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郭嘉离了大营,止带一二从者,投安众曹营而来。先教人寻荀攸通报。攸闻嘉至,大喜,倒履迎之,宾主寒暄坐定。嘉便道方博量窄,重用周瑜等江东本土将佐,其心偏颇,便道欲投曹丞相之意。攸喜曰:“丞相有奉孝相佐,何愁大事不成!方博真鼠目寸光之辈,不能用贤!”便与商议,连夜来告操。
却说操早安寝多时,睡梦中闻郭嘉夜奔曹营,喜不自胜,手舞足蹈,不及更衣,便欲来见。正慌乱间,操似有所思,乃止,披衣而坐席上,沉思良久,乃命荀攸先管待嘉自去歇息,天明再见。及攸去,操密使人教贾诩入见,具告以郭嘉之事。诩断然曰:“此乃方子渊之计也!”操问曰:“何以知之?”对曰:“此事易知耳。彼单骑远来,不带家小,此其一也;郭嘉久事方博,地位尊崇,博爱贤重士,天下闻名,今轻易来投,岂不可疑?此其二也;两军交锋在际,江东军师出奔,全无阻挡,此其三也。”操曰:“吾亦思及此,固而迟疑。”操起而踱步,思量再三,问诩曰:“公以郭奉孝为何许人也?”诩不假思索,曰:“经世俊逸之才也。为当世一人,得之则方博可胜、江东可平、大业可成、天下可安!”操叹曰:“文和真坦荡豁达之士也。吾意正与君同。若错杀此人,将今生永憾也。”诩曰:“吾有一法,可辨真伪。”操曰:“可速言之。”诩曰:“丞相休动辞色。可命嘉先在荀公达属下为从事,吾等以言语察其心志,若真心来投时,重用不迟。又,方博待嘉,不过恩厚耳,丞相更以深恩结之,人非草木,待其日久,嘉得不为丞相所用乎?”操曰:“善。”
于是乃命嘉在荀攸为军中从事,只以些须不紧要之事交付,嘉累次欲见操时,只是推托军务繁忙。嘉在军中,一连数日,不得要领,心知操有相疑之意,只得谨言慎行。
这日,操聚兵点将,欲来战方博,三军整点兵备,江东军亦列阵出迎。这一番,虎痴、恶来要刀戟会双锤,大战鹊尾坡!欲知后事如何,且看明日更新。
第四十一回 方子渊双锤伏二虎 高伯平麾旗破曹兵
却说曹操在安乐扎下大寨;停兵整备半月,尽选马军,来战方博。博闻操至,乃寻庞统、周瑜商议,统曰:“此操察探之战也,欲试吾军虚实。可力战之,使不敢小觑吾军,然后方便郭奉孝行事也。”瑜曰:“士元所言极是。操既尽选北地骏马骑兵而来,当以高顺所部丹阳长兵先挫其锋锐,然后麾军击之。”博曰:“甚善!”于是商议留庞统、周瑜守寨,博自引众将来战曹操。
两军会于鹊尾坡北,摆开阵势。曹操红袍金铠,骑爪黄飞电马,手持倚天宝剑,左有许褚、右有典韦,纵马出门旗之下,来看江东军阵。只听军鼓雷鸣,三军摆列开来,三员大将各领二员健将,鱼贯而出,端得是龙精虎猛,英姿超群。哪三员:前锋乃是破黄巾一矛挑七将,地狱魔王众口传燕人张翼德,左有甘宁,右有凌统,绰定丈八蛇矛;左翼是单骑冲阵扶危难,仁勇兼备神箭将军白马银枪赵子龙,左有徐盛,右有丁奉,手持百练龙纹带雨梨花枪;右翼是智勇双全一代名将张辽张文远,左有吕蒙,右有朱桓,倒提银剪拜月戟。九将群星拱月,涌出一队人马,当先一杆大旗,旗上大书“汉大将军善鄯侯方”;擎旗大将,却是风雷陷阵营高顺高伯平,旗下捧出一员英雄将军:头带升龙灿银盔,外罩蜀锦素云袍,身披鱼鳞银锁甲,腰系勒甲白龙带,手持龙纹虎柄镔铁锤;坐下浑天雪虎腹龙颈,神骏无比;却似平地里升起一朵白云,目似郎星,唇若涂脂,猿体彪腹,身长八尺,正是方博。
