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幼孜点点头,有些阴郁的道:“可终究是……打压太过。”
黄淮意味深长的道:“别想那么多,陛下是不肯被捆住的,那些人在文皇帝驾崩之后就开始了打算,可最愚蠢的就是让当今陛下警惕了,他从仁皇帝的身上看到了皇权的危机,于是那些人自然就成了眼中钉,肉中刺,可却还在洋洋自得,这不是愚蠢是什么?”
朱高炽在位的时间很短,从开始的合作无间,到后面君臣渐渐离心,不过是权利在作祟。
而权利的争夺却让朱瞻基警醒了,他认为君臣之间就不该出现洪熙朝那种氛围,那不正常!
所以…
“不是臣压倒君,就是君压倒臣,你明白吗?这时候文皇帝的教导就出来了。”
金幼孜苦笑道:“不止,方醒在背后不知说了多少士绅和文官的坏话。”
黄淮止步,看着前方的屋檐,喃喃的道:“没把柄他怎么说?还不是那些人贪婪,处处皆是错处?”
金幼孜突然笑道:“他这下可得罪了不少权贵,包括他的舅兄。”
……
英国公府的收入不少,但开销同样不少。
而最大的收入来源就是田地的出产。
吴氏看着襁褓里的孩子,笑的眼睛都看不到了。
周围的丫鬟和嬷嬷们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襁褓里的那个孩子的脸上。
这便是张懋,让整个英国公府沸腾的孩子。
其乐融融间,外面来人禀告道:“夫人,二太太和三太太来了。”
吴氏的脸色渐渐淡了,她把孩子递给奶娘,说道:“请进来。”
没多久,两个妇人就笑眯眯的来了。
这二位就是张辅的两个弟媳,张大车和张小车的媳妇。
“嫂子,这孩子看着可真健壮啊!想来定然能承袭了大哥的武勇,好歹把国公府支应起来。”
二太太先是夸赞了孩子,然后又夸赞吴氏产后恢复的好,比以前看着多了风韵……
三太太看到二太太说的热火朝天,也勉强赞了几句,只是看向那个孩子的目光难免有些黯然。
国公府自然是要传承下去的,可张辅许久都没有一个继承人,如果延续下去,他必然只能从他们两家的孩子中挑一个出来过继。
张懋的出生就打破了这个幻想,不由的她们不黯然遗憾。
吴氏只是随口应付着,不失礼罢了。
二太太说了一通好话,然后喝了半杯茶,这才说了正事。
“大嫂……”
二太太看了周围的丫鬟嬷嬷一眼,吴氏暗自叹息一下,然后摆摆手。
除去奶娘和孩子之外,屋里就只剩下了这三位妯娌。
吴氏淡淡的神色并未阻止二太太的话,她低声说道:“那位妹夫可是动了河间府!”
吴氏淡然道:“那又如何?咱们妇道人家只能在府中帮衬,万万没有干涉政事的道理。”
三太太忍不住说道:“大嫂,外间有人说了,清理投献最终要弄到咱们的头上来!国公府中在山东的地可都交了……大嫂,那些勋戚们可是有话说……”
吴氏冷冷的问道:“他们说了什么?”
第2097章 网开一面(为盟主‘放屁、’贺,加更)()
奶娘哄孩子的声音在室内轻轻传开,三太太定定的看着脚下,幽幽的道:“国公府主动承认了投献,该还的都还了回去,可是大嫂,其他人呢?我们呢?”
吴氏只是冷冷的看着外面的阳光,觉得身上有些冷。
从来利益都是豪门大宅的主宰,什么亲戚,大多都是在盯着那点好处,没有好处,你就是穷在闹市无人问!
二太太叹息一声,声音在室内响起,让人竟然有些毛骨悚然的害怕。
“大嫂,多少人家都靠着田地过活,没了田地就没了体面,每年那点爵禄俸禄有什么用?大哥这么一弄,外面都说咱们张家是枯名钓誉,用大家伙的前程给陛下表忠心呢!还有……”
“够了!”
