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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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边缘-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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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免会做一些怪异的事。后来验尸,发现胳膊和大腿上有些深色的印痕,这就是说老李掉到地下前受了伤。于是这就不是事故了,而是案件。但公安和医院都不愿意当案件处理。谁会对一个精神失常的人下此毒手呢?一定是老李自己跳下去的,至于淤伤应该有别的原因。老李的家属不这样看,他们一不做二不休,全家上告。他们不光要把老李的死因查清楚,还要把老李未竟的事业完成。调查组又下来了,但据消息人士说,不是因为老李的老属告状,而是另有人写了举报信。不管是什么原因,老李一家人有地方找说法了。

  门坎从医院出来后一直在家里休养。他突然对公司的事不怎么上心了。不想再把生意往大了做。对南村的事他也不怎么上心。证据是他不开电视不看报。他把以前买的没来得及看的书全翻了出来,一天看一本。老李死亡和调查组下来的事他本来不知道。后来老李的儿子来找他,非要他讲讲老李跟他密谈过什么。小李说他的父亲从门坎的公司离开就不太正常了,一定有什么原因。门坎说:令尊跟我是多年的交情,两人见见面,叙叙旧是正常的,不一定要密谈什么。可老李的儿子就是不信,他总觉得这里面有古怪。所以他就赖在门坎的客厅里,赖了两个小时。门坎毫无办法,又不能赶人家走。在晓之以理毫不见效的情况下,就不断地奉之以茶。老李的儿子喝了一肚子水,上了两次厕所,知道再坐下去也是枉然。只好告辞。门坎说:老李去世我不知道,不然的话,一定要去跟他告个别。老李的儿子说:反正死了,见不见都罢。门坎一时心软,就劝了一句:既然死了,还折腾什么呢?活着的人紧要。老李的儿子已经走到门口,一听就不走了,还把门坎看了几眼。门坎以为他不走了,后悔自己多嘴多舌。可是老李的儿子只是看了他几眼,末了说:你也觉得这事该结束了?说完也不等门坎答复,走了出去,还把门带上了。

  门坎坐下来继续看书,对小李的造访很是气愤。至少少看了百来页。这年头静下来看个书也不容易。他还后悔浪费了一壶好茶。本来以为多灌小子几杯茶,他憋不住了就会走人。没想到这人很不懂礼貌,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自己跑进厕所尿了一泡。一会儿又进去尿了一泡。想起小李尿尿的事,门坎只好把书放下,他得把厕所打扫干净。这全是跟心兰染上的洁癖。

  门坎从阳台的挂钩上拿了块干毛巾,湿了水,倒了些安利清洁液。用安利也是心兰培养的习惯。这女人把他的生活搞得面目全非。门坎正在厕所里忙碌,门铃响了。他心里想,谁会来呢?这地方本来知道的人不多,现在好像全世界都知道了,连小李也能找到。真他妈的没有一块净土。门坎觉得自己的粗口越来越多。动不动就想骂人。这习惯要是养成了,以后想改可不容易。门坎又骂了一句他妈的。开了门,清音和徐兰站在门口,满脸诡密的笑容。门坎说:美人造访,蓬荜生辉。请进请进。

  门坎出院的时候,司机开了奔驰去接。结果给清音赶走了,她让徐兰开车,自己陪门坎坐在后面。公司本来在南苑设宴,给门坎庆贺。清音说:庆贺个屁,尽搞虚的。回家。你刚复元,就该回家静养。门坎一听有道理,他当然愿意跟美人在一起。就让徐兰把车开到了宿舍。

  到了宿舍才知道这只是一个让人睡觉的地方。一点吃的东西也没有。清音打开冰箱,发现就一打啤酒,还有一包饼干,不知道放了多少年。再看房间,也不知道有多久没打扫过。床上的被单可以拿去做造墨水的材料。清音说:这儿住过人吗?门坎说:我不是人是什么?清音说:你还好意思回答我?你半夜三更就没肚饿?门坎说:饿了就出街吃宵夜。

