵引着运行,就算他是盘古,道行直追鸿钧,在大道面前也是毫无反抗之力,乖乖地成为大道的一份子。大道无处不在,无处不包容,大至宇宙星辰,小至沙粒微尘,古往今来一一在其中。
黄清一入到里面,就如进到了无边混沌似的,看到一片玄妙的虚无,更自内心感到一股莫名的喜悦欢欣,仿佛游子归家一般,三魂七魄不由自主地合为一体凝聚成盘古真身。盘古真身一出,黄清便觉得灵台一片清明,自身好像与这大道浑然一体了似的,竟然隐约感觉到那虚无缥缈的天道就在旁边看着他的行为。
“老师!?”黄清本体倏然睁开双眼呼道。被这一打岔,黄清顿从那古奥的灵妙之中醒了过来,眼中精光闪烁不停。黄清再把双眼闭上,心下暗忖道:“原来他就在我们的身边!可惜见道机缘被打断了,要再见证大道却是要多费一番功夫。”
黄清如是说完,右手一拍头顶,那早就停滞旋转的混沌钟与鸿蒙钟立即飞了出来,飘在黄清法架前。黄清倏地又睁开双眼,从双目各射出一道金光,分别遁进两件灵宝里面。风平浪静一会,突然毫无征兆地从两个灵钟里面爆发出一阵更为强劲的光芒,两拨光芒四溢相撞,却没有水火不相容般发出绞灭一切的威势,反而悠然汇合在一起。
待到光芒散去,空中又现出虚浮着的两个灵钟。黄清手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