却说操与众将立于门旗之下,须臾之中,看江东军马布下此阵,刀枪耀目,旌甲鲜明,法度森严,全无疏漏,不禁骇然。操谓众将曰:“江东人马,如此精锐。”言毕,纵马而出,指方博大呼曰:“方子渊,汝不明顺逆,僭称大将军封号,吾今奉天子明诏,前来讨汝!”博于马上大笑曰:“孟德公,别来无恙否?吾有天子亲赐信印,何为僭称?吾今奉天子血书密诏讨汝!”操大怒,转谓众将曰:“谁敢挫方博二十年来不败之声名!”言未毕,二将大声应诺,双枪并举而出,直呼方博之名,耀武扬威;众视之,河北降将吕旷、吕翔是也。博见曹营二将齐出,谓众将曰:“诸君都与吾押阵,安排绑将绳索,看吾大战一场!”众将闻言,轰然应诺,博谓高顺曰:“若吾胜,君可擎吾之旗,为吾击之!”顺颔首,高擎帅旗大呼曰:“风!”众将三军一齐曰:“大风!大风!大风!”嵩呼者三,博轻夹马腹,摆开双锤,单骑突出,来取吕翔。浑天雪快如电光,一瞬便到眼前,博高举左锤,只一锤,震得翔枪杆弯曲,胸中气血翻腾;吕旷见兄弟危急,急挺枪来救时,博右锤起处,把吕翔连盔带头,砸个粉碎,落马而死。旷见折了吕翔,情知非敌,两马错镫,正欲走时,被博翻身一锤,正中背心,口吐鲜血,伏鞍而逃。
曹军后阵于禁、乐进见情势危急,二马齐出,来抢吕旷,博弃吕旷,挥锤来战二将。旷摇摇晃晃,奔回阵前,落马吐血而死。操见博如此神勇,大惊曰:“方博非等闲可胜。”急使曹洪、曹真、曹休击之。三将舞刀跃马而出,各通姓名,便与于禁、乐进二将来夹击方博。好方博,力战五将,犹自攻多守少,全无半点惧色。大战八十回合,博越战越勇,锤动有风雷之声,只杀的五将叫苦不迭,混战之中,砸断于禁刀杆,正欲加上一锤时,曹休尽平生之力架住,大喝曰:“文则速退!”禁方回魂转意,急拨马逃奔本阵。休正庆幸间,博右锤又至,尽平生之力架住时,眼前发黑,咽喉发甜,急拨马败退时,幸有乐进当住。
顷刻之间,乐进、曹洪、曹真亦败,博百合之内,连打曹营七员大将。只看的江东军前欢声雷动,曹军上下面如土色。博勒定白马,高举双锤,后阵高顺举旗大呼曰:“雷!”江东军马一齐大呼曰:“惊雷!惊雷!惊雷!”曹军震怖。博指定操大喝曰:“曹孟德,闻汝军中有虎痴、恶来,为何隐匿不出,只教这等无能之辈出阵献丑耶?”曹营众将闻言,一齐大怒。曹操顾谓众将曰:“方博亦知虎痴、恶来之名!”言未毕,许褚拍马舞刀,杀出阵来,戟指博大喝曰:“方博小儿,见谯郡许仲康否!”博看其人时,喝一声彩,只见生得虬髯虎脑,肌肉筋突,势若奔马,神目如电。博大笑曰:“非如此,不能同虎痴一决也!”
