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声响都彷佛被隔绝,耳朵嗡嗡一片,没有声音。杨咩咩感觉自己好像已经从这世界消失一般,眼前见到的都失去了色彩,耳朵听到的都是变调的朦胧。
糟了。。。好像快跟不上了,高扬的背影越来越小,在人群中。。。就快要看不到了。。。
「驾──!」
那一声,宛如天籁声响。杨咩咩认得那声音,那双失了色彩的眼眸,迅速回头看著远处迎来的人,色彩。。。好似从那英姿飒飒的天神延伸而出!那是他此生最爱、最爱的人,他来了吗?来接他了。。。就像一团飓风。。。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然後。。。呼啸而过。
那阵风,刮过了杨咩咩的眼、脸,顺便也带走了杨咩咩的泪水、和仅存的一丝生气。世界,还是安静的。。。他爱的那个人,最後。。。眼里还是只容得下高扬。。。
皇虎啸急赶入宫殿,一路上除了四处逃窜的平民百姓与护卫兵外,看不出任何陷阱与防备的样子。正觉得奇怪时,宫殿前的几个人影进了他眼里。
「咩咩呢?怎没跟你们一块?」
看了看,却不见那娇小的身子,皇虎啸担忧问道。慕震威本想询问为何会是他亲自率兵与他们会合,可此话一出,慕震威也不由得担忧道:「皇上未在城外见著杨公子?」
「甚麽意思?」
「我算过,咩儿早已出城。没道理你会没见著,有可能是你与他擦肩而过了。」迈湘姬脸色不大好看的说著,若说杨咩咩注定命丧,那麽。。。即使是尸体他也要带回去。而皇虎啸既然对杨咩咩无情,也不好告知杨咩咩死讯,最後一面。。。没那必要。
「不。。。或许,是被饶虎钳掳走了也说不一定。老奸巨滑的家伙。。。搞不好这又是他的诡计!你们先出城,温将军会接应你们。朕要去见见饶虎钳,慕将军,跟著他们。」
说完,便驾著马往宫殿里去。转身,迈湘姬往宫殿外走,一滴泪便由眼眶里落下。这泪,他忍得好辛苦。。。紧握的双手,不再掐算,这一切,已成定局。身旁的白衣人,不知何时已不再。
他们正欲出宫殿大门,远远的、就看见高扬被皇国兵追杀的惊险。慕震威飞身上前,震退四面八方围上的兵们,其馀人也赶了上来。看著高扬气喘吁吁的模样,两颊还带著泪痕,模样狼狈不堪。
「怎麽回事,那不是我国的兵麽?怎会如此!」慕震威问道,高扬的回答是紧抓著慕震威的衣襟,断续的说著:「先别管这些,杨公子有危险!快。。。快去救他!」
「甚麽!?」
众人愕然,既然城外都是皇国兵,那杨咩咩怎麽可能会有危险?但与众人的惊讶比起来,迈湘姬则显得过於平静。:「危险?已经没有危险了。」
迈湘姬挂在脸上的泪水,彷佛已经先告诉众人,他接下来准备说的话。:「我算不到咩儿的未来,咩儿。。。已经死了。我现在要找的。。。是咩儿的尸体,我要把他带回山里。。。」
越往宫殿的里面,越没有人烟。皇虎啸在马鞍上,瞧著安静到令人恐惧的皇宫。马蹄声在这儿响起回音,可隐约,又有其他的声音夹杂在里面。
当-当-
越来越近,到皇虎啸中於看见那声音的来源。是一把金色禅杖,由一位穿著袈裟并带著银白发色的人拿著。每走一步,那禅杖上的圆环便会发出当当声响。只是,那人双眼始终盯著某个地方,毫无焦距。
「请下马,随我走。」
虽觉有诈,可那僧人说完就回头继续走,一点也不理他。皇虎啸也只能下马,然後跟著眼前貌似目不能视的人走。前面的人虽然走得只比散步快一点,可该弯的地方不会忘了弯、该抬脚的地方不会忘了抬。
这点,让皇虎啸怀疑他到底是不是真的看不见东西。终於,饶孰史在一处门前停下,并未推门,而是在门外轻声喊道:「皇兄。」
过没多久,门被推开了。里面走出来的人是饶虎钳,身旁跟著的、是高芒。饶虎钳看上去显得颓丧许多,消瘦的两颊,病弱的气色。看来,他真是爱惨了高扬。可皇虎啸自己又何尝不是?为了那个人宁愿,几日茶也不思、饭也不想,心心念念的都是他。他今天来,就是为了那个人而来。
「饶虎钳,我来只想找你讨一个人。」
冷哼一声,饶虎钳气若游丝的道:「高扬麽?不是早给你救走了,我这里没你要讨的人。」
「。。。不是高扬。」
听闻皇虎啸这麽说,饶虎钳与高芒异口同声叫著:「甚麽?」
「要向你讨的人,不是高扬,是杨咩咩。你若愿意将杨咩咩还我,我愿意将高扬还你,并从此不再与你争夺。」
饶虎钳那一张毫无生气的脸,这一刻彷佛又充满朝气,可没一下、又颓然地後退几步。:「你存心拿我寻开心?於我国的众位人质不是早被你救走。。。又怎麽可能需要你到我这来讨。。。」
「不,我确实救了其他人,可我没见著咩咩,我以为。。。」说至这里,皇虎啸想起来这儿之前,迈湘姬曾说过,他已算到杨咩咩早已出城,若是饶虎钳没搞鬼,那麽杨咩咩便是自己出城的?
