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顺着原路回走,生怕妖人不死出来捣乱。张青山前面开路,殷利亨背着个大冰坨子在中间,林麒断后,走走停停了一炷香的时间才算是走了出来,山缝那般狭窄,两人谁也没说帮把手。倒是出了山缝之后,张青山问林麒:“虽说制住了阴姹,却是谁也没有办法化解了她身上的怨毒阴煞,不过还好,有你在,用寒气冰封住阴姹,慢慢想办法也就是了。可咱们总不能在这荒郊野地里待上几天吧?”
林麒明白他的意思,是想让他带着二人到刘伯温家去,又不好直说,直说显得有求于人,拐个弯子,可就是别人请了,这可是两个概念,他张青山怎么说都是有身份的人,架子多少也得端着点。
林麒也懒得理他这小小心思,道:“就去刘伯温的老宅吧。女子虽说咱们都认定是玉娘,毕竟谁也没有见过,到了他家,也让别人认认。”
“嗯嗯,是这个道理。哎,若真是与娘,可就是红颜命薄了,你说这么好好的一个女子,怎地就被这妖人盯上了?……”
两人谈谈说说大步而行,殷利亨跟在身后,冰坨压得他连腰都直不起来,还要跟上二人脚步,气闷的不行,大声道:“你二人还有没有点义气?我都背了这好大一段的路,也该你二人搭把手了吧?怎么就能袖手旁观!”
林麒和张青山恍若未闻,还是一边走一边说话,仿佛殷利亨说的话只是一阵清风,不用理会,殷利亨气苦,将个冰坨子砰然摔在地上,大声道:“你们不管,我也不管。”
张青山立刻就又成了咳嗽连连的模样,林麒也捂住胸口,脸色苍白,看着殷利亨。殷利亨不是傻子,上了一次当,又怎么会上第二次,冷笑着道:“你们身上有伤,我身上就没伤了?走了这么远,也够意思了,龙虎山上下来的人,都是这般疲懒模样吗?”
林麒急忙道:“我不是龙虎山上下来的。”说完还捅了捅张青山:“说你呢,也该让殷兄歇息一下了,咱们三人里头,就你个大,也别太懒了,能搭把手就搭把手吧。”
张青山摇头道:“不是我不帮忙,只是内伤还未恢复,不如你去帮着抬抬,待我好了再背,你看如何?”
倒也不是林麒和张青山偷奸耍滑,实在是受了点伤,若说背不动冰坨,那也不可能,不过就是忌惮玉娘梦魇的威力,何况冰坨也够沉重,能省些力气,谁都不愿意出些力气,要是只有两个人,一起抬着也就是了,但两人抬,必定有一个人休息,三人谁也不服谁,谁都想做那个不用干活的,三个和尚没水喝,就是这个道理。
林麒道:“我受伤也是不轻,你看你龙精虎猛的,跟个久经沙场的猛将也似,何况龙虎山必定有灵丹妙药,些许小伤又怎么难得到你,张兄请……”
月光下玉娘被冰封住,一身红色的嫁衣,如玉的脸庞,两个道士加一个小子,围住了吵吵嚷嚷,争论不休,这情形怎么看,怎么都透着一丝诡异。
争争吵吵间,猛然有轻风掠过,林麒感应敏锐,急忙道:“有人来了。”张青山和殷利亨齐的一凛,各自抽出长剑戒备,却听一个清冷的女子声音刺过来:“好个贼人,竟敢劫持良家女子行妖邪之事,快快放了冰中的女子。”这声音直如利剑,令人耳膜一痛。三人吓了一跳,抬头朝声音处看去,三个女子飘然而来,最前面是一个四十四五年纪,身着灰色道袍,容貌甚美的道姑,但她的两条眉毛却是斜着向上竖起,这眉毛若是长在男人脸上,便是两道英雄眉,在这道姑脸上却平添了几分煞气。
她身后两个女子一个二十四五的年纪,身穿翠绿衣衫,做妇人打扮,另一个十八九的年纪一身月白道袍,美若天仙,清冷之极,背后背着一把长剑,剑鞘剑柄通体呈月白色,色泽鲜亮,隐隐有波光流动,一看便知不是凡物。
