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相没想到林麒动作如此之快,急忙转身,一边大喊:“今日定要分出个升死!”
林麒眼中寒光一闪,道:“那可就怨不得我了。”手掌猛然就要劈下,却在这时,耳听得张青山焦急声音传来:“莫要动手!”人如一道青烟,从空中落下,一把推开林麒,站在两人中间。
一百六十三章 龙相
张青山本来是去膳房吩咐做饭的,办完事出来,寻找林麒却没找到,有点不放心,正找着就见这边闹成一团,脑子轰的一声,知道坏了,他太了解林麒的性子,无风还能掀起三尺浪来,何况伽璨真带来的这些人没一个好东西,生怕闹出什么乱子,急忙赶过来,恰巧看到这一幕。
林麒见张青山来了依然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张青山将两人隔开,问道:“发生了何事?怎地就闹成了这个样子?”众人你一句我一言,将个事情前后说了,张青山听了听,也就明白发生了什么,无非是有人欺负周颠,林麒看不下去,教训了一下那人,虎相替那人出头闹将了起来,听到最后,张青山明白虎相是被林麒坑了。
不管事情对错,最后那一脚都是虎相踢的,虎相踢死了自己人,知道是被林麒耍了这才恼怒,要分出个死活来,但也幸亏他来的早,若是晚来一步,凭林麒的本事,虎相此时就算不死,那条臂膀也别想留住。
张青山也烦伽璨真带来的这些人,他与林麒交情不同,自然是向着自己人,却也不想将事情闹大,毕竟林麒刚上山,总要给门中长辈留个好印象。他转过身,朝着林麒眨眨眼睛,忽地脸色一肃,大声道:“你怎能如此不懂事,国师带来的人是咱们龙虎山的客人,就算有什么委屈,就不能忍一忍了?下次不许再无礼了……”
装模作样的训斥了几句,林麒也不顶嘴。还是那副欠揍的德行,笑眯眯的看着。林麒不是傻子。知道这些人来者不善,本不愿意多事,奈何事总是找上头来,他这辈子最愧疚的就是师傅,更是暗暗发誓要照顾好周颠,周颠受欺负简直比他自己受欺负还要难受,这才出手,眼见张青山出来搭梯子。也就顺着往下爬,嘴里道:“是,是,下次不敢了!”
两人这场戏演的并不高明,不是傻子的都能看出来,听出来张青山的包庇之意,虎相脑子缺根弦。但不傻,怒道:“你俩是一锅的了,当然香着塔说划……”虎相是番僧,汉语说的不太好,平时说的别扭,好歹能听清。这一着急,话都说不利索了。
林麒听得好笑,忍不住道:“我俩是一伙的,不是一锅的,一锅的那是扣肉……”
林麒话一出口。惹得身后一众龙虎山道士哄堂大笑,虎相有点懵。也知道又被这小子耍了,恼怒道:“咱来!定要分出个生父。”
他这话一出口,更是惹人大笑,跟在虎相身后的那些玩意可都有点不是滋味,你他娘的是来龙虎山学道来了啊,还是找亲爹来了?心里也都暗骂,还没怎么地呢,可是又输了一阵。
林麒见这秃驴傻的可爱,本想再调戏两句,却见张青山脸色不太好看,终于忍住了还是没说,虎相不知道又说错了什么,懵了懵,更加恼怒,就要不管不顾再跟林麒对个生死,却在这时,他身后一个阴沉声音响起:“虎相,你在做什么?”
众人都朝声音来处看去,迎面而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和尚,穿着件半新旧的袈裟,一张脸清俊文雅,倒如个士人,目光迥然,背着一口长剑,身后跟着十几个怪模怪样的番僧,来人不是别个,正是伽璨真的大徒弟,龙相。
伽璨真收徒不似中原论资排辈,谁入门早,谁是师兄,不管你多大的能耐,这纲常都不能坏了。异域番僧没这么多说法,讲究的是强者为尊,谁本事大,谁是师兄,不管你多大年纪,多早入门,本事不如人,就向后排。
龙相也是位异人,大都人氏,他娘钱怀了他十一个月还没有动静,却在生他头一天得病去世,大家本以为母子俱亡,却没想到第二天龙相愣是从他死去的娘亲肚子里爬了出来,这种事情,往常连听都没有听说过,委实太过妖异,都认为这孩子不祥,父亲将他养到五岁,也遭恶疾去世,从此龙相便流落江湖,四处讨饭,他自幼经历离奇,谁都厌恶他,见了他跟见了瘟疫似的,唯恐躲避不及,又有谁敢给他饭吃了?
