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流的状态。
前两年的时候她连琴艺师傅焦先生长得什么样都不知道,可是有一次她跟着张暄去玩,忽然来了兴致,硬是坚持上了一年多的课,而且风雨无阻。
大概焦师傅想鼓励她,不但夸她有天赋,还送了她一本琴谱,上面记录了近百年来的诸多名曲,还有一首前朝留下来的残曲,未想她就此便不再去上课,日日躲在屋里钻研,想把那首残曲补全。
那时她就差点犯了痴,不眠不休,若不是张暄和二哥张晾劝住了她,只怕她要累死在这上面。
虽说那次之后她再没有犯,但每每她钻研曲谱时都脾气极大,不喜被人打扰,在接连发落了两个下人和几只猫儿狗儿之后,侯府上下都不敢在她看曲谱时轻易招惹她了。
双生子没别得办法,只得分头去寻温夫人和张暄,张暄住的宝瑟阁离晓露阁最近,因而听到消息的张暄首先赶来。
然而急匆匆进门的张暄看到的却是张晴的几个丫头咭咭呱呱的在摆饭,张晴歪在炕上的大引枕上笑吟吟的看着她。
“姐姐你来啦,”见到张暄张晴并未起身,而是像个老人家似的朝张暄招招手,“快过来坐。”说完才挪了挪身子给张暄腾地方。
在侯府张晴的懒是公认的,尤其在兄姐面前,能省的礼仪她一律都省了,张暄等人也深知她脾性,从不和她计较这些细枝末节。
张暄坐到张晴身边,细细打量了她一番,才转而吩咐丫鬟红蕉:“快让人去告诉娘亲,妹妹没事,让她别往这儿来了。”待红蕉转身欲走,她又补了一句:“还有弟弟们,也去知会一声。”
红蕉领命而去。
听见她这样吩咐张晴急忙起身,“哥哥们告诉娘亲了?”
见她瞪着小鹿似的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无辜相,让人怪她不起来。张暄叹了一声:“你做什么要骗四弟和五弟?”
“我刚刚有点头绪就被五哥打断了,”张晴委屈的扁起嘴巴,继而又歪了回去,“而且四哥一来他们就说起什么皇帝、太后的,把我的心思全带偏了,我不吓吓他们,他们又没完没了了。”
“你呀!”张暄无可奈何的伸指轻轻戳了张晴的额头一下,“我以为你真的又犯了,你可不能再这样,再急也要注意分寸,什么事情都不是一蹴而就的”
“我知道的。”这样的话这一年来姐姐不知跟她说过多少次,张晴知道姐姐这是担心她,遂凑到张暄身边搂住张暄的腰将头靠在她身上,“我以后不会了。”
张暄这才放心的长舒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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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姐妹()
张暄今年十二岁,因为定北候张唤重女轻男,温夫人又认为女儿家要娇养,因此她幼时也是个顽劣娇纵的。可就在她五岁那年从树上跌下来磕了头,温夫人那时正怀着张晴,担惊焦虑之下动了胎气,未足月就生下了张晴。
温夫人因而伤了身,养了这几年才将将把身体调理得差不多,张晴也因为早产而始终身体赢弱。
自那之后张暄便像换了个人似的,不仅变得乖巧懂事,还能帮温夫人照顾张晴,近几年又开始教张晴认字读书、襄助温夫人管家。
在张暄看来,张晴是极有灵性的,她所说的头绪大概就是那些创作之人所说的灵感,有灵感时被人打断,当然令人气恼。
而且张暄一直相信张晴能做到所有她想做到的事。她的执拗、她的毅力都不是一般七岁的孩子所能有的,特别是像他们家这样娇生惯养出来的孩子。
对于张晴她始终觉得有所亏欠,一直以来她对张晴甚至比温夫人对张晴还要细致周到,所以在几个兄姐中,张晴最听她的话。
姐妹二人依偎着说了会儿话,红鹃等人也将饭食摆好,张暄便留在张晴处用饭。
因近日天气炎热,温夫人请示了姜老夫人,命几个孩子晌午都留在各自院子里用饭,免得来回跑中了暑气。待傍晚天气凉爽些再到姜老夫人的秋云院一起用晚膳。
姐妹二人吃过饭小憩之后,张暄便带着张晴练习写大字。
于学业上侯府上下对张晴都没什么约束,反而是张暄一直身体力行的看管着张晴,可以说张暄是张晴的启蒙老师,而张晴在心情比较好的时候,还是一个比较听话而且出色的学生的。
心情不好的时候,张晴用于对付张暄这个严师的法宝,就是耍赖装病!
