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盔甲- 第101部分

　　　　古风非常普通地站立在原地，整个人被一道人形的金色光幕包裹着，金色的气浪向四周推开，与夜雁那肆虐的电弧争锋相对，在斗技场的中心相撞击。

　　　　结界的光芒不停闪烁着，这个结界似乎支撑不了太长时间了。

　　　　负责维持结界的督战者们也是满头大汗，为了顶住场地中那两个家伙释放的威压，他们已经很吃力了，更不要说还要在这个基础上维持高强度的结界。

　　　　坐在观众席上某一个位置的安倍八目看了看晃动着的结界，又看了一眼观众席上不少趴下来的身影，没有说什么，只是抬起右手，单手结了一个印。

　　　　下一刻，一股看不见的气场以八目为中心，迅速将整个观众席给笼罩了。

　　　　而也在这时，姑且还能维持着坐姿的王权与李生两人皆是感觉肩上一轻，至于以陆史为首的趴在地上的观众们也恢复了行动能力，然后或多或少地带着尴尬的神色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那么……”

　　　　瞥了一眼已经稳定下来了的结界，古风与夜雁两人迎着对方的视线，语气中不带情绪一般说着，“……开始吧。”

　　　　两人高速朝对方掠去的身影拖出一道流光，在触碰的瞬间弹开，然后以连王权也无法看清，甚至连跟上都办不到的速度再次开始两人的缠斗。

　　　　那种境界的战斗已经超出了在场的不少观众的认知水平，在他们眼中所能看到的，只是两人碰撞时产生的气浪同时在斗技场十几、甚至是二十几个位置同时出现。

　　　　前一秒才恢复稳定的结界此时又是一阵疯狂的晃动，甚至开始发出咔咔的、玻璃破碎时的声响。

　　　　看着这幅景象，八目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总藤、弥生，你们两人去帮忙维持结界。”

　　　　“是。”

　　　　没有一丝疑虑，总藤和弥生两人纵身一跃，落到结界的两侧，然后伸出右手按在结界之上，随着蓝色的荧光从两人手上传到结界上，结界渐渐地恢复了稳定，上面出现的裂痕也慢慢地开始了愈合。

　　　　松了一口气的督战者朝两人投去感谢的目光，两人则是很平淡地点了点头，表示不用在意。

　　　　至于一千人视觉焦点的斗技场中央，那两人的战斗情况只能说是越演越烈，因为规模骇人的电弧和金色辉光的影响，除非是拥有极强实力的人，否则就连从斗技场中找到那两人的身影都是一道难题。

　　　　“果然是应该一开始就用这种状态吗？不然你也不会动用这种威力的术式吧！”夜雁冷冷地道，同时挥出一道荆棘般的电弧。

　　　　“不……”古风将电弧弹开，然后一棍向夜雁刺去，回道，“说实在的，我还是希望我们能够用相对低端点的方式来结束这场比赛。”

　　　　“为什么？”神色不变地用“庄介”将长棍格挡开，夜雁冷着脸问道。

　　　　“这种术式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消耗还是太大了，本来我还打算留点灵力回家的时候用呢。”

　　　　横扫出一道气浪向着夜雁袭去，古风像是抱怨一般回道。

　　　　“那么……”夜雁足下一点，整个人跃到高空，斜臂将“庄介”一划而过，几道粗大的电弧如落雷般朝古风掠去。

　　　　“现在要用‘直接点的方式’结束这场比赛吗？”

　　　　古风身形稍退，电弧落到地面上轰出了一个大坑，金刚咒展开至身前，在挡住伤害的同时，古风借着余波迅速往后退出一大段距离，然后停了下来。

　　　　一度感觉自己在看神仙打架的观众们看到斗技场中的电弧和气浪停了下来反而有点不适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凝神一看，斗技场中令人胆颤心惊的电弧也好，晃得人眼晕的金色辉光也好，此时都已经消失了。而作为施术者的两人则是拉开了至今为止最远的距离，看起来正遥遥对峙着。

