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我绝不会多说一个字,若是我将今天见到的事说出去,就让老天打雷劈死我。”
刚才天雷一阵乱轰,打没打着鬼娃娃谁也不知道,但天地之威,也是让二人心悸不已,这会楚韵发下如此誓言,那也是重的很了,听了楚韵的话,赵成这才站起来,愣愣的看了看已经埋了一半的棺材,过了半天,带着哭腔道:“我这妹子是个可怜人,年纪轻轻的咋就有了这劫数呢?”说罢脱下身上的衣衫,跳下墓穴,盖住那残破的窟窿,再上来就跟楚韵两个填土。
两人沉默填土,谁也没有在说话,那个鬼娃娃就像是一个阴影,牢牢附在两人身上,更像是一根刺扎在心中,却是谁也不敢拔出来,生怕拔出来就会遭遇不测。
很快的起了个一坟包,没有石碑,只有块木头牌子立在赵玲的墓地上,赵成咧着嘴又哭了会,跟楚韵回到镇子,这会镇子里已传开了赵玲诈尸的传闻,就跟阵风一样,两人刚回到镇子,几乎人人就都知道了这件事。
两人双脚刚踏上镇子,就被一圈人围上,七嘴八舌的问怎么回事,赵成嘴笨,见了这情形不知该如何是好,楚韵急忙道:“不是诈尸,埋土的时候,远处有个野猫刚生了崽子,饿的叫唤,我跟赵大哥埋了玲姐姐,四处看了看,才知道是这么个事,那会刮风,大家都听茬了,没什么诈尸的事,都散了吧,散了吧……”
楚韵说的漏洞百出,就有前去帮忙的人问:“那棺材里面的动静又是咋回事?我可是亲眼见了有人在里面往外踹,还有那边打了一阵子邪乎雷又是咋回事?”
楚韵也恼怒起来,大声道:“什么踹棺材?我咋没看到,我就看到你偷懒,没放稳当棺材,磕碰了一下,你问我打雷咋回事,我那知道是咋回事,你咋不去问老天爷去?”说完转身就走,也是怕这些人继续纠缠。
镇子里就这么一个大夫,人人看病都得找他,谁也不愿意得罪了,见他真生气了,又觉得他说的似模似样不像是假的,也就都各自散了。
二百二十四章 荒唐
楚韵回到家,关上房门,心中惶恐不安,不知道刚才那番话,镇子上的人信不信,不管如何,自己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他又将所有的事情回想了一遍,愈发觉得自己人小力弱,明知道出了邪事,却没有解决的办法,暗恨自己无能,神思恍惚之下,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近些日子委实太过劳累,再加上惊骇过度,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竟是连饿都感觉不到,恍恍惚惚的他仿佛又来到了东山坡,远处就是赵玲的墓地,土坟已经起了,正是白日里的样子,天色很暗,四周还笼罩着雾气,隐约的他看到一个人影坐在坟前嘤嘤哭泣。
哭声很细小,像是压抑着情绪,会是谁?难道是赵成心中难受又来哭丧?楚韵努力想要看清楚那个人影到底是谁,奈何眼前却总有一层薄薄的雾气,他情不自禁的向前走去,想要劝慰一下赵成,毕竟人死不能复生,活人的日子还得过下去。
一步步前行,终于离的近了,这下看的清楚,坟头上坐着的不是赵成,而是那个鬼娃娃,只不过鬼娃娃跟他初见到时,又不一样,竟是长大了不少,看上去得有七八个月的模样了,仍旧是丑陋无比,仍旧是头白身黑,跟个阴阳人也似,一双眼睛红得似血。
楚韵惊呆住,不敢再向前走,四下看了看,白茫茫一片天地,竟是找不到回去的路,正在他惊讶之际,就见恍惚的有一个鬼影路过,鬼娃娃像是被吸引住,双眼发出血红光芒。哇哇!一声怪叫,猛然朝那鬼影扑了过去,楚韵看得清楚,那是一个老人的鬼身,他还认得。是镇子上一个已经死了三年的老孤寡。
