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盔甲- 第43部分

　　　　咔哒……咔哒……

　　　　伴随着不高的脚步声，古风来到了A的面前，直视对方面具上的笑脸，他神色微微一滞，将手中的黑刀随手朝一个方向甩了出去，扎到了不远处的地板上。

　　　　然后……

　　　　转身，背向A再次缓缓迈步走开。

　　　　在古风迈出第三步时，A的脖子的位置渐渐浮现出一条黑色的细线，然后A的头颅像是熟透了的果实一样，从脖子上滚落了下来。

　　　　直到古风的第四步落下，A那跪在地上的无头尸体才摇晃着面仰面扑倒。

　　　　“真的……是做了多余的事情呢。”

　　　　古风没有回头，而是喃喃自语着。

　　　　“奇怪的阴阳师呢。”

　　　　一个从来没听过的声音突兀响起。

第七十八章　梦醒（）　
古风那朝着楼梯口走去的身形微微一顿，但是并没有转过身。

　　　　“什么意思？”

　　　　“呵～”

　　　　A的尸体已经消失，在尸体处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纯黑的木椅，一个外表看起来与古风相去不远的青年正翘着二郎腿靠在椅子的靠背上，脸上带着不明意义的笑容，看着古风的背影说道。

　　　　“自然是字面上的意思，你……并不是普通的人类，但是……”

　　　　青年微微一顿。

　　　　“……也不是一般的阴阳师。”

　　　　古风稍微侧过身，眼睛并非正视着盯着说话的青年。

　　　　青年身上的穿着和A非常接近，一套纯黑色西装，白色衬衫，黑色领带，除了头上没有戴着一顶魔术师高帽和诡异的面具之外，没有任何不同。

　　　　不光是穿着，就连皮肤也是同样的病态苍白，皮肤之下的血管若隐若现。

　　　　“你是梦貘，还是梦魔？”

　　　　没有顾及青年挑衅式的话语，而是自顾自地问。

　　　　“都不是，为什么你会认为我是那两种小角色呢？”

　　　　虽然两个字的发音一样，但青年似乎听出了古风的意思，脸上笑意不减地回答。

　　　　“我可是……”

　　　　古风完全转过身，正视着说话者，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那个青年，脸上带着的笑容染上了一丝倨傲，语气中透露出指点江山的意气风发。

　　　　“……梦魇啊。”

　　　　古风眼底闪过一丝讶异，但是很快就掩饰住了。

　　　　民间素来有着九魔一魇的说法，这并不能简单地理解为九只魔的凶恶才能比得上一只魇。古云有云，九乃数之极致，魇的存在并不能与魔用量的差距来类比，质上的差距不是简单的量有办法跨越的。

　　　　魔，人死之时处于极大的愤怒、仇恨和恐惧之中，死后怨恨不散，有些怨力强的能生成厉鬼，而有的则可化为魔。但是魇的形成条件可谓是苛刻到了极致，唯有瘟疫千里，怨气冲天数十乃至上百年的地方方有可能诞生一只魇。

　　　　魇，与仅存在于传说之中一旦出世便是千里赤地的旱魃等级相同，其力量的强大不言而喻。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是不是觉得如果我是梦魇的话，这种梦境的规模未免也太小了？”

　　　　古风眼底瞬间闪过的异色并没有逃过自称是魇的青年的眼睛。

　　　　“事实上我若是愿意，完全可以创造一个城市大小的梦境，我没有这么做只是因为没有必要而已。”

　　　　说到这里的时候，梦魇还特地瞅了古风一眼，却发现这个家伙居然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一副你说得好有道理的模样。

　　　　也是，这个家伙向来是奉行着能不做的破事坚决不做，不得不做的破事一切从简的原则的，梦魇的这一番话大概是说到这货的心坎上了。

　　　　梦魇眉毛跳了一跳，心道：这个家伙怎么回事，一般情况来说都会认为我在扯虎皮当大衣吧，这个表情怎么看都不像是这么一回事啊，这货是信了？我还准备多费点口舌，顺便露两手来证明自己的身份呢，你这样真的好吗？虽然我是免去了很多麻烦，但是这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啊，稍微给我一个装酷的机会啊喂！