龙相年幼,实在饿的不行,就四处偷吃供果,为此没少挨打,却在又一次偷吃供果的时候被伽璨真发现,别人看不出这孩子的好,他却是看得出来,这孩子还未出生便经历死亡,阎王那里是被勾了名字的,人却没死,脱离了轮回之苦,正是学密宗的好料子,便收而为徒。
龙相果真没辜负他期望,学什么都是一教就会,一学就懂,天才一样的人物,没几年那些早年跟伽璨真的徒弟便都不是他的对手,拱手将大师兄的位子让了出来。
龙相是汉人,自然说话顺溜,人也清秀,但跟在他身后的十几个番僧就有些不堪入目了,各个长得奇形怪状,高的奇高,瘦的奇瘦,胖的奇胖,加上不是中原人氏,怎么看怎么别扭,真如各种动物一般。
周颠老实了半天,有林麒替他出头,他也乐得看热闹,这时见来了这么一群奇形怪状的人,实在的憋的苦闷了,忍不住喝了声彩:“好一群奇珍异兽!”
旁的番僧听不太懂,龙相却是听得明明白白,脸上闪过一丝怒色,他是个阴沉的人物,并未发作,只是冷冷看了周颠一眼,上前问虎相:“出了什么事?”
虎相本来话就说不利索,一着急更不利索,好在身边有一群乌合之众,七嘴八舌的将事情前后说了,龙相听完,皱紧眉头,朝虎相大声喝道:“怎地如此不懂规矩?竟然与人放对,师傅带我们来是让你到这放肆的吗?走,跟我去见师尊,让他惩罚与你!”
龙相表面是在呵斥虎相,但要去找伽璨真,林麒要不要跟着去?必然是要去的,看似他在惩罚虎相,其实就是在逼张正言惩罚林麒,这个时候,真要闹得太过,龙虎山必然就有理由拒绝伽璨真的请求,不是不帮你,实在是山上弟子野性难驯,更怕得罪了国师带来的人。那个时候如何是好?
虎相是个蠢人,龙相可不是,如此一来既给了龙虎山的面子,也能让张正言惩罚一下林麒,毕竟他们是客,刚到山上不管谁对谁错,都不应该打生打死,也借着这个由头让伽璨真看看龙虎山对他们这些人的态度,也好有个应对。
龙相聪明,张青山也不傻,觉出他话里的意思,急忙道:“彼此不熟,有些误会也是难免,就不用去麻烦国师和掌教真人了,不如大家好好聊聊,就此揭过这一节就好……”
龙相见张青山身穿黄色道衣,知道他是山上能说得上话的,面露真诚,朝他稽首道:“道兄,此事是虎相不对,我身为大师兄没约束好了,也是罪过,这就带着他去找张天师负荆请罪,万万不能伤了咱们的和气……”
张青山还要再说,却听龙相大喝一声:“来啊,将虎相绑了!”伽璨真的弟子不按入门时间长短来排,权利却大,大师兄的地位仅次于伽璨真,任何人都不能违逆,否则惩罚起来甚是酷烈,就算是打杀了那也没什么。
龙相的话,没人敢不听,顿时狗相,猪相,上前脱光了虎相上衣,用草绳捆绑起来,龙相朝着张青山施了一礼道:“还请道兄随我一道前去,也好让我师尊知道发生了何事。”也不管张青山答应不答应,带着虎相就朝正堂而行。
龙相和虎相这出戏演的一点也不比林麒和张青山演的差,反而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林麒看得冷笑,张青山却叹了口气,捅捅他道:“走吧,怎么也要去一遭了,要不凭他们口舌花花,罪过还不都是你的?待会见了掌教真人,少说话,他心情正不好着呢……”
林麒笑道:“去看看。”跟着张青山尾随龙相而行,闹事的人都不在了,热闹也就没什么好看的了,围观的道士和上山的这些人,一哄而散,经过了这事,跟着伽璨真来的这帮七帮八派的人,倒是再也不敢轻易得罪龙虎山上的人了,毕竟真是有狠人在的,就这么会的功夫就踢死了一个,谁又嫌命长了?