吴氏轻喝一声,目光定定的看着前方,说道:“勋戚都有田地,加上爵禄,一家子的体面如何没有?贪婪!都是得陇望蜀之辈,也不想想如今的陛下是什么秉性,找死呢!”
三太太反唇相讥道:“大嫂,陛下赏赐给国公府的土地多,还有不少生意红火,你当然不担心这些,可我们呢?”
二太太也苦笑道:“家中算了一下,若是那些田地都还了去,怕是只能艰苦度日了。”
吴氏板着脸道:“当初分家时给了你们不少田地和店铺,如今过来哭穷,这是谁的主意?”
她冷冷的看着三太太说道:“这是国事,国公爷说了,此事关系重大,几可影响社稷安危,你们锦衣玉食惯了,可终究要记得什么才是该拿的。”
二太太和三太太还想说,吴氏起身道:“此事外界的话不要乱传,国公爷可是会……”
长兄如父,张玉战死之后,张家就是张辅在拉扯着。
而那两个弟弟就是张辅帮衬着成长。
如今两位妯娌上门,要说这里面没有张輗和张軏的意思,打死吴氏都不会信。
所以她强硬的送走了两位妯娌,然后让人去给张辅通气。
张辅得知后,就让人去两个弟弟家中敲打了一番。
可这事却无法遮掩,权贵们的不满在渐渐孕育着。
要解决很很简单,宫中随便含糊的表个态,暗示不会清理权贵们的田地,此事自然消弭。
可宫中却没有声音!
……
“拿下!”
刘观在府衙中放下名册喝道,随即有人出去通报,快马出发。
这便是另一个刘观,雷厉风行!
他交代完毕之后,就叫人弄了一碗面条来。
从早上到现在,他一直在接收和处理各地传来的信息,而知府陈扬已经成了摆设。
摆设不可怕,可怕的是源源不断传来的消息显示:河间府的吏治也不容乐观。
这是陈扬的锅,所以他有些惶然。
刘观可是都查院的大佬,而且他此次主动请缨来河间府,分明就是来献上投名状,向皇帝效忠。
这样的人…他会不会把我拿下当做见面礼?
“兴和伯来了。”
就在陈扬想私下向刘观屈服时,外面却来了方醒。
“兴和伯整日带着两个孩子游山玩水,好不逍遥,让人羡煞啊!”
刘观瘦了些,不过精神却越发的健旺了。
方醒拱手道:“两个孩子留在北平有些不安,就接了过来,小的那个一到晚上就哭,让人头痛啊!”
两人随意寒暄几句,刘观就介绍了一下情况。
“……聚宝山卫果真是虎贲,即便是有不臣,那也是顷刻覆灭,本官倒是坐享其成了。”
不臣!
这个家伙果真是够狠啊!
刘观对那些反抗士绅的定性比方醒还狠,这就是他的投名状。
等面条来了之后,方醒招手叫走了陈扬,让刘观在里面吃面。
府衙里有些花树,基本上看不到闲人。
“兴和伯,下官怕是……”
陈扬终究忐忑,所以就试探着问了一下方醒对自己的看法。
是杀是剐总得有个说法吧?
“好生配合,否则……”
刘观的敲打和威慑是一回事,可文官之间的手段大抵都在预测中,所以方醒需要来威胁一番。
陈扬的面色一白,就在方醒准备继续威慑一番时,他却突然闪到了边上,那里有一堵墙正好挡住了前方的视线。
他急匆匆的跪在地上,泪水滑落,哽咽道:“伯爷,下官有罪,恳请伯爷看在下官配合的份上,从轻发落。”
方醒皱眉看着他,问道:“你没和刘大人说?”