这傻瓜,难不成又像先前一样想离开他麽?j
皇虎啸思及此,不再与饶虎钳浪费,著急的转身便要离开。可饶虎钳却唤住了他:「皇虎啸。。。你。。。不爱高扬了?」
「我明白得太晚。」停下脚步,没有回头。:「我是一国之君,从小的皇室教养让我凡事以国为重,我命定羊后是高扬,为了国家为了人民,我只能照著命运走。即使我对高扬的爱,从背叛我、头也不回的那刻起。。。已如冻结般碎裂。」
「我错得离谱,错在明白太晚。若不是咩咩,我也不会明白。现在,我要去将咩咩追回,而你。。。高扬早已只身来秦。」
话才说完,皇虎啸翻身上马,急驶而去。饶虎钳则直奔而去,即使没有坐骑代步,那速度也不容小觑。他们各自追逐对方的命定羊后,虽然乱了,可。。。爱,就是爱了。
「咩咩,你别走。。。等著,我这次一定要跟你说明白,不会再让你受半点委屈。甚麽狗屁命定羊后,都不重要了。。。我的羊后只有你。。。咩咩。。。」
迈湘姬在城门边找了很久,却始终找不著杨咩咩的尸体。他很确定杨咩咩已经死了,他再也算不到杨咩咩的未来了。可是,为何找了许久,都找不到杨咩咩的尸体?
找了很久很久,找到他的手、他的身上都被污血污泥弄脏了,除了被泪水洗净的脸外,无一处乾净。皇琴凤、慕震威与白兔也跟著找了一段时间,城门这附近的许许多多地方都一一找过了,就是没有见到杨咩咩的尸首。
很想问,可看著迈湘姬从未停过的泪水,他们不敢问、也不敢说:是不是弄错了?
一旁的高扬泪流不止,先前已描述杨咩咩受了致命伤,那出血的量与硬撑著活动的艰难,若不趁早治疗肯定是要一命呜呼。但现下寻不著尸体,慕震威也命城旁的军队跟著找,也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杨公子。。。你说你一定会跟著我、直到见著他的吗?我还有很多话、很多话没跟你说。。。」高扬终於哭倒至地,那声音在在告诉其馀人,杨咩咩存活可能。。。不大了。
远处马蹄声将近,所有人停下手边工作,望著驾马、由远至近的君王。见几人脸上尽是哀戚,皇虎啸心中隐隐涌出不安。尤其是哭得悲痛至极的迈湘姬,一见他下马,不由分说就挥拳招呼。
「为什麽!为什麽你要让咩儿这麽痛苦!痛苦到要用提早结束性命来改变自己的命运,你说啊!为什麽!咩儿很爱你,你难道不知道麽?你傻子还是低能,没头脑的笨蛋白痴!」
「甚麽。。。甚麽用性命改变命运?你在说甚麽!?」皇虎啸也不顾迈湘姬的拳头,任那一拳又一全的重击在身上,无法相信。迈湘姬终於无力滑落至地,缓缓告知实情:「都是你。。。你让咩儿这麽痛苦。。。让他痛苦到、要舍弃自己的性命。。。」
本来,迈湘姬本来想找到杨咩咩的尸体後,安安静静的将他葬在山上,可是。。。没有尸体,找不到。。。怎样也找不到!看来,只能拜托眼前的男人了。。。至少。。。一定要将尸体找回来!