张唤夫妇以及姜老夫人最怕的事情就是张晴生病,不过几岁的孩子的小伎俩三位长辈还是能看出来的,但也曾经有过张晴装得太像累及张暄受罚的往事,最后的结果是张晴心疼张暄,更加听张暄的话,而且减少了与张暄闹情绪的次数。
温夫人也曾就此事跟张暄深谈过,想让她对张晴的管教放松一些,但张暄却认为读书识字才能明理启智,并说她会适当改变教育张晴的方法。
其实温夫人并不是不懂得张暄所说的道理,但她四十岁才生下张晴,这孩子又自小怯弱娇贵,她一副慈母心肠只想到怎样娇着惯着捧着张晴,生怕她累着病着。可细想张晴并没有因张暄的管教而累着,便任由张暄去管去教了。
张晴近几年也出息了许多,不但学了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等蒙学,认了许多字,而且在她这么大的孩子当中,字也算是写得非常漂亮的了。
写了半个时辰的大字,张暄陪张晴下了会儿五子棋,二人结伴去秋云院。
夕阳晒得人眼晕,张暄命人取了油纸伞来,叫红蕉和红鹃给她二人撑着。
张晴嫌和红鹃挤在一起热,自己擎着伞挡日头,边走边转着伞把儿,那伞是她春日的时候特意去铺子里挑的一把青莲色点白梅的花伞,这么一转,那点点白梅便似真的要轻飘飘的落下来般,她只顾仰着头看着伞下的光景。
“好好走路,”张暄赶忙制止她,“别摔着了!”
话音未落,就有一个才留头的小丫头子远远的咋咋呼呼的往这边跑过来,后边有两个婆子紧追,原本小丫头跑得并不急,扭头发现有人在追她,便撒开腿狂奔,见快到张氏姐妹跟前了就大声嚷嚷起来:“不好了大小姐,二小姐,两位少爷打起来了!”
这声音尖利刺耳,张晴吓了一跳,丢了手中的油纸伞转身喊着“姐姐!”去寻求庇护,张暄忙将她拉至自己身边,红蕉、红鹃等丫鬟则挡在两姐妹身前。
与此同时张暄的乳母肖妈妈忙向前一步喝道:“还不把她按住,看冲撞了小姐们!”
那两个婆子急急的往这边来,待她们气喘吁吁的跑过来,那小丫头子早被跟随姐妹二人的婆子堵了嘴按在地上了。
小丫头至此还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呜呜呜”的叫着,眼泪也哗啦啦的流了一脸。
这两个婆子张暄都认得,一个是管粗使人事的于婆子,另一位是管院子洒扫的王柱儿家的。
于婆子躬身上前央告:“大小姐恕罪,这是新近采买的小丫头,因见她机灵,奴婢便命她进内院扫地,未想她这么冒撞,吓着两位小姐,奴婢这就将她打一顿发卖出去!”
王柱儿家的也连连告饶,边叨叨边弯腰拿手狠拍被按在地上的小丫头,嘴上骂骂咧咧的。
这两个婆子的举止张暄看不上,遂蹙眉制止道:“得了吧,二位妈妈有现在发放的劲头,不如留着力气将手底下的人的规矩教好,免得再有下次。”
相比于辽阳城中胡家和齐家这样的传承百年的世家大族,定北候张家只算是新贵,根基太浅薄,家中的下人多是近几年采买来的,因此偶有管教不到或者有失体统的事情发生。
幸亏有温夫人娘家金华府温氏送来的几位得力的管事嬷嬷相助,这府里上上下下才渐渐有了几分侯府的体面与作派。
于婆子和王柱儿家的听见大小姐这样说,对视之后都噤了声,还是肖妈妈发话道:“两位还是将她带下去吧,杵在这里忒不像话了。”
一直没开口的张晴始终盯着被按在地上的小丫头,看她的眼泪和脸上的泥混在一起,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只觉得怪堵得慌。
见两个婆子连连应是,正要将那小丫头子带走,张晴便开口问道:“你们要将她卖了吗?”
