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道士,老身跟你拼了。”两个冯夫人尖声叫唤,横眉冷目,狰狞万分,直如恶鬼一般,伸手双手,手指上的指尖骤然就长了起来,尖利冰寒,像是尖刀利刃,伸手就朝周颠抓了过去,两人带着两股阴风,周兴那里肯让关婆子伤了自己儿子,急忙迎了上去,用天篷尺阻挡住,可他不敢像周颠那般下狠手,两个冯夫人一模一样,身后又没有小鬼跟着,还不知道那个是真,那个是假,要是伤了真的,又怎么跟冯提司交待?
就这么一缓的功夫,两个冯夫人全身阴气森森,长长的手指甲透着阵阵寒气,指尖还发出碧绿碧绿的颜色,想必是涂抹了剧毒,周兴不能施展出全身功法,一个人对付两个疯婆子就有点坚持不住。
这会周颠打倒了小六子,林麒上前一把抓住小六子的头发就朝门外拽,周颠还要再打,就听周兴道:“快来帮忙!”林麒抬眼一看,见师傅对付两个冯夫人有些施展不开,就对周颠道:“你去帮师傅,这里交给我。”
周颠应了一声,挥舞着天篷尺去帮周兴,林麒抓着小六子头发狠命向外面拖,小六子被周颠打蒙了,这会还有点迷糊,只觉得头皮疼痛难忍,忍不住就挣扎了一下,那里想到林麒却是个心狠手辣的,眼见他挣扎,眉头一皱,举起手中符刀,也不敢真砍死了他,还得用他找出那个是真关婆子呢,可用刀背砍却是没什么顾忌。
左手抓着小六子的头发,右手反转刀背,朝着小六子脸上就狠剁了下去,这一下直砍得小六子脸上鲜血之溅,脑袋跟个血葫芦似的,脑子里不由得就闪出一个念头,这小子是个心狠的,真敢砍死了自己。
这畏惧的心思一起来,就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说起来要论道法,十个林麒也不是他对手,可人这胆气一丧,也就什么都完了,林麒凶神恶煞拽着他头发向外拖动,稍微有点不对,举起符刀用刀背就朝脑袋上狠劈。
小六子真被林麒砍破了胆,眼见着就到了门槛,忍不住朝还在跟周兴斗法的两个冯夫人凄凉的喊了一声:“娘亲!”
这一声喊,把个林麒,周颠,周兴,冯提司都喊得愣了一愣,任谁也没想到,关婆子和小六子竟然是娘俩,两个冯夫人被小六子这么一喊,更凄厉的跟鬼一样,疯狂朝着周颠,周兴,父子两个玩命抓挠。
周兴父子毕竟是正一教的亲传弟子,身上功夫了得,那里能让她真抓到,闪动挥舞天篷尺将两个冯夫人拦住,林麒这会也缓过神来,听小六子求救,心中就恼怒起来,抓着符刀,用刀柄朝他脑袋狠杵了两下,杵出两个血洞来,大声骂道:“贼男女,凭地没骨气,叫你娘来也不管用,看小爷收拾你……”
林麒心狠,下手更狠,在小六子眼里跟恶魔也差不多少,听他喝骂,知道在不闭嘴肯定还要挨打,他已经丧了胆气,急忙闭嘴不语,林麒见他怕了自己,这叫一个志得意满,拽着头发就出了屋子,眼见着冯提司还瘫坐在边上哆嗦,心里可就有些瞧他不起,朝他喝道:“我抓的这个是小六子,屋里那个就是你儿子了,还不快去抱走了,在这里发的什么傻?”
林麒这一声喊,还真就把冯提司给喊醒了,转头朝屋子看去,就见儿子躺在地上没有声息,也不知道是死是活,狠了狠心,手脚并用爬进了屋子,抱起自己儿子仔细查看,这会两个冯夫人被周兴父子缠住,也没人来阻拦他。
林麒本来心性就还没定,眼见冯提司这个当官的都被听自己的,更加得意,拖着小六子嘿嘿冷笑道:“你小子要是个懂事的,就别挣扎,否则小爷让你少吃不了苦头。”拽着头发拖曳着出了冯家。
林麒拖着个小六子也觉得累,本想找两个冯府下人帮着抬出去,却不想一路上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这也并不奇怪,关婆子在冯家闹腾了这么久,冯家上下那个不知道她是妖人,谁又敢上来帮忙?何况这种神仙打架,也不知道谁输谁赢,都是混口饭吃的,没那个必要赔上小命,所以都躲藏隐遁,谁也不敢出来。
出了冯家,门口停了一辆马车,林麒问道:“陈大哥在吗?”