　　　　王权和李生与大多数观众一样，都不知道那两人停下动作并收起术式的理由是什么，分出胜负了吗？总感觉不像，两个人看上去都没有什么伤的样子。

　　　　至于陆史，大概是作为算命先生的职业本能终于上线了，这家伙虽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或者即将发生什么事情，但右边的眉毛像是磕了炫迈一样跳个不停，而且总有种什么非常不妙的事情要发生的不良预感。

　　　　夜雁身遭的电弧已经停止了躁动，只有极细微的电弧在“庄介”的刃身上跳动着。

　　　　将闪烁着电光的“庄介”高高过肩膀，直指天空。

　　　　“南无大天狗、小天狗、十二天狗、有摩那天狗、数万骑天狗……”

　　　　从夜雁口中第一次听到了不明意义的咒语。

　　　　“……先是大天狗爱宕山太郎坊、比良山次郎坊、鞍马山僧正坊、比睿山法性坊、横川觉海坊、富士山陀罗尼坊、日光山东光坊、羽黑山金光坊、妙义山日光坊……”

　　　　随着声音的落下，夜雁身边的电光明显开始增强，但是没有表现出先前那样的攻击性，只是单纯地围绕着夜雁盘旋、跳动。

　　　　心中那股不妙的预感越来越强，陆史盯着夜雁看了一秒，又迅速地往附近扫视了几眼，但没有发现心中那份不安的来源，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陆史猛地抬起头，看着天空的景象，嘴角不住地抽动着。

　　　　天空中的乌云此时已经浓厚到了一种不合理的程度，透露着视觉感官难以形容的厚重感，与其说是漂浮在空中的乌云，倒不如说是悬浮在空中的巨大岩石。

　　　　不仅如此，那漆黑如墨的云层中极为密集地闪烁着雷光，那雷电的轰鸣声不间断地响彻着云霄，种种现象表明着云层中的电荷已经到达了极限，说是下一秒就能有十几道雷劈下来陆史也信。

　　　　而且，虽然没有确切地根据，但陆史总觉得，那玩意儿和夜雁有关系。

　　　　“……总数十二万五千五百、诸天狗来临影响。”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夜雁将“庄介”挥下，刺入地面，那些跳动的电弧像是受到了遏制一样突然缩小，汇集在“庄介”刺入的地面附近。

　　　　那东西果然是夜雁弄出来的吗？

　　　　与陆史的震惊不同，古风只是抬头看着顶上那仿佛藏匿着躁动着的恶兽般的雷云，淡淡地问道，就像只是看到了意料之中的事情发生而已。

　　　　将手中的长棍挥舞一圈，变为半压着斜指向地面的状态，古风稍稍叹了口气。

　　　　“呼嚧摩啰醯利、娑啰悉唎嚧苏。菩提夜菩驮夜、弥帝唎夜那啰、谨墀地利瑟尼、那婆夜摩那娑、婆诃悉陀夜……”

　　　　“这是……”双眼死死盯着斗技场中两人的李生眉毛一皱。

　　　　“怎么了？”一旁的王权疑惑道，只是眼睛并没有从斗技场中离开。

　　　　“……大威德法。”没有余韵回应王权的疑问，李生盯着古风的眼神带着不解。倒不是因为大威德法有多高级，只是大威德法与普通的咒术不同，那是一种大型咒术，一般情况下是多人同时运作的，个人通常是不会施展，古风为什么要用这个术式？

　　　　“……喝啰怛那、哆啰夜耶，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啰耶，菩提萨埵婆摩诃、悉吉栗埵、伊蒙阿唎耶，婆卢吉帝、室佛啰楞驮婆……”

　　　　古风口中的咒语并没有止住。

　　　　这回是不动明王咒？！

　　　　二重咏唱？！李生睁大了双眼，咒术是需要极度精确性以及技巧性的，所以性情并不细腻的王权才会对咒术如此头痛。即使是单一的咒术，只要繁琐的术式中出现一点错误都会导致咒术崩坏。

　　　　然而这个叫做古风的家伙居然打算将两段完全不同的咒术糅合在一起？！

　　　　古风仰头看了眼像是藏着什么东西的雷云的规模，顿了顿，继续道，“嗡、摩利支、梭哈、南摩三满多、母陀南。”

