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子被夺，李江想发火，可是面对妻子，他又骂不出口，只能叹了口气，道：“小轩，爸不想再开了。那些东西，看在别人眼里也是笑话。你可能不知道，就昨天，有人来咱家采访你，见到那些东西，他们嘴上夸的好听，眼中却满是鄙夷，我心里难受。”
李树轩静静的听着，心中难过，却没有开口说话。他知道李江需要发泄，现在案子破了，经济压力消失，长久以来压抑在他心里的委屈，需要说出来。也许他并不需要别人的安慰，仅仅是想说出来而已。
王兰眼圈微红，平静的看着丈夫，作为枕边人，她比李树轩更了解李江。她知道丈夫是多么喜欢收藏，几乎从他们认识那天开始，她就看着李江满心喜悦的摆弄那些小玩意儿。她知道，在李江眼中，除了她这个妻子和小轩这个儿子，最重要的东西，就是那些在别人看来毫不起眼的旧东西。
因为那是李江的梦想，从未放弃的梦想。
等李江说的差不多，李树轩沉声道：“爸，你说，我要怎么做，你才能继续开办博物馆？”
李江闻言一愣，朦胧的双眼闪过一丝希望，道：“小轩，爸相信你，可是我也不知道，这太难了。或许，或许哪天能有真正的文物摆在眼前，我……”
李树轩突然伸出食指，在李江面前一晃，斩钉截铁道：“一年，一年时间，五件文物，我保证，每件都是难得一见的真品，而且每件价值不会低于一千万。”
李江目光一闪，好似突然清醒过来，激动道：“好，如果你真做到。爸立刻辞职，剩下的时间，全部都用来建设博物馆。”
对李树轩的偌大名气，李江略知一二。他心里清楚，一年五件文物，每件价值一千万，就算儿子再厉害也很难做到。但是作为父亲，他不能打击儿子的信心，同时，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哪怕有一丝可能，就不要放弃。
年少家贫，兄弟姐妹又多，他不正是靠着这股信心，才能学业有成，考上教师，最终赢得王兰芳心，建立家庭。那么艰苦的日子都能坚持下来，更何况现在？就算不能成功，他也不会再失去什么！
见到父亲同意，李树轩放下心中悲伤，信心百倍。
一年时间不算长，也不算短。但只要他努力寻找，总能找到合适的文物，有小雪在，大不了放弃学习顶级技能的机会就是。在父母的理想面前，暂时放弃又有什么关系。更何况，现在放弃，并不意味着完全失去，将来或许还会遇到。
看到丈夫儿子欣然豪情对赌，王兰悄悄擦擦眼角的珍珠，突然道：“小轩，其实，其实妈也有个希望。”
李树轩一愣，好奇道：“妈，你，你也有？”
王兰无语的瞪了儿子一眼，道：“废话，人要是没有希望，那还活着干嘛？”
李树轩一想，心说也是这个理，赶紧道：“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好吧，妈，你尽管说，你有什么希望？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帮你实现。“
王兰神色郑重，嘴角含笑，说道：“我最大的理想其实有两个，不过都不难实现，只是时间可能比较长。我看这样吧，同样一年时间，你先帮我实现第一个，怎么样？”
结合老妈一直以来不怎么靠谱的言论，李树轩突然有种不妙的感觉，硬着头皮道：“好，你说？”
李树轩说完，王兰立刻笑眯眯的说道：“一年时间，将你的女朋友，我未来的儿媳妇带回家。”
第五十三章 猎头上门
坐在去阳泉市的客车上，李树轩第一次感觉到了压力。说来好笑，他的压力不是来自于李江，不是那价值过千万的古董，而是来自王兰。让一个二十大好几从来没恋爱过的人，一年时间带个女朋友回家，他颇有点信心不足。
他现在认识的女人就那么几个，同事不算，不过只有米粒，王雅琪，华君柔。华君柔连想都不敢想，就她那脾气，李树轩很担心自己一说，她立刻就会上演全武行。米粒，还是算了，这么不靠谱的人，他哪敢往家里带。
好嘛，说来说去，最后只剩下一个王雅琪。
想到王雅琪，李树轩突然有点郁闷。貌似自从上次见面，到现在都快两个月了，两人之间愣是连个电话都没打，就更别提见面了。
这么一想，他觉得压力好大。但是既然答应了老妈，没办法，压力大也得努力争取。
王雅琪最近在干嘛呢？她也没有闲着，公司刚刚开业，事情一大堆，而且宋汉明自从来了就一直没走。对外公的想法，王雅琪心知肚明，无非是担心她没有经验，一不小心将公司带进沟里。
所以她也很忙，每天挨着枕头立刻睡着，哪有时间联系。再说，作为男人，难道还要女孩子主动吗？
回到阳泉市的第二天，李树轩刚刚走进明珠大厦，立刻有个中年人迎了上来，未语先笑，道：“你好，请问你是不是李树轩，李先生？”
长这么大，李树轩还是第一次被人叫“先生”，颇有点受宠若惊。他仔细打量着面前之人，身材不高，西装革履，拿着一只公文包，一副成功人士打扮，不由有些好奇。
“我是李树轩，请问有什么事？”
对这位莫名其妙出现的中年人，李树轩抱着本能的警惕。
