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宗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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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宗师- 第1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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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所有人的眼中都只有鲜艳的红,血腥的味道充斥湖面之上。

战争如此惨烈,比的不光是实力的强弱,有时候更是耐心的较量。谁的耐心强,谁更能坚持,胜利就向着那一方多多的靠过去,不幸的是,陈友谅和朱元璋都是有耐心的,那也就意味着战争将更加的惨烈,死的人将会更多。

夕阳下。林麒扮作侍卫站在朱元璋身后,看着远方的血色天空,既震撼于此战的惨烈,更惊讶于生命消逝之快。几十万人马的厮杀,已不能用壮观来形容,这是一场灾难,一场生命转瞬即逝的灾难,在这里没有人会因生命的逝去而停留片刻,没有恐惧,没有担忧,有的只是一双血红的双眼,你不杀人,别人就要杀你,你想活下去唯一的办法就是杀更多的人。

朱元璋的身躯仍是挺得那么直,脸色一直没有变过,林麒喟叹一声,真不知道什么经历造就了朱元璋的心性,面对如此惨烈情形,竟然能够丝毫不为之所动,谁能想到当初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和尚,竟然有今天之成就。

山呼海啸一样的厮杀声中,林麒的一声叹息,竟然就惊动了朱元璋,他猛然转过头来,一张丑脸冷肃如寒冰,一双眼睛恍若有电光射出,一瞬间林麒竟有些恍惚,震惊于朱元璋的威压之下,林麒一惊,不知道为何有如此感觉,随即向他看了过去。

朱元璋道:“林兄弟,一声叹息所谓何事?可是于心不忍?”

这个时候他还有心思聊天?林麒楞了下,苦笑道:“世人都尊称我为鬼师,是因为我长长超度孤魂野鬼,但一场法事下来,至少也要一个时辰,我天天不休,一年也超度不了万人,但眼前这一场厮杀,死的何止千万?我虽然不是悲天悯人之辈,却也知道生命可贵,眼见这许多战士战死疆场之上,不知这世间又添了多少的孤儿寡母,不由得叹息出声!”

朱元璋沉默良久,开口道:“林兄弟可知我之往事?”

林麒道:“只知道国公在皇觉寺出家的事,其它一无所知。”

朱元璋笑道:“我朱家几辈子都是拖欠元朝的税款之人,在淮河流域到处躲债,想方设法找一个地方做佃户,以便在这块干旱和时疫肆虐的土地上过仅能糊口的生活。小时,家中虽然贫穷,但也其乐融融,我最大的愿望不过是等父母老了的时候,能让他们有个住的地方,有口饭吃,若是勤奋些,积攒些钱财,娶个能干活的媳妇。”

“可就在我十五岁那年,濠州发生旱灾。次年春天又发生了严重的蝗灾,庄稼被蝗虫吃得干干净净。祸不单行,接着又发生了瘟疫。一时间,家家户户都死人,一个村子中一天中竟死去十几人,甚至几十人。”

不久,我家也染上了瘟疫,不到半个月,我那老父亲,大哥以及母亲先后去世。我和二哥眼看着亲人一个个死去,家里又没钱买棺材,甚至连块埋葬亲人的土地也没有。可叹我老父一生劳苦,生无立足之地,死无葬身之处。

我和二哥放声痛哭,惊动邻居刘继祖,给了我们一块坟地。我们兄弟二人好不容易找了几件破衣服包裹好尸体,将父母安葬在刘家的土地上。

说到这里朱元璋仍难抑悲痛之情,沉声道:“殡无棺椁,被体恶裳,浮掩三尺,奠何肴浆!”不到半个月,昔日和睦温暖的家不存在了,父母的疼爱也一去不复返了。家破人亡的惨痛,使我仿佛跌进了无底深渊。为了活命,我与二哥、大嫂和侄儿被迫分开,各自逃生。

战火连天之中,朱元璋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时光,又回到那段悲惨的岁月当中,不知为何所有的厮杀声都掩盖不住他轻轻的话语,林麒听得清清楚楚,不禁想起自己小时,真个是与朱元璋一般凄惨,所幸的是他遇到了师傅周兴。