林麒暗中惊讶不已,此地隔绝阴阳,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就连鬼差都被隔绝在外,要不马面也不会让自己来管这闲事,那里想到,他借着无相之力进了村子,碰到了张青山,殷利亨,已是让他觉得巧合,现在又冒出三个女子来,她们是如何进来的?为何见了他们三人,不分青红皂白,不问事情缘由,便让放了阴姹。
莫不是妖人同伙趁机出来诈唬?迷惑他们三个。林麒越想越有可能,看了一眼张青山和殷利亨,两人也是暗暗戒备,想必与他想的一样。三人沉默,当年的道姑觉得三人诡异非常,像是默认了自己的话,既然是妖人那还有什么话可说。
登时眉毛竖起,大声喝道:“大胆贼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行此奸邪之事,今日被我遇到,就不能不管。”说完凌空而下,就朝守着阴姹的殷利亨抓来,殷利亨哼的一声道:“妖人就是妖人,做事总是鬼鬼祟祟的,直来抢就是了,还说那些废话做什么?”长剑一扬,迎着道姑而去。
殷利亨挥出的剑气直锐无双,带着破空的声音转瞬即到,快的不可思议,道姑也知道剑气的厉害,脸色变了一变,急忙向后一缩,躲过剑气,身形向下一沉,双脚砰然落地,砸出两个大坑来,威风凛凛,双手掐诀,大声念道:“老母扶持弟子九宫神功附体,上天下地,刀山火海,铜皮铁骨,鬼神让路,百无禁忌!嗨!四十九重翻天变,神兵神将唯我用,骨如天柱皮盖地,熊熊烈火化尘烟!……”咒语声中,道姑全身仿佛有金光护体,突然抢步上前,一只手横扫而过。
殷利亨只觉一股厉风袭来,猛地一低头,道姑的右手从他头顶掠过,一股带着刚猛劲风刮得他头皮发麻,又重重打在边上冰坨子上,“啪”一声,挺大块冰坨猛地一震,冰块上被击出个掌印,碎冰也如天花乱坠,纷纷洒下。
这人的手臂已不似血肉之躯,倒如同铁铸的一般。一击之下,这人的手臂又反转扫来,殷利亨见道姑竟然铜皮铁骨一般,见手臂又扫到跟前,他刚才弯腰躲过一击,此时正在伸直身子,眼看道姑铁拳就要扫到他腰间,再弯已来不及了,无奈之下,猛地一提气,人已拔地而起。剑光亮起倒着划出,那道姑不躲不避,伸出左臂挡在头顶,便听咔!一声响,这一剑如同看在山石之上,竟然连道姑的衣衫都没划破。
林麒和张青山都是脸色大变,没想到这道姑如此强悍,也不知道是什么门路,但见她横臂扫中冰坨,两人急忙各自挺剑向前,但同时,道姑身后的两个女子也飞身而来,与二人对峙起来。
一百三十五章 面皮
“呼”地一声,殷利亨跃起了有五尺许,道姑一臂已从他脚下掠过,他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道姑的左手又已猛地向他抓了过来。殷利亨得张三丰真传,身法顺极而流,也不多想,一脚已飞出,踢向道姑面门。只消她一闪,这一抓自然抓不到自己了。哪知这道姑根本不躲不闪,仍是直直抓来,殷利亨的脚先踢到她脸上,“砰”的一声,如同踢中了一块巨石,道姑浑若不知,已一把抓住了他的小腿,殷利亨只觉像是被一把铁钳夹住一般,下面的高妙身法再用不出,一下便摔了下来。
殷利亨眼前一黑,落到地上,小腿还被老道姑抓着,心中已是纷乱如麻,道姑抓着他的小腿正向后拖。她的力量大得异乎寻常,殷利亨闷哼一声使出千斤坠,身子骤然一沉,只觉浑身骨节被拉得“咯咯”作响,像是马上便要拉断。
正自惊慌,却觉身后有一道寒光闪过,道姑急忙躲闪,抓着他的那股大力一下消失,殷利亨直直地摔在了地上。他摔得灰头土脸,浑身仍是说不出地疼痛,翻身而起回过头来,却见林麒提着尺子正站在他边上,面色凝重。
殷利亨暗叫倒霉,道姑看似厉害,但他若不是先前与林麒,张青山,大战一场,又在山洞对阵阴姹受了点伤,如何能让这道姑沾了半分便宜?何况就因他离冰坨最近,道姑就找上了自己,受伤之下几乎不敌,在林麒和张青山面前大大失了面子,不免有些心中沮丧。
