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见那男人在打电话:“喜来登酒店25……算了,你放前台,让服务生送上来吧。嗯,衬衫和裤子都要,嗯,内衣也要。”
挂了电话,看也不看我一眼,甩手就进了洗手间。
巨大的豪华套间,终于只剩了我一个人。头晕,恶心,体内莫名的兴奋与欲望,一起向我袭来。
我想梳理一下这个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意识那么模糊,脑子一片混乱。
突然又是一阵反胃,我刚刚吐脏了男人的衣服,我不能再弄脏这个房间,奋力冲向洗手间,扒着马桶吐了个痛快。
这回吐得十分畅快,肠胃顿时舒服了,人也没那么晕,我瘫坐在地上,疲惫不堪。
有人递过来一瓶水。
瓶子竟然是打开的,我不及细想,道了声“谢谢”,立刻将满是异味的嘴巴狠狠地漱了好几遍。
正打算起身,突然,我望着手中的水,清醒过来。这水是谁给的?
一转头,那男人就站在我身后。他赤裸着上身,肌肉匀称健美,宛如雕塑一般,在小腹之下,雪白的浴巾围得恰到好处。
我完全忘记了洗手间里还有个男人,而且是个正在洗澡的男人。刹那间我目瞪口呆。
“我不得不怀疑你是故意的。”那男人的声音已经变得嘶哑。
“不,不……”我的反驳如此虚弱无力,自己都不敢相信。
第6章 宛如最绚丽的烟火()
纵然他绅士地包裹上了浴巾,但浴巾之下,醒目而张扬地映入我的眼帘。
“你在看哪里?还说你不是故意的……”
他一把抱起我,将我扔上那张柔软而阔大的圆床。
“让我来成全你。”
……
男人没有吻我。吻是属于爱情的。这一刻,只有萍水相逢。
……
醒来的时候,哪儿都痛。
头痛欲裂,是酒精给的。
四肢百骸的痛,是那场突如其来的邂逅给的。
再度回想,我想起自己终于看清了他,他俊美、年轻,而且勇猛无敌。
呵呵,想什么呢,涂芳芳,就算这场邂逅是你活了二十八年最绚丽的烟火,那又怎样。
他是谁?你认识他吗?
醒醒吧,涂芳芳!
男人不知何时已悄然离开。突然想起我的裙子似乎被撕烂了,天哪,呆会儿我怎么回家。
探头往地上寻找,却没发现我的裙子。心中顿时警觉起来,不会被人财色兼收吧。
下床赶紧去翻包包,钱包里可怜的几张人民币静静地躺着,分文未少。而我的记录本却摊开着,放在茶几上。
这人难道看了我的记录本?这记录本是我最贴心的宝贝,不算日记,却比日记更加随意和零散。开心了,或者郁闷了,在上面写个几笔,甚至骂上几句,也就释然。
拿起来,打算合上,却发现笔记本翻开的那一页写着字。
“抱歉,忘掉今晚。祝你和乐乐幸福。”
这来自陌生人的短短的一行字,是我很长时间以来收到的最真诚的祝福。我合上本子,不禁潸然泪下。
哭够了,看了看时钟,半夜一点。手机上没有一个未接来电,汪小雅一定乐见我通宵不归吧,她一定以为我和王东贵在哪儿苟且。
我去淋浴房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在镜子里望见身子上的痕迹。所有的痕迹都到脖子处,戛然而止。
没有爱情的人,不接吻。
这是陌路相逢的一段露水情缘,像一场梦,只有某处传来热辣辣的烧灼感,提醒自己一切都是真的。
