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9b韩湘子全传 作者:明.钱塘雉衡山人编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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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09b韩湘子全传 作者:明.钱塘雉衡山人编次-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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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帝览奏,遂将金书玉诰、道法神术付与神仙钟离权、吕岩两个,到于下界,普度有德有行之人,上天选用;如有修行未到,还该转世为人的,便着他往韩会家投胎脱化,待日后积功累行,不昧前因,才去度他,以成正果。钟、吕二仙领了敕旨,按下云头。

  一路上,钟仙问吕仙道:“为仙者,尸解升天,赴蟠桃大会,食交梨火枣,享寿万年,九玄七祖,俱登仙界。为何阎浮世境三千,大千人众,只知沉沦欲海,冥溺爱河,恣酒色猖狂,逞财势气焰,不肯抛妻弃子,脱屣离家,炼就九转还丹,长生不老?”吕仙道:“人生处世,如鱼在水中,本是悠悠自在,无奈纶竿坠水,香饵相投,以致吞钩上钓,受刀釜煎熬耳。几能息心火,停浊浪,固守鸿濛,采先天种子,两手捧日月乎?”钟仙道:“五浊迷心,三途错足,拈花惹草,怨绿愁红,若不吞一粒金丹,终难脱形骸躯壳。我两人今日领旨下凡,不知那州那县得遇知音?”吕仙未及回答,忽见东南上一道白气冲彻云霄,有若虹霓之状,怎见这气的异处:

  非烟非雾,似云似霞,非烟非雾,氤氤氲氲布晴空;似云似霞,霭霭腾腾弥碧落。凌霄彻汉,冲日遮天。两耳不闻雷,原无风雨;一天光皎洁,骤起虹霓。占气者,不辨为天子气、神仙气、妖邪气、海蜃气;望云者,不识为帝王云、卿相云,将军云、处士云。端的这一道白的,还是气?还是云?仔细看来,团团簇簇半空中,未定其间吉与凶。一阵仙风吹扑去,管教平地露根踪。

  吕仙用手指与钟仙道:“这一股白气冲天而起,主在苍梧之间,湘江之岸,非圣非凡,当是妖邪之气,且把仙气吹一阵去。若是仙气,气影了风;若是邪气,风影了气。”于是钟仙掀起了那落腮胡须,张开了狮子大口,望着东南方上吹了一口气去。果然起一阵大风,把那冲天的白气都影住了。吕仙睁开慧眼,望那方一看,就认得是两个毛团在那里吐气。一个是香獐造孽,一个是白鹤弄喧。

  不说两个仙师随风便至。且说白鹤、香獐正在那湘江岸上各自显出神通,随心游戏,忽见这一阵风吹将来,影住了白气,就知是两个神仙到来。他也不慌不忙,摇身一变,都变做全真模样,立在那江边,等候着仙师。这全真怎生打扮:

  一个头顶着竹箨冠,一个头绾着阴阳髻。一个穿一领皂氅衣,腰系丝绦;一个穿一件黄布袍,围条软带;一个脚踏着多耳麻鞋,好似追风逐日的夸父,一个脚着草履,有如乘云步月的神仙。正是容颜潇洒更清奇,装束新鲜多古怪。

  他两个远远地望见祖师到来,便上前稽首再拜道:“师父,俺两个是苍梧郡湘江岸修行的全真,接待师父得迟,万望恕罪!”吕师指着白鹤道:“你本是凤匹鸾俦,如何敢头尾!”又指着香獐说道:“你本是狐群狗党,如何敢隐姓埋名!”老鹤见说出他本相,低首无言,不敢答应。独这香獐向前道:“俺们委是全真,师父休得错认,将人比畜。”吕师道:“汝这谎顽皮,巧语花言,待要瞒我,将谓我剑不利乎?”只这一句话,吓得那白鹤儿魂飞天外,魄散九霄,双膝跪倒在地上,道:“老师父,人身难得,盛世难逢。虽然是皮壳毛团,也是精灵变化。如今弟子骨格已全,羽毛未脱,逐日在此迎风吸露,也不是结果,望师父垂悯弟子,舍一粒金丹,使弟子脱去羽毛,恩衔再世。”钟师听了白鹤言语,便道:“这鹤儿性灵识见,尽通人意,再世之言,成先谶矣!我们且度他去见玉帝,另作区分。这獐儿罪业山重,我这里用汝不着,饶汝去罢。汝若不依本分,妄作妄为,我自有慧锷神锋,盘空取汝。”香獐道:“师父不肯度我也罢,弟子这江边景致也不弱于三岛昆仑,我依师父守着本分,也尽过得日子。”钟师道:“怎见得湘江景致不弱于三岛昆仑?”香獐道:“不是弟子夸口说,据着弟子这苍梧江口:

  晨凫夕雁,泛滥其上;黛甲素鳞,潜跃其下。晴光初旭,落照斜晖;翠映霜文,陆离眩目。闲花野草,罩雾含烟;俯仰天渊,爱深鱼鸟。煞强如蓬莱弱水,苦海无边,舟楫难通,梦魂难越。”

  吕师道:“据汝这般说,也不见得十分强过我仙家,你夸这大口也没用。”香獐道:“弟子有诗为证:

  苍梧一席景新鲜,湘水山岚饱暖眠。泛泛白鸥知落日,喃喃紫燕语晴烟。

  红红拂拂花含笑,绿绿芊芊草满前。若是老师来此处,也应撇却大罗天。”

  吕师道:“汝这业畜十分无礼,我仙家无爱无欲,始得成真证果。汝无端造孽,有意贪私,枉自夸张,有何益处?”又暗自忖道:他不知死活,妄语矜争,我且度鹤儿上天,把这业畜贬下深潭去处,不见天日,待鹤儿成仙,才来度他去做一个守山大神,显我仙家妙用。于是口中念念有词,喝声道:“疾!”只见天光灼烁,黑雾朦胧,半空中闪出一员天将,立在面前。那天将怎生打扮:

  头上戴着漆黑殷铁盔一顶,手中持银丝嵌钢鞭一条。皂罗袍金龙盘绕;狮蛮带玉佩高悬。脸似锅底煤般黑,唇似朱涂血样红。左站着黄巾力士,右站着黑虎大神。焰焰火轮环绕,飘飘皂盖招扬。他正是降龙伏虎赵玄坛,那怕你兴妖作孽香獐怪。

  一阵风过处,那天将躬身喏道:“吾师有何法旨?”吕师道:“香獐造孽,天所不容!”那天将一手拿起钢鞭,一手拿住香獐,正欲下手,钟师道:“且饶这孽畜性命,贬他在江潭深处,永不许出头,直待鹤儿成了正果,证了仙阶,然后来度他去看守洞门。若不依本分,再作风雷,损害往来客旅,即时把他打下阴山背后。”天将依命,把那香獐一提,提到江潭中间极深极邃的一个去处,锁固住了,不放一些儿松。那香獐有威没处使,有力没处用,只得哀恳天将道:“弟子冲突仙师,罪应万死,遭此贬厄,因所甘心。但弟子原是山中走兽,食草餐花,以过日子,今沉埋水底,岂不淹死了性命,饿断了肝肠?望大神救我一救!”天将道:“仙家作用,汝所不知,饶汝性命,自然不死,怎么怕淹死饿死?汝但收心服气,见性完神,以待鹤儿救汝便了。”香獐拜道:“多谢指教,但不知鹤兄几时才来救我耳。”天将既去,香獐被锁在那个去处,果然,四边没水,只是没有得吃,不得散诞逍遥。乃依前仰伸俯缩,闭息吞精,再不敢妄肆颠狂,以招罪谴。这正是:

  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

  如今学得团鱼法,得缩头时且缩头。

  毕竟不知后来如何,且听下回逐一分解。

   


第二回 脱轮回鹤童转世 谈星相钟吕埋名 
  叹尘世忙忙,笑浮生一似撺梭样。貂裘染,驷马昂,争名夺利不思量,妄想贪嗔薄幸狂。

  算英雄亘古兴亡,晨昏犹自守寒窗。总不如乘云驾雾,觅一个长生不死方。

  话说吕师把香獐贬在湘江潭底,那天将叉手躬身,回话已去。钟师就在葫芦内取出一粒金丹与鹤儿吃了,那鹤儿登时脱胎换骨,化做一个青衣童子,跟着两位仙师前往永平州昌黎县。走到韩家门首,恰好韩退之迎门出来。两师见他人物轩昂,衣冠济楚,头顶上有霞光一道,身旁有捧炉童子相随,便知是左卷帘大将军冲和子,因醉夺蟠桃,贬在他家为男子。怕他不悟前因,日后毁谤玄门,唾骂佛祖。遂转身商议道:“冲和子已将四十岁了,尚不回头省悟,若再堕落火坑,贪恋繁华嚣境、便没有出头的日子了。他兄韩会,镇日焚香点烛,拜求子息,我和你回去奏闻玉帝,把这鹤童送与韩会为子,待他长成,我们又来度他成仙了道,然后转度冲和子复还原职,岂不两便。”两师商榷已定,遂拨转云头,带了鹤童上升天界。