陈扬低泣道:“下官不敢啊!下官当时犯了糊涂,后来就收手了,那些钱钞都……”
贪腐就是贪腐,这个没得谈。
方醒摇摇头,准备转身回去。
“伯爷!
一声悲鸣之后,陈扬就膝行过来抱住了方醒的大腿,仰头道:“伯爷,那些钱钞下官当时都换做米粮,送给了那些孤寡啊!下官……悔不当初……”
方醒低头,沉声道:“真假?骗了本伯,你会知道都查院是如何的仁慈!”
陈扬泪流满面,鼻涕从鼻孔两侧往脸颊上流淌,最后在耳畔消失。
“伯爷,下官保证所言是实,否则愿意千刀万剐啊伯爷!”
丑态百出的陈扬让方醒有些厌恶,不过此时最重要的是稳住河间府,任何一份力量都不能削弱。
他想把陈扬弄进去,哪怕他把贪腐的钱财全都捐献出去,依旧让方醒无法容忍。
可这便是妥协,若是拿下陈扬,河间府就少了一位熟悉情况的官员。这对于目前清理之事有些麻烦,甚至会引起有心人的借用。
这些念头不过是在方醒的脑海中瞬息闪过,他面无表情的道:“去找刘大人交代清楚,若有差池,罪加一等。”
“多谢伯爷!”
陈扬狂喜着,居然叩地有声,让方醒不禁暗自唏嘘。
他步出府衙,大门外,土豆带着欢欢正蹲在边上,俩孩子正在看着那些行人交流着。
“……大哥,那是什么?”
欢欢指着一个妇人手中拎着的东西问道。
土豆仔细看看,就说道:“那是鹅。”
“鸡鸡鸡!大哥,是鸡!”
欢欢挪动着,挪到了土豆的身后躲着,探头探脑的看着那个妇人手上的大鹅。
“那是鹅,咱们家就有的,看家护院很厉害。”
“大哥,鸡咬人!鸡咬人!”
“不会,大哥会打它!”
土豆很有大哥的模样,这让方醒很欣慰。
可欢欢却有些倒霉,连鸡都能啄他的小牛牛一口。
这孩子不该倒霉的啊!
方醒就在俩孩子的身后站着,左右有家丁看似懒散的在盯着,安全无虞。
“老爷,少爷这两日都好好的呢!”
要弟崇拜的看着方醒,觉得解缙说的再没错了,只有方醒的煞气才能压住欢欢身上的晦气。
“这只是惯性罢了,改了就好!”
方醒若有所思的进去。
“兴和伯来了?陈大人出去看看吧,好歹收拢些人心。”
刘观对陈扬的态度变得和煦了,方醒对此心知肚明,等堆笑着的陈扬出去之后,就问了情况。
“差不多,他的事本官已经查清了,没有错谬,否则……”
两人相对一视,都觉得陈扬算是逃过一劫。
第2098章 一群没脑子的蠢货()
方醒觉得自己亏欠了欢欢,所以趁着现在无事,就带着两个孩子在河间府到处转悠。
从第一晚哭闹不休,到第二晚已经能平静的睡去,并且方醒伸手去时欢欢也会主动伸手给他抱着。
“砸门!”
在献县的城外一处农庄里,方醒带着两个孩子出现在军队的后面。
如狼似虎的军队直接用木头撞开了大门,然后蜂拥而进。
欢欢坐在方醒的身前,看着前方的热闹不禁欢呼起来,土豆在方醒的右边,低声道:“爹,这家是犯事了吗?”
方醒点点头,稍后里面一阵惨叫,接着一个百户官出来,疾步走到方醒的马前,大声禀告道:“见过伯爷,小的奉命率部拿下这家人,已经全数锁拿。”
方醒颔首道:“都辛苦了。”
百户官瞥了好奇的打量着自己的欢欢一眼,说道:“不辛苦。”
他拱拱手,然后回去继续清查。
里面传来了哭喊声,欢欢疑惑的问道:“爹,打人了。”
透过大门能看到跪在地上的一群人,哭喊声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他们……做了坏事,还打人,所以就被抓了。”
方醒的解释并没有让欢欢得到满意的回答,于是他就问了自己的大哥。
土豆想了想,说道:“他们抢了别人的东西,还打人。”
“坏蛋!打!”