　　　　梦魇愣了愣，几秒之后，在古风那看傻子的目光的注视下似乎终于想起了正事，视线从古风的脑袋移动到了古风受伤的腹部。透过被撕裂的黑色衬衫可以清楚地看到古风的腹部，但是……原本应该存在着的伤口此时却消失了，不说疤痕，连一点痕迹或者说血迹都没有，让人不禁认为他根本没有受过伤。

　　　　然而，古风却确确实实地被镰刀割伤了腹部。

　　　　怎么回事？

　　　　梦魇心中疑惑着，就算是使用了治愈型的咒术，恢复了的伤口处也应该会留下伤疤才对。难道是自己看错了，他刚才根本就没有受伤吗？不可能，在这个属于自己主宰的空间里，他不可能犯这么大的错误，再者在这个空间里若是出现灵能力的波动，他也不可能会没有注意到。

　　　　换而言之，古风方才受到的伤是真实存在的，但是这个失去了灵能力的阴阳师并没有使用任何咒术，也没有使用的能力，那么，他的伤为什么会恢复了，而且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简直就像……

　　　　梦魇像是想要将古风看穿一样凝视着后者。

　　　　……将时间倒流了一样。

　　　　“我很好奇，刚才你身上突然出现的黑色的力量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

　　　　古风的神色在听到梦魇这一句话的时候冷了下来，没有回答，但梦魇并没有因为古风变得不善的眼神而听下话语。

　　　　“我的能力可以将人类的灵魂剥离并转移到我创造的梦空间里，阴阳师的灵魂强度本来就比普通人的要强大，而在灵体合一的基础上对肉体加以强化的你更是如此，所以你可以在这个空间里展现出过人的武力。”

　　　　“阴阳师在这个空间里虽然会受到很多限制，但是也不至于施展不了咒术，如果你只是一个普通的阴阳师，那我倒不至于对你刚才那明显已经超越了物理层面的表现感到吃惊。但是……从我把你带到这个空间时我就发现了，虽然你还勉强能够算得上一个阴阳师，但是你体内那断断续续的回路已经不可能让你施展任何咒术了。”

　　　　梦魇紧紧盯着一言不发的古风，想要从他的眼中看出什么，但是，此刻的古风眼神仿若冰结的湖水，冷然而不存在一丝波动，静静地回视着梦魇。

　　　　“退几步而言，如果你刚才用的是灵能力，我也许只会把这归结为你留了某些后手罢了，可是……”

　　　　梦魇顿了顿，脸上带上了戏谑的笑容，盯着古风的目光变得更加锐利，用上了审问一般的语气。

　　　　“那种……色彩……那种……邪气……那样的力量，真的是应该出现在阴阳师身上的东西吗？”

　　　　古风终究还是让想从他的眼中看出真相的梦魇失望了，在梦魇说话的整个过程中，他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只是纯粹的冰冷。

　　　　待梦魇的话音落下，古风眼中的寒冰渐渐消融，露出了隐藏在其下，比冰更为冰冷的东西——杀意。

　　　　向前踏出一步，普普通通的一步，在古风脚步落下发出的声音传到梦魇的耳中的时候，梦魇脸上的笑容突然凝固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充斥了他的内心——不安。这对于梦魇来说是从来没有体会到的感觉，但是，此刻，他的脑海中却出现了这个词。

　　　　没有灵能力，也没有任何威压，但面对这样一个刚刚还被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此刻正朝着自己走来的青年，梦魇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情绪。

