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时门打开了,门口出现了欣契门和彼德斯,他们突然停住,面面相觑,愣了一会
儿,耸耸肩,蹒跚走了进来。欣契门皱着眉,满心不快。
“你在搞什么名堂,奎因先生?”他说,“我可没有工夫奉陪!”
“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事,”艾勒里答道,“啊,彼德斯先生,您好。我想不用再介
绍了吧……请坐,诸位!”他的声音有点尖刻,他们于是坐了下来。
这时,一位矮小精悍,头发灰白的老人出现在门口,向里凝视着。维力巡官大吃一
惊,而艾勒里却兴高采烈。他点点头,叫道:“请进来,爸爸,请进来吧!您来得正好,
戏还没开场呢。”理查德·奎因探长抬起他那松鼠般的小脑袋,机敏地环视了被召集到
这里的一帮人,然后关上了门。“你究竟为什么把我叫到这里来,孩子?”
“没有什么惊心动魄的事情,爸爸。这不是谋杀案,反正不是您所擅长处理的那类
案件,不过也许会使你感兴趣。先生们,这是奎因探长 。”
侦探长咕哝一声坐了下来,并掏出他那个褐色的鼻烟盒,照着长期以来养成的习惯,
美滋滋的吸起鼻烟来。
艾勒里安详地站在排列成一圈的椅子中间,看着一张张好奇的脸。“你们老集邮迷
叫做黑色一便士的邮票盗窃案,”他开始说道,“曾经提出了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我
是有意用‘曾经’这个字眼儿的,因为此案已破。”
“是那件在总部听说的邮票抢劫案吗?”侦探长问道。
“正是。”
“破案了?”本宁森问道,“奎因先生,我想我一点也不明白您找到普兰克了吗?”
艾勒里满不在乎地把手一挥,“就威廉·普兰克先生本身来说,我根本就不大热衷
于抓他。你们想,他戴着墨镜,留着黑胡子,任何一个熟悉侦察学的人都会告诉你,人
们通常总是从外貌特征来认人的。黑胡须引人注目,而墨镜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实际
上,在座的哈兹力先生,根据安克的说法,他的观察力极差,他是在朦胧的路灯下看见
窃贼的,但即使这样,他事后还回忆出此人留着黑胡须,戴着墨镜。这一招人人都想得
出,并不怎么高明。我们完全有理由认为普兰克存心要给人留下这种特殊的面部特征,
我坚信他一定经过乔装打扮,黑胡须是假的,而且通常也不戴墨镜。”
大家都点头表示赞同。
“这是犯罪心理三特征中第一个也是最愚蠢的一个特征,”艾勒里笑笑,突然转过
身来对着侦探长说:“爸爸,您是老鼻烟了,您每天把那倒霉的褐色烟尘往鼻子里吸几
次啊?”侦探长眨了眨眼睛。
“哦,半个来小时一次吧!有时差不多和你们吸烟那样勤。”
“这就对了,本宁森先生刚才告诉我普兰克在他家工作的那两周里,他只见普兰克
吸了一次鼻烟,只有一次!不容忽视的是本宁森每天和他一起工作。请注意,这一点很
有启发性,很能说明问题。”
从他们那茫然若失的表情上,很明显可以看出他们正身处云里雾中,分不清东西南
北,摸不着头脑。然而有一个人除外,那就是侦探长。他点了点头,变换了一下姿势,
开始冷静地观察周围人们的面部表情了。
艾勒里点着了一支香烟。嘴里小口小口地喷着烟,“好,”他说,“这是第二个心
理因素。第三是普兰克为了用暴力抢到一枚珍贵的邮票而在公开场合下猛击了佛利德里
茨·乌尔木的头,任何一个窃贼在此情况下最要紧的就是要快,因为乌尔木先生只是被
打昏,随时都有可能醒过来喊人;某个顾客也可能到这里来;阿尔伯特·乌尔木先生也
可能突然回来”
“稍等一下,孩子,”侦探长说,“我听说那个什么邮票有两枚,我想看看还在这
儿的那一枚。”
艾勒里点点头说:“你们哪一位请给拿一下那枚邮票好吗?”
佛利德里茨·乌尔木站起来,懒洋洋地走到保险箱前,扭动了数码,打开了保险箱
的铁门,伸手在里面翻了一阵,然后拿着盛有另一枚黑色一便士邮票的皮盒子走了回来。
侦探长好奇地仔细打量这张厚厚的小纸片。和艾勒里一样,他对一张值三万美元的旧纸
片,不免感到肃然起敬。
老侦探长听到艾勒里对维力巡官说“巡官,把你的手枪借给我”时,吓了一跳,手
里的邮票差点儿掉在地上。
维力把手伸到裤子后兜里,摸出一支警察通常佩带的手枪,若有所思地掂了掂,然
后,抓住枪托朝房间当中被抢劫过的那只柜子走去。
“先生们,请看这里。我再把这三点说明一下:为了打开这个箱子,普兰克用了一
跟铁棍。撬盖时,他发现必须把铁棍伸进箱盖和箱子前脸之间,往里撬了四下,因为在
箱盖上留下了四个印。”
“现在,诸位可以看到,箱子上面是薄玻璃,而且是锁着的。而那枚黑色一便士邮
票就在里面的皮盒子里。普兰克大概站在这儿,而且,请记住他手中拿着铁棍。先生们,
你们可以想象窃贼为了争取时间在这种情况下应该怎么做?”
