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有!只是你不敢去承认,我看得出来,你那冰冷的心正在融化!为我融化!」他非要戳破她的顽强不可。
「我没有!我不会允许自己向你降服的,我甚至可以发誓,我若对你有情,必遭天打雷劈……」诸葛冰心发狠地发下毒誓。
「不要说!」烈焰惊恐地倒抽一口气,「不许你这么说!」
她竟为了拒绝他而起毒誓,竟然诅咒自己……「你对我再好也没用,大烈焰,死了这条心吧!别再为我费心了,若不将我送回营州,就一刀杀了我!」她只求一死,省得为情所苦。
「别想!我不会让你走,更不会让你死,我要你的人,活生生的人,还有你的心,一颗热腾腾的心,你尽管拒绝我,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非让你成为我的人不可!」他含怒的语气中有着狂烈的深情,霸道之余,更令人心惊。
「你……」她气得说不出话来了,没见过像他这样无礼又嚣张的男人,为什么他就是不肯放过她?
「你已经没有药了,幸而罗勒已将你给的方子中各种药材都找齐,前天就开始制药,我让他做一批让你服用,以防病再犯又要痛苦难当。」他逼近她,却在离她一臂的距离前站定,克制地盯着她。
「我不会吃你弄的任何药!死也不吃!」诸葛冰心倔强地扬起下巴,口气强硬。
「不许再提那个「死」字!」烈焰一把揪住她的肩,狂怒地喝止。
她一呆,被他脸上闪过的不安与惊痛震掉了声音。
「别再把死挂在嘴边!」他嘶哑地责备着,眼底愠火交杂着怜爱,以毫不遮掩的情感凝视着她。「别再拿死恐吓我,因为就算你死了,我也会追到地狱去,去向阎王把你要回来!」
一股热气蓦得冲上了她的眼睛,他那无止境的感情及浓烈的关爱不顾一切地注入她那颗脆弱得随时会瓦解的心中,让她几乎负荷不了。
她的心好乱,明知不该,但她还是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男人;明明很努力要把持住自己了,却一再地沦陷在他深得能将她溺毙的情海中。
天!她要怎么办?要怎样才能重拾没遇见他之前的平静与无欲,要怎样才能从他的狂爱中存活?
是与非的撕扯,理智与感情的交战,不断地耗去她仅存的心力,她觉得自己就要在爱与不爱烈焰的抉择中化为碎片……「不管你上天、下地,都别想甩开我!」
「别说了、别再说了!我……我……」诸葛冰心捂住耳朵,痛苦得大喊,不料一个哽咽,胸口被缠困多时的矛盾情结给刺激得大痛,说到一半,突然一口气提不上来,闭眼倒下。
「冰心……」烈焰惊急地搀住她,骇然叫道。
她听见他饱含恐惧的声音,这个骁勇的常胜烈王,为了她一个小女子,胆怯了……
就为了她……在知觉被卷入黑暗之前,她霍然明白,自己此生最大的劫数将是这个情关,不管过不过得了,她都会失去许多东西,而那些东西中,很可能包括她的心或是生命。
「王爷,万万不可!」
烈王府见心楼前,别拉罕、罗勒及兀延都着急地劝着烈焰,他们神色惊慌,对他轻率的决定都不敢苟同。
「别再给我罗唆!快点去把药拿来!」烈焰怒气冲天,气得直想揍人。
「王爷,何苦为了一个女子做这样的牺牲?你要午时出生的男子,属下立刻去为你找来,可别拿你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兀延着慌地大嚷着,他就知道女人碰不得,瞧,现在可碰出麻烦了吧!
「现在上哪儿去找?府里的壮丁罗勒都问过了,没一个是午时出生的!除了我……」烈焰将长辫一甩,怒视着眼前三个阻止他的忠仆。
「这也许是赛诸葛的毒计!王爷,你千万别上当。」别拉罕浓眉紧蹙得快打死结了。早知道诸葛冰心会弄得主子团团转,他就该在当时一刀将她宰了。
「她能有什么毒计?她根本不知道我是午时出生!」烈焰怒斥道。
「这可难说了,她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说不定早就算出你的命格,先迷惑你,再利用这招逼你流血至死……」兀延夸张地说。
「流这点血,死不了的。」烈焰哼道。
「谁说一点血?依她的药方,得滴一盆呐!」兀延怪叫着,愈想愈觉得女人的心够歹毒。
「这方子会要了王爷的命,罗勒,你可别做!」别拉罕朝罗勒喝道。
「这方子的确很奇怪,王爷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放血,万一有什么差错,这……」罗勒眉头一皱,对诸葛冰心给的药方仍然存疑,那些药放在一起明明会产生毒素,为何能治诸葛冰心的心症?