　　　　谢特！摩利支天的真言？！三重咏唱？！这家伙真的是人类吗？！

　　　　李生的嘴巴张成了一个O形，古风的举动差点让他惊得把眼珠子扔到地上，要知道，连二重咏唱李生都还没有成功过，古风这家伙居然直接跳到了三重！而且一点失误都没有！

　　　　在李生惊掉下巴的时候，以古风为中心，他的脚下出现了一个赤色的、直径一米的法阵，随后，法阵的边缘向八个方向延伸出八条长度二十多米的赤线，几乎与斗技场等宽。

　　　　冷冷地瞥了一眼已经停下咏唱的古风，夜雁眼中蓝色的光芒一闪而逝，“庄介”的刀身突然向四周释放出肆虐的电弧，将地面再次撕裂。

　　　　“坠落吧……”

　　　　随着夜雁的话音，雷云中的凶兽终于露出了面貌，一双巨大的、有蓝紫色雷电组成的、人类般的手将黑云拨开，将头部从云层中伸出，张开那如同面具般高鼻下方的口，发出一声咆哮。

　　　　吼——

　　　　那瞬间爆发出的气浪直接将它周围的雷云震开，露出了这只雷电巨兽的姿态。

　　　　人形，有翼，电弧缠绕着那只完全由雷电组成的，仿佛拥有着生命的……天狗！

　　　　“咆哮吧……”

　　　　古风眼中不带一丝情绪，冷声自语，脚下的法阵，以及从中延伸而出的赤线开始燃起火焰。

　　　　法阵中的火焰倏然升起，将古风的身影吞噬，同时八条延伸而出的火线最后一端有某种东西开始成型。

　　　　火焰像是拥有了生命一般，从地面上脱离，围着中心的火柱盘旋，然后，中心的火柱也好，盘绕着那的八道火焰也好，开始扭曲，化成了火龙。

　　　　并非比喻或是夸张的说法，那种姿态，毫无疑问地就是……龙。

　　　　嗷——

　　　　九头火焰衍生的火龙张开那狰狞的颌口，发出一声龙啸，是对位于天之上的那只天狗的挑衅，亦是示威，掀起的声浪向四方卷起。

　　　　一直维持到现在的结界像是易碎的玻璃制品收到猛烈的撞击，没有任何挽救的余地，在总藤、弥生、督战者以及所有在场阴阳师惊骇的目光中被粉碎。

　　　　由两种不同的术式衍生出来的巨兽低吟着对峙着，结界的粉碎没有引起这两个施术者哪怕一丝注意，一场不同术式的对碰即将爆发。

　　　　“……雷天狗！”

　　　　“……九头龙阵！”

　　　　两道喝声同时响起……

第一百五十九章　压抑的空气（）　
“诸君，请自行运作防御术式！”

　　　　正当所有观众都在为那突然出现的“天狗”和九条“龙”，以及结界的粉碎所震撼的时候，这一族的族长，安倍八目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同时响起。