博分开双锤,使个盘花盖顶式,来取许褚。褚急举刀相迎,二马盘旋,战做一处。操见褚刀刀强攻,大喜,谓众将曰:“虎痴真世之豪勇者。”阵前二将斗一百五十合,许褚倒拖宝刀,拨马便退;博并不追赶,郎声大笑曰:“许仲康名不虚传。”操见褚败回,微感诧异,因问曰:“仲康未落下风,奈何便退。”褚面色铁青,倚刀以手示操,但见虎口迸裂,满是鲜血;操骇然。褚叹曰:“若吾不抢攻,容其从容挥锤时,吾命休矣。”典韦在旁怒曰:“安能教方博一人折尽吾军锐气!”纵马舞双铁戟出,直取方博。
博却识得典韦,见韦来势狠恶,低头躲过来戟;二马错镫,韦翻身背削,博侧身藏于马腹之下,再躲过一戟;韦策马又来,双戟合剪,博方自马腹下起身,却似有意迎上一般,急双腿叫劲,倒卧马鞍桥,等闲闪过时,把江东将士吓出一身冷汗。韦见博如此,勒马怒问曰:“兀那方子渊!汝何敢小觑于吾。”博笑而对曰:“吾安敢。”韦曰:“然则何只顾闪避,却不挡架进攻!”博庄容曰:“相让将军三招。特以谢公待吾弟伯符之高义也!”韦闻言,慨然曰:“人言方子渊盖世英雄,恩义分明,真名下无虚也!阵前无父子,愿尽力一战!”博曰:“善!”策马扬锤,直取典韦,左锤去似流星赶月,右锤如起旭日华光,典韦焉敢怠慢,凝神接战。二将大战一百合,韦心惊,暗思曰:“此人如此勇悍,兼且招式精妙,无怪仲康等出阵不利,可以诈败胜之。”思虑及此,韦虚晃一招,拨马便退。博心下暗笑,驱马便赶,韦觑得追近,回身便是一戟;不期博早见得韦肩动,双腿轻夹马腹,浑天雪何等灵异,骤然加速,越过韦马头,避过韦戟。韦忽失却博踪影,心下惊骇,急寻时,两马相并,博轻舒猿臂,扯定拌甲蛮带,一把将典韦擒过马来,掷于地上,韦方欲挣扎时,赵云、张辽早有备,引数十骑出,力擒之。
操见擒了典韦,大惊,喝令三军冲锋,欲抢韦归。曹营马军得令,万蹄腾空,一时俱发,排山倒海而来。江东军各归本阵,高顺擎旗者三,大呼曰:“风雷陷阵!”江东将士一齐大呼曰:“风雷陷阵!风雷陷阵!风雷陷阵!”战意如虹。眼见曹军铁骑将近,赵云、张辽枪戟指处,两翼分出弓弩手六千,尽用强弓硬弩,凌空曲射,曹军落马无数。高顺麾旗进击,丹阳二万长兵尽出,尽用丈八坚兵,枪尖耀目,列阵趋前;曹营骑兵眼见用马腹去就江东长兵,大惊恐,前军急欲勒马时,收势不住,尽撞入长枪阵中,死伤无数;后队马军赶上,自相践踏,阵势大乱。两军相交,操虽乱不惊,命曹休、曹真当住高顺步军,自与乐进引本部步卒援之。江东军势少缓。博于乱军中大呼曰:“擒曹操者,赏万金,封邑千里!大丈夫建不世之功,正在今日!”江东三军齐出,人人奋勇,张飞所率马军,急入阵来擒曹操。操急令曹洪、于禁当住时,张辽引军侧击,二将兵势乃破。曹军士气已夺,溃不成军,操喝止不住,急挥军败退时,见方博、张辽、张飞一齐杀到,只道休走了曹操,魂飞天外,马鞭堕地而逃。许褚等众将拼死当住,俱各带伤,死救操回大营去讫。博等大胜一场,斩首万余,凯旋而回。
却说博得胜归寨,教各营整点兵马毕,各自歇息。自与众将入内帐,命押上典韦。韦背缚入,傲然轩立。张飞怒曰:“匹夫何敢不跪!可杀之,为吾家孙伯符报仇!”韦嗔目厉声曰:“汝即涿郡贩酒屠猪之张翼德乎?士可杀,不可辱!今落入贼手,有死而已!何必相戏耶?”飞闻言,掀动虎须,拔剑便奔典韦而来!欲知典韦性命如何,且看下回更新。
第四十二回 方子渊三杯论英雄 典子满二投江东寨
却说典韦被方博所擒,言语惹怒张飞,飞提剑,直奔典韦而来。韦全无畏惧,引颈待戮;忽觉手上一松,绳索落地。急睁眼看时,飞还剑归鞘,大笑曰:“汝这厮粗豪勇悍,且不畏死,却对俺张飞脾胃,待吾为汝向某家三弟求情去来!”韦愕然。众将深知张飞秉性,一齐大笑。
博便命取上典韦兵刃,及侍者取双铁戟入,呈上。博笑谓韦曰:“久闻公所配双戟,绝世利器也。愿借一观,便即奉还。”双手接过双戟,于众将一齐看那戟时,长可六尺二分,月牙为刃,极其锋锐,隐隐然有碧血之气,入手沉重。张辽在旁看得,叹曰:“此兵不下于吕奉先所使妖戟也。”博观毕,倒提双戟,以柄授韦,笑曰:“名器当配英雄,公不负此戟也。”韦略怔然,急取过双戟,面有疑惑之色。博偶觉口中干渴,转身取几案上茶汤以饮之。左右众将或见典韦双戟在手,而博背向之,大惊,急拔剑出鞘,以身遮护。博听见背后响动,转身看时,大笑而止众将曰:“岂有背后偷袭如典子满者耶!诸公真多虑矣。”乃吩咐置酒于典韦压惊。
及至开宴,典韦立而不坐,持戟拜博曰:“韦性本粗陋,不擅言辞。久慕将军大名,今日一见,名下无虚。然忠臣不事二主,烈女不嫁二夫;典韦受曹丞相厚恩,将军宽待虽诚,韦不敢领将军之酒!韦岂不如孙伯符乎?愿将军休生招降之心,典韦今日有死而已。”博闻言,谓韦曰:“不如公言。”力劝典韦入席。众将见博如此恩待典韦,皆有不平之色。吕蒙离席大呼曰:“偏曹贼杀得孙伯符,吾等岂杀不得典韦!此人为曹营大将,曹操臂膀也!愿主公杀之,以慑贼胆,以报孙伯符之仇!”