得到确认，中年人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自我介绍道：“鄙人姓杨，杨东辉，是九州拍卖行的人力资源总监。”
“哦？”
李树轩一愣，接过名片仔细看看，疑惑道：“九州拍卖行？不知道杨总监有什么事？”
杨东辉四周打量一眼，笑道：“李先生，你看咱们能不能去外面谈谈？”
掏出手机看看时间，离九点还有四十分钟，李树轩点头道：“好，不过我们只能谈半小时。”
杨东辉大喜道：“好，好，没问题。”
由于离上班时间已经很近，两人也没去远处，直接进了公司附近的一家咖啡店——半岛咖啡。
落座之后，杨东辉当先道：“李先生，不知道在华阳典当行身居何职？一月工资多少？”
听杨东辉问完，李树轩立刻琢磨过味来，这位感情是来挖墙脚的。
“副经理，底薪八千左右。”
作为被挖的主角，李树轩丝毫没有保密意识，最重要的是他根本不在意这些。刚刚升职，他稍微有点沾沾自喜，而且他很想知道这位杨总监到底想说点啥。
杨东辉一听，脸色更喜，叹道：“李先生，华阳未免太不重视人才了，就你这样的顶级宋瓷专家，居然才给这么点薪水，连我都不如。”
李树轩轻轻笑了笑，不置可否。
杨东辉又道：“李先生，你听说过九州拍卖公司吗？”
“了解一二。”李树轩仅仅有些好奇，根本没有跳槽的打算，所以表现的很淡定。
杨东辉心底一沉，作为挖墙脚高手，最怕遇到这种人，油盐不进，任你说破天去，人家就是不松口。不过他又一想，李树轩这么年轻，而且以前名声不显，应该属于一心做学问的人，之所以有这种反应，倒也正常。
“九州拍卖公司，实力比华鑫拍卖行更雄厚。就算董天赐还在的时候，也远远不是九州的对手。而且我们不仅仅承接国内业务，还常常会到国外开设拍卖专场。除了国际上几家顶级拍卖行，九州拍卖行绝对是拍卖行业中的翘楚。”杨东辉侃侃而谈。
李树轩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笑道：“和我有什么关系？好了，我们时间不多，你有话就说，放心，我这人很好说话的？”
杨东辉满头黑线，心说，信你才怪。
不过既然主角都这么说了，他也没办法，只好道：“我们公司对李先生很有兴趣。对像您这样的人才，公司一向求贤若渴。不知道李先生有没有兴趣加盟？”
李树轩当即拒绝道：“我现在还不想跳槽。”
杨东辉急道：“李先生，我们总裁说了，你一过来，立刻就是我们公司的鉴定顾问，车房全部由公司负责，年薪不低于五十万。”
李树轩目光一闪，顿时来了兴趣，他现在不过刚刚参加工作，再加上前段时间遇到的事，对金钱可是很渴望。再说，他也不欠华君柔什么，实在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见到李树轩果然有兴趣，杨东辉再接再厉道：“作为公司鉴定顾问，你平时不必正常上班，只要在公司需要的时候，出具相应的真品鉴定书，并且参加公司宣传活动。”
李树轩心中一凛，奇道：“真品鉴定书，我从来没出具过啊！而且我说的话，有人相信吗？”
谈到正品鉴定书，他不由想到了那两枚印章，貌似也有这玩意儿。此时听杨东辉话里的意思，他也需要出具这个，李树轩突然有点怀疑，这货不是想把我往坑里带吧？
杨东辉笑道：“李先生，你太谦虚了。你现在的名气，丝毫不亚于那些鉴定界的老前辈。尤其是公布了你深入虎穴，破获重大诈骗案的原因之后，你在很多人心中，那就是良心的代名词。买家就算不相信别人，也肯定相信你。”
李树轩心中窃喜，迟疑道：“我想问问，如果我当你们的鉴定顾问，是不是必须辞去现在的工作？”
“对这一点，我来的时候，总裁特别告诉我，如果你不想辞职，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公司只能每年给你相应的顾问费，至于车房，恐怕。”杨东辉似乎早有所料，一点都不惊讶。
“还有一个问题，需要我鉴定的物品，是我亲自鉴定，然后出具鉴定书？还是别人鉴定，我只管签名？”
比起前一个问题，李树轩更关心这个。既然是良心的代名词，他觉得还是问明白比较安全。
杨东辉神情一怔，斟酌道：“这个问题，涉及到商业机密，恕我暂时不能回答。等你确定加盟公司，合同上会有相应规定。”
李树轩了解的点点头，好似突然明白了。不过九州给的馅饼有点大，他一时半会儿还不想拒绝，闻言道：“让我考虑一下，回头给你打电话。”
“好。”
杨东辉赶紧起身，一直将李树轩送到明珠大厦门口，这才转身离开。
华阳典当公司。
李树轩刚刚走出电梯，就见到华君柔双手掐腰，怒气冲冲的瞪着他，那样子，好像她已经在这里等了好久。
果然，一见到李树轩，华君柔立刻道：“李经理，才当上经理第一天就迟到，就这种工作态度，怎么为员工做表率？”
李树轩尴尬的挠挠头，道：“不好意思。刚刚遇到一个熟人，不小心忘了时间。”
华君柔居然有点不依不饶，怒道：“在鉴定行业，你是前辈高人，我尊敬你。但是，你也是华阳公司的副经理，应该带头遵守公司规定。其他话我就不说了，进门左拐，上周设立的捐款箱，捐款吧。”
