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之辈钻了空子……”
一百二十七章 山谷
三人都知道再打下去没什么味道,要么同归于尽,要么一起累死,别无他路。此刻都是全身酸软,气力全无,也懒得动弹,各在躺在地上说起为何到的此处。
殷利亨是徐朗家人请来的,徐朗进士出身,曾游过武当,与殷利亨交好,他一个月未回家,家中派人寻找,却如何都找不到刘家村,报了官也是无用。这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任谁也是着急,情急之下派人上武当向殷利亨求助,殷利亨乃是江湖上有名的侠客,有他出手好过无头苍绳似的着急,殷利亨接了信就赶到了附近,跟林麒一样转悠了几圈找不到进村的路,恰巧和尚被人追赶进了山。
殷利亨觉得和尚古怪,悄悄跟在身后,他一身功夫,身轻如燕,和尚又那里能发觉的了,就这样带着殷利亨进了刘家村,殷利亨暗中一查,徐朗早就死了一个月了,想要出村却不是那么容易,又一想徐朗与自己交好,总不能这样看着他死了不管不顾,若是徐家人问起来,难道是说被恶鬼索了命去?
殷利亨是江湖上出名的侠客,张三丰老神仙的第六个徒弟,碰见这种事不能不管,躲在暗处观察,查来查去,几天过去仍是没有半点头绪,恰巧这一天林麒找到了鼠解元,鼠解元带着他去石门飞瀑,让殷利亨碰见。
林麒阴身强大,跟个修炼几百年的老鬼也不差什么,让殷利亨误认为是邪祟,当初一剑刺出,打的念头是先示威杀了一个,吓唬住另外一个。再细细审问,总能问出想知道的,却没想到,林麒如此妖孽,竟然闪念回到了身体。更没想到林麒也是查探此事的,因此结下误会。
武当供奉是真武荡魔大帝,算是全真一脉,抓鬼画符的也会,不过武当对付邪祟,一味用强。只有四个办法,镇,压,灭,杀!是以一旦出手都是狠招,这也是林麒为何如此愤恨的原因。若不是他见机的快,阴身强大,怕是这时候真就成了鬼了。
张青山来到此时,是被青田的知县请来的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治下一个村子出了怪事,若是普通的村子也就罢了。偏偏里面有三个名望颇高之人,都是饱学鸿儒,出了事,三家连着找到县里,县里也派出衙役,捕头,却怎么也找不到刘家村,正好张青山云游到此,被知县请到家中,细细将事情说了。才有了张青山夜探,看到林麒和殷利亨打架的一幕。
张青山是龙虎山亲传子弟,一代俊杰,比起周兴来不知道高明了多少,一手符箓的功夫更是妙绝。林麒会的,他都会,林麒不会的他也会,能进到被阴气封闭的村子对别人来说是难事,对他来说,轻而易举。龙虎山千年传承的确有独到之处。
三人说清楚了来历,林麒冷哼一声对殷利亨骂道:“臭牛鼻子,玉娘所在之处,只有鼠解元知道,你杀了他,已是没了消息,你是来帮忙的,还是来捣乱的?”
殷利亨自知理屈,哼了一声也没说话,张青山道:“先前都是误会,说开了也就是了,既然大家都是来找玉娘的,不如联手,若是有个什么变故,也有个照应。”
三人说了这半天,都恢复了不少气力,林麒哼的一声道:“你们二位一个武当弟子,一个龙虎山亲传弟子,我这野路来的,可不敢与你二人同行,若是传了出去,说我没廉耻的巴结二位,这张面皮可就要不得了,二位就此告别吧。”说完站起来瞧了瞧殷利亨,朝他呸的吐了口吐沫,转身就走。
林麒倒也不是就此跟他了解了恩怨,只是寻找玉娘要紧,还是少节外生枝的好,他跟殷利亨青山不见绿水长流,要算账的日子在后头,也不差在这一时。
殷利亨本有些惭愧,张青山提出联手,默然不语,已是认同了的,但见林麒如此傲慢无礼,不由得又是恼怒起来,就想上前与他理论,却被张青山一把拽住道:“你差点就取了他性命,让他吐一口就吐一口吧,张真人的弟子,还能没这点肚量了?”
