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着她呢?没看到有人去找龙姑娘。
有一天,龙姑娘对文娟说:整天站在这儿,才一千多块钱,你有没有觉得很不值?文娟说:没有呀,我觉得不少呀。龙姑娘说:这点钱就觉得不少了,真没出息。她指着正在上电梯的几个女孩说,看到了吧?她们都是在这儿混饭吃的,一个月少说也有一万元,多的有几万。文娟说:那么多呀,我听说那种钱好挣,但也不会有这么多吧?龙姑娘说:要不要我介绍几个朋友给你,一起玩玩吧,他们都很好,可大方了。文娟没有听出龙姑娘的弦外之音,她傻乎乎地说:都是你的朋友,我跟他们不熟,见了面都不知说什么,还是不要了。龙姑娘说:他们对你的印象可好了,老提起,都想认识你。文娟奇怪了,她说:什么朋友呀?他们见过我吗?龙姑娘说:当然见过了,他们来找我,自然看见你了,都说你长得漂亮,气质又好。文娟说:你在拿我开心吧?龙姑娘说:开什么心?约个时间,我们去喝茶,唱歌。要不就今天,下了班我就叫他们来接。文娟没有答应,她想着要回家照顾星河和狗娃。她不是不想去开开心,但她从来没有这个习惯。要把星河和狗娃留在家里,她自己去唱歌跳舞,她做不到。
每天交了班,龙姑娘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坐在大堂里跟文娟聊天,她的眼睛却盯着门口。一会儿有一部车开了过来,龙姑娘对文娟说声拜拜,一路蹦跳着出了大门,钻进了门口的小车里。文娟发现每天来接她的人都不同,车也不同。文娟想她的朋友真多。
龙姑娘后来又对文娟说:整天上班下班的,有什么意思,找个朋友陪你玩玩吧,逛逛商店,吃餐饭,还有小费拿。文娟终于明白龙姑娘的意思了,原来她想介绍个人把她包起来。文娟说:我不挣这种钱。龙姑娘说:挣这种钱有什么不好?吃高级饭店,住五星级宾馆,买名牌时装,不挣白不挣。文娟突然想起每天都有人来接龙姑娘,莫非她早就给人包起来了?而且不只一个人包她?
龙姑娘后来就没再提见她朋友的事。她们两人还是像原来那样配合默契。平时有说有笑,有事了大家互相帮助。有一天,龙姑娘说:今天是我的生日,在丽晶大酒店订了房,一帮朋友都去捧场,你一定要去啊。文娟没法推辞,临下班时给星河打了个电话。
龙姑娘的朋友开了部黑色的皇冠车来接她们,龙姑娘坐在前排,文娟坐在后排。后排已经有个男人坐在里面,那人看起来像个老板,年纪约四十岁。文娟刚坐下,那人伸出手来,说:文小姐,敝姓谈,久仰。出于礼貌,文娟伸手跟她握了一下。龙姑娘说:这是谈老板,谈老板是我们南村顶尖的企业家。一路上,谈老板不停地问候文娟,明显地冷落龙姑娘,使文娟觉得好像她成了今天的主角。
进了房间,文娟更觉得不太对劲。房间里坐了两个男人,他们跟龙姑娘打招呼,看样子很熟。她们进去的时候,几个人的眼睛都在她身上走,最后停在她的敏感部位。这种眼神她在广北的店里时经常碰到。那些人借口买东西,其实目的就是想盯她几眼。
大家先在沙发上坐下,喝茶,聊闲天。一会儿菜上来了,文娟和龙姑娘坐在上席,谈老板坐在文娟的旁边,一个姓徐的老板坐在龙姑娘的旁边。服务员给大家舀了汤,谈老板说:文小姐,喝汤。文娟喝着汤,无意中看见徐老板左手放在龙姑娘的大腿上,正在上下抚摸。她马上意识到龙姑娘跟这伙人关系非同一般,龙姑娘一定瞒着她什么。她曾听人议论龙姑娘,说她是交际花。那时她还没明白这句话的意义,只是以为她公关能力特别强。