马后面闪出一个人来,正是陈友谅,眼见林麒拖着小六子,眼睛就是一亮,问道:“这是关婆子的孙子?”
“是她儿子,陈大哥,这会不是说话的时候,咱们拉了他快走。”
陈友谅嗯了一声,上来帮忙拽起小六子塞到车厢里,林麒也跟了上去,陈友谅一挥马鞭,就朝城外疾驰而去,耳听得府外有马嘶声音,两个冯夫人一起厉声道:“你们要带我孩儿去那?”手中指甲更长,脸色变得更青,明显是要拼命了,十指张开,凶神恶煞朝周颠父子狠命抓了过去。
本以为周兴父子还会拼命阻拦自己,却不曾想,周兴竟然躲开了锋芒,更是拽了一下周颠,将他拽了个踉跄,如此一来可就闪出一个空档出来,两个冯夫人也不与他俩纠缠,怪叫一声窜出了屋子,朝那马车追了过去。
周颠很是恼怒,想要骂人,周兴却拽了一下他,轻声道:“你爹我自有安排,快跟上去。”说着话拽着周颠跟在两个冯夫人身后,追了上去。
四十五章 人心
陈友谅出现在冯府门口,自然是周兴的安排,兵法云,多算胜,少算不胜。周兴并不觉得一定能胜得了关婆子,又知道她幻术厉害,就怕到时候分辨不出来,才想出这么个主意,让陈友谅等在门口,待周颠认出了那个是真的小六子,劫持了,关婆子肯定追出来,也就分辨得出真假。
却没想到,关婆子将几个小鬼都驱散了,若不是林麒急中生智,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其实关婆子也算计,但还是疏忽了黑屋里的小鬼,这才让林麒钻了空子,周兴也没想到关婆子幻术这么高明,林麒劫持了小六子,关婆子竟然还能操纵真正的冯夫人,两个人一起追了出来。
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且说陈友谅赶了马车,朝着城外疾驰,车厢里就剩下林麒和小六子,林麒怕小六子暴起,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绳子,将他捆得结结实实,还打了个系猪的扣,这下任由小六子不管如何本事,也是挣脱不出来,这才放了心。
车厢黑暗,林麒拎着符刀,看住小六子,耳边总能听见后面传来关婆子凄厉的喊声,恶毒,怨恨的诅咒使得林麒很不舒服,他不舒服,就让小六子更不舒服,举着符刀给了小六子两下。
小六子想不明白眼前这小子怎么这么恶毒?小小年纪就这般手黑,若是大些了那还得了?可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也是无可奈何的事,耳听得后面风声呼啸,马嘶,怒吼之声混杂在一起,也不知道要将自己带到何处,这些年来,身边一直有他娘在,还从未分离过这么长时间,心中惊恐无比。
实在忍耐不住,对着林麒求饶:“这位小爷,你行行好,放过我吧,我们母子都是童子命,母亲逆天生下我,本是活不过六岁去的,可她爱我心切,才带着我四处找替身,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你也是有父母的人,若你跟我一样,想必你爹娘也会这么做,何况我们又不是大奸大恶之徒,也没真害过多少人,找了几家替身,都是为富不仁的,也是为了活命而已,今日得罪了冯提司那也是不该,你放了我,我去跟我娘说,这就离开,再也不靠近冯提司……你若不信我可对天发誓……”
林麒斜着看了他一眼问:“那五个小鬼都是你找的替身吧。”
“是。”
“你如今多大了。”
“三十了。”
林麒嗤的一声冷笑:“三十了还这么不晓事,也真是个天真的。”
小六子愣了下问:“这话怎么说?”
