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舍不得,可是……没有任何人可以取代你在我心里的份量,即使是我们最挚爱的宝贝……」他盯着她,拭去她的泪,沉重地叹口气。
「我好想生养你的孩子,看他长大,这小小心愿……难道都达不成?」她怅然地低喁着。
「这辈子,我有你就够了,要生孩子,我们下辈子还有机会……」他安慰着她,被她失望又落寞的神情惹得心酸。
「下辈子……」她愣愣地看着他。
「对,不止这辈子,下辈子,还有下下辈子,我们都要在一起……」他再次吻住她的唇,以无比的热情化去她眼眸中的伤痛。
月悄悄地从云端露出,月光轻柔地洒在这对受尽煎熬的爱侣身上,他们互相依偎,在黑云的守候下,沉浸在片刻的安详中。
只是这场短暂的平静就要被打破了,一团肃杀之气渐渐朝他们逼近,关键性的一役眼看着就要展开了……
「第十章」
黑云的嗄叫声惊扰了烈焰和诸葛冰心,他们同时抬头,忽见一支利箭朝他们疾射而来,烈焰眼明手快,护着诸葛冰心扑向一旁。
「这是……是沈校尉!」诸葛冰心举头张望,发现是沈良率领一批轻骑冲出城门,正朝他们疾奔而来。
「被发现了吗?」烈焰皱了皱眉。
「烈焰,你快走!快!」诸葛冰心大惊,立刻推着他上马。
「不,我要带你一起走!」他握紧她的手,坚持不放。
「你能带我到哪里去?回渤海国吗?回去只有一死……」她仓皇地喊着。
「那我留下来。」他高大的身子站定,动也不动。
「你疯了!留下来你必死无疑……」眼见沈良愈来愈接近,她就心急如焚。
「既然如此,我们俩就抛开一切走吧!」他早有决心,为了她,他宁可放弃三皇子的地位。
「抛开一切……」她被这句话引得微微失神,真要能抛开一切斯守在一起,该有多好……但是……但是她不能!
烈焰或许可以做到,可她还有家人,她若这样走了,整个诸葛家族不全完了?
「不,我无法抛开一切,我得作战,得……」
「和我为敌?」烈焰替她说下去,眼中盛满懊怒。
「烈焰,我是身不由己……」诸葛冰心咬着下唇,无奈地摇摇头。
「我不愿和你战斗,冰心,这毫无意义,这场仗不该是我们俩的战争,我们只是受其拖累。」
「但我们身处其中……这是天意……」她悲哀地道。
「我不管天意如何,我只要与你斯守!」他握住她的手,满脸不舍。
「快走,别再耽搁了,他们人人想取你的人头,再多留一刻就太危险了……」诸葛冰心才刚说完,东方忽然沙尘飞扬,战马齐鸣,她不由得一呆。
那是……渤海铁骑出动了!
「该死!至勇王那老家伙竟趁我不在时下令出兵了!」烈焰气得握紧拳头。
「糟了!两军就要交战,我得回去……」诸葛冰心才刚转身,渤海军竟万箭齐发,纷纷射向她和烈焰。
「小心!」烈焰一把拥住她,翻身上马,只得闪进迷阵里。
「当心!你闯进了「五行八卦阵」了!诸葛冰心连忙警告。
这阵复杂难破,是她花了十天才布置完成,平时连自己营里的人也都不敢随意乱走,只因进了这里,一个不慎就会葬身其中。
「没有其他退路了!告诉我怎么出去。」他将她紧拥在身前,看着身后千军万马,眉头一皱。
「走金、木方位,避开水、土、火的暗椿……」她紧张地盯着前方。
「这我不懂,你带路!」他回头看着远远奔来的别拉罕,知道至勇王在打什么主意,那老家伙想利用他和冰心,要拿他当穿越这迷阵的先锋,才会逼他进入阵中。
「往左,走那小甬道!」诸葛冰心指着一条植满枯枝的羊肠小径,那是「木」位,是生路。
烈焰就这么照着她的话小心行走,但才走没多久,他们就发现有几名渤海铁骑在别拉罕的带领下也跟了进来,尾随着他们,企图闯过迷阵。
诸葛冰心看出端倪,回头看他一眼。「他们想利用你过迷阵,好攻进营州城?」
「是的。」
「可是前方有沈良把守,你一出去正好被他擒住,我得想想办法送你离开……」她焦急地沉思着。
「别管我,你先回城里才是最重要的,万一被我的手下追到,他们绝不会放过你。」他忧心地回头张望。
「西方是有个出口,但那里离悬崖很近,若马儿控制不当……」
「就走这里吧!我的骑术不差。」烈焰替两人拿了主意。
「好,向右!」