朱元璋继续呓语似的诉说:“我实在走投无路了,想起幼时曾经许愿舍身的皇觉寺,于是就去投奔了高彬和尚,在寺里剃度为僧,做了小行童。我在寺里每日扫地、上香、打钟击鼓、烧饭洗衣,整天忙得团团转,仍会受到老和尚的斥责。可是,我做行童不久,寺里的粮食不够吃了,寺里也得不到施舍,主持高彬只好罢粥散僧,打发和尚们云游化缘。这样,我才做五十天行童,而且还不会念经、做佛事,但是没有办法,也只好扮成和尚的样子,离开寺院托钵流浪。这一年我十七岁。”

我边走边乞讨,听人说哪里年景好就往哪里走,从濠州向南到了合肥,然后折向西进入河南,到了固始、信阳,又往北走到汝州、陈州等地,东经鹿邑、亳州,三年后又回到了皇觉寺。在这三年中,我跟野狗抢过食,我为一个馒头杀过人,为了有口饭吃装作人家的孝子贤孙,去哭坟,我什么都干活,只为了活下去,为了吃饭,我加入了明教,但我不相信真的有明王能够降临世间,天上纵有神明,也不会理会凡人的生死,我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我回到了皇觉寺,仍旧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随后周德兴前来找我,就认识了你,林兄弟,想想当初为了那一百两银子,提心吊胆的跟着你,生怕你给不了,如今想来仍是觉得好笑,但你知道吗?有了那一百两银子,我才能活下来,到了濠州城,汤和帮我活动了个好位置,在帅府当差,成了个九夫长,我拼命杀敌,努力上进,却被猜忌,差点身死在濠州城内,从那以后我的一颗心就变得越来越冷,因为我知道在这个乱世当中,我不杀人,别人就要来杀我!

林兄弟,换做是你与我一样从尸山血海之中一步一步的走出来,当你再看到眼前这一切的时候,是否还会悸动?

林麒沉默半响,仔细想想,照他这偏激的性子,若真如朱元璋一样超不保夕,怕是还要比他更加凶残偏激的厉害,忍不住叹息道:“我父母也再那场瘟疫中死去,我之前半生与朱大哥一般无二,只是我遇到了一个好人,才不至于沦落如此。若不是遇到师父,也不知道如今是个什么模样。”

朱元璋望着远处的烽火连天,忽地笑了笑,对林麒道:“林兄弟,这些话我从未对人说过,此一战,胜负难料,我心头压的也重,若是不敌陈友谅,这辈子也就活到头了,今日里跟你说说,也是因为生死关头之际,说出来轻松而已。”

林麒点点头,朱元璋忽然道:“林兄弟,我教你一件事,人世间没有什么公理,也没有什么对错,有的只是胜者为王!”

胜者为王四字一出口,江风忽地就刮了起来,吹动战船朱字大旗猎猎而响!

二百八十五章 偷袭

天已黄昏,陈友谅在龙船之上指挥若定,哨船流水般将战况一一回报,双方仍是未出胜负,此时陈友仁、陈友贵和张定边的三路人马都已派了出去,陈友谅现在能做的,就是静等佳音,他有足够的耐心去等待,等待一个胜利的消息,可是陈友谅有耐心,不代表别人也有耐心,尤其是年轻人,太子陈善儿坐不住了,来到陈友谅身前,道:“父皇,三路战舰不见胜果,僵持不下,不如派儿臣率一船队以助臂力!”

太子陈善儿绝不是易于之辈,也是个狠角色,善儿的凶悍不亚于张定边,且长臂善射,围洪都时朱文正的大将赵德胜,就是被善儿一箭射死在城楼上的,陈友谅对太子甚为满意,悉心调教,问道:“你善战,敢战,求战,朕心欣慰,但朕还是要考量考量你,此时,朱元璋身在何处?”

陈善儿也是久经战阵之辈,沉吟一下道:“依儿臣之见,朱重八乃是三军统帅,大战刚刚开始,其主力还不到尽出的时候,必然是在三军之后。”

陈友谅微微颔首,道:“你从军时日不多,却能有此悟性,朕很是欣慰,不错,不要看朱重八只是个讨饭的和尚,那三年天下大荒,都没饿死他,就知道他是个狡猾之辈,初战之始,他是不会轻易露面的,他和朕一样,都在查探,都在深思,都在寻找最恰当的时机。”

陈善儿躬身道:“父皇英明,儿臣也是这般想法,但儿臣以为,此是初战,想必朱重八不会过于防范,若此时儿臣率一船队,绕过康郎山,直扑朱重八,胜算更大!”