「求你。。。求你了!把咩儿。。。咩儿的尸体。。。」
「求我!?我不懂你在说甚麽,甚麽死了、甚麽尸体!谁死了,啊?谁给我来解释清楚!」皇虎啸完全弄不明白这到底是怎麽回事,他听到迈湘姬说的话了,可他不想相信、也不能相信。:「慕震威!过来给我解释清楚!」
慕震威低头,不语。
「皇琴凤!」见状,皇虎啸再次喊著另一个人的名字,可却同慕震威一般,撇头,不语。接下来又一连喊了几个人的名子,结果还是一样,没有人愿意回答。皇虎啸慌了,他可以接受杨咩咩离开了、跟别人跑了、不爱他了甚至是成仙了穿越了,就是不能接受他。。。他死了!
「谁来告诉我。。。这只是一场玩笑。。。咩咩,他一定还在别的地方。。。活著、笑著。。。对不对?」一一看过每个人脸上的表情,无一不是哀伤难受,皇虎啸仍是不肯置信的愤怒吼道:「尸体呢!?我要见尸体,不然别想跟我说他死了!」
迈湘姬缓缓摇头:「我们。。。找了很久。。。找不到。。。求求你。。。帮忙找找、好吗?」
「你们。。。你们一个个都傻了!咩咩不可能死的、不可能!」
「皇上!」突然从中插入的声音,打破这片僵局。所有人的视线,都往那个人身上集中,那个人。。。不正是先前仍听命守住城门的温佘麽?对了,怎麽一直没见著他,他这段时间是去哪了!?
未等他们问出口,温佘带著钢盔的头缓缓低下:「杨公子在战场中被微臣认出,微臣将他运回军营。。。洗净伤口。。。而在被微臣发现时,杨公子早已。。。早已气绝。。。」
这是一个噩耗,将众人心中仅存的一丝希望,狠狠击碎。尤其是皇虎啸,完全无法接受。。。杨咩咩的死讯。
赶回军营的时候,只在其中一只临时搭建起来的帐篷中,见到那早已被洗净、换过乾净衣物的杨咩咩。若不是那肤色太过惨白,还以为只是睡著了,下一秒、就会起来伸个懒腰对著众人打招呼。。。
可是。。。没有。不论等多久,杨咩咩都不会醒来了。。。
看著那躺在垫著兽皮上的杨咩咩,皇虎啸艰难的移动脚步,踉跄的接近。直至杨咩咩身边,他亲手触了那冰凉、探了那毫无反应的脉动,终於。。。他声泪俱下。。。此刻,他不是一个君王,而是一个失去挚爱之人的男子。。。
「咩咩。。。你怎麽就这麽走了。。。你还没听我说。。。听我说你最希望听到的。。。醒来听我说啊!咩咩,你醒来。。。醒来我才要说啊!」
「我爱你啊。。。咩咩。。。我爱你啊。。。你怎麽忍心。。。就这样走了。。。我还来不及对你说、你是我的羊后。。。我爱你。。。爱你啊。。。」
说到最後,皇虎啸几乎泣不成声。众人也难忍泪水,纷纷低头拭泪。怎知皇虎啸突然发狠的揪住杨咩咩的衣襟,整个提往自己身上,然後拉开。就在几乎要以为皇虎啸要做出甚麽疯狂行为时,只见他小心翼翼的抚摸著杨咩咩心窝上裂开的伤口。
然後再将冰冷的尸体,恍若至宝似的抱在怀里。一遍遍的在杨咩咩耳边喃到我爱你三个字。在一片伤心落泪下,没人注意到皇虎啸缓缓握住腰际宝剑,然後噌一声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自己的心窝上刺,想阻止、已是来不及。。。
战事已结束,可皇国国内,下令一月内除了墨色、其馀不得穿著。并只得吃素、不得大肆庆祝,喜事、喜宴一概与喜有关全面禁止。只为一人,便要举国哀悼。
皇虎啸的命是救回来了,可伤口却一直无法愈合。他每日每夜都守在杨咩咩的棺木前,含著泪水,不厌其烦的重复著我爱你几字,生怕杨咩咩听不到般。而且不进食、不沾水,连著几日下来,伤口溃烂到即使是人称鬼医的白兔也无计可施。
甚麽药都没有用,再加上体虚无法用针灸逼出伤口的脓血,或许待杨咩咩下葬不久後,他就紧跟著去了。皇琴凤不忍见他如此折磨自己,一日夜间,至杨咩咩摆放棺木的房里找到他,柔声相劝。
