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不起他……我只能说我对不起他……见鬼!艾伦,你是上帝派来引诱我的魔鬼,我好不容易安下心来,你却又出现了!只有你才能让我觉得自己是个真正的女人,带我走,你不能抛下这样的我不顾!已经没事了不是吗,你已经洗手不干,不会再有危险了。尼尔找不到我们的,我们远远离开这个国家,我们两个!」
「不,尼尔疯狂地想要杀了我!丹尼他——」
他的声音停止下来,接着是亲吻的声音。
过了一会,琳达的声音传来,喘息未定,「只有你才让我有这样的激情,像个女人般的狂热与激情,你的一个吻就足够我双膝发软……只有你的拥抱才让我有那天地俱已不在,我们才是唯一的感受……我们多久没做了,你不想我吗?」
「见鬼——」
丹尼转身离开。
他并不知道离开后他们是否发生什么,那也不重要。他不记得整个下午他干了什么,也许只是在发呆,以及他决定要和艾伦谈一谈。
当天夜里,丹尼悄悄打开他的房门,刚踏进半只脚便被冰冷的枪管抵住了。发现是他,艾伦放下枪,抱怨道,「吓死我了,我以为你懂得敲门。」一边把灯打开。
「我想找你谈谈。」丹尼貌,在椅子上坐下。
「没什么好谈,我明天就走,我不想给你们添麻烦。」艾伦坐回床上,打了个呵欠。
「发生在我家的事,我有权知道。」丹尼说,「而且上次找麻烦的不是你吗?」
艾伦笑起来,「那次是情况紧急,而且……我想来看看琳达,我曾经以为除了我以外没有人能给她幸福,那是我脑袋不清醒,丹尼,实际上如果世界上有一个人不能给她幸福,那大概就是我了。」他叹了口气。
「你说反了。」丹尼说。
艾伦耸耸肩,「我知道中午时你在外面,你放心,什么事也没发生,她是你的,完完整整,分毫不差。」
「可是她爱你。」
「她是你妻子,她幸福该由你给……」
丹尼苦笑,「她的幸福她自己才能决定,而她说那是你。」
艾伦慢慢摇摇头,「不,她是你的。」
「我曾以为你金盆洗手是为了她,那你为什么一定要背叛尼尔?」丹尼问。
艾伦发了一会儿呆,看着丹尼,「不关你的事。」丹尼注意他眼睛有点红。
「他怎么了?他最近性格可能会有些暴躁。」丹尼问,他有特意查过尼尔的事。「我有朋友在警局,他们说……」
「见鬼!他们说得没错!前阵子尼尔进牢子了,只是点儿小错处,很快就没事了,可是他进去了几天,他被两个员警上了!就是这样,妈的,到处都传开了!」
「我无意聊别人的隐私。我只是想说……你不值得为此事背叛他……」
「你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艾伦怒气冲冲地说,「他不允许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否则就杀了他!他疯狂地玩女人,甚至找男人!可是那些漂亮女人和清秀男孩让他觉得仍难以弥补失去的自尊,然后他把目光瞄准他的部下们,那些刀口舔血杀人如麻的强悍男人!」
丹尼僵在那里,轻声道,「他……」
艾伦的嘴唇颤抖一下,把头埋到膝盖里,头发遮住了他的表情,丹尼注意到他在发抖。
「你了解了吗,你的好奇心满足了吗?你可以嘲笑我,同情我,我被一个男人给干了!他妈的,我还是个男人吗……那混蛋当我是什么!我跟了他那么多年,狗娘养的!」
丹尼张了张唇,不知道该说什么。「你……别难过……」
「你懂什么!」艾伦大叫道,绿色的眼睛看着他。丹尼呆了一下,你难以想象一个杀手竟能有如此纯真的悲伤和委屈,像个小孩子一般的无辜,让人渴望保护。但他立刻把脸埋起来,显然不希望被人看到这样的神情。
丹尼伸出手,想拥抱他一下安慰他,可手还没触碰到那颤抖的黑发。便被粗暴地一把拨开,绿色的眼睛恶狠狠地看着他,大吼道,「别碰我!」
依然是像个孩子般纯粹的恼怒,那双瞳含泪时像对纯净至极的绿色宝石,让人心疼……琳达深爱着这样的他吧……
「琳达会让你觉得像个男人吗?」他问,苦笑,「她不会介意这种事,带她走吧,她深爱你。」