陈友谅霍然而起。拍掌道:“好!好,!好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只要你一鼓作气歼灭了他主力船队,剩下的三路根本不足为虑,如此一来,朱重八就只能挨打了。好好,好好去做,最后这锦绣江山,还不都是你的……”

陈善儿急忙道:“父皇千秋万岁,儿臣不过是父皇手中的利剑,父皇指到那里。儿臣就替父皇扫平那里,父皇,只要给我三百艘战船,儿臣定能一鼓而下。”

陈友谅笑道:“三百哪够,朕给你四百战船。”

陈善儿大惊,急忙道:“不妥,若是儿臣带了四百战船去。父皇身边可就不够一百战船守护,儿臣不敢!只要三百战船足矣!”

陈友谅哂笑道:“善儿,可知破釜沉舟否?做人,做事,都是一个道理,要做就做的彻底,不要瞻前顾后,否则定然是得不偿失。如今三路对峙,你去偷袭朱元璋,他应对你还来不及,朕还能有什么危险?去去,带着鬼头老祖,带着朕召来的奇人异士,去帮朕拿下朱重八!朕等着你的好消息。”

陈友谅一言九鼎。陈善儿不敢不听,何况陈友谅说的也没错,朱元璋人马就那么多,三路大战。主力舰队剩下的也没多少,连支援都很难说,更不要说偷袭,何况父亲身边虽然只剩下不到一百搜战船,却都是高大无比的巨型战船,自保无碍。

陈善儿领命而去,带领四百搜战舰,趁着日落西沉,浩浩荡荡向北而去,开到康郎山附近,天色已经大黑,这边张定边和廖永忠激战正酣,还未分出个胜负来,耳听得喊杀声,惨叫声,怒骂声,汇聚成一道道声浪,浪潮般涌过来,道道火炮火铳的闪光,还有火把的翻飞,将远处渲染出地狱也似的惨烈。

陈善儿恍若未闻,传令船队不要理会这边之战,绕过康郎山目标只有一个,朱元璋的主力舰队,陈善儿的这支舰队,全军静默,不理会任何,如此巨大的舰队绕行而去,激战中的张定边和廖永忠竟然没有半点发觉。

绕过了康郎山,船队摸黑前行了不远,有哨船前来禀告:前方不远处飘着一支遍体皆白的船队,天色太黑,看不请有多少船只。陈善儿大喜,康郎山后面,除了朱元璋的主力船队,还能有谁?陈善儿居中发令,命平章陈普略率一百艘舰船从左、平章姚天祥率一百艘舰船从右,自己带两百艘战船从中间,成三路之势,用尽船力,直扑朱元璋!

这会朱元璋刚跟林麒说完那番话,正沉默之际,黑暗中无数巨大的阴影铺天盖地而来,朦胧星月照射下,巨大的战船如蛟龙入海,横冲直撞,直扑过来,朱元璋脸上稍变,身躯却是愈发的挺直了。

朱元璋手下舰船,全都被涂抹成了白色,白乎乎的一片横在湖面上,想让人看不到也真是不容易,陈善儿面庞激动得成了血红之色,双眼紧紧盯住居中那只最大的白船,船力也用到了最大,破浪直撞。

朱元璋旗舰之上挥舞起旗帜,徐达迎上了陈普略,常遇春接住了姚天祥,陈兆先更是率二百多战船横在江面之上,堵住陈善儿前来之路。

朱元璋虽然有五百艘战船,俱都是小船,不如陈善儿带来的四百艘战舰巨大,加上陈善儿战船上士兵足足比朱元璋多出三倍有余,故而,陈兆先拼死阻拦,二百搜战船却几乎是一触即溃,怪兽一般的巨大战舰,横冲直撞,陈兆先拼尽全力抵挡,奈何战船太小,但见湖面上,惨叫之声连成一片,陈善儿巨舰撞击下,朱元璋手下的战船如纸糊的一般,碰撞之下就是四分五裂,士兵入水,湖面上漂浮着的全是死去的还有未死的士兵,残断的船身。

眼见着陈善儿带着万钧之势,就要冲垮陈兆先的船队冲到朱元璋的座船,林麒开口道:“国公,敌军兵锋正盛,可随我暂避锋芒!”