「皇弟,你这样又是何苦?为了他。。。举国哀悼一月,你身为一国之君、一个明君,此举确是不妥。况且再说了,你身负治国重任,身体不只是你一个人的、更是千万人民的,可要保重、不可如此。。。」
「够了。」皇虎啸头也不回,仅挥手、用著沙哑的嗓音平淡说道:「皇琴凤、不。。。皇龙降。。。我的皇兄。这个皇位并不是我自愿坐上的,你比我更清楚,不是?」
「你若真心担忧我这皇弟,便不会抛却男性尊严、甘愿著女装上胭脂了。」
这一句话语,犹如一记重捶、狠狠击打在皇琴凤心上。瞬间,将所有欲吐出的言词尽数扼杀在喉头中。他一度以为,皇虎啸永远不会知道这件事的,那份一直深深埋藏在心底的愧疚与自责,终於让他无颜面对自己唯一的亲弟。
一个礼拜过後,杨咩咩的棺木即将下葬,准备以羊后的名义葬至皇陵,不顾世俗礼节,立死人为后、立男人为后。即便皇家威信扫地、受世人辱骂遗臭万年也在所不惜。失去毕生至爱的人,犹如失却灵魂的空壳,即使活著。。。也如同死去一般。
下葬前天,皇虎啸依旧独自至棺木前,伤神、饮泣。。。拖著早已病弱不堪的身子,伤口的疼痛、体虚的难受与染上的风寒似乎都不能为此令他动弹不得,就像是没有感觉的人偶,与常人的作息背道而驰。
看他的样子,若如此继续下去,不超过几天,便要与杨咩咩一同而去了。而他也确有此打算,打从刺向自己心窝那时起,便已放弃所有求生意志。。。
那一天晚上,当皇虎啸终於趴卧在杨咩咩棺木上痛哭出声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原本他在棺木里摆放了许许多多的陪葬品,有七层世间珍贵的动物皮毛与织满珍珠的金丝棉褥,且每一层都摆满宝珠、珍珠,全都是价值连城的珍宝。
且身上也著十二层玲珑轻纱,头戴玉冠,手拿白玉莲花,脖子、手上可是都带著串珍珠的,怎麽可能他这一趴卧有给移位了?皇虎啸有些不敢置信,再费力伸手推了推棺木,一下就给推跑了,这时他才大感不妙。
一掀棺盖,里面哪里还有刚才的那些珍财异宝,简直是空空如也!唯有在棺底的那张写得龙飞凤舞的信纸刺了皇虎啸的眼,他颤著手拿起那张信纸,心想:是谁那麽胆大包天、还未下葬便先闯皇宫盗墓!?
亲爱的皇虎啸:
俺还没死呐,不过别高兴得太早,俺现在正带著你奉送的那一箱金银财宝去完成俺的伟大梦想!游历天下,顺便让你这辈子也找不著俺。哈哈哈哈哈!!!
而你,就继续对著那只破木棺材伤心哭泣吧!
看著你日日夜夜带著伤口生病,食水不进,俺可是在里面笑到内伤呢!还有,你那个麻死人的我爱你你没说到嘴巴生疮流脓烂掉、俺可是听到耳朵长茧,就算死人都要给念醒了!
当你这只无情无义的没脑猪看到这信时,俺已经正在某处赏景快活逍遥了,还有你身上的伤病是你自己活该,别说都是为了俺,俺担当不起!
那麽一点点的小折磨是你应该承受的,负心汉、无情人,你病死了俺还要放鞭炮大肆庆祝呢!别以为装深情俺就会原谅你,俺懒得继续跟你这只脑汁给虫吃的残疾人士废话!俺要逍遥去了!!不见!!
无比尊贵的杨咩咩大人笔
可才看第一行他便开心的忘了追究那一棺子的宝物,乐得几乎忘了自己身负重伤、体带重病,但越往下看著他就越气不打一处来,甩了信纸便出了房,还边走边吼道:「咩咩!给朕记住,朕一定会将你捉回来的!」
在另一旁偷偷摸摸的迈湘姬、皇琴凤、慕震威跟白兔看著怒气冲冲的皇虎啸都不由偷笑,虽然也颇同情他,可杨咩咩可是一醒来便气得要报仇,他们也只得配合、顺了他的意。
可谁又不知道,杨咩咩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