  清音分配徐兰整理床铺,自己上街去买菜。清音买了菜回来,看见一男一女坐在沙发上看书,心里很是气愤。他们以为这是哪儿?图书馆?清音把菜往厨房一丢,走到厅里,向门坎一伸手,说:钱。门坎装傻,说:什么钱?清音说:你别装,我做老妈子也就算了,还要我掏腰包不成?门坎说:国库亏空,记在帐上行不行?清音说:当然行,不过要收利息。两人赶紧把书放下,听候她发落。

  清音主厨,徐兰打下手。门坎一个人在厅里坐不住,不时去厨房看一眼,问有什么可以效劳的?清音说:滚一边去。门坎闻到了香味,离不开厨房了,清音把炒好的菜放在一边,他瞅着机会就吃一口。然后跑进客厅咀嚼。当初心兰煮饭时他也是这德性。心兰在里面煮,他在外面吃,等心兰煮好了菜,出来一看,差不多给他吃光了。心兰口里骂他没良心,不会心痛老婆,心里却很高兴。这表示她煮的菜对胃口,好吃。

  一会儿菜上来了。五菜一汤。门坎吃得津津有味,一连吃了五碗饭,吃得满头大汗。吃完了说:清音,你别做老妈子了,做我媳妇算了,看这么好的房子,就缺一个女的。清音说:想找我做媳妇?迟了,谁叫你不早点认识我?我跟徐兰分不开了。门坎说:你们是同志呀?我不在乎呢。两个一起娶回来。徐兰说:亏你说得出口,你不在乎我们在乎。清音说:别得意,实话告诉你,我不过是在帮我小哥还人情。你以为我真的看中了你呀。

  玩笑归玩笑。门坎这地方睡觉还可以,养病万万不行。清音和徐兰商量了一下,劝门坎搬到她们的别墅去住。清音说:大院里有间平房,是给仆人住的,算你运气好,借给你住。清音还说:晚上也不用担心寂寞,徐兰有只沙皮狗,住在你隔壁。玩笑开完了,两个美人正经劝门坎搬过去住,那地方环境好,最适合养病,但地头偏,治安是个问题,大家住在一起,有个照应。门坎说:敢情不是请我去养病,是要我当保镖呀?清音说:好心当成了鱼肝肺,你去不去?门坎说:不去,我可不想睡在人家屋檐下。

  没想到两个美人放不下他,买了鲜花和水果来看他了。徐兰把花瓶拿到阳台,把鲜花摆在地上,走过来找门坎要剪刀。清音把水果拿了一部分出来,洗干净,放在竹篮里晾水。其他的放在茶几下面。门坎说:喂,你以为我是水果篓子吗?清音说:不是你一个人吃,我们也吃。门坎说:这么说你是天天要来了?徐兰远远的搭了句话:欢不欢迎?门坎说:有我说话的权力吗?清音说:说得多可怜,好像我们有多不讲理。徐兰说:别说了,免得有人以为我们鸠占雀巢呢。徐兰说:这叫废物利用。俗话说,两个女人一台戏。门坎觉得自己真是多余。好在秀色可餐,笑声和笑容,再加上好心情,都是治病的良方。就当这是个女权社会,想开点吧。

  三个人吃了轮水果。两上女人觉得闷。问门坎闷不闷,门坎说不闷。他指着书桌上的一大堆书说:还有几十本没看呢。两个女人说没劲,去逛街吧,问门坎去不去。门坎说不去,腿脚不方便。屁股还疼呢。清音说不是屁股疼,是懒筋长出来了。两个女人只好自己去逛街,出门的时候,清音问门坎想吃什么,逛街时顺便给他买。门坎说不吃,饿了叫外卖。清音气得直顿脚,顿完了说:孤寒鬼,赚一屋子钱,留着垫棺材呀。

  门坎看了几十页书。两个女人回来了,一人手里一个塑料袋子,装的全是菜。看看时间,出去才半个多钟头。门坎说:这么快回来了,不是逛街吗?变成买菜了?清音说:别提了,街上到处是人,三条路都封了,不让人通过。一开始还以为运动了。后来问人,才知道有人到市政府闹事。说是集资款给人骗了。清音说:谁这么黑心?骗人家的血汗钱,不得好死。门坎听了心里一怔。要是集资,只能是汉风企业集团了。这是刘一奎和李娜亲手操办的事。他们许下的利率是26点。很多市民把养老金拿出来交了集资。汉风企业集团在第二年开始兑现利息,当时可把一些参与集资的人高兴坏了。