文娟隐约觉得今天不大对劲,她可能中了人家的圈套。尽管她不愿意相信龙姑娘会算计她,可她还是留了个心眼,不喝饮料,连菜也少吃。谈老板要敬文娟酒,文娟说:对不起,我不会喝。他们自己就喝了,都是一杯一杯地干。文娟发现龙姑娘的酒量也特别好。那些男的喝一杯,她也喝一杯。连喝了十几杯,她的脸色也不见一点红。文娟是一见酒就脸红得像桃花,她甚至连闻到酒都有一种想醉的感觉。
喝了三瓶五粮液。菜也吃得七七八八了。龙姑娘离了酒桌,她走到文娟身边,轻轻拉了一下她的衣袖。文娟跟着龙姑娘走进了洗手间。龙姑娘洗了手,拿纸巾擦干净。文娟站在一边。龙姑娘说:谈老板怎么样?文娟说:像个大款。龙姑娘说:他看上了你。文娟说:什么意思?龙姑娘说:她想要你。文娟说:你说什么?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可是冲着你的生日来的。龙姑娘说:大堂的几个咨客都是冲着我的生日来的,一开始都假装正经,还不是嫌钱少,等老板一开价,全都半推半就跟人家上了床。性急的在这里就干了一场。看看那些人,现在活得比谁都好。文娟说:我不是那种人,要做那种事,早几年我就做了,轮不到你来成全。龙姑娘看了文娟一眼,说:嫌钱少,你开个价。干这种事,人家愿意出钱,出多少都不心痛。文娟说:你看错人了。说着就往外走。龙姑娘一把拉住她,说:给我个面子,吃完饭再走。文娟说:你干什么我不管,只是你别把我拉下水。我有老公,有儿子。
大家借着酒劲,开始讲一些粗俗的笑话。文娟听了羞得脸红耳赤,龙姑娘听了却哈哈大笑。看来她是经常听到这种笑话,早就见怪不怪了。文娟感觉这个生日是个幌子,大家根本就没有提起过生日的事,这就是说龙姑娘连遮掩一下的手续都免了。讲了十几个笑话,大家似乎都很兴奋,情不自禁地打情骂俏,有两个男人开始对龙姑娘动手动脚,一个人把她的超短裙掀起来了,一只手摸她的屁股,另一个则把手插进她的内衣里,好像在摸她的乳房。龙姑娘娇滴滴地说:拿开你的咸猪手。说着在那只手上拍了一下。那人不仅没把手拿开,反而挪到另一只乳房上了。龙姑娘又拍了一下正在摸她屁股的手。说:斯文点。
文娟吃惊得睁大了双眼,这时她感觉有人抱住了她,一只手按在她的乳房上。文娟一下子跳了起来,她说:干什么?一把推开了抱她的人。可后面又有人在抱她,那人不光抱住她,还伸手拉她的内裤。文娟叫了起来,她说:放开手,我要叫人了。但她的声音很快就给嘈杂的音响淹没了,龙姑娘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电视机前,开了音响。她还对文娟身后不停地使眼色。文娟原来还指望龙姑娘说说话,帮她脱困,现在知道她是一个帮凶。文娟一急,就搬起抱住她的那个人的手,使命咬了一口。那人一声惨叫,松开了她,文娟脱了身,抓起手袋就往门口跑,但她才走了两步就觉得头晕,然后觉得眼前花了,面前的人影已经重叠,房子开始旋转。文娟知道他们早就做了手脚。文娟硬撑着想走过去,却一头栽到在地。她听见大家哄地笑了起来。其中龙凤琴的笑声特别刺耳。然后她感觉给人扶了起来,给人揽在怀里,有双手在她身上抚摸,摸在她乳房上,摸着摸着就开始拧。她想说不要,但出不了声。然后她就睡着了。
二