林麒悠然道:“你话说的没错,这天下父母对子女都是一般,若我跟你一样,想必父母也会像你娘亲一样做法。”说到这里,想起死去的父母不禁有些黯然。
林麒摇摇头,接着道:“你母亲爱你才行邪法,也算不得是大错,我师父对付你们娘俩,那也是看在了银子的份上,冯提司也不是什么好人,他一个小小的提司,府邸却如此富贵,若说全凭他那点俸禄,那是鬼也不会相信,还不是吸的民脂民膏?你们和他的事,跟我没什么关系,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放了你那也没什么。”
听到这里,小六子急忙道:“那就请你放了我吧,我和娘亲定会感激你的大恩大德,日后必定有报答你的地方。”
林麒道:“我不是不想放你,而是不敢放你,因为我本事太小了,想想看,我若是个有大本事的人,逼你们娘俩发个毒誓,以后少靠近冯家也就是了,既然有本事也就不怕你们捣蛋,若你们不遵誓言,也有能耐收拾了你们,如此我才敢放你们娘俩,可你看看我,我像是有大本事的人吗?”
林麒这一番歪论,小六子听得有点出神,听他问是不是有大本事的,情不自禁的摇了摇头。
林麒嘿嘿一笑:“这就是了,正因为我没什么本事才不能放了你的,想想看,我今日若是烂好心放了你,你日后找我麻烦该如何是好?”
小六子听到这,急忙发誓,说绝不会如此,否则天打五雷轰云云。林麒却摇摇头,道:“这年头发誓还没放个屁有味道,我若是有大本事的,你们娘俩心存畏惧,这誓言才算有个看头,就我这样没什么本事的,真放了你们,你们心中就真的服气了?在我想来必定是不服气的,既然不服气,就会找我麻烦,我又没什么本事,还不是提心吊胆的?”
“何况从你们娘俩行事来看,也不是个知恩图报的,否则又怎么会对付收留了你们的冯夫人?不管冯提司如何,冯夫人总是个好心的,好心的你们都这般害她,我这得罪了你们的,还能有好?若是着了你们的道,被你们害了性命,岂不就是自找的。所以我才不能放你了,莫要看我年纪小,却也知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道理,抱歉,实在是我没本事,所以不能放了你,不仅不能放了你,一旦有机会,我还要杀了你,这样我才心安,为了我心安你就委屈一下吧。”
小六子实在想不到林麒这么小的年纪,心思竟是如此的老道,狠辣,这一番歪理说得理直气壮,仿佛他没本事,是他们娘俩的错,真是要气死个人,顿时怒目对林麒道:“你这小贼,当真是个恶毒的,你不得好死。”
林麒嘿嘿一笑,举起符刀对着他脑袋又砸了两下,直砸得鲜血直冒,才悠然道:“无毒不丈夫,你没听说过?真是个不读书的……”
小六子被林麒挤兑得哑口无言,又气又急,翻了个白眼,昏厥了过去。林麒望着捆得跟粽子一样的小六子,叹息道:“其实你们也怪不了别人,要怪就怪你们的本事不如人,你们真要有那大本事,一出手就吓得我师父扭头就跑,也不会有今天,既然本事没那么大,明知道人家要对付你,还强撑着出手,岂不是傻的?若是我摸不清别人的底细,早就跑了,那里能落得这么个下场……”
陈友谅赶车疾驰,耳边风声呼啸,若是普通人定然听不到车里林麒和小六子说什么,可他不是普通人,而且另有所图,仔细去听,将两个人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听完了,惊讶无比,只觉得林麒这十三四的小子,对世道人心把握之准,简直匪夷所思,简直是个妖怪。
这一番话,说的陈友谅暗自点头不已,深以为然,若是他定然也如林麒一样做法,可他是个什么年纪,林麒又是个什么年纪?他在林麒这般大小时可没有这般心思,这般手段。这小子日后必定是个不凡的。
这般想着,就到了昨日那间小土地庙前,陈友谅停了车,和林麒两个抬着小六子进了庙,放在神像下面,陈友谅又急忙在小庙四个角落里各放了一张黄符,做完这一切,就见两个冯夫人,身后跟着周兴父子前后脚的进了庙。
两个冯夫人,也分不出那个是关婆子,两人见到小六子满身是血,委顿在地上,不知生死,都是呀的一声纵身扑上,身后的周兴见了,眼疾手快的掐了个诀,念了声:“疾!”