冲淋的时候,认真地将自己的亲友想了一遍,想来想去,能在这样的时候解救自己的,只有中学同桌墨朵。
围着浴巾走到卧室,正打算打电话让墨朵来给我送衣服,却发现床头柜上放着一个袋子,刚刚起得急,竟然没有发现。
打开一看,里面有一套内衣,一条连衣裙。顿时心中难以平静。
从这个明显收拾过的房间,和这袋子衣物,能看出来这男人有些洁癖,也有些清高,还有些不愿显露的熨帖。
衣物很合身,一想到这男人对我身材的把握如此精准,不由心中微微一荡。
熨帖的男人,再清高,也是个清高的老手。
检查了房间,发现除了一瓶水之外,没有消费任何东西,包括……
突然有点心惊。自己竟然就这样毫无保护地与一个陌生人有了肌肤之亲。
到前台退房,前台却说2508是长包房,问姓名,被以不能透露客人隐私为由拒绝。
好吧,这人果然没要我付账。
第7章 我不会为了房子出卖自己()
回到家已快两点,我怕吵醒家人,蹑手蹑脚地开门进屋。没想到汪小雅根本没有入睡,立刻从她卧室里探出脑袋。
“怎么样?”她轻声问。
“不错。”我含混地回答。深更半夜的,为整楼人的睡眠着想,不宜说实话。
汪小雅看到我和出门时不是同一条裙子,笑得十分暧昧。我不想多纠缠,立刻关了灯,闪进自己卧室。
乐乐睡得正香。替他盖好被子,我贴着“别人的老公”躺下,想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夜。
我的生命中只有过一个男人,就是前夫陶炼。我完全没料到,生命中的第二个男人竟然是个陌生人。
如今只能安慰自己,毕竟这人年轻帅气,为人似乎也颇为有品位。总比委身王东贵之流要强得多。
一时的谎言争取来了一天的平静。
第二天接了乐乐,下班回家时,我做好了迎接暴风骤雨的准备,关照乐乐:“回家之后你赶紧进屋,关好门,妈妈跟舅妈有事商量。”
乐乐懂事地点点头。
出人意料,汪小雅竟然没有怒不可遏,而是冷着脸道:“没做你的饭。”
“没事,你们吃完,我再做。”
“这个家不欢迎你。”
我哥打圆场:“不就是和王科没成嘛,犯不上这样。”
不提姓王的还好,一提,汪小雅立刻爆炸。
“没缘分不要紧,但做女人不要犯贱!”
“容不下我不要紧,但当嫂子不要嘴贱!”我反唇相讥。
“容不下你?我好心好意给你介绍对象,你看不上人家也就算了,现在全单位都知道我有个贱货小姑子!”
“看不上王东贵就是贱货?我还说他是个想占便宜的贱人呢!”
汪小雅立刻鄙夷地望着我:“人家占了便宜起码会给你房子住。”
房子房子,她眼里只有房子。我忍住眼泪,冷然道:“我不会为了房子出卖自己。”
汪小雅一副笑掉大牙的表情:“这么清高,哈哈,真想为你鼓掌。那你为了什么出卖自己?跟不三不四的男人出去开房,人家给了你多少钱?”
我怒极:“汪小雅你别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汪小雅显然不信,冷笑道:“当着王东贵的面勾搭人,转身就去喜来登开了房,你敢说不是?”
我愣住。我真不敢说“不是”,我的确和人开了房,不仅开了房,我还上了床。
见我一时犹豫,汪小雅以为说到了我的痛处,尖着嗓子道:“从今往后别拿那副清高样出来,就是能卖到五星级酒店,你也还是个贱货。”
我摇摇欲坠,一时不知如何反驳,我哥突然在角落里大吼:“住嘴!都给我住嘴!”