文娟醒过来了,发觉自己躺在一间房里,身下是张特大的双人床,足可以睡五个人。她发现房间的装修特别好,墙壁就像挂了地毯一样。文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她隐隐想起跟龙姑娘过生日,她给迷倒了。这样看来她是给人弄到了这间房里,那些人不知对她干了什么,总之绝不是好事。文娟觉得心里隐隐作痛,几滴热泪从眼角滚了出来。她的工友串同别人把她害了。文娟摸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发觉自己穿着原来的衣服,她身上盖着一床浅红色的毛巾被,这似乎不大像给人糟蹋过的样子。
文娟爬了起来,感觉头有点痛,四肢绵软无力。她还有一种恶心的感觉。房门没关,她走了出去,发现这是一个套间,外面还有一间房,有沙发和茶几,还有一张大办公台。这不像昨天吃饭的地方,难道人家把她转移到了这里,那些人还想对她干什么,难道会像报上登的那样把她拐卖到偏远的山区?如果真是这样,自己一定要想办法跑出去,要报警。她轻手轻脚走到门后,拉开了门。原来外面还有一个大厅,厅里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女的竟然是师傅。另一个男的,文娟觉得似曾相识。文娟说:师傅。终于放声大哭起来。
师傅把文娟抱在怀里,说:别哭,好在我及时通知了门总,他把你从魔鬼手里救了出来,不然的话,那几个人渣不知会怎么害你呢。文娟突然止住了哭,她认真地看了一眼站在面前的那个男人。天啦,真的是门坎。文娟说:门大哥。师傅说:你们认识呀?门坎说:文娟,我找了你几年了。你怎么一走就一点音信也没有?文娟一听又开始热泪交流。文娟说:我结了婚,生了个儿子,可我丈夫遇上了车祸,双腿都锯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见到了门坎就想把自己的遭遇说出来,她一直就没对人讲过。对谁都没讲。她跟门坎才见过一次面,没说过几句话,可她觉得他就像自己的亲大哥一样,值得信任,想向他倾诉。门坎拿了张纸巾给文娟,文娟接过去,擦干眼泪。门坎说:坐下来喝点水。
文娟在沙发上坐下,师傅坐在一边,一只手揽住她。门坎给文娟倒了杯参茶,又给师傅杯子里加满水。文娟看了下茶几,看到他们喝的是绿茶。她还看到烟灰盅里装满了香烟头。看样子他们一直在这里喝茶,等着文娟苏醒。文娟说:我睡了多久?师傅说:大概两小时。文娟看了看手表,已经十一点半了。她说:我得给家里打个电话。师傅说:我已经给星河打过电话了,说你在陪我加班。文娟说:谢谢师傅,谢谢门大哥。门坎说:你在南苑上了多久的班?文娟说:大概三个月。门坎说:我怎么没见到你?文娟说:门大哥,你去过南苑啦?师傅说:傻丫头,南苑和丽晶都是门总名下的酒店呢。文娟说:哇,你这么厉害呀!她记得门坎当初只是个工地上的民工头,才几年工夫,他已经是个大老板了,这真应了那句古话: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门坎说:今天太晚,我让司机送你们回去,明天我们再聊。文娟说:那几个害人精在哪儿?我要去告他们。门坎说:我已经处理过了,你就别再管了。文娟一听不由把心抽紧了,处理过了?难道把他们干掉了?这可是犯法的事啊!
