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9b韩湘子全传 作者:明.钱塘雉衡山人编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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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09b韩湘子全传 作者:明.钱塘雉衡山人编次-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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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僧斋罢,稽首辞朝。宪宗钦赐黄金千两,白壁十双,锦绣千纯,明珠一斛。两僧拂袖长往,分毫不受。宪宗愈加敬重,要将那佛骨留在禁中。二月,乃颁告天下,历送诸寺,着人人念佛,户户斋僧,有谤毁不敬者,以大逆不道论。忙得那在朝官宰,贵戚皇亲,以至庶民妇女,瞻奉舍施,惟恐弗及。有竭产充施者,有燃香顶臂供养者,无不向天顶礼,称扬佛号。

  独行礼部尚书韩愈,不肯拜佛,倡言说:“身居大位,职掌风化,佛乃西方寂灭之教,骨乃西方朽秽之物,有何凭验知是佛指?清明世界,遭此欺愚,心实不忿?”乃具表奏闻宪宗皇帝。奏曰:

  伏以佛者夷狄之一法尔,自后汉时流入中国,上古未尝有也。昔者黄帝在位百年,年百一十岁;少昊在位八十年,年百岁;颛顼在位七十九年,年九十八岁;帝誊在位七十年,年百五岁;帝尧在位九十八年,年百一十八岁;帝舜及禹,年皆百岁。此时天下太平,百姓安乐寿考,然而中国未有佛也。其后殷、汤亦年百岁;汤孙太戊,在位七十五年,武丁在位五十九年,书史不言其年寿所极,推其年数,盖亦不减百岁;周文王年九十七岁,武工年九十三岁,穆王在位百年,此时佛法亦未入中国,非因事佛而致然也。汉明帝时始有佛法,明帝在位才十八年耳,其后乱亡相继,运诈不长。宋、齐、梁、陈、元、魏以下,事佛渐谨,年代尤促,惟梁武帝在位四十八年,前后三度会身施佛,宗庙之祭,不用牲牢,昼日一食,止于菜果,其后竟为侯景所迫,饿死台城,国亦寻灭。事佛求福,乃更得祸。

  由此观之,佛不足事,亦可知矣。高祖始受隋禅,则议除之。当时群臣才识不逮,不能深知先王之道,古今之宜,推阐圣明,以救斯弊,其事遂止,臣常恨焉!伏惟睿圣文武皇帝陛下,神圣英武,数千百年以来,未有伦比。即位之初,既不许度人为憎尼道士,又不许创立寺观。臣常以为高祖之志,必行于陛下之手,今纵未能行之,岂可态之转令盛也!

  今闻陛下令群憎迎佛骨于凤翔,御楼以观,舁入大内,又令诸寺递迎供养。臣虽至愚,必知陛下不惑于佛,作此崇奉,以祈福祥也。直以年丰人乐,徇人之心,为京都士庶,设诡异之观、戏玩之具耳。安有圣明若此,而肯信此等事哉!然百姓愚误,易惑难晓,苟见陛下如此,将谓真心事佛。皆云:“天子大圣,犹一心敬信;百姓何人,岂合更惜身命?”焚顶烧指,百十为群,解衣散钱,自朝至暮,转相仿效,惟恐后时,老少奔波,弃其业次。若不即加禁遏,更历诸寺,必有断臂商身,以为供养者,伤风败俗,传笑四方,非细事也。

  夫佛本夷狄之人,与中国言语不通,衣服殊制,口不言先王之法言,身不服先王之法服,不知君臣之义、父子之情。假如其身至今尚在,奉其国命来朝京师,陛下容面接之,不过宣政一见,礼宾一设,赐衣一袭,卫而出之于境,不令惑众也。况其身死已久,枯朽之骨,凶秽之余,岂宜令入宫禁!孔子曰:敬鬼神而远之。古之诸候,行吊于其国,尚令巫祝先以桃茢祓除不祥,然后进吊。今无故取朽秽之物,亲临观之,巫祝不先,桃茢不用,群臣不言其非,御史不举其失,臣实耻之。乞以此骨付之有司,投诸水火,永绝根本,断天下之疑,色后世之惑。使天下之人,知大圣人之所作为,出于寻常万万也。岂不盛哉!岂不快哉!佛如有灵,能作祸祟,几有殃咎,宜加臣身,上天鉴临,臣不怨悔。心任激切恳悃之至,谨奉表以闻。