「听听,连罗勒大夫也都觉得这药方有问题,王爷,你可要三思啊!」兀延急道。
「你们闭嘴,冰心此刻正需要药,谁再多说一个字我就砍谁!」烈焰已经心急得不耐烦了,诸葛冰心的病又发作,他只想早点治好她,即使流乾了血也不在乎。
「王爷……」兀延叫了一声,得到一记凌厉的眼神,话又吞了回去。
「罗勒,药在哪里?」烈焰朝罗勒喝道。
「在见心楼的膳房里,正在熬着……」罗勒道。
「好。」烈焰说着便冲进见心楼的膳房。
别拉罕及兀延心不迭地跟了进去。
膳房内,炉上正熬着一锅黑色药汁,那味道带着腥臭,闻起来令人作呕。
「这哪可能是药?这么难闻!」兀延捏着鼻子嚷嚷。
「这……就是冰心的药?」烈焰也不由得皱起眉头。
「是的,她之前放在药瓶的是干燥成药丸的,那得花上一个月的时间,现在只能先让她喝药汁……」罗勒简单说明。
「这么说,只要再加上我的血,这药就大功告成了……」烈焰说着便从腰间抽出小刀,直接往手臂割去。
「王爷!」兀延和别拉罕同时抢上前,企图夺下他手里的刀。
「你们退下!」烈焰转头怒喝道。
「王爷……」
「全给我滚出见心楼!」
兀延和别拉罕闷着脸离去,烈焰待他们走后,手伸向一只大碗,刀子一挥,手腕处划出一道血口,将血滴进碗中。
罗勒看得心惊,又不敢多说什么,小心地接起那鲜红的血液。
半晌,一大碗的血已盛满,罗勒立刻为烈焰止血上药,包扎伤口,道:「够了,王爷,你赶快去房时躺一下,我让下人帮你弄点燕窝补身……」
「不,我要去看冰心。」烈焰强撑起微微虚弱的身子,非要看诸葛冰心将药喝进去才行。
「王爷,你不该……」
「快拿药进去。「他催促道。
「是。」罗勒不再多话,舀了一碗药汁,进了诸葛冰心的厢房内。
烈焰跟了进去,来到床沿,诸葛冰心昏迷着,罗勒无法将药灌进诸葛冰心的口中,他于是接过那碗药,扶起她,先喝一口,再将口中的药喂进她的嘴里,就这么慢慢地将药喂完。
但才刚放了一大碗血,他一喂完药后只觉得眼冒金星,刚要站起,整个人就摇摇晃晃的,坐倒在床上。
「王爷……」罗勒吓得冲上前扶起他。
「好好照顾她,放血这件事别让她和下人们知道。」烈焰脸色苍白地交代完这句话就闭上眼睛。
罗勒急得召来兀延和别拉罕,大家忙着把主子扛回他的寝楼,王府中顿时乱成一团。
经过这一事件,守在烈焰门外的罗勒、别拉罕和兀延便决定务必将赛诸葛带离主子身边,那女子不仅是个祸端,更是个祸水,再留着她,只怕主子这条命早晚会断送在她手里。
诸葛冰心觉得自己好像睡了好久,也浑浑噩噩地作了一个长梦,梦中,烈焰始终追着她不放,不管她到何方,他都穷追不舍,那份执著一直让她惊悸慌乱,甚而,当她走投无路,跳断崖决定了结自己时,他竟然也义无反顾地纵身而落。
她震慑得无法思考,这个豪放飒爽的男人为什么愿意陪她一起死?
难道他连死也要缠着她?
不!她不想欠他什么!她不要任何羁绊,来此生走一道,她来得自在,也想走得洒脱,她不要他用任何东西来困住她!
「冰心。」他向她伸出手。
不要过来!她在心中喊着。
「冰心。」他离她愈来愈近了。
不要……她不要他死!不要他为她而死!