从这里到会客的厅堂可有段距离,两帮人是谁也不理谁,走的挺沉默,周颠瞧着前面那个猪相,一走浑身的肥肉就颤抖不停,整个人差不多有五百多斤,简直就是一头会走路的大肥猪,人也黑的不像话,忍不住拍了人家一下问道:“你吃饭是用碗,还是用槽子啊?”
猪相听不懂,扭头去看被他押着的虎相,虎相却是听明白了,怒道:“他是在骂你!”
猪相回头狠狠盯着周颠,眼中快要冒出火来,林麒嘿嘿一笑,对虎相道:“学问不错啊,都能听出骂你来了,现在不是闹事的时候,等咱们出了龙虎山,有让你知道谁是你生父的时候……”
一百六十四章 惩罚
张正言陪着伽璨真说些没什么味道的客气话,脸上笑眯眯的,心中却是烦躁的不行,烦的是伽璨真找谁不行,怎地就找上龙虎山了?如今天下大乱,群雄逐鹿,虽不知道这头又大又肥的鹿最终会落入谁手,但怎么看,大元王朝都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啦,若是龙虎山在义军地盘,那也就算了,可乱是乱,龙虎山却仍在大元王朝的马足之下,又该让他如何拒绝?
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大意,投向何方意味着一宗一门几百年的兴衰,若是投靠对了,就如先祖去见忽必烈一样,百十年来尽享尊荣,主掌三山符箓,若是投靠不对,或许就是个教灭人亡的下场,可这天下,到底那个才是明主?那个才能笑到最后,他张正言不知道,天下也没人知道,正是不知道,才觉得为难,虽说大元朝已经千窍百孔,却还没到最后的时候,现在看来,仍然是大元朝占据上风,情形不明,只能是坐看天下风云。
想到这张正言就忍不住苦笑,心里也拿定了主意,谁也不得罪,尽快满足伽璨真的要求,把这尊瘟神早早送下山去,却在这时,童子来报,说是国师的大徒弟还有张青山师叔带着两个门下弟子求见。
张正言和伽璨真都是不明所以,派童子让几人进来,虎相被捆,看上去挺凄惨,两位都是心机深沉的老滑头,心中惊讶,却是不动声色。待龙相将个前因后果说了,张正言也是恼怒。这个时候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弟子怎地如此不懂事?刚要训斥,却发现面生的很,楞了下问张青山:“这是谁的弟子,我怎么没有见过?”
张青山躬身道:“他叫林麒,是周兴周师兄的弟子。”张正言这才恍然,原来是周兴收的个野徒弟。脸上不愉,冷声道:“既然是龙虎山的弟子,怎地就这么不懂规矩,青山啊,将他……”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伽璨真哈哈笑道:“小孩子们不懂事,打闹而已。莫要伤了和气。”说完对龙相道:“咱们是客,可不能仗着国师弟子的身份胡乱的横行霸道,你们要知道,张真人可是我大元的天师,怎能如此的不懂规矩,龙相。回去你亲自执掌,打虎相三十棍子,当做教训!”
伽璨真如此做,无非是给张正言面子,却不料自己的一句话提醒了他。张正言本是想教训一下林麒,赶出山门。真若如此做了,宣扬出去,别人会如何想?会不会就觉得自己死心塌地的效忠大元朝?这可万万使不得,谁知道这天下最后是谁家的?不能尽享尊荣也就罢了,却也不能将龙虎山千年基业毁在自己手里。况且真要惩罚了林麒,山上的弟子会不会心寒?