楚韵不是道士,不明白老孤寡为何死了三年还没去投胎,惊疑间,鬼娃娃双眼红光定住那老孤寡,就见老孤寡满脸苦色,朝着鬼娃娃不停作揖。似乎就是在求他放了自己,鬼娃娃恍若未见,上前一把抓住老孤寡的脑袋,使劲一扭,扭下来,塞进嘴里咔吧咔吧吃了起来。也没见血,也没见肉,老孤寡悲哀的被撕裂成一团团的黑气进了鬼娃娃肚子。
楚韵骇然,就要离开,鬼娃娃猛然转头朝他看了过来,血红的双眼霎时蔓延开来,如同无边无际的血海。将他紧紧包裹住,楚韵动弹不得,眼见着鬼娃娃哇哇怪叫着蹦跳到他身边,张开一双嫩嫩的小手就要扭他的脑袋。
楚韵闭上眼睛等死,就在他感觉鬼娃娃那一双冰冷的怪手就要触摸到他脑袋的时候,胸口忽地闪过一丝热流,接着他就听到哇哇几声愤怒的怪叫,然后他感觉有一双温暖的手将他猛然向后一拽,他霍然而起,头上冷汗直流。那里是在什么东山坡上,不过就是一场太过真实的噩梦。
他低头瞧了瞧胸口,父亲留下来的玉观音在漆黑的夜色中似乎有光辉闪动,他不知道是不是胸前的观音救了他一次,就觉得胸口憋闷的难受。这个怪梦太过真实,也不敢再睡去,眼见着到了深夜,想着去将院子里嗮的草药收回来。
推来门一阵清凉夜风拂过,楚韵精神不少,镇子里人家都睡得早,他出了门,早就是家家关门,户户灭灯了,刚收拾完了草药,隐约的就听到哇哇……尖细的叫声,声音像是鬼娃娃的叫声,又像是野猫子的叫声,此处四面环山,野猫也多,往日里也是听习惯了的,楚韵仔细听了听,声音断断续续,时有时无,跟野猫子一样,也没在意回到屋里。
奇怪的是这声音如丝如缕,若有若无的总是钻到耳朵中,折腾的楚韵根本就睡不着,翻来覆去了半天,楚韵干脆爬起来看医书,正看到素问篇的时候,听见外面有叫骂的声音,接着有人家亮起灯来。
这种情形,不是年节的,镇子上绝不会发生,楚韵起了好奇的心思,打开门去看,就见邻居老王大爷精神矍铄,站在小路上,正在大声叫骂曹操:“司空曹操:祖父中常侍腾,与左棺、徐璜并作妖孽,饕餮放横,伤化虐民;父嵩,乞口携养,因赃假位,舆金辇璧,输货权门,窃盗鼎司,倾覆重器。操赘阉遗丑,本无懿德,票狡锋协,好乱乐祸……”老王大爷声音朗朗,阴阳顿挫,仪态庄重,当真有几分名士风度。
老王大爷五十来岁,儿女齐全,却也就是个种地的老头,从未读过书,更不识字,但从他口中说出的这段话,却是千古绝骂,乃是当年陈琳骂曹操的檄文,楚韵自小跟他爹读书识字,知道这典故,心中就是纳闷到了极点,不知道老王大爷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骂的什么曹操,曹聪都死了几百年了,骂他何益?
忍不住就开了口:“老王大爷,你老大晚上的不睡觉,站在街上胡乱骂人,就不怕老王大娘着恼?”
老王大爷听他说话,扭过头来,一脸严肃,目光炯炯的盯着他,沉声道:“那个是你老王大爷?我乃广陵陈琳,黄口小儿,莫要认错了人。”说完衣袖一挥,颇有几分文人雅士的风骚劲,竟是大步走了。
楚韵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老王大爷犯了什么痰气,摇摇头刚要回屋,就见老王大娘腰板挺直,面带红光,昂首阔步走了出来,老王大娘岁数也不小了,开春那会犯了风湿的老毛病,还是楚韵抓药治好的她,从那以后腿脚就有些不利索,现在再看,却那里有半点不利索的模样,简直就是步行如风,那精神头跟楚韵比也不差什么。
楚韵这叫一个纳闷,搞不清楚这老两口子大晚上的不睡觉,出来折腾个什么?还没等她开口,老王大娘瞧见了他,眼睛一亮,大步走过来,朗声问道:“小兄弟。你可看见我的黄骠马了吗?我要从军去,不能没有马儿,你若是见到了,麻烦告诉我一声。”老王大娘的声音甜甜的,听上去就是个十八九女子的声音。
林麒脑子已经有些转不过来了,刚才老王大爷说他是陈琳,那这老王大娘又是谁?忍不住就问了一句:“你叫什么?”