他们都瞪大了眼睛,一眨也不眨。侦探长紧抿双唇。维力巡官的脸上开始泛起一丝
微笑。
“这一点太清楚了,”艾勒里说,“请看,我是普兰克,我手里的手枪是铁撬棍,
我站在这个柜子跟前扒着看……”夹鼻眼镜后面的两眼突然一亮,他高高举起手中的枪,
接着故意把枪管冲下朝着薄玻璃箱盖砸下来。阿尔伯特·乌尔木一声惊叫,佛利德里茨
·乌尔木想站起来,还没站直,两眼怒目而视。“瞧见了吧,我不是早就说过他精明强
干吗?我呢,连想也没想到过。”
“那么普兰克为什么不偷柜子里的其他邮票呢?一般说来,小偷是不会放过那些邮
票的。但普兰克没这么做。要是两位乌尔木先生是贼,盗窃其他的邮票就毫无意义了。”
“奎因先生,关于鼻烟又是怎么回事呢?”彼德斯问道。
“好,在普兰克和本宁森一起工作的那些日子里,他只有一次放纵自己吸鼻烟,从
这一事实看来,结论是明摆着的,因为有鼻烟瘾的人随便什么时候想吸就得吸,自己是
控制不住的。普兰克并没有这种烟瘾,他那天吸的也不是鼻烟,那他吸的是什么东西呢?
恩,是粉状毒品海洛因。有海洛因瘾的人又是怎样的呢?面容憔悴,委靡不振,面黄
肌瘦,几乎是皮包骨头。而最主要的是这种人还有一双泄露真情的眼睛,他们的瞳孔因
海洛因的影响而萎缩,这一点又可以为普兰克戴墨镜作出解释。他戴墨镜有两个目的:
一是用作伪装,以防被人识破;二是隐藏眼睛,怕它泄露了他吸毒的真情。但是当我注
意到阿尔伯特·乌尔木先生”这时艾勒里走到畏缩成一团的阿尔伯特·乌尔木面前,
扯下他的绿眼罩,露出一双呆滞·萎缩得极小的瞳孔“戴这个眼罩乃是心理学上的证
据,证明他就是普兰克。”
“是的,是的,不过,盗窃那些书又是怎么回事呢?”哈兹力说。
“那是一个精心策划深谋远虑的阴谋的一部分,”艾勒里说,“阿尔伯特·乌尔木
既然伪装成窃贼,那么满脸伤痕的佛利德里茨·乌尔木必是同谋无疑。乌尔木兄弟既然
是窃贼,那么这一系列盗书事件就不过是他们玩弄的障眼法而已。抢劫佛利德里茨,从
书店逃跑,跟踪偷盗《欧洲在动乱之中》,所有这些都是精心策划,为掩人耳目而制造
的假象。其目的就在于证明这一切确系外贼所为,使警方和保险公司相信邮票确已被盗,
虽然事实不然。目的当然是要获得那笔保险费而又不放弃那枚邮票。他们是集邮狂!”
希佛莱费劲地扭动了一下他那矮小肥胖的身子。“妙极了,奎因先生,但他们监守
自盗的邮票在什么鬼地方呢?他们把它藏在哪儿呢?”
“这一点,我认真地思考了很长时间,希佛莱。因为我的演绎三步曲不过是犯罪的
心理学根据。从乌尔木手中找到被盗邮票才是真凭实据。”侦探长在机械地翻来覆去地
看着那第二枚邮票。“我反复考虑这个问题,”艾勒里接着说,“问我自己,‘什么地
方最有可能藏匿这张邮票呢?’我记得这两枚邮票是完全相同的,甚至连女王的御笔首
字母也完全相同,所以我说,如果我是两位乌尔木先生的话,我就要象埃德加·爱伦·
坡的著名故事中的人物一样,把它藏在最显眼的地方。什么地方最显眼呢?”
艾勒里叹了口气,把手枪还给了维力巡官。“爸爸,”他叫道,侦探长则感到有点
内疚。“你以为您如果让在座的哪位集邮家仔细检查一下在您手指间夹着的那第二枚黑
色一便士邮票,就会发现那第一枚用无腐蚀胶泥正精确地贴在第二枚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