  门坎心想,这件事可够刘健吾受的。

  两人女人在厨房里折腾开了,锅碗瓢盆响成一片,水声哗哗不断。一会儿炒菜的声音响起来,香味扑鼻。门坎不由自主地缩了缩鼻子。门坎心想,有了女人,这房子就活起来了。

  三

  有一天,李娜突然来找门坎。当时门坎正在公司跟一个客户谈生意。李娜由秘书带到会客室,她穿了一件天篮色的套裙,料子有点闪闪发光。门坎看到站在会客室入口的李娜,突然之间有点恍如梦中的感觉。心兰也有一套这种料子和款式的衣服,她穿了这套衣服来过公司,那时她就这样站在公司的门口,双眼一眨也不眨,看着从办公室走过去的门坎。门坎不知道是心中的记忆触动了他,还是李娜的造访刺激了他,总之他一下从座位上弹了起来。门坎说:你怎么来了?李娜走了过来,她的步履很优雅,也很轻柔,他走到门坎身边,两眼温柔地看着门坎。门坎觉得那是心兰的目光,他认识李娜以来就没有从她眼里发现过这种女性的柔情。他相信李娜不是心兰,他一直不把李娜当做心兰,就是因为李娜徒有心兰的身躯,没有心兰的神韵和灵魂。那就像一个空壳,没有血肉之躯。李娜说:不请我坐吗?门坎说:请坐,我给你泡点茶。门坎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拿茶叶,他伸手就把那包龟山云雾茶拿了出来。当他拿着茶叶走回会客室里才突然想起这是一个下意识的行为。茶几下面就有茶叶,他为什么要去办公室里拿?办公室茶叶一大堆,他为什么想都没想就拿了龟山云雾茶?这包茶叶是阿桂送给他的,在阿桂的家乡,这是上好的茶叶,但与其他名茶比,这茶叶就上不了档次,所以平时不敢拿出来招待客人,除了招待的是家乡人。这就是说,门坎在心里把李娜当成了家乡人。门坎泡茶的时候。李娜拿起茶几上的茶叶盒把玩起来,她看到盒子上的商标,不由感慨起来:云雾茶呀云雾茶,穷的时候喝不起,富了又不想喝。你叫人几多感慨。门坎听了不禁一呆,竟然忘了给她倒茶。那个在他眼里雷厉风行敢说敢干的女强人不见了,坐在面前的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弱质女子。门坎说:现在想喝吗?李娜说:当然想喝,尽管我又喝不起了。我口渴得很。李娜解释说:我的银行帐户给冻结了。门坎知道李娜给监视居住了。她在南村可以自由活动,一旦离开南村就得向领导汇报。汉风企业给查封了,所有帐册、文件及其他资料全部封存到财招的一间大会客室,有十几个专家在那里集中,从满地的资料里查找证据。汉风的银行帐户给冻结了。这就是说,李娜突然变得一贫如洗。她可能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

  那天,几个便衣突然来到李娜的住处,给她看了搜查证,就把她家翻了个底朝天。那时她坐在书房里,两个便衣陪着她。便衣坐在她的长沙发上,让她坐电脑椅。后来来人觉得有点口渴,其中一个就去餐厅拿饮料,他拿了两支,自己喝一支,给同伴一支,还问她要不要。李娜摇了摇头。三个人坐在书房里,一句话也不说,他们不让李娜开口,他们自己也不说话。只听见外面翻箱倒柜的声音,还有人来人往的脚步声,李娜如坐针毡,身上开始出汗,开始只觉得全身燥热,汗出如雨,感觉衣服好像在水里浸过,还没拧干就穿在身上,尽管天气还很暖和,还是觉得难受得很。后来脸上也出了汗,汗水顺着面颊往下淌。陪坐的两个人也在出汗,他们不断补充水份。这说明房间里很热,不完全是自己太紧张,李娜舒了口气。这时一个人进来,叫她去开阳台门。李娜把阳台门打开,一个便衣就拿了根铁棍在阳台的地面和墙壁上敲。他敲了几下,抬头看见李娜,就说:进去。李娜赶紧回到书房坐下,她进来时顺手把空调开了。风页一转动,大家都有一种清凉的感觉,好像从炎炎夏日一下子进入了仲秋天气。搜查进行了两个小时,最后自然一无所获。可李娜并没有因此松口气。她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只是没想到来得这样快。