  自战国之世,老庄与儒者争衡,更相是非,至汉末益之以佛,然好者尚寡。晋宋以来,日以繁盛,自帝王至于士民,莫不尊信。下者畏慕罪福,高者论难空有,独愈恶其盗财惑众,故力排之。

  表奏,宪宗大怒道:“韩愈这厮唐突朝廷,欺毁贤圣,着实可恶!着锦衣卫官校绑至云阳市曹斩首示众,有来谏者,与愈一体施行。”两边闪出二三十名刽子手,把退之剥去朝衣、朝冠,捆绑起来,押赴市曹。只见旗帜漫空,刀枪耀日,前遮后拥,何止千百余人。吓得退之魂飞天外,魄散九霄,仰面叫道:“天那!我韩愈忠心报国,一死何难?只是我侄儿湘子不曾还乡,我难逃不孝之罪耳。”看看来到市曹,不见有一人上前保奏。

  毕竟不知退之性命若何,请听下回分解。正是:

  阎王注定三更死,定不留人到五更。

  青龙共白虎同行,吉凶事全然未保。

   

 
第十九回 贬潮阳退之赴任 渡爱河湘子撑船 
  睠彼东门禽,伤弦恶曲木。

  金縢功不刊,流言枉布毒。

  拔木偃秋禾,皇天恩最渥,

  成主开金縢,恧然心感服。

  公旦事既显,切莫闲置啄。

  不说退之押赴市曹,且说两班文武崔群、林圭等一齐卸下乌纱、象简,脱下金带、紫袍,叩头奏道:“愈言抵悟,罪之诚宜,然非内怀全忠,安能及此,愿陛下少赐宽假,以来谏诤。”宪宗道:“愈言朕奉佛太过,情犹可容,至言东汉奉佛以后,天子咸夭促,何乖刺耶?愈,人臣,狂言敢尔,断不可赦!”于是中外骇惧,戚里诸贵,亦为愈言。宪宗乃准奏,姑免愈死,着贬谪极恶烟瘴远方,永不许叙用。班中闪出一位吏部尚书,执简奏道:”现今广东潮州,有一鳄鱼为患,民不聊生,正缺一员刺史,推选此地者,无不哭泣告改,何不将韩愈降补这个地方?”宪宗问道:“此郡既有妖鱼,想是烟瘴地面了,但不知离京师有多少路程?往返也得几个月日?”吏部尚书奏道:“八千里遥远,极快也得五个月才到得那里。”宪宗道:“既然如此,着韩愈单人独马,星夜前去,钦限三个月内到任。如过限一日,改发边卫充军;过限二日,就于本地方斩首示众;过限三日,全家尽行诛戮。”退之得放回来,谢恩出朝,掩面大哭。正是:

  不信神仙语,灾殃今日来。

  一朝墙壁倒,压坏栋梁材。

  退之忙忙到得家中,对窦氏道:“我因谏迎佛骨,触怒龙颜,几乎身首异处。亏得满朝大臣一力保奏,留得这条性命,贬为潮州刺史,钦限一人一马,即日起程,三月之内到任。如违钦限一月,发边远充军;二日,就于本管地方处斩;三日,全家抄没。算来八千里路,会飞也得三四个月,教我如何是好?”窦氏闻言,捶胸大哭,连忙收拾行李,吩咐张千、李万,跟随退之起身。退之当时吩咐窦氏:“好生着管媳妇声英,拘束义儿韩清。内外出入,俱要小心,不得惹是招非,以罹罪谴。”泪出痛肠,难分难舍,只听得门外马嘶人哄,慌得张千跑出去看时,乃是百官来与退之送行。百官原要到十里氏亭饯别的,因宪宗有旨,凡是官员 出郭送韩愈的即降二级,故此百官止来退之家中作别。退之见了这个光景,更咖悲痛,各各洒泪而别。独林学士送到长亭,说道:“人丈夫不能留芳百世,亦当遗臭万年。亲家今日虽受了贬滴的苦,日后清名,谁不敬仰?但收心前去,指日圣上需怒回颜,决然取复旧职。”退之道:“多谢亲家费心,另图报效。”正是:

  江山风物自伤情,南北东西为利名。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当下退之一行三人要赶上前驿去处,以图安歇,谁知冷落凄凉,不比前日有词为证:

  进步前行,一盏高灯远远明,四下人寂静,主仆三人奔。

  莫不是寺观茅庵酒肆与茶亭?只怕冷淡凄凉,没个人儿问。

  不提退之赶路。且表韩湘子与蓝采和见退之洒泪,不忍分别,林学士独到十里长亭把酒饯送,便拍手呵呵唱道:叹文公,不识俺仙家妙用,妄自逞豪雄,山岳难摇动。朝堂内夸尔尊,众官僚俱供奉。权倾中外,谁不顺从?岂知佛骨表犯了重瞳,绑云阳几乎命终。幸保奏敕贬潮阳,一路苦无穷,如今方显俺仙家妙用。

  湘子见退之一路里愁眉不展,面带忧容,十分樵淬,比昔日在朝时节大不相同,便对蓝采和道:“仙兄,我和你驾起云来,先往蓝关道上,等俺叔父前来何如?”蓝采和道:“依我愚见,再去请钟、吕师父来铺排一个机关,才好下手度他。”湘子道:“仙兄所言有理,就劳仙兄往洞府去走一遭,弟子在蓝关道上相候。”采和依言而去。湘子唱道:“叔父!

  我度你非同容易,你为何苦苦执迷?空教我费尽心机,你毫不解意,只得变番僧,藏机度你。再若是不回头,光阴有几?阎王勾,悔之晚矣!”

  湘子唱道情才罢,只见蓝采和同钟、吕两师来到。湘子上前施礼,告两师道:“我叔父已往潮阳,正在路上。若不降些风雪,惊以虎狼,使我叔父备尝苦楚,则道心不坚。今欲吩咐值日功曹唤巽二起风,滕六作雪,一月之间,倏大倏小,不得暂止。弟子与蓝师两个,或化作艄子撑驾渡船;或化作渔父涧下钓鱼;或化作樵夫山头斫树;或化作田父带笠荷锄;或化作牧童横眠牛背;再化一美女庄招赘叔父受些绷吊之苦。一路上各显神通,多方变化。若再不回心,须命蓝关土地差千里眼、顺风耳,化为猛虎,把张千、李万先驮至山中修行,止留叔父一人一骑走上蓝关,就于蓝关近便去处化出一间草庵,与他栖止,待马死人孤,然后度他,不知仙师以为可否?”两师道:“作用甚当。”正是:

  双跨青鸾下玉阶,瑶天相送白云垓。

  神仙岂肯临凡世,为度文公去复来。

  湘子与众仙商榷已定,依计而行。湘子便乃画地成河,阻着退之的去路,把云阳简板化作一只船,撑在对河树阴底下歇着,等待退之前来,把几句言语打动他。那河有恁险处,有诗为证:

  洪水滔滔一派波,流沙漠漠漾金梭。

  如江烟浪掀天起,似海风涛卷地拖。

  游戏蚊蜃冲窟出,翻腾鼍鳖转身多。

  莫言小艇难摇桨,纵有龙舟怎得过?

  退之一路上对张千说道:“我们离家的时节恰像天气还热,如今竟像深秋光景,红叶黄花,金风乍起,好不凄凉。真个是:石路荒凉接野蒿,西风吹马利如刀。谁怜千里飘零客,冷露寒霜逼二毛。”张千道:“老爷,你一身去国甘辛苦,千里投荒莫叹嗟。自恨当初忠劝主,谁知今日受波查?”正在愁叹,恰好过着一一个地方,那门楼额上题着“黄华驻馆”。退之道:“这是驿地了,我们且进去歇宿一宵,明日再行。”谁知那驿丞再三不容,道:“新奉圣旨,单言不许留你在驿中宿歇,如有容留者以违旨论。”退之听了,垂下泪来,道:“我已离京远了,有准人知道?”驿丞道:“若要不知,除非莫为。我实是官卑职小,怕长官知道。”退之正要发怒,忽见李万来禀道:“老爷,前面不知是恁么地方,有一条大河阻住去路,四下里空荡荡,没有一只渡船,怎么过得去?”退之抬头一望,叹道:“果然是分大河,风浪这般汹涌,怎生得渡到那边?”便问驿丞道:“你既不肯容我安歇,有渡船寻一只送我过河也罢。”驿丞道:“渡船那里得有,你识得水性,就下水过去。”退之听了这些言语,好不恼怒得紧,吩咐张千道:“这等一个去处,难道渡船也没有一只?你们快去寻着地方总甲,问他一个明白,雇一只来送我过去,不可迟滞。”李万道:“一望不见人烟,只有这个驿馆,便有几个驿夫,都伏着驿丞管辖,只听他的指挥,叫我那里去寻居民总甲?莫不是我们错走了路,走到天尽头了?”退之道:“胡说!我们起身不过四十余日,怎么就走得到天尽头?快快去寻船,不要耽误了时日。”那张千扯了李万便去寻船,寻过东,寻过西,不见一个人影;寻上南,寻落北,不见一叶扁舟。寻了半晌,转身回复退之。不料那个驿工装个肚痛,走了进去,再不出来。