林麒立刻就感觉四周有一道无形的气墙将他陈友谅和小六子裹在里面,然后就见两个冯夫人,披头散发,双眼圆睁,张牙舞爪从半空中扑下,但还没等靠近,就听“砰砰!”两声,两人像是被什么东西弹开,身子后仰跌了下去。
周兴踏步上前,大声呼喝:“关婆子,还不快快束手就擒!”喊声虽大,却没什么动作,只是拿眼左瞧一下,右瞧一下,林麒很同情师傅,这两个冯夫人一模一样,想要辨认出来,委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两个冯夫人爬了起来,但见双眼已经有血泪顺着脸庞流下来,说不出的凄厉,两人一起开口,厉声对周兴道:“臭道士,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话音落,双手举头向天,凄声大喊:“我以我血,祭我血海深仇,鬼母啊,将我血肉献祭于你,报我夺子之恨。”两个冯夫人一起起咒,念完,咬破舌尖,喷出鲜血,这时庙外猛然就响起无数小孩子的哭声,悲悲切切,凄凄惨惨的越来越近。
周兴脸色也变了,朝两个冯夫人掐了个诀,念起咒语:“灵官咒,灵官法,灵官使起泰山榨,泰山重的千斤榨,给你上起千斤法,榨你头,榨你腰,轧你血水顺河漂,抬不起头,撑不起腰,七柱明香把你烧,千人抬不起,万人拉不起,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念完对着两个冯夫人各遥遥指了一指,周兴使得这法叫做千斤榨,是一种治人之法,可制人于死地,也可用于各种动物。也有人把千斤榨称为定身法,千斤榨使上后,有千斤以上重量,众多人也抬不起来,给人使上后,有千斤的压迫感,使人不能动弹。
可两个冯夫人,并没有被定住,反而全身上下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血色气息从下向上翻腾,鬼哭声音越来越响亮,一股阴暗到极点,令人心悸的气息也是越来越近,周兴深知鬼母的厉害,额头冒出汗来,单手指着庙里的土地神像大声道:“你这老儿,得人贿赂,帮助妖人,这会鬼母要临世了,你就不怕这方圆百里成为鬼蜮吗?你就不怕我上表三清,告你一状吗?”
周兴喊完,就听到一声轻微的叹息,小庙里突然就起了一阵旋风,林麒看的清楚,一个矮小的老头显出真身,举着龙头拐杖,出现在两个冯夫人身后。
四十六章 沉尸
小老头还没林麒高,老迈不堪,穿的破破烂烂,一脸皱纹,举着龙头拐杖朝着右边的冯夫人兜头一拐,就听得“噗!”一声闷响,冯夫人仆倒在地,身上血红气息退去,庙外哭声嘎然而至,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这一拐棍下去,就见倒地的冯夫人一点点变化起来,变得苍老年迈,正是关婆子。
林麒看的稀奇,觉得这老头出来的怪异,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土地公,正要仔细再看,可一眨眼,眼前那里还有什么老头。这时周兴转头对周颠道:“愣着干什么,站着的是冯夫人,快去护住了。”
周颠答应了一声站到冯夫人身前,用身体挡住了,此时小六子也醒了过来,眼见关婆子躺在地上,低低喊了声:“娘亲,这是何苦!”关婆子听见儿子呼唤,身体抽搐着慢慢醒来,颤抖着抬起头,老泪纵横,凄然道:“儿呀,娘护不得你了。”
小六子挣扎着要靠近关婆子,刚一动,陈友谅从腰间抽出把短刀来,从后面照着小六子心窝“噗!”就是一刀,刺了个对穿,这变故来的太过,大家都有些惊讶,关婆子更是双眼瞪裂,死死盯着陈友谅。
陈友谅冷哼一声:“妖邪之人,人人得而诛之!”说完径直走到关婆子身边,照着胸膛又是一刀,这两下当真狠辣利索,看的林麒也是呆了一呆,周兴跺脚道:“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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