殷利亨少年得志,从未这般被人对待过,但他毕竟受张三丰熏陶日久,想了想也是这么个道理,不在言语,问张青山:“道兄是个明事理的,先前的事,咱们也不去说它了,只说现在,又该如何是好?”
张青山朝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的林麒努努嘴,道:“跟着他,这小子既然跟鼠解元都走到这了,说不准就能找到他说的石门飞瀑。”殷利亨沉默了下,点点头,张青山笑了笑,带头先行。
林麒快步向前,知道身后跟着两人,有心想要呵斥两人不要跟来,转念一想,这里又不是自家开的,凭的什么不让两人跟着?若是能打过两人,臭揍一顿扔在路边也就是了,若是两人联手,挨揍的只能是自己,现在三人都是各怀心思,万万不能让他俩联手了,想到这,还是什么也没说,脚下更快,想要甩掉二人。
他走得快,张青山和殷利亨也不慢,跟在林麒身后若即若离,如此走了有一炷香的时间,忽见右侧有一道山缝,缝隙很窄像是被人砍了一刀,仅仅能容纳一个人下去。顺着山缝向下看,看不到下面有什么,也不知道下面是不是悬空的,这样的一道山缝自然不会引起常人注意,若不是之前鼠解元跟他说起,恐怕也是发现不了。
只是这缝隙太过窄小,冒险进去,若是遇敌,连身躯都难以转动,但转念一想,如此狭小的地方,自己转不过身躯,别人就能了?何况玉娘的事,还是尽早解决的好,如今已知道周颠所在,总是要去看上一眼的。
有了这心思,也就不在犹豫,挤进山缝,用脚向试探了一下,发现落脚处很是结实,小心的一点点向前挪动。如此走了一会,前方有光亮之处,林麒加快速度,过了半刻钟的时间走出山缝,眼前豁然开朗,他向前一看,忍不住愣了,眼前景色竟是美不胜收。
月光之下一道瀑布,形若垂练,溅如跳珠,散似银雾。瀑布两侧,树木繁长,郁郁葱葱,一株株古松弯曲盘生,松叶形成团扇,龙须倒挂,青苔布满山崖。飞瀑就在两峰中间的山崖上。看那飞瀑,气如白虹,垂如匹练,溅如跳珠,散如轻雾,在月光辉映下,散在潭中沙沙作响。
如此盛景真如洞天福地一般,鼠解元却说看见玉娘在此,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这会他也没工夫品味景色,四下寻找,却见四周山壁竖立,猿猴难攀,瀑布下面是个椭圆形的小小水潭,范围不大,不见源头,估计是地下泉水喷涌而成。水潭里水质碧绿,从这里看去不知深浅,湖水西边有个缺口,水从那里流出,汇成一条小溪,蜿蜒而去。水潭象一块晶莹的碧玉,镶嵌在这山谷之中,水潭久旱不涸、久雨不溢,水平如镜,倒映苍松翠柏,蓝天白云,景色万千。山中水气郁结,云雾氤氲,山谷薄雾缭绕,白云时而傍山升腾,时而翻滚而下,郁郁葱葱的松桦合围池畔,溢绿摇翠,仿佛瑶台仙境一般。
如此地方一眼就看到了头,又那里有玉娘,林麒有些颓然,觉得这一夜白忙活了,刚要转身离开,就见张青山和殷利亨小心从山缝中走了出来,林麒心道,自己没找到玉娘,或许这二人就能找到,若是找不到,却也不介意看两人笑话,抱着膀子闪到一边,冷冷瞧着。
张青山出了山缝,见林麒站在一边动也不动,好奇问道:“可是见到玉娘了?”