艾伦诧异地看着他,「你在开玩笑?」
「不,我很认真,带她走,她不爱我。」
「你在外面找到新女人了?」
丹尼笑起来,「当然不是。」
艾伦挠挠黑发,很快恢复了情绪。「丹尼,听我说,她只是一时冲动,女人总是很冲动,为了追求一时的激情不顾后果,但是我很理智,我知道……」
「艾伦,」丹尼打断他,「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她有权选择自己的生活……也许你的选择更理智,但那是她的人生。」
「你是她丈夫!你深爱她,你该争取她……」
丹尼苦笑,「只是故做潇洒罢了,我了解她,我留不住她,艾伦……该发生的始终要发生,对不起,有负你所托,但我真的留不住她……」
艾伦静静看着他,然后笑了,「我承认我很想带她走,我以前有遇不少女人,我总说,「别假惺惺说什么抱歉,是男人就凭本事赢得女人的心」,但那时我还是孩子……你得到她的心,不代表你能一辈子让她幸福,可我怎么可以不让她幸福,她是我最在乎的女人!我知道我一辈子都没法摆脱她,直到你出现……」他看着丹尼,「你不是想知道我是怎么干上这一行的吗?」
「是的。」丹尼说。
「她曾被养父性骚扰,直到她认识了我。我开枪毙了那猪猡,然后和她亡命天涯!那时我们还是小孩子……我们远远离开那里,过简陋艰苦的生活,我们拥有彼此,但我总想给她更好的!接着我遇上尼尔,他看上我的身手,让我跟着他做了杀手,学习各种杀人的技巧……我从不为此觉得难受,真的,你不做也会有别人做,有些事不可避免。我知道很多人觉得这行很酷,但大把赚银子的同时你也得知道得付出什么……你的命,随时,眨眼间,就会赔上去!我很害怕,不是怕死,我怕她哭……我怕留她一个人在这个鬼地方,会有人欺负她!一想到……就觉得心都碎了……」
绿色的眼睛悲伤地看着丹尼。「四年前尼尔让我去英国,帮那边的忙,我走时她要跟去,我跟她说……分手。我早晚……都要死的,我知道,被杀死,付出我应付的代价,我杀了那么多人!我宁愿和她大吵一架,她咬牙切齿诅咒着和我分开,也好过有一天她看到我的尸体……看着她深爱的男人的尸体,要好……」
「她还能再追求别的幸福,我可以远远看着,如果有混蛋对她不怀好意我就宰了他!直到她找到值得托付的好男人……后来她终于慢慢慢开始了新的生活,她答应了你的求婚……你知道我有多嫉妒……我让她知道我回来了,我真该死,我拿不起放不下,我甚至希望你是个糟糕的家伙,那我就杀了你,她会继续单身,我继续守护她……」
艾伦看着他,他的眼神凝重又悲伤,他点点头,「你是个好人,丹尼。」
丹尼只是看着他,艾伦缓缓摇摇头,「我不能带她走,尼尔会杀了我,天涯海角他也会找到我,我了解他。」
「至少你已经不再当杀手了。」
「不,你不了解!她会过颠沛流离的生活,随时会失去我,然后在某天某个不知道名字的破地方看到我惨不忍睹的尸体……」
「让她……自己选……」丹尼说。
房门被无声地打开,艾伦惊讶地抬起头,他心爱的女人站在那里,穿著睡衣,褐色的眼睛看着他。
琳达笑起来,她的笑容有苦涩和衷心的愉悦,「你一直在在意这种蠢事,艾伦,我当然知道我选择了什么会付出什么,哦……我天生是疯狂不安份的女人,我需要狂热的爱情和性爱,如果你说的那些真的发生了,我的选择很简单,我抱着你,亲爱的,我们一起共赴黄泉。」
艾伦张张唇,没有说出话,他转过头,掩饰眼中滚烫的东西。「见鬼,你听到多少!」
「全听到了,包括你最难堪的部分。我睡觉很轻。」琳达说,看着一旁的丈夫,「对不起,丹尼。」
丹尼静静看着她,缓缓摇摇头。她看到他眼中的悲伤与痛苦,可是她已顾得不得那么多。她走到床边,爬上床,亲吻被窥破了隐私表情痛苦的艾伦,她要告诉他她所有的想法。艾伦用手扶住琳达的肩膀,试图错开她的亲吻,「别这样,琳达,琳达……」他说,声音因为痛苦哽在那里,他侧脸看着他,她知道自己从哪个角度看最漂亮。深褐色的长发缕缕垂下,眼角流露的风情,那熟悉又让他难以抗拒的诱惑……