在侯府里张晴向来是不管这些杂事的,于、王两位以前只远远的望见过这位娇主,她们这些下人背地里都说这位小姐像个瓷娃娃似的:长得白嫩、还娇贵,也很少像其他同龄孩子蹦蹦跳跳的,有时候一坐就是小半天儿
这还是她们第一次听见这个像瓷娃娃的小姐的声音,这声音也像她这个人似的,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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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兄弟()
“奴婢们听二小姐的处置。”于婆子赶忙满脸堆笑轻言细语的回话,生怕自己粗鄙吓着这位小姐。
据说这位小姐人小脾气却大得很,这小丫头子招惹了这位,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张晴想了想才慢声慢语的道:“她是你们买的也是你们教的,规矩没教好就放出来原是你们的不是,要卖也是先将你们卖了。”
这话一出口于、王两个皆吓得魂飞天外,二人腿一软齐齐跪到张晴面前求饶,
“奴婢知错了,请小姐饶了奴婢吧。”
“二小姐开恩呐!”
在这府里混了半辈子,刚刚才混上个小管事,最后却沦落到被发卖的地步,况且她们这么老的哪有人要,说出去都丢死人了都。
张晴未想到她这句话面前这两个人会是这样的反应,倒是吓了一跳,退后抬头看向张暄,扯起张暄的衣袖小声嘀咕道:“姐姐,我就是随口一说”
张暄怜爱的抚着张晴的头发,声音温柔,“没事,你是看这个小丫头可怜?”
张晴再次看向那个被按在地上的小丫头,皱着眉头道:“我不知道,我看着她那个样子我心里不舒服。”随后小脑袋摇得拨浪鼓似的,“我不想她被打被卖!”
这孩子是心里的感受还没有学会怎么表达,张暄轻轻颌首,命于、王二人起身,又命那按着小丫头的两个婆子暂时将小丫头放开。
那小丫头子倒果真是个伶俐的,虽然哭得稀里哗啦的却仍然听明白是谁救了她,自地上爬起来跪行到张氏姐妹面前,边磕头边嘴里碎碎念着:“多谢大小姐、多谢二小姐救命之恩。”
声音依然刺耳,像是用刀子刮瓷碗似的。
这样的声音与笨嘴倒惹得张暄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快起来吧,哪里来的‘救命之恩’!”说着转而对于婆子道:“既然妹妹不想这小丫头遭罪,那就由妈妈将她带回去教规矩吧,调/教好了再送回来当差,”说着语气微顿,看着于、王两个声色俱厉的道:“可有一样,下不为例!妹妹有句话说得好,‘此事原本就是你们的不是’,若再有下次,我可不是像妹妹这么好说话的!”
于、王二婆子自是唯唯连声,自此挑人教人再不敢敷衍塞责,于她们份内之事更是兢兢业业。
这都是后话,此时张暄牵起张晴的手柔声道:“妹妹,咱们走吧。”却发现张晴脸色不好,她只当是张晴在夕阳下站得时间长了晒得难受的缘故,便忙命红蕉、红鹃撑伞,边走边抚了抚张晴的脸,“可是晒着了?”
此时张晴早丢了那偶然而起的玩兴,郁郁的跟着张暄往秋云院去,那小丫头脏兮兮的花脸犹在眼前,好久她才闷声问道:“姐姐,以前侍候我的春雪姐姐哪儿去了?她现在怎么样?”