林麒和张青山将一切看在眼中,心中都是暗暗吃惊。也不知道三个女子是何来路,胡言乱语,大晚上的还说什么青天化日之下,也不像是精明的,道姑出手。简直粗蛮到了极点,那里有半分女子功夫的美妙飘逸,简直就是横冲直撞,倒也厉害的紧。
说也奇怪,老道姑动手,身旁的两个女子却不上来相助。自视甚高,与林麒和张青山对峙,林麒量天尺划出,老道姑也知道厉害,闪躲开,脸上怒容更胜。大声道:“老四,小七,去将那可怜女子抢回来,万不能让这三个贼子得手。”
老道姑甚是蛮横,也不盘道,也不报名号,像是与三人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上来就放对,连着去抢冰坨,谁知道是什么人?在她呼喝之下,两个女子齐的抢上,占据冰坨左右方位,殷利亨此时体力也恢复了些,大怒对那道姑道:“老乞婆,来接你家道爷一剑试试!”剑芒闪烁迎了上去,林麒向前一动,却被那最小的女子闪身拦住。
“滚开!”林麒不懂怜香惜玉。却也不愿意跟女子动手,那女子脸色冰冷,直直瞧着他,缓缓抽出背后长剑,颇有高人风范。林麒冷哼一声,径直朝冰坨而来,离的还远,那女子终于忍耐不住,冷叱一声,长剑出手犹如明月光华,朝着林麒而来,林麒大吼一声,量天尺迎上。
四个人斗得不亦乐乎,张青山却是不动,另一个女子也不动,两人互相对视,却是谁也没有先动手的意思,张青山左瞧瞧,右看看,见岁数大的道姑凶猛如虎,忽地想起个人来。
最近几年来,江湖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道姑,为人凶猛异常,人称冷面仙姑,相传这冷面仙姑,原本是一大户人家的女儿,不知怎地遇到了一位道士,两人王八瞅绿豆就对上了眼。那位道士修道总是不成,也正烦闷,就跟她过起了人间日子。可过了没几年,这位道士不甘心,扔下家中妻子,又修道去了。
冷面仙姑被人抛弃,恼怒不已,四下寻找道士不见,却在道士留下的包裹里找到一本神打之术,照着上面的法门修炼,十几年后竟然让他修炼成了,冷面仙姑有成,到处寻找那位道士,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却让她在江湖上碰到不少像他这样被抛弃的女子,一怒之下自立门派,号称素女门,专门收容那些被抛弃的女子,仇视男人,虽然冷面仙姑取了素女们这个好听的名字,但江湖上一些龌龊之徒却是管她们叫做寡妇门。
后来听说冷面仙姑遇到一位异人,拜为师傅,从此江湖上再也不见寡妇门的踪影,却没想到在这里碰上,难不成冷面仙姑遇到的异人就是养阴姹的妖人?
越想越是觉得是这么回事,否则天下哪有这么凑巧的,三人刚制服阴姹,就能碰上她们。想到这里,张青山突然对那女子笑了笑,道:“这位姑娘请了,敢问你们是何来历啊?你如此美貌清灵,看上去温柔贤淑的很,怎地就不分好歹的上来强抢,我们三个可都是好人,不如咱们好好谈谈如何?……”
张青山笑眯眯的说着话,心中却默念起咒语:“天灵灵、地灵灵,定身祖师来降临,铁牛祖师来降临,铜牛祖师来降临。定你头,定你腰,定你腿。前不动,后不动,左不动,右不动。手一指,喊声‘定’,说不动,就不动,抬不起手,扭不动腰,二脚入地不动摇,谨请南头六星,北斗七星,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暗中掏出三张黄符。
女子不动,是因为张青山不动,她要守住冰坨就要防备张青山,本已准备好放对,却没想到张青山笑眯眯的对着他温言软语,心中一动,却见张青山慢慢悠悠,闲庭散步般朝着她走了过来,顿时恼怒道:“要说就说,原地站着就是,靠近了干什么了?”