丹尼慢慢站起身走出去,把门关上。
争取你想要的,放弃不属于你的。丹尼不认为自己缺乏男人气概,虽然他从不崇尚暴力,他的教育告诉他最能体现一个人风度的不是争夺,而是有勇气放下那不是你的东西,虽然你如此钟爱。
他会乘人之美,不是因为艾伦的爱情,而是因为琳达的心意。他相信艾伦深爱她,如同她深爱他,自己从来没有插手余地。他也想过争取,但他知道何时该放弃,他相信太过偏执是一种懦弱的表现。总之,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他躺在床上,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第二天琳达像只欢快的小鸟,整个活过来了一般,丹尼心情复杂地看着她飞来飞去的准备东西,在看到他时脸上有些歉意,但仍是散发着光芒的。她从没对他有过这样的表情,即使在她答应他的求婚时,她的眼睛也不曾如此明亮。
艾伦坐在那里,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兴高采烈,安静地抽着烟,丹尼可以看到他眼中的温柔。心疼的同时伴随着安慰,丹尼把杯中的酒灌进嘴里,他很少喝酒,但今天他确实需要一些,不然他不知怎么才能渡过。
下午两点的船,很可靠,而且枪磕在腰间的感觉总是很让人放心。艾伦沉默地看着丹尼给自己灌酒,没有出言阻止。他上午去领了一份表格。和琳达和平离婚。那时她看着他的眼神是感激和解脱,丹尼想,这是他所能给予她最大的幸福了。
在离开后,艾伦又折了回来,他走近喝得醉醺醺的丹尼,在纸上抄了个手机号码,「如果你有麻烦的话,可以用它找到我。」他说,然后转身离开。丹尼静默地看着他们离去,没人要求他的送行和祝福——那对他未免太过残酷。
丹尼尔想了一下,又在白纸上添上艾伦的名字,以免忘记,他觉得自己这会儿看东西全是双影的。
杯中之物确实是好东西,丹尼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觉得他可能得去趟洗手间。他歪歪斜斜的走进去,当他同样歪斜的走出来时,他听到客厅传来说话的声音。丹尼先是一阵狂喜,以为琳达又回来了,然后又失望地想根本不可能。说话声是男人的,而且他的门是锁着的,丹尼蓦地警觉起来,他悄悄拿出抽屉里的枪——他有申请持枪证,家中也有一把枪用来防身,不过从没用到过。这两天因为情况特殊所以一直放在容易拿到的地方。
音响开着,琳达离开时忘了关,所以他们没听到他冲马桶和开抽屉的声音。丹尼靠着墙,小心看着外面,他不擅长这种事,而且他醉得七荤八素,屋子像在不停的转。
外面是三个男人,他们正围在酒柜前,其中一个拿着那张写着艾伦名字和电话号码的白纸。
「想不到艾伦会认识这种朋友,把这个拿去给尼尔查一查。」一个人说。
「他以前女朋友住在这里。他手机号码?怎么放在这么显眼的地方。」另一个人问。
「反正查查就是了,没有线索你想被老板宰了吗。尼尔气疯了!」
第一个耸耸肩,「应该查得到地址,如果他用这个手机的话。」
丹尼觉得像有一桶冷水从头顶浇下来,「你们不能那么干!」他大叫着,冲出来,脑袋还在发烫,脚步虚浮。
几个男人漫不经心地膘了他一眼,似乎根本不把他放在心上。
「行啦,」一个男人抖抖手中的白纸,「我们走。」
另一个人甚至朝丹尼挥挥手,「多谢你的线索,没你的事了,公子哥儿。」
丹尼呆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闭上门,走出去。不!不能让他们把那个号码给尼尔!他会逮到他,逮到他们,他会杀了艾伦,然后……琳达也会死!他们会凄惨的死在一起,他不能想象会有多糟,运气好艾伦是被干脆的杀掉,他甚至有可能再被人蹂躏,他不能想象他怎么承受那些,他有权利有尊严地死去!琳达就更别提了,他知道他们有多少残酷的手段对付一个女人!而这一些都是因为他一个该死的疏忽!