春雪原本是张晴的大丫鬟,大概一年前焦师傅刚把琴谱送给张晴,那个时候大家还不知道张晴看曲谱的时候不喜被人打扰,春雪在张晴钻研曲谱的时候没顾忌,领头与屋子里一个小丫头说笑,惹恼了张晴。
张晴记得自己那天气急败坏的喊了一句:“把她打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春雪这个人了。
之前她从来没想过春雪和那个小丫头会有什么下场,刚才看见这个小丫头的样子,她赫然想起春雪这人人来,不知道她的那句“打出去”会不会令春雪像这个小丫头似的遭罪。
“原来你是想起她来了,”张暄闻言笑道:“你的话咱们家人都快当成圣旨了,你觉得春雪现在会如何?”
话音未落就见她眼前的一张包子脸怔怔的,慢慢地嘴巴瘪了,眼睛里也蓄了星星点点的泪水,她急忙蹲下身哄她:“姐姐逗你的,不许哭,让娘亲看见了以为我欺负你了。”
张晴闻言果真吸吸鼻子将眼泪憋了回去,“那春雪姐姐在哪儿了?”鼻音浓浓。
张暄笑道:“她又没犯什么大错,咱家也不会胡乱糟践下人,娘亲命她去给三哥看屋子,前些日子我听说她配了人,现在已经是管事娘子了。”
那次张晴喊打喊杀的,着实将全家上下吓得不轻,都以为她又犯病了,遂哄着她说把春雪打出去发卖了,当时张晴看不见春雪,脾气便也消了。
而张家虽然惯着宠着张晴,也不会因为一个六岁孩子的话而真的不顾下人死活,因为三公子常年在军中,张晴也很少去外院,温夫人便将春雪和那个小丫头都安置在那里,也从未亏待过她二人。
张晴听罢长舒一口气之后便将这件事给撂开了,心情大好的跟着张暄去秋云院。
早有腿勤嘴快的人将这边发生的事儿全部告诉张旭、张阳小哥俩,二人此时也跑了过来。
出身武将之家的男孩子切磋拳脚并不奇怪,然而这二位却是天生的冤家,从一出生就互看不顺眼,虽然行走坐卧尽皆在一起,却总是为一丁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便斗口不断、动辄拳脚相向。
来府里有一段时日的下人都知道这二位的脾性,早就见惯不怪,而今天那个小丫头怕是之前从未听说过这样的事,因此才大惊小怪的乱跑喊出来。
“妹妹,”来到张晴跟前双生子其中的一个就首先开口,“刚才有没有吓到你?”
张晴还未回话,旁边的张暄就嗔怪道:“还不是你们两个惹出来的!”说着将手中的帕子递过去让他擦汗,“这样热的天还这么不知躲避,中了暑气看谁吃苦头。”又对另一个道:“四弟也快擦擦吧。”
对于双生子究竟哪个是哪个张暄有时候也看不出所以然来,只不过是凭性情动作来判断。刚才二人一起跑过来,但面对妹妹张晴时张阳格外比张旭热络些,言语也说得比张旭溜。
“五哥,我没事。”张晴回答完张阳的问话之后将自己的帕子递给张旭,接着对张旭道:“四哥,谢谢你送我的陈记玫瑰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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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后院()
双生子听罢她的话同时张嘴瞪眼,张阳面红耳赤的问:“妹妹,你都知道啦?”
张晴笑眯眯的点头,“晌午五哥来的时候是跑着来的,四哥紧跟着也是跑来的,你们刚才又打架,所以我猜出来了。”
兄姐们都知道张晴一向言语精短,都不再追问,张暄虽不明就里,只在一旁静静听他们三人说,最后也能听一个大概。
张阳更加窘然,低声嘀咕着:“那你晌午的时候还谢我来着”
张旭就看着张阳一脸得意。
张晴偏了头笑道:“我是谢五哥想着我,虽然点心不是五哥费心买的,却也是五哥送来的,可见还是想着我的。”
原来这城北郊外的普济寺山下有一陈记糕点铺,这家的糕点花样奇特、味道新颖,令人食之难忘。然而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