「冰心!」他抓住她了!而且,身影与她合而为一。
不要啊……烈焰……惊骇中,她猛地醒来,心有余悸地盯着床帐上方,久久无法平息那份震撼。
「小姐,你醒了!」多雅惊喜地奔到床边。
「我……我睡了多久?」诸葛冰心迷茫地坐起,看着丫环。
「小姐,你昏迷了一天一夜,昨天吃过药也未见效,真把我们大家都急死了……」
多雅边为她倒了杯水边道。
「吃药?我不是没药了?」诸葛冰心的手搁向胸口,却不觉得闷痛,深感讶异。
「罗勒大夫帮小姐熬了新药,是王爷亲自喂小姐喝下的。怎么样?感觉好多了吧?」
「新药?他们找到了「阳血」?」她自言自语地低呼。
「什么?」多雅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不……他们又害了一个年轻男子?我早说过别救我的!我……」她生气地捶着床褥。
「什么年轻男子?」多雅奇道。
「烈焰呢?我要见他!」她愤怒地问。
「王爷?王爷病了!」多雅的脸顿时布满忧愁。
「病了?」诸葛冰心错愕地睁大眼睛。
「是啊,王爷那天把我赶出厢房,他亲自喂你汤药,不知为何一喂完就倒下……」
多雅对烈焰为诸葛冰心放血的事并不知情。
诸葛冰心心一震,急道:「他是什么病?风寒吗?」
「不……不清楚,我偷听到别拉罕和兀延在说,王爷好像是失血过多……」多雅摇摇头。
一听到「失血」两字,她脸色大变。
烈焰该不会……该不会……「我要去看看他……」诸葛冰心的心口在发疼,她的声音在发颤,她的冷漠在瓦解。匆匆地下了床,她披上外衣就往外走。
「王爷还未痊愈,罗勒大夫交代过不准任何人去吵扰王爷,小姐还是别去吧!」多雅帮她将外衣穿好,小心劝着。
「不,我一定得去看看他!我必须……」酸涩的情感在她心口决堤,那熟悉的悸动在她四肢百骸乱窜,若不去证实她的揣测,她根本静不下来。
夺门而出,她步履不稳地朝烈焰坐落于见心楼另一头的厢房奔去。
「小姐啊……」多雅随后追了出去。
雪不知何时又下了,纷飞的雪花落在她的身上,她却一点都不觉得冷,因为此时她的血正沸腾着,激汤着。
然而,她一来到烈焰的寝房外,就被守在门外的别拉罕拦下,他那方正的脸上有些不悦,沉声道:「诸葛姑娘,你来做什么?」
「我想看看王爷……」
「王爷现在不方便见你,你请回房去吧!」别拉罕不客气地拒绝。
「他……王爷他……听说他失血过多而倒下?他没事吧?」诸葛冰心只想确认他是不是做了傻事。
「只要你离他远一点,他就没事。」别拉罕没有正面回答她,他只是把烈焰的倒下全都归咎于她。
她愣住了,别拉罕对她的敌意从没这么深过。
「别拉罕,小姐只是关心王爷……」多雅帮着诸葛冰心说话。
「这没你插嘴的份,把诸葛姑娘带回房去。」别拉罕打断她,口气益发显得不善。
「我听说他失血过多……」诸葛冰心不问个清楚是不会回房的。
「要不是你的药房,王爷也不会干这等蠢事,你把他害成这样,该满意了吧?」别拉罕责难中等于回答了她的问题。
「天……他竟然……」她震惊地后退一步,烈焰居然真的浪费自己的心来救她?
「若非怕王爷伤心,我早就一刀将你解决,免得他再为你神魂颠倒,脑袋全糊了!」
她说不出话来了,脑中只是一直响着一个声音……她身上流着烈焰的血……流着他的血……闭起眼睛,她的眼眶微湿,心海如同狂风来袭,翻腾汹涌。
「让我见他。」久久,诸葛冰心才开得了口。
「王爷还没醒,他失血过多,需要调养……」别拉罕不让开,硬是堵在门前。
「别拉罕,王爷最想见的就是小姐,若是看她无恙,王爷身体才会好得快吧?」多雅帮着诸葛冰心说话。
别拉罕无言以对,昨夜,王爷迷迷糊糊中喊的全是诸葛冰心的名字,他和罗勒都听得一清二楚。
「让小姐去看看王爷吧!」多雅再道。
别拉罕闷着气,移开了身子,不悦地道:「进去可别打扰王爷,要是又让王爷伤神,我可饶不了你!」
多雅见他让步,忙推开门,让诸葛冰心进去。
同住在见心楼,这却是诸葛冰心第一次踏进烈焰的厢房。绕过小前厅,左方是书房,右方则是烈焰的寝室。
烈焰正躺在床上沉睡着,诸葛冰心悄然移近,在床沿坐下,盯着他略显苍白的脸,心中有说不出的激动。
早知道就不把「阳血」的事告诉他,早知道他是午时出生的话……瞧她把他弄成什么样子了?器宇轩昂的模样全没了,那两道英气逼人的剑眉即使在沉睡中依然刻着凝重的忧郁。
不自禁地,她伸手轻轻抚着他的眉心,想把他眉间的愁纹给抚平。
烈焰在这时动了一下,她微警,缩回了手。
「嗯……」他翻个身,忽然睁开眼睛,见到坐在床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