　　　　闻罢，李生手上立即出现了四张符纸，然后往上一抛，符纸在半空中粉碎，化作一道光幕罩住了自己和王权。

　　　　陆史……之前落在他脚边没有捡起来的六枚硬币此时漂浮在他身边的半空，并且开始回旋着，然后以硬币所在的空间为界限，一个蓝色的半圆形结界出现，将他和他的两个保镖护住。

　　　　至于以和臣与若木为首的普通阴阳师们则是非常普通地运转起了防御型术式，撑起结界。

　　　　没有等待家主的指示，总藤、弥生以及督战者们已经往后一跃，落到了观众席上，之后抬起双手，重新设置起了结界。

　　　　只是，这次的结界与之前不同，不再是笼罩着斗技场，而是呈环状护住了整个观众席。

　　　　就在结界形成的同一时间，夜雁和古风的术式执行指令落下。

　　　　吼——

　　　　两方的巨兽同时发出一声撼动着结界的怒吼，紧随而来的……

　　　　雷云衍生的天狗，其雷光涅染苍穹，慑惊天地，以鲸吞之势轰然冲下。

　　　　火焰组成的火龙，其火光映照着这片天地，九头龙的气势摧枯拉朽，以逆天之姿长啸而上。

　　　　两个术式在空中接触的那一刹那，仿佛视觉的像素突然皱缩，只听得轰然一声，雷与火的两种色彩布满了整一片天空。

　　　　那个位置如同发生了空间的扭曲，那一片空间坍塌于一个奇点，发出的，是如真空中爆炸的悲鸣，堪称恐怖的能量朝着各个方向释放，冲击而去。

　　　　令人目眩的辉光，振聋发聩的声响，术式碰撞时爆发出似乎能够毁灭一切的景象在这一刻仿佛成了着一刻的永恒。

　　　　光芒下，陆史不得不闭上了双眼，在这个时候，他的脑袋却飞快地运作着。

　　　　糟糕，难道今天中午的卦算之所以会失败就是因为这个吗？如果是卦算的内容涉及了作为禁忌的卦算者的生死，那么会失败也就可以理解了，所以……

　　　　……本少爷就要因为被别人战斗的余波波及而死了吗？！

　　　　结界在扩散的能量的冲击下摇摇欲坠，时不时有如玉器破碎般的咔嚓声传来，五官的感觉似乎被剥离，意识出现短暂的空白。

　　　　结界终究还是撑了下来。

　　　　胜负呢？

　　　　王权狠狠地咬着牙使自己的意识清醒过来，透过那仅仅是余波的影响就已经布满裂纹了的结界看向那斗技场内部。

　　　　在那里，偌大的场地中只有一人，夜雁像是脱力一般半跪在已经接近支离破碎的地面上，若不是靠着插在地面的“庄介”支撑恐怕就要倒下去的模样。

　　　　古风在哪里？

　　　　正当王权想要寻找古风的身影时，某种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

　　　　锵——铿——

　　　　那是两声金属落地时发出的声响。

　　　　以为自己已经死定了的陆史也因为那声音而回过神来，仅仅是微微一愣就接受了自己屁事没有的现状，然后迅速寻找起了声源，一顿扫视之后，陆史的视线停留在了古风原本站着的位置附近的地面上。

　　　　陆史的瞳孔稍稍放大，不可置信的神色在眼中凝结。

　　　　那是古风的武器，此时已经断为两截的黑色长棍，只是静静地躺在破碎的地面上。

　　　　然而，场地中唯一的人影只有半跪着的夜雁，哪里都没有古风的身影。

　　　　陆史猛地从自己的位置站起来。

　　　　怎么回事？！陆史想要将这样的疑问说出来，但是没有成功，因为眼前出现的，那是能够让陆史哑然失声的景象。

　　　　一个黑色的身影从空中直接落下，毫无保留地带着自身的重量坠落到那两截断棍前方不远处的、那并不是完好的地面上。

　　　　发出的声音不算大，但那足以触动在场所有人的神经。

　　　　总藤也好，和臣也好，若木也罢，他们此时的神色无二，仅仅是呆滞着，像是不敢相信般注视着坠落到场地中的那个身影。

　　　　破烂褴褛的黑色狩衣勉强覆盖在那个身形上，从狩衣的缺口处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已经完全碳化变得焦黑的皮肤，伤口处没有任何血液流出，那是仿佛移动一下就会破碎的黑色碳状躯壳。

　　　　与其说是人形，倒不如说仅仅是在火焰与雷电的侵蚀之后，勉强维持着人类的形状的物体而已，那种已经看不出原本姿态的……损伤，不可能还有人类能够活着。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阴阳师，无关乎水平的高低，唯有活物与死物的区别，无论是哪个人都不会分辨不出来，在那里的躯体已经没有了灵魂的波动……只是一具尸体。

　　　　王权和李生都沉默着，不知道该作出什么反应，他们都是受长辈的指示，为了了解古风这个人而来，只是，那个叫古风的人竟然死于这场比赛，这个结果，他们应该如何接受？

　　　　夜雁依然维持着半跪的姿势，几次想要站起来都没有成功。

　　　　“哈啊……哈啊……”

　　　　喘着粗气的夜雁双手撑在“庄介”的刀柄上，面无表情地看了远处的古风的一眼，用尽全力般强行站了起来，虽然身形不住地摇晃着，还是依靠着刀的支撑，但总算是维持了站立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