林麒摇摇头,道:“鼠解元说的地方应该就是这里,我本事太小,却是找不到玉娘所在之处,二位都是有来历的,不如找找看。”
张青山点点头,道:“也说的是,能找到这,已是很不容易了,剩下的交给我二人就是。”
林麒冷笑道:“那就看你的了。”
张青山道:“那我就来试试。”说着话,也没见他怎么动作,手指一动,拇指和食指间就夹了一张黄符,随手一抖哗啦啦只响。林麒知道他这是要做法了,张青山神情肃穆,大声念诵咒语:“天罡扬威,玄武后随。玉彩摇弋,荧惑流辉。神光照耀,太白成瑞。六丙来迎,百福攸归……”咒语出口,将手中黄符朝空中一扔,叱了声:“去吧。”
随着去吧两字出口,那道黄符闪过一丝金色光芒,绕着整个山谷一圈,忽地钻进了前面瀑布之中,这咒语,这手法,林麒想起师父曾经用过,却是没有张青山这般厉害,见到熟悉的情景,心中忍不住一酸。
张青山大声道:“寻路符被我施了秘术,不管人鬼,若有半点气息都能找到,二位,瀑布后面有古怪,何不随我一起去看看!”
一百二十八章 活尸
张青山话音刚落,殷利亨已率先进了瀑布,但见他脚不沾地,向前而行,潇洒灵动,恍如仙人,随后传来声音:“二位一个找到了这里,一个找到瀑布山洞,在下不才先出份力气……”
三个人谁都不是服输的主,林麒找到这里,张青山露了一手符箓功夫,殷利亨又怎会甘于二人之后,率先钻进了瀑布,殷利亨身轻如燕,张青山和林麒也不差,两人跟在他身后一前一后也进了瀑布后面山洞。
进了山洞,别有洞天,漆黑之中,里面雾气蒸腾,处处都是腥臭的野兽粪便和糜烂的树叶,看上去鬼气阴森,如此阴森之地,若是殷利亨自己前来,必定不敢大意,但他身后张青山林麒紧随而至,怎么也不能让这二人小瞧了,扬起手中七星宝剑,一道剑芒划出,急速向前而去。
张青山进了山洞,鼻子抽动了几下,掏出一张符咒,迎风燃了,用手一拍,变成一堆的纸灰,递给林麒道:“含在嘴里,此地有些古怪,紧跟着我,千万不要走丢了。”林麒哼了一声,瞧了瞧他手心上黑乎乎的纸灰,道:“这等好东西还是你留着慢慢吃吧,我用不着。”侧身越过他,追着殷利亨去了。
张青山苦笑,觉得这个便宜师侄性子委实太傲了些,虽然先前他说话不太中听,但事后他一直找机会缓和,若是个懂事的,也就顺着他给的梯子下来了,毕竟两人颇有渊源,怎么说林麒都是龙虎山的弟子,不管在册不在册,周兴可是在册的。却没想到,对方根本不将他放在眼里。
林麒倒也不是不懂事,只是先前张青山的话语伤了他,还什么没在册的野弟子,委实伤人。龙虎山名声是大,可他林麒又不是要饭的,若不是看在师傅面子上,你龙虎山在厉害,跟他又有什么关系了?
三人各怀心思,都是暗中开了阴眼。洞中虽黑却也无碍,奔腾之间已是窜出去了几十丈的距离,忽地前面传来殷利亨一声惊叫,张青山和林麒都是一惊,以为他遇到了什么险情,急忙纵身上前。到了近处,却见殷利亨站住了,双目圆睁看向前面。
前方俨然是一个巨大的石室,石室里面,全是明灭不定的磷火,磷火幽绿幽绿的飘飘荡荡,充斥了整个山洞。正中间,是一座平台,平台上是一个圆形的祭坛,上面伏卧着一个阴沉晦暗不明的人影,虽然距离遥远,但从那人影的体形上,还是能够看出那是一个年轻的女人。
祭坛四周,有一条环形的水道,隐约的有水流动的声响,水道中。站着有一百多个阴沉的黑色人影,仔细一看,全都是些壮年男子,年纪最大的也超不过三十岁去,各个赤身裸体。七窍流血,双目圆睁,死不瞑目,身子膨胀如球,皮肤都是污黑的绿色、甚至可以清楚的看清布满全身血脉,颜面肿大,早已不能辨认出生前的模样。
一百多个死人,环绕在水道之中,排排而立,各个七窍流血,面目狰狞,说不出的怪异,水道之中根本无水,流淌着的是鲜红鲜红的血液,血液缓慢而动,像是有无形力道推动,更有血泡时而浮起,时而落下,偶尔发出清脆啪啪!碎裂的声响。
眼前情形诡异难测,也不怪殷利亨惊叫,三人都愣住,脑子里百转千回,也不知道祭坛上面的女子是不是玉娘,又或者是什么阴邪之物,谁也不敢轻举乱动,殷利亨瞧了瞧二人脸色,沉声道:“这些是什么鬼东西?二位可有眉目?”