老王大娘回首嫣然一笑:“我叫花木兰。”
花……花木兰,楚韵差点没晕死过去,真就不知道老王大爷一家搞什么鬼,就在他茫然之际,突然蹿出来个四脚着地的男人,楚韵一看,镇子里的刘老三,这刘三也不知道犯了什么邪,四肢着地,真如匹马一般,扑腾腾踏着烟尘过来,鼻子还发出马涂露露……的叫声,老王大娘见了刘三,双眼一亮,哈的一声道:“好马儿,让我好找,原来在这!”说完跨上刘三后背,照他屁股一抽,刘三涂露露……嘶扬一声,扬起双手,踏踏踏踏……绝尘而去。
楚韵是看的目瞪口呆,心中惊骇难定,不敢走出门去,眼见着镇子上就乱了起来,平日里的熟人都变了个样子,又像驴的,马的,牛的,猫的,狗的……也有跟往常一样,却换了神态的。
更离谱的是镇子上的钱寡妇,竟然跑到他家墙根底下,大声嚎哭起来,一边嚎,一边唱:“夏夜里银河飞流星,那是牛郎织女点燃的红灯笼,孟姜女望长空,泪眼雾蒙蒙,我与杞良哥何日能重逢,九月里来九重阳,菊花煮酒空相望,空相望,落叶飘秋风凉,窗前月如霜,我给亲人做衣裳,线是相思针是情,针针线线密密缝,密密缝,再把心口一丝热,絮进寒衣伴君行,大雪纷飞北风急,孟姜女千里送寒衣,从秋走到年关过,年关过,不知丈夫在哪里,在哪里,声声血泪声声唤,天也昏来地也暗,只见白骨满青山。”
不用猜也知道,她这是把自己当成孟姜女了,不过人家孟姜女哭的是长城,你躲到我家墙根下哭是什么意思?莫非是想哭倒俺家这房子?楚韵简直就是哭笑不得,更离奇的还有,就离钱寡妇右边不远的一个地方,镇子上一个追求钱寡妇很久的老鳏夫,郑大叔,死死抱着他家院墙外的一颗杨树,大声嚷嚷:“纵使水浪再大,不见到你,我也不走,我死也不走……我等着你……”
楚韵想起一个典故,《庄子》中有一则哀怨凄婉的爱情故事。说的是一个叫尾生的痴心汉子和心爱的姑娘约会在桥下,可心上人迟迟没来赴约,不幸的是大水却涨上来了,这个痴情汉为了信守诺言坚持不肯离去,最后竟然抱桥柱溺亡。
难不成这个是尾生?楚韵就觉得这一夜荒唐到了极点,根本就不可能出这样的事,难不成自己是在梦中?他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生疼,腿上还青紫了一块,那里是梦,就是真实发生了,他心中惊骇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恐惧使得他出了家门,大声朝镇子里的人喊:“你们都疯了吗?这是干什么?”