这个老实到窝囊的男人惊天一吼,将我和汪小雅全都镇住,汪小雅的污言秽语顿时收了声,惊讶地望着我哥。
静默中,房门口传来一个怯怯的声音:“妈妈,我难受……”
我吃惊地转身,不知何时,乐乐已经打开房门。真正摇摇欲坠的是乐乐。他脸色赤红,无助地望着我。
第8章 重回别墅()
乐乐病了,额头滚烫。我顾不及再和汪小雅理论,抱上乐乐,背上包就冲出家门。
包包就是我的全部家当,为防汪小雅,我将所有重要的东西都随身携带。
还好,乐乐只是感冒,只是病情严重且来势凶猛。在医院看完病配了药,回到家中已是深夜。
我吃惊地发现,我回不去了。
家门已被反锁,我拼命敲门,家里毫无动静。
黑夜里传来邻居的咒骂声。我吵到人家休息了。
乐乐抱在我手中,我的手臂已经酸痛得不像我自己的。他睡在我肩头,他的滚烫隔着衣衫都能感觉到。
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了一会儿,将我的外套铺在长椅上,让乐乐睡下。
偶有路人经过,投来诧异的目光。
一阵夜风吹来,我有些冷,不由哆嗦了一下,望着乐乐连个遮身的毯子都没有,心中一阵绝望。
我拿出钱包,刚刚看完病,钱包更瘪了。将那几张人民币数了又数,也不够我在最便宜的酒店住上三天。
放回钱包的时候,我的指尖碰到包底的一个硬物……犹豫再三,我还是将它掏了出来。
这是别墅的钥匙。
看在儿子的份上,陶炼将别墅留给了我,为了争那口气,我一直没有办理过户,也没有回去住。
眼下我走投无路。这个曾经被我弃之如敝履的别墅突然变得那么诱人。
它是一个香甜的面包,而我是快要被饿死的卖火柴的小女孩。
睡在长椅上的乐乐冷得绻了绻身子。
有什么能比儿子的健康更重要?
去他妈的面子、去他妈的清高、去他妈的陶炼,别墅是乐乐的,我要带他回家!
虽然离开了半年,但别墅里的一切,都与我离开时一模一样。所有的家具都蒙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像我此刻灰暗的心境。
我没有回主卧室,那里曾经有我与陶炼的过去。那张床,我实在睡不下。
收拾了一楼的客房出来,我与乐乐安然住下。
早上起来,乐乐的精神好多了。幸好第二天是周六,不用上班,我花了一上午时间,终于将这么一大套的三层别墅收拾出了一个模样,又去附近的超市买了些生活用品。
乐乐开心地躺在客厅沙发上,玩着他的小火车,温馨而安宁的样子,好像回到了一年前。
这才是我熟悉的家。
虽然我曾经深恨这个地方,却也不得不承认,我在这里,远离了逼仄的房子和暴躁的嫂子,我的内心也变得柔和起来。
先住一段时间吧,我安慰自己。为了生活,这不算违背自己的良心。这别墅原本就是我与陶炼的婚后财产,只是因为离婚来得太突然,我满心都是不甘心,才会任性地不要这些。
晚上,我在厨房做牛排。
乐乐喜欢吃牛排,可是住在我哥那里,狭小的厨房,永远盯着我的嫂子的眼睛,让我做什么都没兴致。
重新拥有宽敞的环境和顺手的厨具,让我的心情变得愉快起来。哼着小曲在牛排上挤上蕃茄酱。
第9章 对门有人偷窥()
其实我收入还可以。
我是小学老师,教音乐,如果不是要存钱买房,我完全可以过得不那么拮据。我的收入足以让我和乐乐过上简单的幸福生活。
若不是昨晚上走投无路回到这里,我根本想不通这层。
涂芳芳啊,非要把自己逼到绝路,才知道这大半年你非要挤在人家屋檐下看脸色是有多蠢。
“乐乐,吃牛排啦!”我一边喊着,一边去关厨房的窗户,怕夜风凉,吹着乐乐。
一抬眼,却望见对面别墅有个房间竟亮着灯,而阳台上似乎有个人影,只是夜色里看不清楚。
对面这幢别墅是整个别墅区面积最大最豪华的一幢,一直有价无市,看来我离开这大半年,它终于有了主人。
一开始这事我并没有太关注,可等吃完收拾厨房的时候,阳台上又出现了人影,这就有点好奇了。房间里虽然有灯,可阳台上却一片漆黑,背光效果让那个人影只有一个简单的轮廓,看上去像是一个高大的男人。
黑灯瞎火的,在阳台上干嘛呢?连个月亮都没有,癞蛤蟆半夜出来吸取日月精华还得挑个满月的夜晚呢。
睡觉前洗澡,才突然在镜子里发现我的小碎花家居服,领口很低啊!我算明白了,他在二楼阳台,我在一楼厨房……靠,猥琐男!偷窥狂!
