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主,您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就告诉老奴。”方太监说着亲自迎张晴进门。
屋中摆设比之西宫殿自是有增无减,张晴也无心细看,对方太监颌首道:“多谢方公公,没什么好添置的了。”
方太监笑着点头道:“那好,老奴平日里就在慈宁宫当差,县主有什么吩咐,差人叫老奴就是了。老奴告退。”
张晴再次道谢,承了她的情,便命妙香将他送了出去。
这段日子,柳影对张晴的态度渐渐转变,其中原因张晴猜到一些。但是这位方公公对她的示好,她就有些琢磨不透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五十七章 求情()
收拾了一番,张晴病中精神不济,便由妙香服侍着躺在内室的临窗大炕上休息。
刚要颌了眼睑,张晴忽然想起一事,便睁开眼睛低声对妙香吩咐道:“没事的时候,打听打听宁国公府原先的世子妃吴凤怡是怎么去的。”
这段日子妙香闲下来的时候就会同柳影等人闲聊,见到有事来寻二柳的宫女太监也会趁机搭话。一是为混个眼缘,二来,是想了解宫中各方形势,以便日后行事。
有时候张晴受到某人、某事、某物的启发,就会想到一些有关于钟悦的记忆,但那毕竟是十五年甚至更早以前的事了,说起来,都能算是宫中辛秘了。
她要妙香摸索的,是这十五年之内也就是近段时间的种种,多多少少了解一些,说不定会在什么时候用得着。
比如说这次周琛这件事,如果她早早得知吴凤怡已经去世,便不会在周琛面前提起这个名字。
妙香恭声应是,张晴便身心放松,渐渐睡着了。
红笺进门的时候,柳影等人都吓了一跳。
年岁越来越大,红笺已经不再管事了,只是偶尔被太后召去陪她说说话。
因为她资历在那里摆着,因而柳影等人对她都十分敬重。
“我来看看县主。”红笺对柳影等人摆手,笑呵呵的说道。
柳影忙上前低声禀道:“县主睡下了。”
红笺轻轻颌首,又对柳影摆手,示意她别声张,轻手轻脚的进了内室。
妙香不认识红笺,但是看到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的柳影,便知道来人是身分很高的掌事姑姑。她当即起身给其施礼。
红笺对妙香轻轻颌首,上前几步往大炕上看去。
炕上的孩子一张小脸红通通的,嘟着嘴,长长的睫毛在眼下遮出一片阴影,睡意正酣。但是那两道弯弯长长的眉却在眉心凝成了一朵小小的将开未开的兰花。
端详着比之上次见到时明显瘦了一圈的脸,红笺微不可见的叹了一口气。
“县主夜里睡得好么?”出了门,红笺看着恭恭敬敬将她送出门的妙香问道。
妙香抬眼望着她,斟酌着到底要不要说实话。
说实话,有可能会得到眼前这位姑姑善意的同情;却也有可能传到太后耳朵里,使小姐的境遇更差。
看她嘴角翕翕几度欲言又止,红笺便问道:“很不好么?”
“您是在太后娘娘面前能说得上话的姑姑么?”妙香犹疑着问道。
见对方并没有立即否认,妙香干脆豁出去,后退两步双膝跪到红笺面前,抬头央求道:“求求您帮我们小姐在太后娘娘面前美言几句,再这样下去,我们小姐的身子骨就完了。”
从进宫之后的每个夜晚小姐的辗转反侧她都清清楚楚的知道,背地里她什么话都劝过了,但是根本没用。
她说着泪意上涌,强忍着不叫它流出来,红着眼眶道:“我们小姐她想家、想爹娘,心情始终不得开解;她自小就大病小痛不断的、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那些宫人欺负我们刚进宫人生地不熟的,不是给我们小姐吃生的、冷的、硬的,就是连块好炭都舍不得给我们。我们小姐不将这些事放在心上,但是她的身体却承受不住”
红笺听她说着神色渐冷,低垂着眼道:“你想求太后娘娘什么?疼宠抬举你们小姐吗?”