华君柔也不知道从哪里学到的管理方法，当上经理的第一天，就在公司前台设了一个捐款箱。凡是迟到，或者违反规定的员工，都要捐款，最低五十，最高一百。同时，她又订立了很多奖励措施，比如加班每多一小时，奖励一点。奖励点数可以累积，或者换成金钱奖励，或者换成假期，更有甚者，如果点数足够，甚至能够获得免费旅行的机会。
总之，在工作方面，华君柔绝对是那种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哪怕你再有本事，只要违反公司规定，对不起，本经理恕不奉陪。周玉祥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
对这项规定，李树轩是知道的。虽然被华君柔罚款，他倒也没有意见，只能乖乖的掏了五十元钱扔进去。
作完好事，李树轩笑道：“经理，这样可以了吧？”
“恩，以后你注意点。”华君柔点点头，脸色多云转晴，又道：“等钱多了，我准备在西部地区建立希望小学，到时候，那些孩子会感谢你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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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张肆诘问
虽然是被迫捐献，不过对华君柔的想法，李树轩却是很赞同。
索取永远不如给予快乐。
他很小的时候就明白这个道理，不过这些年，他一直都在索取。此时既然有给予的机会，他干脆返回捐款箱，又投进去了一百。
面对华君柔意外的神情，李树轩突然笑道：“早知道这些钱用来干这个，我以后天天迟到得了。”
华君柔一听，差点儿气死，怒道：“滚，回去工作。”
李树轩哈哈一笑，一步三摇的走进办公间，引得同事一阵赞叹：明目张胆的调戏经理，人才啊！
王洋满脸惊奇，心说：难道树轩说的都是真的？华经理这么漂亮一人，居然喜欢被虐。我要不要也学学？
刚刚上了二天班，李树轩不得不再次请假，因为米粒打了电话过来。开庭在即，他这个证人，必须出庭。李树轩就郁闷了，进入华阳公司两个月，请假一个半月，别说华君柔对他有意见，就连他自己，都有点惭愧。
知道李树轩请假的目的，华君柔倒不好多说，只是叮嘱他，开庭结束赶紧回来工作，最后还是那句：公司不养闲人。
此次古董诈骗案之所以能够如此快的进入审判程序，除了诈骗金额够大，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上面有人在看着。而其中，李树轩本人更是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本来一起普通的诈骗案，因为有了他这么一位传奇人物的倾力演出，在充分调动起众人兴趣的同时，也引起了省里，市里的重视。上面一句话，底下跑断腿。
在李树轩回到北荣县的第二天，7。28特大假古董诈骗案正式开庭。
庭审现场相当热闹。除了专门过来采访的记者，有资格旁听的群众，过来打酱油的闲人，甚至还出现了李树轩的粉丝。
见到粉丝手中举着的告示板，李树轩差点夺路而逃。
虽然他是被崇拜的那个，但他仍然觉着这群人实在无聊的可以。得多么缺心眼的人，才会崇拜他。还好，这群人仅仅是过来凑个热闹，等庭审正式开始，他们表现的和其他人差不多，正襟危坐，洗耳恭听。
本次案件真心没什么可说之处，案情清清楚楚，而且所有嫌疑人都已经招供。
董天赐等人，伪造假文物，通过高价卖出，获取非法所得。人证物证俱在，任你说破天去，这都是不可辩驳的事实。因此，对制造假古董这点，无论检方还是辩方都没有任何异议。
毫无疑问，真正的焦点是假古董的真实价值。控方出具了某鉴定机构的鉴定结果，证明这些仿品价值一般，成本不过几百块钱，结果他们却卖了十万二十万，很明显存在主观故意，属于诈骗罪。
辩方则出具了某位鉴定专家的结果，说明这些东西虽然是仿品，但制作工艺精湛，造型古朴优美，价值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低。理由也很充分，物品价值不能光看成本，还得看市场行情。比如一瓶水，在大多数地区的确值不了多少钱，可是在缺水的地方，可能比石油更值钱。
控方又道：辩方故意混淆概念，假文物之所以能够卖出高价，所利用的正是真文物的天然属性，存在欺骗。
辩方立刻反驳：文物价值本来就不定，个人有个人的衡量标准。
控方表示：虽然价值不定，但犯罪嫌疑人故意隐瞒真相也是事实。
辩方：“……”
控方：“……”
“……”
李树轩坐在旁听席，几乎有些昏昏欲睡。他虽然是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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