张青山嘿嘿笑道:“不靠近,又怎么说的清楚?姑娘芳名能跟我说说么?我叫张青山是火居道士。火居道士你知道吧?跟佛门优婆塞差不多,可以娶妻生子的……”
女子还从未见过像张青山脸皮这么厚的,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喃喃道:“你我是敌非友,干嘛就要跟你说了?你……你莫要在上前了,否则,否则……我可就要动手了。”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是不怕的,就是不知道姑娘怕不怕……”张青山口舌花花,越走越近,林麒,殷利亨在一边打生打死的,他在这里却勾引起了小姑娘,两人拼斗之中听到他的话语,都是暗里呸的一口,大骂一声无耻。
老道姑和清冷女子听在耳中,也是觉得不堪忍受,奈何被林麒和张青山拦住,正是斗得不分上下,也没那个功夫阻拦,老道姑满面怒容,大声朝那女子道:“老四,你是动了春心吗?怎地就听了他的胡言乱语,快快拦住他了。哎呦!你这小子趁乱偷袭,再吃我一拳试试……”
呼和喊叫中,被叫做老四的绿衣女子脸色一红,张青山却是恍若未闻,行走江湖,最要不得的就是脸皮,尤其是不占上风的时候,反正他张青山也不靠脸皮活着,或是能将这女子从邪道上拉回来,那也是功德一件。
张青山豹眉虎目,看上去颇有英雄气概,此时言语温柔,自有动人之处,绿衫女子还未嫁人,正是春心荡漾的时候,竟然就忍不住心动神迷起来,惊慌道:“你别过来,再过来,我……我可不依。”
张青山笑道:“不依便不依了,那也没什么打紧,来来,咱二人说说话,将这误会解开就是,也用不着舞刀弄枪,打生打死的……”说着话可就是越来越近,绿衫女子手足无措,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老道姑一边与殷利亨对阵,一边还要防着张青山这边,几次差点被殷利亨得手,若不是她神打功夫厉害,怕是已经受伤倒地,若是如此也是不好受,殷利亨振奋精神,一时间她也无可奈何,武当亲传弟子,当真不是说笑的。
“老四,你色迷心窍了吗?再不动手,我可要告诉师尊,到时候别怪我不护住你……”情急之下老道姑纵身朝绿衫女子窜了过来,但殷利亨又如何能让她跑了,剑光闪动,越发凌厉,老道姑被缠住,脱不开身,愈发焦急。
绿衫女子被老道姑呵斥的脸色变了一变,亮了亮手中峨眉刺,咬咬牙,对张青山道:“你若在靠近,可别怪我不客气。”
“千万莫要对我客气,我这人最不喜欢的就是客气……”张青山嬉皮笑脸,口舌滑滑,没有半点停下来的意思,眼见着到了女子面前,他竟然还伸出手来要摸女子的面庞,这可就是轻薄调戏了,女子也怒,峨眉刺向前一刺。
还未碰到张青山,却听他哎呦一声痛呼,身子软软跌倒,那女子吓了一跳,急忙问道:“你……你没事吧?”
就在这时,张青山猛然站起,手中一道黄符飞射到绿衫女子身上,大喊了声:“定!”女子身形一固,却见张青山凌空而起,手中两道黄符,一道打向老道姑,一道打向清冷女子,高喊了两声:“定!定!”
定身术使将出来,又是偷袭,谁也没有注意,被他偷袭成功,眼见得手,张青山也是得意,刚要上前,这时一块青石后面,突然飞出一物,朝着他们而来,像是个陶土的罐子,到了众人头顶猛然炸开,无数尸藤的种子如黑云一般弥漫开来。
一百三十六章 红灯照
不用看也知道是落到水潭的妖人偷袭,却没想到此人如此隐忍,悄悄跟在三人身后,躲在一边寻找时机,这时机选的当真是妙到了顶巅,张青山定身咒得手,林麒和殷利亨自然都是一松,此时出手,就算在警觉,也有个缓冲,等三人反应过来,尸藤种子已是蝗虫般铺天盖地而来。
尸藤种子见风成妖,瞬间就仿佛有了生命,振动飞舞席卷而来,跟在种子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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