有了这两个顾忌,张正言话头一转,对林麒道:“既然国师替你求情,我也就不重罚你了,罚你面壁三天,不许吃饭。”张正言棒子举得高,落下却轻,只是面壁三天,不许吃饭,面壁去那面壁?还不是在山上,不许吃饭更是笑话,满山都是龙虎山的弟子,偷偷送去吃的,还能让你知道?
伽璨真心里可就有些不舒服,但话都说出口了,还能如何?林麒也是一副垂首认错的模样,张正言怎么说,就怎么应,也不顶嘴,让张青山松了口气,他本以为凭林麒的性子,肯定要不依,却没想到这小子还有这么一面。
他却不知,林麒绝对是个不吃眼前亏的人,他知道张正言一宗之祖,必然是道法高深,跟这样的人物比起来,自己委实不算什么,既然没那个能耐,顶嘴又有什么好处了?何况还要在龙虎山学本事,本事没学到,得罪了掌教真人?那是傻子,林麒不是傻子,所以很老实。
张正言见他一副乖巧模样,也是微微点头,心道:这小子倒也懂事,如此一闹也好,待自己找几个弟子将这事传出去,也显得龙虎山招待伽璨真是不情不愿,伽璨真刚上山就有弟子大闹,怎么也说不上龙虎山跟大元朝就是一条心了。
张正言一教之主,山门上下都看着他,等着他拿主意,他却又找谁拿主意去?到了他这个位置活的并不轻松,不管大事小情都要想得周全,什么都得考虑到,一个不对,关系到的可是整个正一道的兴衰,天下道门何其之多,多少门派看着他这个位子眼热?更不能行差踏错半步。
掌教真人没有重罚林麒,也让张青山松了口气,想了下,禀道:“林麒上了山门,是不是记录在册?周兴师兄亡故,又该何人教导林麒,还请真人示下!”
张正言也不能做得太过了,沉吟了下道:“我已经答应了国师教他带来的这些人道法,就让林麒跟着他们一块学吧,记录在册这种小事,也不用来找我,你去办好就是。”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就没有什么味道了,伽璨真挥手让龙相几人退下,张青山也带着林麒往外走,剩下两个老奸巨猾之辈,面带笑容,喝着茶,继续说些没什么味道的废话。
林麒跟张青山出了大殿,龙相几人已经没了影子,他和周颠跟着张青山走出老远,才叹息一声道:“我上山一是找师兄,再一个也想学些本事,没想到被打发到跟这帮玩意一起,又能学些什么了?”说完对张青山拱手道:“张兄,既然学不到什么,我在这龙虎山上待下去也没意思的紧,不如就此下山。”
张青山那里肯放他下山,急道:“你这是什么话?你刚到山门,掌教真人还不知道你的本事,待他送走了那番僧,有我去跟他说去,何况你说走就走,舍得周颠吗?你能下山,他可是下不了山的。”
林麒问道:“为何他不能下山?”
张青山道:“他不是受箓弟子,那就是本事没学到家,下山干什么去?给龙虎山丢人吗?”
“那为何当初我师父能带着周颠下山?”
张青山看了他一眼,道:“我说的你不信,你问问周颠。”
周颠瓮声瓮气道:“我能跟我爹下山,因为他是受了箓的弟子,带我下山算是历练,我爹死了,我回到山门,就必须要受了箓,过了三关才能下山。小林子你等等我,这几年我在山上也学了不少,等我受了箓,过了三关陪你一起下山。”
“过三关是什么东西?”林麒惊讶问道。
张青山道:“简单来说就是考验,跟少林寺的十八铜人是一个意思,你知道少林的十八铜人阵吧?那是为了防止功夫未成的少林弟子下山被人击败,辱及少林声名。故设十八铜人于寺门前,少林弟子能击退铜人即表示其功夫精湛。还有就是少林寺树大招风,上山踢馆时有所闻,所以设十八铜人护卫少林寺山门,无论进出,均受其考验,一方面顾到少林寺安危,一方面也考验下山弟子的能力。”
“咱们龙虎山的过三关也是如此,就是考验下山弟子的本事,这是规矩,千百年来都是如此,三关过不去,是下不了山门的,不是说受箓了就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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