难道之前那孩子的种种表现,都是为了掩人耳目、欲擒故纵?那她的心机也太深沉了些。
不过这丫头是怎么回事?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岂不是反而拆了她们家小姐的台?
情急之中妙香并未发现红笺的面色变化,连连摇头道:“不是,我们小姐不需要”随即发现自己失言,紧紧闭住嘴巴,又想到这样掩饰未免太过刻意,慌忙改口道:“我们小姐对什么都不在意的,是奴婢,是奴婢怕小姐身体受不住,日后见着侯爷和夫人没法子向他们交代,想求姑姑在太后娘娘面前美言几句,请太后娘娘说句话,让那些宫人对我们小姐的吃食用度抬抬手儿,这些东西好一些,我们小姐的身体也不至于垮得太厉害。”
虽然安阳长公主之前送去了一些,但靠人周济始终不是长法,还是得太后或者皇后或者皇帝的下明令,才能完全杜绝那些逢高踩低的宫人再欺负小姐。
她后面的话红笺听进去了,但是红笺最在意的却是妙香没说完的那句“我们小姐不需要”。
不需要什么?不需要太后娘娘的宠爱吗?这说的是什么傻话?
别说她一个区区国公府的小姐,就是宫中的这些公主,有谁不是巴着盼着想得到太后的恩宠?哪一个不是求而不得?
不过看眼前的丫鬟的样子,倒不像是说谎,否则,她不会那么惶恐无措。
难道这新宁县主真的像她表现的那样,真的不在乎太后娘娘的恩宠?
“今日长公主殿下不是已经去看你们小姐了么?太后还命你们搬来了这里?”红笺思忖着淡淡对妙香说道。
搬来这里不是因为西宫殿的大门被那个大坏蛋给弄坏了么?
妙香点头,之后猛然瞪大双眼抬头看向红笺,脸上渐渐的有了喜色,“姑姑是说,长公主殿下去看了我们小姐,以后那些宫人就不会苛待我们小姐了么?”
安阳长公主的话在宫里也那么好用么?
眼前的姑姑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
她随即喜上眉梢,当即给红笺磕了三个响头,大声道:“多谢姑姑、多谢姑姑。”
红笺不由失笑,“你谢我做什么?”
“多谢姑姑告诉奴婢,”说着也不等红笺命令她起身,自己爬起来笑嘻嘻的对红笺又施了一个福礼,“奴婢送姑姑出去。”
居然要赶她走!
红笺被她闹得哭笑不得,顺着她的意思抬脚回慈宁宫。
待出了院门,红笺听那丫鬟说了句“姑姑慢走”之后,再转头看去,那丫鬟竟然已经转身欢蹦乱跳的跑远了。
红笺笑着摇头,却是对妙香之前的说辞更加确信了。
妙香兴冲冲的回到屋子里,见张晴仍旧沉沉睡着,便放轻了脚步,猫似的走到张晴身边坐了,看着张晴的脸满心感叹。
小姐的身体终于可以不受磋磨,心里压抑的思念、愁苦,希望也能尽快缓解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五十八章 晴露()
次日徐尚又来给张晴看诊,同时送了两瓶药。
“先抹白瓷的,半个时辰之后再抹琉璃瓶的,一天抹两次,”徐尚将两个巴掌大的小瓶子交到秋池手中,交代道:“不一定能完全祛了,但是,一定能消退一些。”
张晴便笑眯眯的向他道谢。
徐尚撇了撇嘴巴,自行到椅子上坐了,捻着胡须道:“前儿有人托老夫给县主你带句话。”
带句话?张晴将视线从秋池交给她的两个小瓶子上调转,瞪大眼睛不明所以的看向徐尚。
在这宫里,或者说在京城之中,还会有人借徐先生之口给她传话么?