喊完,心中的恐惧就仿佛去了大半,却也在这时,他脑袋骤然就沉重起来,隐约的哇哇……的鬼叫声音不绝于耳,随即他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随即脑袋一沉,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二百二十五章 错乱
第二天醒来,楚韵发现身在屋中,昨夜昏迷之后发生了什么,竟是半点印象也无,难道又是一场荒诞的梦?楚韵不可置信,带着疑惑走出家门,但见碧空如洗,太阳冒出东山,新的一天,所有的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镇子里的人依旧忙碌,该下地的下地,该干活的干活,没有什么不同。
难道是最近几日心神消耗过度,接连做了两场荒诞的梦?楚韵也只能是这样想,可到了晚上过了子时,那尖细如野猫一样的叫声再次响起,村子里又变得怪诞起来,哭长城的哭长城,骂曹操的依旧骂着曹操,楚韵再也没敢走出家门,蜷缩在屋子的角落里待到了天明。
鸡叫声一起,镇子又恢复了正常,楚韵却是再也不敢再待下去了,收拾了一下,想要逃离已变得怪异的镇子,再待下去他怕会疯掉,翻山越岭的离开了镇子,可到了晚上,脑袋又变得昏昏沉沉的,等到醒来,发现又回到了家中,怎么回来的,一点也记不起来。
楚韵不甘心,继续逃,却无论如何也逃不出镇子去,不管他走了多远,也不管他用了什么办法,到了子时就会昏迷过去,到了天亮就会回到家中。于是他不敢再逃了,乖乖的待在家中,很快发现除了他,镇子上的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这种怪事,每日里该怎么过就怎么过,为此楚韵很是惊讶,不明白整个镇子七八百号人,为何就他如此奇特。
很快他就发现了其中的玄妙,是因为他家院子里种的一种草药,冥灵草,这种草药十分稀罕。也就他家院子里有种,具有镇气清脑的功效,只要不出家门,他就像是镇子上的一个异类,一个旁观者。出了院子就跟其它人一样,第二天什么都不记得。
楚韵也无法可想,就这么苦熬着,半个月后镇子上来了一个奇怪的人,这人生得豹头环眼,铁面虬鬓。相貌奇丑,头戴破纱帽,身穿蓝袍、角带、足踏朝靴,腰间挎剑,踢踢踏踏的进了镇子,清水镇地处偏僻。很好能见到外人,倒也不是没有外人来,只是太过稀少,更没来过如此奇形怪状的人,而且穿的还不是本朝的衣衫,楚韵心中惊奇,耐心看着。却见那人先前还好好的,到了镇子东头,忽地停住,壮怀激烈,戈指朝着一颗杨树大骂:“奸相卢杞以貌取人,迭进谗言,致使朝中无忠良之臣,尔乃千古罪人,还不自知,大言惭惭。不知羞耻……”骂了足足有两柱香的时间,越骂越怒,最后竟然朝着那颗大杨树猛然撞了过去,一下没撞死,又撞第二下……足足撞了一夜。
等到天亮。镇子上的人都懵懵懂懂的回家,怪人却如夜色一般,忽然就消失不见,着实吓了楚韵一跳,也不知道那怪人是何来历,为何到清水镇来撞树,那一夜哇哇……的哭声响了一晚上,第二天就再也没见到那人。
如此过了一个月,看到了走进镇子的林麒和周颠。开始他以为这两人会跟镇子上的人一样,随后见到了林麒出手,打倒了镇子上的蒋家大哥,身手之强,闻所未闻,知道遇上高人了,才出声让两人进屋,没有想到两人就是来找他的。
楚韵讲完,林麒和周颠都沉默不语,清水镇上发生的事,实在是超出了两人想象之外,更不知道为何镇子上的人一到了子时,就变成了另一个人,还是周颠最先开口道:“这镇子我看也没什么稀奇的,风水还算不错,怎地就会发生如此怪事?莫不是都得了邪病?”
楚韵摇头道:“若是病因,我不会看不出来,周颠大哥,镇子上的人没有生病,我打小在这长大,也从未发生过这种事,可自打那鬼娃娃降生,怪事就不断,我很肯定每天夜里他都会叫,不信你们听。”
林麒苦笑道:“不用听了,来的路上已经听到过了,不瞒你说,有那么瞬间我也恍惚了一下,若不是我身上有宝物,怕是也跟镇子上的人一样了,不过照我师兄所说,他能看到镇子上人身上的虚影,像狗的人身上就会有一条大狗的影子,像牛的就会有牛的虚影,可这些虚影又不是阴魂,委实莫名其妙到了极点。”
楚韵闻听周颠能看到镇子上人身上的虚影,惊讶问道:“周颠大哥,你给我讲讲,看到是那些个虚影是个什么模样?”
周颠道:“能是什么模样,畜生模样呗,却是挺清楚的,你是没看见,看见了就明白了,虚影跟人的影子是的,就拿带我们进镇子的樵夫来说,简直就是人狗合一啊,渍渍!这么多年,老子还是头回见到狗人,也不知道这老小子上辈子做了什么孽,竟然成了这个德行。”
周颠说到这,林麒双眼一亮,拍手道:“着啊,咱们想不明白的事,竟是师兄先想明白了。”
周颠呸的一口道:“明白个屁,老子还糊涂着呢,小林子你想到啥了?”
林麒道:“你那一句上辈子提醒我了,镇子上的人既不是恶鬼附体,本人又不是妖怪,怎么就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