不由扯了扯领口,遮住那片雪白的肌肤,赶紧钻进被窝,好像那男人就在我房间的某个角落似的。
贴着乐乐才躺下,就觉得好像不太对。
明明已经退了烧的乐乐,又开始浑身滚烫。我一惊,想起医生的话,若病情反复,一定要及时送医。
这别墅区哪都好,就是交通不太方便,这大晚上的,公交车也没了。心中一急,想起车库里有辆陶炼留下的大众,这么久不开,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赶紧抱上乐乐,带上我的“全付家当”……
天杀的!哪来的大奔,嚣张地将我家车库门给堵上了!
在夜色中都能闪耀的黑色、顶配的奔驰、车牌3个8,一切都非常欠抽,请给我一百个不砸车的理由,恕我一个都找不到!
从丹田升起的愤怒和冲动,让我举起了手中的车钥匙……
一秒钟后,又气馁地放下。毕竟划花了人家的车子,我赔不起。
但我不能就这样放过这个没有公德心的人。强烈的愤怒让我体内徒生力量。我单手抱着乐乐,腾出另一只手在包包里翻出记录本,撕下一页来,恨恨地写下“乱停车的垃圾”!
“啪”地一下,拍在奔驰的前挡风玻璃上。纸条顺着玻璃滑下,轻轻地落到雨刮器和玻璃中间的缝隙里。
完美!
好不容易叫了车,飞速到了医院,一番检查下来,医生的话让我浑身冰凉。
乐乐极有可能是肺炎,需要住院做进一步检查。而且,恰逢某种致命的重症肺炎传入我市,全市医院高度紧张,乐乐的情况需要被隔离。
我在医院走廊上失声痛哭,乐乐在病房里受着煎熬,我这个当母亲的却无能为力,唯一能做的只有坐在这里,好像自己就与乐乐感同身受了一样。
值班医生经过,望见我,好心对我说:“快回家歇会儿吧,明天一早还有很多事情要办,现在坐在这儿,也是与事无补。”
我哽咽,知道她说得对,可是我不敢回家。
第10章 难道是他()
在医院的走廊上坐到天亮,晨曦透过玻璃,斜斜地照在我身上。
我一夜未眠。
医生护士们完成了交接班,我补办了未尽的手续,交了一大笔钱,又问了乐乐的情况,护士再三保证,有新进展会立刻通知我。这一刻终于觉得,就是在医院里站成木桩,也只是一根多余的木桩。
我在公交车上疲惫到极点,沉沉睡去,惊醒时,已然坐过了站。
回到家中,发现那堵住车库的奔驰车不知何时已经开走。陶炼留下的大众车上积了满满一层灰,还好,还能发动。
准备进屋时,却发现门口的垫子上放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串手机号,并留了一句话:抱歉,希望没耽误你出门。
心突然一悸,停跳了一拍。这“抱歉”二字,何等眼熟。
立刻进屋,取出记录本,摊开那一页……
这字迹,果然是同一个人!
这奔驰车的车主,竟然是曾与我春风一度的那个陌生男人!
那这串手机号又是什么意思?是想让我与他联系?难道还想二度春风?
我心虚地将纸条扔开,大口喘着粗气,好像那纸条会咬了我的手似的。
过了许久,我才从沙发缝隙里又将纸条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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