欢欢挥舞着手臂,却不小心一肘击打在方醒的肋下。
就在方醒被撞的有些岔气时,身后有一骑奔来,被家丁拦截,然后辛老七来传话。
“老爷,那些议论都消失了。”
方醒点点头,说道:“有人做了事?”
辛老七说道:“不知道,不过这算是默认和臣服。”
河间府从前几天开始就在酝酿着一场风暴,而风暴眼里的一声呐喊让人心惊。
不为鱼肉!
他们不耐烦了!
他们觉得自己被皇帝当做了砧板上的鱼肉,所以不满了。
动了河间府就是坏了规矩,破坏约定的皇帝不是好皇帝。
方醒一直在等待着,这也是他不回京的原因所在。
他在等待着那些人闹起来,然后一巴掌把他们压下去。
可没想到的是,他们居然偃旗息鼓了……
这是在蛰伏……还是在酝酿着更暴烈的行动?
“东厂的人在哪?找出来!我要消息!”
方醒有些急促的吩咐道,然后他策转马头,开始向府城方向而去。
昨晚他们在外面露营,欢欢很欢喜,所以看到开始赶路了,他就靠在方醒的怀里笑。
身后一串人犯被拉了出来,哭嚎声中,大门被关上,贴上封条。
这就是命运!
“你选择了什么路,那么你就会是什么命,旁人只是影响,却不能干涉……”
自从跟在方醒的身边之后,欢欢再也没有倒霉过,要弟已经准备回去就暗**奉着方醒的牌位,每日香火,好歹保佑莫愁母子平安。
欢欢听不懂方醒的话,可土豆却听懂了。
他在想着自己的命。
小伯爷!
未来的兴和伯!
在方醒明确自己不会放弃文皇帝赐予的兴和伯爵位之后,君臣相安的同时,也注定了土豆不能做纨绔,否则兴和伯这个金光闪闪的牌子将会黯然无光。
张淑慧一直在潜移默化的告诉他:你爹是国朝第一英雄,几代帝王信重不疑,倚为长城的重臣。
你可不能丢你爹的脸啊!
所以他在模仿着,模仿着自己的父亲。
从一举一动开始!
他策马紧紧跟在方醒的身侧,看着被披风包裹好的欢欢,突然觉得自己一瞬间就长大了。
战马奔驰着,欢欢从披风中探出脑袋来,被风吹的侧着脸,欢喜的叫嚷着,再也不觉得跟着这个经常见不着的爹不好玩了。
战马奔驰,身后一长溜骑兵紧紧跟随着,前方的是家丁,把方醒父子三人夹在了中间。
风吹拂着披风,发出噗噗的声音。
欢欢被彻底的包进了披风里,被方醒单手抱着,渐渐的有了睡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被一阵马蹄声惊醒。
马蹄声渐渐逼近,而这边的马速却在减慢。
欢欢渐渐的睁开眼睛,透过披风,模模糊糊的看到一骑近前,然后战马长嘶停住。
“伯爷,有人想进京,被东厂的拦截在府城外。”
“拦着,敢硬闯的,杀!”
方醒冷冰冰的命令让欢欢有些不适,他掀开披风,小心翼翼的往外看,就看到了一张兴奋的脸。
“加速!”
战马骤然加速,慢慢的颠婆起来。
一路到了府城外面时,就见到十余人正慷慨激昂的喝骂着,身后少说有几十人在围观。
东厂的只有五人在此,还是便衣,守城的军士却没有帮忙。
他们也没法帮忙。
一边说出城赏秋,一边说老子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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