  退之独自一个冷清清坐在驿厅上。张千只得又跑去寻船,恰好一个艄公驾着一只小船,远远地顺流头荡将下来。张千便用手一指,叫李万道:“哥,好了,这不是有船来了?”李万瞅着眼道:“在那里?”张千道:“兀的那黑影儿动的不是一只船?”李万道:“望着像一个老鸦展翅,那里是船?就是船,不过是顺水淌术的,没人在上面摇橹也用不着。”张千道:“你说那展翅的正是一个人。”两个争论未决,看看船到面前。李万道:“你好眼力,真个是一只船,一个人摇着橹,我先去回复老爷,你等船来留住了他的,要他送过河去。”

  李万去不多时,只见船将到岸,张千立在岸上叫道:“撑船的来渡我们一渡。”艄公道:“不渡,不渡!”张千道:“艄子,你渡我们过去,多与你些渡钱。”艄公道:“我船小渡不得。”张千道:“我们不多几个人,将就渡一渡过河,你不要作难。”艄公道:“那马上远远来的是恁么人?要我渡他?”张千道:“那一位就是怖老爷。”艄公道:“如今才交秋天,怎么就做韩老爷?”张千道:“艄子,你不曾读书过?”艄公道:“书也曾读几行。”张千道:“既读过书,怎的不晓得韩字?《百家姓》上说:‘蒋、沈、韩、杨。’我老爷是姓韩的韩字,不是你那寒字。你说的寒字,是《千字文》上‘寒来暑往,的寒字。”艄公道:“寒与热我也分清理白这许多不得,但那个人气昂昂坐在马上,像是个有势耀的人一般,我怎么去渡得他?”张千道:“我老爷做人极好,再不使势耀的,你若渡了他,他重重赏你渡钱。”艄公道:“从古说上门的好买,上门的好卖。你老爷既做人好,为何不坐在朝中讨快活,却来这河边寻我去渡他?”

  两个人正对答问,只见退之一骑马,李万一肩行李,都到面前。张千向前享道:“艄子说船小,渡不得我们。”退之便下了马,走近岸口,叫道:公旦——周公旦。?“艄公,你渡我过河,我决本轻慢你。”艄公道:“老大人,我这船儿就似做官的一般,正好修时不肯修,如今破漏在中流,思量要补无人补,那得明人渡出头?”退之道:“闲话休讲,将就渡我一渡。”艄公道:“老大人,你看这个河的模佯,除是神仙才度得你,我若度你,你也不信。”退之道:“那里能够有神仙来?”艄公道:”神仙到有,只是大人倚着那做官的势耀,在家中不肯理他,他如今再不来度你了。”张千道:“我实实对你说,你若渡,便渡我们过去;若不肯渡,我老爷行牌去叫起地方人夫,把你这只船儿拔了上岸,再不许你在这里赚钱生理,”艄公听说,便把脚蹬开船道:“这般说话又来使势了,我不渡!我不渡?”李万道:“艄子哥!你不要着恼,我家哥是这般取笑说,你怎的就认起真来?”艄公道:“请问大人,为恁事要到河那边去?”退之道:“我奉公干要去。”艄公道:“做人不要学那雉鸡,乖躲头不躲脚。我只怕你马行窄路收缰晚,船到江心补漏迟。”说得退之面皮红涨,半晌无言。张千道:“艄子哥,时光有限,我们过河还要去寻客店,你只管把这闲话来说.正经是坐的人不知立的苦,快渡我们去罢!”艄公道:“我的船小,只好渡人,却渡不得马。”李万道:“这马是我老爷脚力须用,同渡过去,宁可多与你些渡钱。”艄公道:“风浪大得紧,实是船小,同渡不得,我做两次渡何如?”张千道:“你说那都是自在话,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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