“他让老夫问县主,县主信命么?”徐尚慢慢说道。
张晴想了想,才微微点头道:“应该说是信的吧。”
有些不确定,但是若说她不信,她为什么会是爹爹和娘亲的女儿而不是旁的什么人的女儿?她为什么会生在辽阳而不是别的地方?她又为什么会得到钟悦的幻象或者说是托梦?之后便被强留在皇宫
有些事,如果说不信命,根本没法解释得通。
她思忖着重重点头确定道:“信!”
徐尚也跟着她的动作点头,“既然信,那么老夫问你,你在辽阳的院子叫什么名字?”
这个她自然不能忘,而且可以说是铭心刻骨,她连日来思念着的不止有爹娘亲人,还有那个她自己可以随心所欲的院子里的一草一木
见她出神,目光涩然,徐尚大声的一字一顿的道:“那人托老夫问你:晓露遇晴,会怎样?”
晓露,遇晴?
拂晓之露遇到晴碧之日
“晓露遇晴即逝”她喃喃的念出这句话,便痴痴的看着虚空出神。
晓露遇晴即逝晓露遇晴即逝
这句话不断的在她脑子里打转,雪球似的,越滚越大,最后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见她如此徐尚忽然一声大喝:“命!都是命啊!”他说着起身走到张晴面前,大声道:“晓露遇晴即逝,你若不离家、不离了辽阳,早早晚晚你的家、你的亲人父母都会毁于一旦!”
张晴被他一声大喝吓了一跳,抬眼看见他抖着胡子竖着眉毛,不由得一个激灵,顿时清醒过来。
原来这一切,都是命吗?
“都是命!”徐尚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继续道:“你听命而行,好好的待在京城待在宫里,好好的待自己,才能等到与父母亲人重聚的那一天,你若天天郁结于心,不必等到那一日就会将自己的小命交代到这里了。”
等到与爹娘亲人团聚那一天,等到那一天,张晴心底一个声音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最后如醒醐灌顶,幡然醒悟。
没有一个开朗的心境怎么能有好的身体?没有一付好的身体怎么能等到与家人团聚?
与娘亲分别时,她不是已经做好了安安稳稳留在京城中的准备么?
她之前的郁郁,都是她作茧自缚了。
还得多亏了徐先生给她解了心头之结。
她起身,郑重向徐尚敛衽施礼,“多谢徐先生给新宁的金石良言,新宁受教。”
见她听进去自己的劝说了,徐尚呵呵笑道:“别谢老夫,不是老夫的主意,你能听进去自然最好。”
“不知这位托先生传话的人”
见她起意打听托话人的底细,徐尚摇头打断她的话道:“不可说,那人不让说。”
头摇得像拨浪鼓,如同一个孩子似的。
张晴便不再问,暗暗猜测着这个人。
知道她在辽阳的院子叫晓露阁,还知道她之前心情郁滞的人并不多,而且,这个人还能接触到徐先生。
最终,她想到的人,只有胡珞和莲公主。
如果是胡珞的话,只怕是她们家对她进宫有所顾忌,胡珞也不知通过谁给她传了这样的话;若是莲公主,大概是因为对太后的态度有畏惧之心?