林麒沉声道:“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刚要走,却被张青山一把拽住,道:“莫要莽撞,这是血煞催阴阵,最是阴邪恶毒,这些男子还没有完全死透,不信你看。”说着手中宝剑向前划去,嗤一道剑气划过,花开一男子胸前,就见裂开一道血口,有鲜血慢慢沁出。
若是常人被划出这么道口子,必定是鲜血直流,这男子身上鲜血却如果浆一般流出的十分缓慢,死人绝对不会流出鲜血,更不会流动,那只能说明这个男子真的没死透,可都这个模样了还没死透,委实太过骇人。
张青山道:“二位看,这些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玩意,七窍之中仍然流血,虽然缓慢却也还是有,鲜血顺着身躯滴到水道之中,每滴下一滴,水道里的鲜血就如活水一般向前涌动,这是个血池啊。”
张青山不愧是龙虎山上年轻一代俊杰,认出了这阵法,林麒和殷利亨,倒也虚心,知道不是逞能的时候,静静听着,张青山语气沉重,道:“布这阵法的人十分恶毒,他将这些男子置于血池之中,断了他们的生机,却不急着杀死,而是慢慢折磨,一点点流干他们身上的血,这些人似死非死,却是生机已绝。
看他们模样至少也有一个月了,还不死,那是要等到七七四十九日之后,待身上的鲜血全部流尽之后,才会完全丧失了心智,这般泡在血池之中,每个人都无法轮回转世,如此惨痛折磨,直至魂魄飞散,这过程就如同遭受千刀万剐的酷刑一般,残忍非常。
这些壮年男子魂魄日夜煎熬,必然会怨气极深,这股怨气传给祭坛上的女子,就是在用血食,血煞,供养这个女子,而祭坛上的女子吸纳了如此多的积怨之气,该有多厉害?”
张青山讲完,林麒猛然想起刘伯温对他说过玉娘的事,玉娘出事已有两个多月,刘伯温遇见玉娘却是一个多月前的事,自从刘伯温遇见玉娘,刘家村才被阴气封住,里面的人无法出去,外面的人无法进来,这里如此多的男子,如此模样,莫非都是当初强抢玉娘的强盗?
但看这布置,想必早就有人暗中下手,否则环形的血池和那祭坛都是不短短时日能够成型的。想到这里,他问张青山:“别的先不说他了,你说祭坛上面的女子是不是玉娘?”
张青山叹息道:“不管是不是玉娘,都不是个好对付的。”
林麒沉声道:“是不是好对付的都要对付,难不成咱们三个掉头就走?二位真要这么想,就请先回吧,我可是答应了刘家村的人,帮他们度过此劫,便是千难万险,刀山火海,说不得也就要闯一闯了。”
张青山道:“莫急,我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不过小心无大错,先且看我将这里点亮,其他的随后再做计较。”说完,从怀里掏出一盏白纸折成的纸灯,扁扁的被他拉开,念动咒语:“五星列照,焕明五方,水星却灾,木德致昌,荧光消祸,太白辟兵,镇星四据,家国利亨。名刊玉简,字录帝房,乘烟散景,飞腾太空,出入冥无,游宴十方。五云浮盖,招神摄风。役使雷霆,上卫仙翁……”
此咒叫做五星神咒,能够摄取光明,张青山咒语念完,手中纸灯就如有了灵性一般,飘忽着脱离他手掌,向上慢慢一点点升去,纸灯先是有一点白光闪烁,随着越升越高,光芒也越来越盛,到了后面简直将个石洞照耀得犹如白昼一般。等到纸灯升到石洞最上方,整个石洞里面各处都能看的清清楚楚的了。
祭坛上的女子长发散落,背对着三人,身上穿了一件鲜红的嫁衣,半卧在祭台正中,石洞右边角落里堆积着十几口黑色的木箱,上面的喜字还在,不用看也知道必定是玉娘的陪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