  不移时,来到南天门外,把领金书玉旨,巡游到苍梧县湘江岸上,点化鹤儿等事,奏了一遍。玉帝传旨,便着两师送鹤童到那永平州昌黎县韩会家投胎,托化为人,后行选用。两师奉旨,忙对鹤童说道:“我再将仙丹与汝吞在腹中,化作一个仙桃,送你到永平州昌黎县韩会妻子郑氏怀内投胎,满月之日,我二人又来看汝,与汝灵丹符水,待等十六岁,教汝成道,升入仙梯,长生不老,休得漏泄天机,有误玉旨。”鹤童泣告两师道:“弟子才脱得业躯,指望成真证果,跟着两位师父逍遥自在,谁知又要去投胎为人,受血河狼籍,尘网牵缠,弟子不情愿去了。”两师道:“玉旨已出,谁敢有违,况汝虽脱了羽毛躯壳,还不曾修炼大丹,怎么就得成正果?须正借父母精血,十月怀耽,如太上老君投托玉女怀中一般,才显得修行结果。”鹤童又遣:“既是要投胎托化方得成仙,彼时在湘江岸上点化弟子的时节,两位师父何不就着弟子去托生人家,却引弟子朝参玉帝,又送弟子下凡,费这许多辛苦周折?”吕师道:“不奉玉旨,谁敢擅专。”鹤童道:“弟子有诗一首,献上师父。”诗云:

  湘江岸上遇师尊,度我飞升见帝君。

  今既脱离毛与壳,如何下土复为人。

  吕师道:“我也有诗一首,汝谨听着。”诗云:

  鹤童不必苦淹留,且向韩家转一筹。

  异日功成朝玉阙,苍梧江水也东流。

  鹤童听两师吩咐已毕,只得吞下一粒金丹,化做一颗仙桃。两师捧拿在手,腾步逍遥,直到韩家,恰好是三更时候,两师就遣睡魔神托一梦与韩会妻子郑氏。那郑氏梦见太阳东出,宝镜高悬,一只仙鹤口衔着一颗仙桃,飞将下来,堕在他怀里。旁边闪出一个青巾布袍的道人,肩上负着一口宝剑,口中高叫道:“韩会妻郑氏听者,吾乃两口先生,奉玉帝敕旨,送这仙桃与汝为子。吾有一言嘱汝,汝牢记取。”嘱云:

  郑氏抬头听我言,从来仙语不虚传。

  送儿与汝承昭穆,他日来风上九天。

  郑氏梦中惊觉,不胜欢喜,便蹴醒韩会,与他说道:“妾身一更无寤,二更辗转反侧,三更时分方才瞌眼睡去,就做一梦。梦见太阳东出,宝镜高悬,一只仙鹤口衔一颗仙桃飞将下来,坠在怀里,又有青巾布袍背剑的道人嘱咐云云,你道这梦希奇也不希奇?”韩会喜道:“我夜来得的梦也与你一般的。今年四十二岁,未有子息,想是神天鉴察尔我隐衷,不该绝代,降生一个儿子接续家门香火也不见得。据梦中太阳东照,主生贵子,仙鹤衔着仙桃,一定是天庭降下好人临凡。这两口先生必然天上神仙,故此嘱咐得明白。我如今且和你满炷炉香,拜谢了天地,且看日后若何。”郑氏道:“相公说得有理。”连忙披衣起来,梳洗端正,同韩会两个燃宝炬,爇名香,朝天拜了八拜。到了天明,韩会将夜来梦兆一一对退之说了一遍。退之欢喜道:“若据这个梦兆,嫂嫂必定生一个好儿子接续韩门香火,端的不枉了九代积善,三世好贤。”有诗为证,诗云:

  积善人家庆有余,祸因恶积岂为虚。

  韩门九代阴功茂,天赐婴儿到草庐。

  话不絮烦,不觉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幸喜阴骘门高,捻指间,郑氏生下一子。那子生得两耳垂肩,双手过膝,面如傅粉,唇若涂朱,端的是好一个孩儿。匆匆喜气,满屋充闾,百眷诸亲咸来作贺。这正是天上麒麟原有种,人间最喜蚌生珠也。不料这孩儿从生下来到满月,日夜只是啼哭不住声。韩会见了这个光景,转添忧闷,与郑氏商议道:“这孩儿生相不凡,久后必是好的,只是这般啼哭,合着相书上一句,说‘小儿夜啼,没爷没妻’。多应是你我命中招他不得的缘故,不如把他过继与亲眷人家,做个干儿子,待他养得成人,才收拾回来,有何不可?”郑氏道:“前日不养得儿子,朝夕拜祷天地祖宗,怕绝了后代。如今幸得天地保佑,祖宗积德,生下这一点儿,且是好了。不想日夜啼哭,算来也是养不长的了,空受这十月怀胎的苦楚。若是把他过继与别人家,后来也被人骂他是三姓家奴,不如送与叔叔做了儿子,倒是好的,只怕婶婶要不欢喜。”正说话间,;只听得街坊上有人拍着渔鼓,唱着道情,经过他家门首。那孩儿听得渔鼓声响,就住了口不啼哭;不听得渔鼓声,就哭将起来,忒煞作怪。看官,且说那敲渔鼓唱的是怎么说话,孩子就肯听他不啼哭?原来那敲渔鼓的道人就是吕祖师,唱的是一阕《桂枝香》,正提醒着鹤儿宿世之事,故此孩子惕然警醒,住了哭,听他《桂枝香》云:

  鹤童觉悟,师来看顾。一自去年送汝到昌黎,至今日,又离丹府。汝不要啼哭,汝不要啼突,听咱吩咐,目今安否?暂拘束,久已后升腾紫霄,名镌洞府。

  鹤儿宁耐,暂居天外。叹循环暑往寒来,捻指间,光阴二载。想韩门小孩,想韩门小孩,非常气概,端的栋梁才。本是大罗天上客,思凡下玉街。

  韩会见孩儿住了哭听敲渔鼓,便对郑氏说道:“这孩儿想是喜欢渔鼓听的,可唤那敲渔鼓的人进来,敲一回渔鼓引逗他一会,待我问他,或者他有药止得孩儿啼哭也不见得。”郑氏便叫张千道:“汝去看那敲渔鼓的,叫他进来。”张千连忙跑到街上,叫道:“敲渔鼓的道人转来,我家相公请你说话。”道人道:“莫不是韩大相公么?”张千道:“你未卜先知,就是神仙一般。”道人道:“我比神仙也差不多些儿。”便跟着张千,摇摇摆摆走进门来,向韩会稽首道:“相公何事呼唤小道?”韩会道:“我止得一个孩儿,从生下至今,已弥月多了,只是啼哭不止,正在忧闷,不想方才听得渔鼓声响,他就住了声,恰像听得一般,故此请师父进来敲一番渔鼓,唱一个道情,引逗他一时欢喜。”道人道:“要止儿啼,有恁难处,抱公子出来与我一看,包得他不哭了。”韩会道:“若得如此,自当重重酬谢。”郑氏在屏风后面,抱孩儿递将出来,韩会接在手中,递与道人道:“这个便是学生的孩儿。”道人用手摩他的顶门说道:“汝不要哭,汝不要哭,一十六年,无荣无辱。终南相寻,功行满足。上升帝都,下挚九族。”那孩儿闻言,恰像似快活的一般,就不哭了。韩会道:“师父高姓大名?仙乡何处?”吕师道:“贫道弃家修行,人人唤我是两口先生,就是我的姓名了,却没有家乡住处。”郑氏在屏风背后,轻轻地对韩会说道:“梦中说两口先生送来的儿子,如今这师父说是两口先生,莫不就是梦中的神仙?”韩会道:“云游方外的人惯会假名托姓,那里信得他的说话。”道人笑道:“姓名虽一,人品不同,相公怎么小觑人?”韩会道:“是学生有罪了。”又道:“孩儿喜得不哭,就烦师父替我孩儿取一个小名,何如?”道人道:“阀阅名家取恁么小名,就起一个学名也罢。”韩会谢道:“若取学名更好。”道人道:“我从湘江路上走来,见那烟水滔滔,东流西转,万年不断,最是长久。如今令郎取名韩湘,小名叫做湘子,愿他易长易养,无难无灾。异日荣华富贵,如湘水之汪洋;寿命康宁,似湘流之不断。”韩会道:“多谢指教,请坐素斋。”那道人把袍袖一展,化道金光而去,留下一个渔鼓,直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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