  搜查的人一走,李娜赶紧下楼。她找了个公用电话给刘健吾打电话。没想到她刚说了个刘书记,对方就把电话挂了。李娜心里立即乱成一团糟。她知道问题大了,刘书记不敢听她的电话。这说明什么?说明有人在对付刘书记,说不定他也像自己一样给人监视居住。亦或是他怕自己给他添麻烦。李娜接着挂了七八个电话。全都像见了瘟神,有的一听出是她,就把电话挂了,有的干脆说打错了。她最后打的一个电话是刘一奎的,她知道他在美国,她还知道他再也不会回来了。他走的时候经她手拿了一笔巨款,她当时就起了一个念头,这些钱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她没想到的是,刘一奎连人都失踪了。他连老头子都不管了。谁说刘一奎是个书呆子呢。她想利用人家一回,到头来还是给人家利用了。这就叫自作自受。如今大家都不睬她了,谁都怕粘上她说不清道不白,可是几天前,大家还像苍蝇粘臭肉一样围着她转,赶都赶不走。就在几天前,约她吃饭的人排成了长队,大家都知道搭上她就等于搭上了刘健吾。李娜坐在漆黑一团的家里,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后来她想起了门坎,想起了门坎她就叹了一口长气。她知道在南村,只有这个人敢见她了,万一走投无路,也只有这个人可以帮她了。

  李娜说:大家都当我是瘟神,不敢见我,连我的电话也不敢听。门坎说:人情冷暖,一向如此,你现在才知道吗?李娜说:你呢?你不怕我连累你吗?你不怕我居心叵测吗?门坎一听就笑了,他笑着说:为人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我是连鬼都不怕,还怕你吗?李娜说:你没听说有人比鬼还可怕吗?说完哈哈大笑起来。门坎觉得那笑声只能是李娜的,不可能是李心兰的,心兰不会这样笑。事到如今,她还能如此放肆地大笑,她真是一个特别的女人。

  门坎又续了一回水,再给李娜的杯子倒满茶。李娜说:不喝了,我要去上厕所。李娜从沙发上站起来,拉开推拉门,进了门坎的办公室。门坎不由自主地扭转头,同时瞪大了眼。她怎么知道里面有厕所?这地方除了心兰和李丽进去过,还没人进去过呢?门坎自从跟心兰同居后,就养成了洁癖。李丽没走时,偶尔会抽空来搞一下卫生。李丽走后,他的卧室和冲凉房的卫生都是自己亲自打扫,连搞卫生的阿姨都不让进。李娜是个什么人?他怎么可以容忍她自由出入自己的领地?就因为她跟心兰长得雷同?还是自己把她当了心兰的替身?门坎觉得一涉及心兰的事头就大了,头就痛了。那个女人真的让他一辈子都放不下吗?

  门坎在外面独自喝了一壶茶,李娜还没出来。李娜在厕所太长时间了,至少有十几分钟。这泡尿也拉得太长了吧?门坎突然跳了起来,一个箭步冲进了办公室,他觉得心跳到了嗓子眼,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可别在自己的卧室里出事。那样没事也会变成有事了。这个女人难道真是一辈子也还不清的债?

  门坎推开浴室的门,看到的情景让他惊呆了。李娜坐在浴缸边沿,脸上水淋淋的,也不知是泪水还是自来水。门坎说:你怎么哪?李娜的眼泪不可抑制地涌出了眼框,顺着面颊往下流。门坎发现地上有一汪血迹,吃惊地叫出了声。他一步跨过去,就想抱起她。李娜说:没事,是经血,我不小心摔倒了。李娜把湿漉漉的卫生巾拣了起来,扔在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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