烈焰勒马往右走去,忽东忽西、忽南忽北,他已记不清走过什么路,感觉上好像一直穿过许多枯枝及金色的巨石,别拉罕那群人有的误闯机关而中暗箭落马,有的则被困在迷阵中转不出去。
不久,诸葛冰心终于带着烈焰出了迷阵,不料才一胯出阵门,沈良就从一旁杀了过来。
「烈焰!快放开诸葛冰心!」沈良早就料到诸葛冰心会带烈焰从这里出来,因此兵分两路,在这里守着。
「沈良?!」诸葛冰心惊呼。
「哼!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放开她了!」烈焰冷笑着,将她放下马,拔出腰间长剑,冲上前与沈良交锋。
两人搏命斯杀,互不相让,诸葛冰心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明知不该,但她心里却只希望烈焰不要受伤。
这时,渤海铁骑开始展开另一波行动,他们改以火箭攻势,将绑了油布的火箭射向迷阵,以此破坏阵局。
诸葛东权则在城上坐镇,指挥大军抵抗,但当他发现爱女竟深陷混战之中,吓得差点昏厥过去,为了把女儿找回来,他也披挂上阵,打算将诸葛冰心平安带回城内。
不久,迷阵中的木阵破了,五行八卦相生相克,少了其中一项,阵局立毁,渤海铁骑们再无忌惮,大举进攻,一部分铁骑更向诸葛冰心逼近,人人高举弓箭,朝她射来。
「嗄!」在天空盘旋的黑云见状立刻俯冲下来,大翅一挥,帮她挡去大部分利箭。
「冰心!」烈焰一方面与沈良互斗,另一方面又要担心诸葛冰心的安危,顿时分身乏术,一个闪神,左肩被沈良划破一道口子。
「烈焰!」诸葛冰心吓得惊叫,正想冲过去,岂知被沈良一手捉住,揪上马背。
「跟我回去!」沈良好不容易将她夺回,却见她满心帮着敌人,不禁气得脸上青白交错。
「冰心!」烈焰怒火中烧,取出马鞍上挂的弓,搭箭射向沈良。
「刷」地一声,沈良手臂中箭,摔落马背。
烈焰乘机将诸葛冰心带回自己的马上,向西方直奔。
此时的唐军与渤海军正式交战,两军倾尽全力,杀得腥风血雨、鬼哭神号,其中更有人急于立功,渤海铁骑猛追着「赛诸葛」,唐军则死盯着烈焰,但他们两人偏偏同乘一骑,演变到后来,竟成了双方人马拚命追赶的目标,唐军因诸葛东权的喝令,怕伤了诸葛冰心而不敢放箭;渤海铁骑们也担心射中了自己的统领,因此大家都只是紧紧跟随,一直到他们被逼到断崖上,才停止前进,将他们团团围住。
黑云在天上绕了几圈,停落在烈焰的肩上,静静凝望着黑压压的一片人群。
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喧天的叫喊声也一一平息,大家都愣愣地看着烈焰与诸葛冰心,在这命危的惊险时刻,他们竟是一副无畏无惧的傲然神情,视死如归的风范与气势教在场的人感佩不已,一时之间不知该拿他们怎么办。
「三皇子,还不快拿下「赛诸葛」的首级!」至勇王在这时大喝一声。
「我办不到!」烈焰拥着身前的诸葛冰心,环顾众人,一脸严正。
「你敢违抗忽汗的旨意?」至勇王怒道。
「我只遵从我自己的心意,我和冰心彼此相爱,为何硬要我们自相残杀?」烈焰朗声反问。
「你……」
此时,诸葛东权追了上来,他排开众人,盯着崖边黑色骏马上的相依人影,急道:「冰心,你难道忘了皇上的命令?」
「我没忘,但我一样下不了手……爹,烈焰是我至爱的人,也是我肚子里孩子的爹,要砍他的人头,不如拿我的首级去向皇上交差!」诸葛冰心凄惶地说着。到了这田地,她只盼能与烈焰一起死。
渤海军大都知道「赛诸葛」乃女儿身,但唐军几乎所有的人都还被蒙在鼓里,因此乍听此言全都呆住了。
「你……你竟跟他……」诸葛东权大吃一惊,脸上满了震怒与错愕。
至勇王老眉一耸,突然喝道:「三皇子烈焰抗旨,杀无赦!」
但渤海铁骑谁也不敢出手,他们跟了烈焰多年,对他敬爱有加,哪能在这时对付他。
眼看着大家都下不了手,别拉罕忽然骑马冲上前,举刀往诸葛冰心刺去,口里并大叫,「都是你!王爷将因你而遗臭万年,你该死──」
「别拉罕!」烈焰推开诸葛冰心,一手抓住别拉罕的手腕厉斥。