如此绝境之地,朱元璋仍是面不改色,反而笑了笑对林麒道:“我一退,军心散乱,可就再也无法收拾了,有林兄弟你和殷少侠在,有何可惧?我不退,死战!”说完,攥紧右拳高举过头,嘶声吼叫:“死战不退!”

朱元璋的怒吼犹如一只受了伤的野兽,非但没有因此败退,反而激起了所有将士的血性,闻听朱元璋呼喊,人人大声喊叫起来:“死战!死战……不退……不退……”一波波的怒吼声音越来越大,所有人都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高声呼喊着死战不退,竟然将陈善儿的冲势挡了一挡。

只是,陈善儿战船过于巨大,挡得住一时却挡不住一世,徐达见情况不妙,撇开陈普略,火速率战船向朱元璋的中军靠去。此生死存亡之际,陈普略那里会让徐达如此轻易就援助了朱元璋,自然不会罢休,恶狗一般亲率战船紧紧咬住徐达。双方又混战在一起,徐达一时也是无可奈何。

那边的常遇春,听说朱元璋情形危急,派一队战船纠缠住姚天祥,朝着朱元璋拢去。姚天祥立刻派出战船抵挡纠缠,自己却率船队紧跟着常遇春,也朝着朱元璋扑去。如此一来,近千艘大小战船,横在湖面之上,杂乱无章地绞缠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纷乱之中,几乎就是闭着眼在厮杀。战况已经惨烈到双方将士一命换一命的地步。

见此情形,陈善儿也是觉得惊讶,朱元璋果然不是好对付的,如此危机仍是不动如山,些许的小破船竟然能够抵挡住他的巨型战舰,怪不得父皇常言朱重八是心腹大患,今日亲见,果然名不虚传。

不过朱元璋这个枭雄今日就要折在自己的手中了,想到这里,陈善儿就忍不住热血沸腾,成就不世功名,不在今日,又在何时?朱重八,借尔大好头颅一用吧,好成就我陈善儿的威名!

热血沸腾的陈善儿,抽出腰间宝剑,向前斜指,嘶声高呼:“冲过去,杀死朱元璋!诸军奋战,得朱元璋首级者,封王侯,赏地千倾!”

陈善儿仗着舰大兵多,重赏诱惑,催逼着手下向前猛攻,就要将陈兆先的战船撕开一个缺口,直面对朱元璋发动攻击。陈兆先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身上血迹斑斑,筋疲力尽,却仍是奋战不休,但所有的人都看得出来,陈善儿冲破陈兆先的战船,不过是早晚的事。

屋漏偏遭连阴雨,眼见陈善儿来势汹汹,就要突破陈兆先的战船,惊惶之下,竟然有十几艘战船脱离了战场,值此大战有人逃走,军心士气未免一沮,一众文臣,李善长,刘伯温都上前相劝。急声道:“国公,这里太过危险,还是改成小船先避过锋芒再说!”

朱元璋猛回头,双眼已经赤红,沉声道:“我没有地方可去,要么战胜,要么战死,没有别的路可走!”朱元璋执意不走,李善长、刘基等人也只能无可奈何。

就在此时,陈善儿的战舰终于冲破了陈兆先的船队,直直朝着朱元璋舰船撞了过来,朱元璋坐船旁边的一只小战船,急忙前拦堵陈善儿,陈善儿的巨舰只轻轻一撞,那小战船在咔嚓声响中,四分五裂,在湖面上翻了个底朝天。

众人都是脸色剧变,只有朱元璋双目似乎要喷出火来,死死盯着陈善儿所在之地,这时陈善儿也已看清了朱元璋,张弓搭箭,朝着朱元璋松开弓弦,嗡!一声急响,箭矢朝着朱元璋胸膛直射过来。

二百八十六章 恶斗

陈善儿这一箭势大力沉,快如闪电,带着破风声响径直朝着朱元璋胸膛而来,林麒没有动,朱元璋更没有动,但是朱元璋身边的殷利亨动了,他身穿侍卫衣衫,脚下轻点,人未等跃起,掌中七星宝剑已然挥洒出去,这些年林麒道法大涨,殷利亨的剑法也是上了几层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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