总之她将这件事记在心里,记着这份情,日后慢慢找慢慢还就是了。
转眼到了小年。
宫中唯一的一对夫妻虽然贵为帝后,却也和平民百姓一样,要祭祀灶神,而且仪式更加繁锁冗长。
此时张晴的风寒痊愈,每日不是看书便是看着妙香和秋池怎么打扮,偶尔的,柳梦也会诞着脸求张晴给她指点一下发髻或者妆容。
妙香那日梳的梅花髻让她惊艳不已,一直惦记到现在。
因为挪到了二所殿,又有安阳长公主之前的探视之功,张晴的吃食用度大大好转。张晴的心性也开朗了许多,睡眠也逐渐好转,妙香每日里乐得合不拢嘴。
于是小年这一天妙香托了柳影去御膳房要了一些面和菜,想和秋池包饺子给张晴看。
包不包得起来、能不能吃上都在其次,重要的,是要给张晴解闷子。
张晴竟然也跃跃欲试。
正让秋池给她用丝带扎袖子的时候,有宫人来传话,说是太后娘娘召新宁县主去慈宁宫说话。
秋池没怎么样,妙香当即变颜变色。
对于她来说,她和秋池守着小姐窝在太后赏的院子里安安静静的是最好的,被太后召见,不会有什么好事儿。
柳影上前同那传话的宫人说了两句话,又给了打赏,亲送了那宫人出门。
“小姐,”妙香一脸恐惧的看向张晴,“怎么办?”
大概是想要抬举她吧?张晴暗忖。
她抬手轻轻拍了拍妙香的胳膊,安抚道:“不会有事,你放心。”
妙香经的事,还是太少了些。
听了她的话妙香犹不放心,挓挲着手惊惶惶的送了张晴和柳影出门。
她和秋池,在太后面前是上不得台面的。
张晴披着玄狐斗篷,仍旧冻得脸色发青。
进了门规规矩矩的给太后行了礼,抬头,太后看见的就是她一张明显瘦了许多的青白的脸。
“赐坐。”太后端坐于上首,看向绿绦道:“哀家不是有几个珐琅手炉?你去取一个来赏给新宁用吧。”
手炉张晴从府中带了两个铜的,但是前段日子被宫人苛刻了用度,她便停用了手炉。这几日没有出门,总是窝在屋子里,便没有往手炉里添炭。
方才冷不防的被召来,妙香吓傻了,秋池等人也想不到。
而太后赏她的不是手炉,是对她的态度。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一百五十九章 态度()
“新宁谢娘娘恩赏。”张晴起身郑重向太后施礼道谢。
即谢了恩、又谢了赏。
就是懂了她赏手炉的用意,是个心思通透的。
太后微微点头,不过这丫头确实是个沉得住气的,看出了自己要抬举她,却一点没露出激动、欢喜,甚至是马上轻浮起来。
看来红笺的眼光还是不差的。
“坐下说话吧。”太后对张晴道。语气明显的柔和了许多。
坐在太后侧后边的红笺脸露微笑。
张晴也发现了这一变化,却并没觉得欣喜,低头躬身退回到位子上坐定。
“前段时间你一直病着,哀家就没召见你,”太后看着张晴温声道:“现在你即已大好,日后,便常到哀家这里坐坐,给哀家解解闷儿。”
“是。”张晴起身回话。其实于她来说,这算不得什么好消息。
安安静静的待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好似在这深宫之中独辟出一所世外桃源,不受外边任何人的打扰,也不参与宫中的任何事端、纷争,才是她最想要的。
进了慈宁宫、见了太后,就势必会与宫中繁杂纷乱的各方势力有所牵涉,一个不慎,就会将自己绕进去。
说破大天去,她也只不过是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县主,太后给她几分颜面,她的日子便好过一些,不给她脸面的时候,她甚至连一个体面的宫人都不如。
与那些金枝玉叶、皇孙贵胄相比,她低如草芥。
虽然如此,可是在太后面前,她掩藏了情绪,高兴了、不高兴了,都是面上淡淡的,不会叫任何人看出她心中的情绪。
太后见了就觉得她有些木然。
待张晴再次坐下来,太后又道:“哀家有一个侄孙,上次你见过的,自小在慈宁宫长大,哀家将他当亲孙子来待的,被纵得无法无天的,你若是再遇着他,躲着他些罢。”
上次周琛闹过了之后,太后找不到他人,又闹得人仰马翻的,找了半天,最后竟然是派去宁国公府的人回来报说他自己家去了,太后这才放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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