就在这一瞬间,一支箭从人群中射出,直射向烈焰的胸膛,诸葛冰心想也不想地挺身上前,张开双臂护在他身前,叫道:「烈焰!」
箭正中她的胸口,她只感到一阵撞击,整个人往后倒向烈焰怀中。
「冰心!」烈焰挥剑击退别拉罕,伸手搂住她,惊得肝胆俱裂。
「冰心!」诸葛东权同样大骇,急得大吼。
黑云振翅一飞,尖锐的鸟喙啄向射箭之人,只见沈良痛呼地冲了出来,抱着头,倒在他上打滚。
诸葛东权见射箭之人是沈良,气得一把揪起他。「为什么要发箭?你杀了冰心!你竟杀了她!」
沈良惊恐地看着诸葛冰心胸前那摊鲜血,傻了。
诸葛冰心倒在烈焰怀中,奄奄一息,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气若游丝地道:「能…
…死在心爱的……人……怀里,我此生……无憾……」
「冰心!你不能死!不能死!」烈焰颤抖地抱着她,掌心紧按住她血涌的伤口,几乎要发狂。
「我爱……你……烈焰……」诸葛冰心的气息愈来愈弱。
「不!不──」
烈焰仰天痛号,凄厉长啸震得人人心惊。
就在他的呐喊声中,大家眼睁睁地看着他拥着诸葛冰心并驾驭骏马转个方向,纵身往断崖跃下。
「王爷!」
「冰心!」
一干人同时惊呼,但谁也拦不住他们共赴黄泉。
黑云见主人殉情,在空中嗄叫了数声,跟着飞往终年迷雾的山崖下。
大家都被这惊心动魄的一幕惊得无法开口,霎时朔风野大,一大群原本是要互相杀戮的人马竟是同时为这对情侣哀悼,忘了战事,忘了争斗,忘了对立……夜深沉,月凄清,营州一战是怎么结束的已没人去在意了,随着唐朝开元盛世的衰落,渤海国也日渐凋零,大武艺后来接受唐朝的安抚,两国再度和平相处,直到败亡,都不曾再举兵犯唐。
只是后来的人都不断地谈起「赛诸葛」及「常胜烈王」这两个人物,有关他们的故事不仅是当时的传奇,也流传在人们的心中,永不消失。
尾声「爹,娘,快来看,我又找到一株「还心草」了!参云太爷一定会说我好棒。」
一名年约六岁的小男孩开心地蹲在溪涧边,低头看着一株果实如心形的紫色小草。
「刚儿好厉害,眼睛真利!」长得秀丽出尘的少妇坐在溪边休憩,宠爱地看着小男孩。
「刚儿,你要小心,溪涧中的石头很滑,当心摔了……」低沉的声音是来自一名头带草笠的高大男人,他正卷起裤管在溪里捞鱼。
「我才不会摔倒……唉呀!」才说着,小男孩脚下一滑,就往溪里栽去。
「刚儿!」少妇惊叫。
「黑云!」男人毫不惊慌,只喊了一声,栖在溪边大树上的大鹰就飞了过来,一双雪白的爪子适时抓住小男孩的衣衫后领,将他拉正,顺势停在他身边。
「哇!黑云,你又救了我,你真是我的救星。」小男孩开心地摸摸那只大鹰的羽翼。
「嗄!」大鹰叫了声,眼神似乎充满着无奈。
「刚儿,才要你小心的,你要吓坏娘吗?」少妇抚着心口,嗔怒地责备小男孩。
「娘啊,你的心被参云太爷用「还心草」修好了,可是胆子还是太小,我得问问参云太爷有没有壮胆的药,好摘来给你吃。」小男孩古灵精怪地偏着小脑袋。
「什么壮胆的药,相公,瞧瞧你宠出来的儿子说这是什么话!」少妇笑骂着。
「我哪里宠他了,我宠的是你!」高大男子笑着走向少妇,疑迷地看着她。
「又乱说话了,原来儿子的坏毛病是你教的。」她白了他一眼,摇头叹气。
「别忘了,他是你生的。」他凑近她,趁儿子不注意偷香她娇柔的雪颊一记。
「我生的……」她念着这三个字,扬起一朵满足的微笑。
「辛苦你了。」他看出她的想法,拥着她的肩,紧挨着她坐下。
「不,一点也不辛苦,能看到刚儿健康无忧地成长,我心中只有感谢,不再有苦。」
「是啊,现在你心里就只有儿子,没有我了!」他故意逗她。
「啊,怎么吃起儿子的醋了?」她抿嘴一笑。
「我不止吃醋,我还要他明白,你可是我一个人的,谁也别来抢……」他说着低头吻了吻她。
「哼!又在玩亲亲了,爹和娘真是不害臊!黑云……咱们来泼水。」小男孩悄声对大鹰说着,绕到石头后方,掬起水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