坐在车上,文娟说:师傅,你怎么知道我在丽晶?师傅说:这是上天照应你,今天一天我老是记着要问你一件什么事,就是想不起来。七点钟我送一个朋友,看到小豆子在当班,无意中问了她一句:文娟几时走的?小豆子说:五点半,跟龙姑娘一起走的,说是给龙姑娘庆祝生日。我啊了一声,就回到了办公室。那时我突然想起,龙凤琴不是三月八日的生日吗?我之所以记得那么清楚,就因为她的生日是妇女节那天。我说不对劲。联想到龙凤琴的为人,我想她一定在搞什么花招。要是别人我就不管了,是你我就一定要管。我赶紧搭的到了丽晶,在大堂查了订房的人,发现了一个姓谈的。我知道这个姓谈的经常来酒店接龙凤琴,他们的关系很暧昧。你一定在她们的房间里。我找了一个服务员,给了她一点小费,叫她进去看看,特别叫她留意你在不在里面,有什么不正常。两分钟不到,那服务员回来了,说你喝醉了,然后她就不说了。我知道你处境很危险,赶紧就给门总打了个电话。我这个职位就是门总安排的,我经常陪他吃饭,相当熟。我说:门总,我在蓬莱房,出了事,你赶快过来。我这是没办法的办法,按常理这种事我不能麻烦门总,可急急忙忙的还真找不到人来制服他们。要是我自己闯进去,他们可能连我一起吃了。
不知是不是车开得太快,文娟觉得头又有点晕,恶心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把头靠在坐椅背上。师傅说:你没事吧,文娟?文娟摇了摇头。这时车嘎的一声停住了,已经到了师傅的家门口。师傅说:我先走了,你回到家里给我一个电话。
星河还没睡,妈和狗娃已经睡了。文娟放下包,走进房里洗脸。给冷水浸一浸,她觉得头脑马上清醒了。文娟把凉水一遍又一遍地浇到脸上,泪水顺着凉水一起流了下来。镜子里的文娟看起来是多么清新可人,又是多么柔弱,是不是她骨子里就给人一种好欺侮的感觉,为什么老是有人拿她下手呢。文娟突然觉得连星河都是这样把她据为己有的。他从来都没对她表示过什么,甚至连暗示一下都没有就突然夺去了她的处女贞操。她已经有点想不明白是因为自己一直喜欢他才心甘情愿地献出少女的贞操,还是因为失去了少女的贞操才心甘情愿地跟他。总之她突然觉得星河好像不是原来那个星河了,她要用一个新的视角来重新审视他。在遇到门坎前,她从来没有想过她和星河之间的事,也许是不愿意想,现在她开始想了。而且不由自主地开始分析她的历史和现在。星河摇着轮椅走了过来,问文娟喝不喝汤。文娟说不喝。星河说:我给你冲一杯牛奶。文娟说不要。她还没有这样简单回答过星河,她以前回答星河总是用老公来结尾的,她说不用,老公。
文娟开始冲凉。她没开热水器。凉水淋在身上,一阵凉过一阵,她忍不住打起了寒颤。她用手不停地搓揉自己的身体,把皮肤搓得红彤彤的。她不仅要搓掉今天的晦气,还想搓去内心的燥热。后来她实在顶不住了,只好把水龙头关了,她走出浴缸的时候寒颤不断,她从浴巾架上取了条浴巾,慢慢擦着身体,那时她突然对自己的身体爱怜起来。她的乳房不太大,但十分圆滚,坚挺,形状优美。她的身材婀娜多姿,皮肤光洁如玉,好像流得出水来。她从来没觉得要为这么完美的身体抱点遗憾,今天她面对这么冰清玉洁的身体,突然产生了太多的遗憾。
文娟慢慢擦着身子,突然想起了表姐心兰。心兰义无反顾地堕落风尘,过起了灯红酒绿的都市生活。白天睡觉,晚上工作。她把很多人羞于提起的那个行当作为自己的职业。有一天,她和工友一起去了心兰的夜总会,她们包了一个房间,自己唱歌。心兰除了开房和买单时进来打了个招呼,一直在忙她的事。文娟中间上了两次厕所,在走廊里两次看到了心兰。一次是一个男人揽着她的腰,一次是她揽着一个男人的胳膊。文娟站在厕所门口,看着心兰,突然想哭。文娟知道对于风月场中的心兰来说,这种遭遇实在是最平淡无奇的,可她心里还是难受得想哭出来。
那天晚上与文娟一起有十个姐妹。另外九个后来都沦落风尘。文娟知道就因为那天晚上去唱了歌。就文娟守住了自己,可她却跟表姐的男朋友睡到了一张床上。跟那些沦落风尘的姐妹比,她似乎更下流,更无耻。想起这些,文娟突然想放声大哭,她把毛巾打湿,蒙住眼睛,让泪水尽情地喷射而出。
星河在床上等她,他想要她。她以太累为由拒绝了,她从来没有拒绝过他。但她的确太累了,不光身体累,心也累,她的确没有力量爬或者坐在星河身上,哪怕微微动一下。她连动一下的力也没有了。星河没有说什么,他似乎也没感觉到有什么异常,他侧转身,很快就睡着了。
文娟一夜没睡,她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天亮。师傅讲她的遭遇,讲到关键时刻嘎然而止。师傅下车了。文娟一个晚上都在想接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