博不语,举杯谓张飞曰:“自与二哥结拜以来,最喜讲论天下英豪。二哥请酒,吾知天下有一人,勇力惊人,能逐狼驱虎;中军大旗凌风欲倒,此人一手持定,傲立风中,巍然不动;以二哥之见,如此手段,此人可为英雄?”张飞举杯一饮而尽,大笑曰:“只这个便是好男子,当满饮一杯!”博亦满饮,复斟满,举而谓飞曰:“二哥请酒。吾知有一人,旧在张邈帐下,为友人报仇杀人,提仇人之头直出闹市,数百人竟不敢近;以二哥之见,如此行径,此人可为英雄?”飞爽然大笑,命从人曰:“将大卮来!”左右换上,飞复满饮,击案曰:“这个诚然是好男子!”博微笑,满饮之,再斟满,复谓飞曰:“二哥请酒。吾知又有一人,只在曹孟德营中;吾弟孙伯符临终,此人不避嫌疑,举酒相送;昔日吾等夺还伯符灵体,此人万军之中,传告伯符遗言,又不肯力战,全不畏老贼生疑;以二哥之见,如此肝胆,此人可为英雄?”飞肃然,举酒坛以饮,豪饮俱尽,曰:“这个真正是好男子!大英雄!某便醉死亦值!”博举酒谓吕蒙及众将曰:“吾适才所言之人,正是此间典子满。吾若害了此人,岂非戕害英雄,而令伯符泉下难安耶?”吕蒙默然,只得安席。
典韦闻博一番言语,五内铭感,离席拜伏于地曰:“典韦得能名扬天下,全赖将军所赐!将军胸襟如海,恩义如山,得识将军,韦死无憾矣!”博急离席扶起,执韦手曰:“不能为吾弟报公大恩,只相留数日,早晚便送君离去也!”于是众人欢宴,一醉方休。宴罢将散,博带酒,谓从者曰:“仓促不曾为子满安排歇处,只得请子满与吾同榻安寝,汝等可速去准备,休得慢待!”从者应声而去。
是夜典韦亦醉,宿于博帐中。次日晨起,典韦先醒,见博酣睡身侧,双铁戟倚在榻旁,帐内帐外,并无宿卫。韦暗叹曰:“人言方子渊襟怀坦白,世之君子,真非虚言也。”及博起身,并不与韦客套,自去洗漱,升帐议事。韦自在军中闲逛,一无阻挡,心下愈叹服之。如此一连数日,典韦只是与方博、张飞二人讲论些武艺弓马,欢饮终日。
这日,博教人来寻典韦说话。及韦至,张飞亦在。博曰:“相留子满数日,少减平生渴慕之私,今日相送子满归去。”飞有不舍之色,谓韦曰:“某征战半生,所遇豪杰,只汝最如吾心。今吾担酒鼓乐,亲自送公归去。”韦拜谢二人。
于是起行,博与张飞只引五十健卒,担酒十坛,教烹一口猪,一腔羊,余人鼓乐相随,好不热闹。行出五里,博便教止步。飞举酒谓韦曰:“今日一别,彼此各为其主,阵前相遇,休得容情,免坏了忠义二字。”韦笑曰:“诚哉翼德。”举酒满饮。三人吃喝一番。起程又行。又行五里,又停。博举酒谓韦曰:“吾于典子满相逢恨晚也!沧海重见有期,可尽此一醉。”韦又满饮。如此二人相送典韦,五里一停,三人便在山野之间,摆下酒食,彼此畅饮。
一行将过鹊尾坡,早有探马报入曹营中军。操闻报大疑,细问究竟。只道方博、张飞二人皆是便服,引军不过百人,相携典韦投大帐而来。操问贾诩及诸谋士曰:“此何意也?”众皆默然。良久,贾诩曰:“人言方博用兵不依古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