丹尼冲出门去,几个人正打开车门准备离开。他抬手,开枪。
他曾受过射击训练,虽然搁下很久但子弹并不至于偏差太远。他觉得脑袋嗡嗡作响,无法思考任何事,血似乎全冲到头顶上去了。枪声震破了别墅周围的寂静,直到他按下扳机只听到撞针的空响。他隐隐听到有汽车引擎的声音,和女人的尖叫。
他用力摇摇脑袋,走过去,地上淌着血,那些人的尸体并不让他觉得难过,也许他是被艾伦传染了。他平静地拿起那张沾血的白纸,把号码默背下来,然后用打火机烧掉。
第七章飞走的鸟儿(上)
犯罪不分时间,但罪犯进牢子的时间却是固定的,虽然作为关押重刑犯的孤岛监狱偶尔会有些特殊客人,但正常的意思就是「大部分情况下如此」。
这就是一次大部分情况下的进宫,杰森看着新科罪犯们垂头丧气地走出来,有目露凶光也有吊儿郎当的,但他们很快就会知道厉害。
他几乎立刻就注意到了丹尼·维森斯,这个人与众不同。
即使有些囚犯受过高等教育,但犯下重罪的他们举手投足间难免有凶戾之气,可丹尼不是,「人不可貌相」这句话在他身上达到了极致,他的气质乃至眼神都是斯文规矩的,带着股英国式的彬彬有礼,这一切显得他格格不入——他不像来坐牢,倒像在参观公园。
他的棕发削得很短,也许因为他的面部没有什么瑕疵需要遮掩,它们端正挺秀。墨绿色的眼睛里有一种静默和隐忍,到了骨子里去的优雅有礼。杰森很少在一个美国人身上看到这种气质,也许和他曾经求学的国度有关。
资料上他的罪名是杀死了两个「非法闯入者」,重伤一名——经查证他们是当地的黑社会。当然这没什么不对,可问题是他是在他们走上了大路后才开枪的——而在离开了他的房子后他就失去了自卫权。那个头部受伤的这会儿在医院靠仪器维持生命,他很有可能醒过来,也许到时就能回答他们干嘛闯入一个遵纪守法的跨国公司总经理家里,这部分丹尼坚称自己不知道,也许因为他的嘴硬才让没案底的他被判了如此重的刑。
新犯的到来一向是监狱中的大事,这给予了老鸟们充分的娱乐,现下铁栏里传来巨大的口哨和叫喊声。除了一部分二进宫者,其它犯人大都显得恐惧不安,杰森确定丹尼没有进过牢子——这点不用看资料就能感觉到,可是他并不像想象中那样六神无主,当然那些状似疯狂的凶恶囚犯依然让他有些不解和不安,单薄的身影和斯文的气质看上去弱不禁风。
「长官,请问我可以打个电话吗?」丹尼问。
杰森愣了几秒才注意到是在和自己说话——那个犯人不像是个会先开口的人,因为他看上去足够聪明,而聪明人总会先安静地观察情况,然后决定何时可以说、以及如何说话的。
「什么?」他下意识的重复,负责押解囚犯的汉克笑道,「他一路上都在问这个问题,也许我们可以把他押回去重审,指不定有什么新发现。」
杰森带着奇怪的眼神看着那个犯人的眼睛,他确实在恳求,可你竟然感觉不到他是低姿态的,他像在大街上向一个陌生人借个火,彬彬有礼又不卑不亢。果然是新来的,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