　　　　然而，下一秒，古风的身影却突然从这个空间消失了。

　　　　见到这个场景的梦魇张大了口，惊愕的神色布满了他那苍白的脸庞，同时，一摸恐惧开始蔓延开来……

　　　　古风睁开双眼，直起身，带着一丝疑惑迅速扫视了周遭一番，将周围的景象尽收眼底。

　　　　相川大和、藤崎敬二、泉奉太郎和栗山怜奈正围着一盏放置在地上提灯愉快地交谈着，氛围可谓是其乐融融。

　　　　古风竖起了耳朵听了几秒钟，然后就完全失去了兴趣。根据他们说话时传出来的几个关键词，古风这个不是本土的家伙也大概能够判断出他们又是在谈论着什么裂口女之类的都市怪谈了。

　　　　拉了拉背包带，背着背包的古风重新靠在墙上，双手抱在后脑，开始整理信息。

　　　　在那个百物语的游戏中，相川大和说的是一个关于梦貘的故事，古风也是在听完这个故事之后才在不知不觉之间进入梦境的。

　　　　但梦貘的习性只是吞食人类的噩梦而已，并没有创造梦境的能力，所以古风才会猜测对方是拥有创造梦境能力的梦魔，不过，古风倒不至于真的凭对方的三言两语就相信对方是梦魇。

　　　　他并不觉得那个自称是梦魇的青年在说谎，但是，他也不觉得堂堂梦魇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他的身份是什么，并不是必须深究的问题，但是，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还有，为什么我会突然从那里回来？

　　　　从表现来看，他还有没说完的话，而且他也不应该会对我这个半废的阴阳师感到恐惧，他没有把我送出来的理由，那么……

　　　　突然，古风中断了思考，因为他感到一丝违和，再次朝那几人围聚的方位看去。

　　　　人数不对！

第七十九章　人数（）　
仅有黑与白两种相互冲突的颜色存在的那个空间，凭借古风的记忆塑造的那栋别墅里，空荡的大厅之中，数不清的樱瓣洋洋洒洒地从半空中出现、飘落，粉红色的樱瓣在这个诡异的空间里显得尤为不协调。

　　　　那名自称为梦魇的青年无力地跪倒在地面上，原本沉稳庄重的黑色西装此时只能用褴褛一词来形容，鲜红的血液正从伤痕密布的梦魇身上涌出，西装外套之下的白色衬衫已然染红。

　　　　猩红的色彩将梦魇的全身笼罩，并且那刺眼的殷红正以他为中心在地上蔓延着。

　　　　“我并不记得有让你做到这种地步。”

　　　　一个宛若清铃般的女孩的声音响起，声音从樱瓣中传出，无法判断其方位，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的声音中带有的愠气让梦魇胆寒。

　　　　“呼……非常……抱歉……”

　　　　跪倒在地面上的梦魇似乎受伤不轻，艰难地吐出一句断续的话仿佛就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一样，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

　　　　“不光如此，你还想指染你没有资格知道的事情……”

　　　　女孩说到这里的时候，停住了。

　　　　“非常抱歉……”

　　　　冷汗从梦魇的脸侧流下，相对于普通人而言已经活了无尽岁月的他不可能没有听出女孩话语中蕴含的杀机，但是，拥有与旱魃同等级力量的他在此刻却如同蝼蚁，莫说反抗，连为自己争辩的勇气都没有。

　　　　“……若是不想自己那漫长的寿命突然之间迎来终结，就想清楚自己的分量……”

　　　　女孩悠然的话音落下，明明并不是什么非常沉重的语气，却如同重逾千钧的巨石一般落到了梦魇的心头。

　　　　“……是。”

　　　　梦魇如蒙大赦，慌忙地回应。

　　　　待女孩的声音沉寂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梦魇才慢慢地抬起头，看着空无一物的大厅，纷纷扬扬的樱瓣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消失了。

　　　　梦魇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然后，死里逃脱的他脱力一般仰面扑倒在了地面上。

　　　　……因为自己还有利用价值吗？

　　　　其实在面对古风的时候，梦魇还有一个疑惑没有说出口。同样让他感到疑惑的，是古风对待自己的创造物的态度。

　　　　在面对紫婆婆和厕所里的那个东西的时候，古风很明显的是有多死手下多死手，有多黑手下多黑手，那个样子让他都有种大呼丧心病狂的冲动。

　　　　但是，面对那个在原本的故事里属于人类的A时，他却表现得有点畏手畏脚的，攻击的目标也仅仅局限于手臂手腕这种即使击中也不会危及性命的部位，这种和先前截然不同的态度让梦魇感到很不解。

　　　　明明在战斗中已经处于劣势了，古风这种奇怪的行为却一直持续着，直到那一句“既然不是人类，那我就没有留手的必要了。”从他口中说出来，他的攻击方式才再度转换。

　　　　对手是人类与否对他而言就这么重要吗？明明这里仅仅是一个梦境而已，就算真的出现了所谓的人类，那也只不过是“设定上的人类”仅此而已。

　　　　“保护普通人不受灵的伤害”这是对于所有阴阳师而言高于一切的准则，但是……真正能够做到这一点的阴阳师又有多少呢？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还能恪守准则的阴阳师真的存在吗？在梦魇那漫长而庸惰的岁月里，他见到过的太多了，无论是为了利益选择牺牲友人的人类，还是为了保全自身而放弃原本应该保护的普通人的阴阳师。

　　　　在他已经快要接受“啊，阴阳师就是这个样子”的时候，古风的行为举止又让他感到不解了。这个会顾忌仅仅是“设定上是人类”的存在的性命的家伙，虽然只有一点点，但……却确实让梦魇感受到了……古风对于阴阳师原则，有着连不想表现出来而拼命掩饰着的执着，与整天将除魔卫道挂在嘴上的那些人不同的、近乎病态甚至是扭曲的执着。

　　　　那个小子在未来究竟会走上怎样的道路呢？是最终与众人同流合污，还是在这一条只身一人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至死不回头呢？

　　　　真是让人好奇啊……

　　　　趴在血泊之中的梦魇艰难地翻过身，脸上带着大概是开心的笑容，躺着的他抬起手，朝着空气缓缓握拢，像是想要抓紧什么一样。

　　　　“太刀川洋子到哪里去了！？”

　　　　古风猛然起身，对围着提灯的那几个队友喝问道。

　　　　“……啊……那个……刚才，太刀川小姐说她有些事情要稍微离开一下，就背着自己的背包从这个房间里出去了。”

　　　　众队友被古风的喝声吓了一跳，一时间竟没有人反应过来要回答古风的问题，还是较为稳重的相川大和最先回过神来，有点不知所措地说道。

　　　　“过了多长时间了？”古风语速极快地问道。

　　　　“……大……大概是十五分钟。”藤崎敬二也反应过来了，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很快地做出了回答。

　　　　趁着藤崎抬手看手表的时候，古风也往他的手上看了一眼，刚好十一点五十九分。

　　　　嘁……那个女灵异发烧友……

　　　　无论在哪个国家，零时零分从来都是一个非常特殊的时间，许多怪谈或者灵异游戏都会以这个时间为基点，人们或认为这一个时间点阴气最重或认为这是鬼门大开的时间，这个时候的玩灵异游戏的成功率会极高，事实也是如此。

　　　　想到这一次活动的初衷，古风就算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那货跑出去是为了弄什么灵异游戏了。

　　　　“我去找太刀川小姐，你们留在这个房间里，在我把她带回来之前千万不要离开。”古风对房间里的四名队友说着转过身从没有门的门口跑了出去。

　　　　虽然古风刚才说话带着强硬的类似于命令的语气，但是很值得庆幸地，其中同时夹杂着的急切让房间里剩下的几个人没有感到不岔气。

　　　　“大和君，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古风先生看起来非常紧张的样子呢。”

　　　　栗山怜奈貌似是属于比较迟钝类型的女生，此时她才有点迷糊地向相川大和问道。

　　　　“大概是担心太刀川迷路了吧，毕竟十五分钟的时间已经有点长了呢。”

　　　　相川想了想，道。

　　　　“那么我们是不是也出去找一下会比较好呢？毕竟人多了，找人也比较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