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大明……
方醒的脸上仿佛在散发着光晕,疲惫消散无踪。
“大明必须要保有对未来的目标和渴求,要勇于去探索未知,不管是水底还是地底,或是……天空。”
“天空?”
“对,天空。”
方醒指着顶上说道:“未知导致神话和愚昧,那么我们就去探索它,让它在我们的眼中无所遁形。”
此时的天,除去皇帝之外,就代表着未知和敬畏。
华夏的传统中,天就是至高无上的,不可探索的,于是崇拜。
他笑了笑,说道:“比如说一出现什么天灾人祸就归咎于帝王失德,来颗流星就吓得满朝恐慌,您觉得合适吗?”
王裳说道:“这些哄不了那些明白人,兴和伯,大明……老夫不知道你所描述的大明能否实现,不过……你想让老夫做什么?”
“驳斥他们!”
方醒目光炯炯的看着王裳,说道:“先生,我一直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弄一份类似于邸报的东西。
“邸报?老夫倒是看过不少抄本。”
王裳不知道方醒想干什么,但却有些警惕。
“写什么?”
朝中的邸报发下来之后,会有人抄写传送,然后就扩散开了。
“方某准备取名为见明报……主要是写些时事文章,可驳斥,可赞赏,嬉笑怒骂皆为文章,方某诚心请先生出山,并保证不会强加什么。”
见明,你在大明见到了什么?
我在大明经历了什么!
……
王裳想了想,他的老妻已经在门外出现几次了,只是见两人在静坐,这才离去。
良久,王裳苦笑道:“罢了罢了……”
方醒起身拱手道:“多谢先生,回头方某会让于谦来细说。”
事情的顺利让他有些意外,王裳却没有避讳这个,直接说道:“老夫窘困良久,家中的孩子也受了老夫的牵累,想来惭愧。兴和伯,老夫乃是儒学!”
他正色看着方醒。他直说自己生活窘迫,想为稻粱谋。可骨子里还是被压抑的想反弹,于是才一拍即合。
方醒也正色道:“道不同,但志向一致,为何不能求同存异?”
王裳抚掌笑道:“正当如此,正当如此!此事老夫便接下了!”
方醒躬身道:“化笔为刀,嬉笑怒骂,任凭先生。”
王裳起身相送,两人边走边说着这份报纸的事,等到了大门口时,王裳的三个儿子也来相送。
这是礼貌。
方醒微笑道:“几位世兄英姿勃发,当能承接先生的衣钵,本伯拭目以待!”
王裳的三个儿子都只是拱手,却不见喜色。
方醒暗自夸赞着,然后告辞。
才走出门外,就见几个大汉正在和方五等人对峙。
“草尼玛!这是济南,王家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皇帝老子来了也没二话!”
一个大汉冲着方五骂道:“滚!不然今日让你们知道什么是拳头!”
另一个大汉从怀里摸出短刀,说道:“别以为你们能佩刀就了不起,这事济南府的都知道,布政司衙门都不敢管,你们算个什么东西!”
先前那大汉也是冷笑道:“今日咱们要扒了他家的墙,谁敢拦着,除非是兴和伯来了,不然谁挡就打断谁的腿!”
方五愕然,家丁们都有些吃惊。
方醒回身看着门内的王裳,眼中有探问之意。
王裳别过头去,眼睛眨巴着,然后说道:“老夫……却从未欠人钱财,难……啊!”
一股巨大的悲哀让方醒躬身道:“有所为,有所不为,您才是这话的见证者,方某惭愧!若是方便,此事便由方某处置了,可好?”
对儒家的见解不同,按道理是常事。
可王裳以前却骂过士林风气,说是自己宁可像条狗般的活着,也不肯和那些蝇营狗苟之辈厮混!
于是他就被孤立了,周围人的孤立倒也罢了,可他的学生们也渐渐离去,原因大抵是受不了这种孤立。
于是他就成了一个孤独的斗士。
而他的家人也受到了牵连,只有一个在外地为官的儿子侥幸躲过,其他三个儿子都只能另寻出路。
第2012章 娼,匪()
王裳愕然,方醒低头躬身,没看到他的眼中闪过难堪之色。
“多谢兴和伯。”
哪怕再难熬,可他也不希望此事被外人解决掉。
那种感觉,若是年轻人,肯定会感激零涕,可王裳在此之外却觉得有些尴尬。
可他并不迂腐!
换做是其他人,估摸着不会答应,这就是顾忌着脸面问题。
方醒肃然道:“公正无法彰显,律法成为空谈,这正是方某此行要解决的问题,先生多礼了。”
王裳感激的拱拱手,他的几个儿子也是有些意料之外的欢喜。
方醒转身,说道:“本伯方醒。”
铛!
短刀落地!
几个大汉面面相觑,渐渐的面无人色。
王裳百感交集的看着这一幕,对他家而言是大麻烦的这些大汉,方醒只是报了个名号,就已经崩溃了。
方醒回身拱手,微笑道:“方某这就告辞了,先生且在家等候。”
王裳郑重的拱手道:“应人之事,自然尽力。”
方醒点点头,然后和辛老七走了。
那几个大汉以为这是逃过一劫,于是相互欢喜。
方五拔出刀,刀指这几个大汉,喝道:“跪下!”
青皮之间的战斗就是好勇斗狠,可在军队蓄养出来的煞气之前,所谓的好勇斗狠都成了笑谈。
几个大汉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随后被一个家丁依次上绑。
方醒觉得这样的学术氛围不正常,如王裳这等人不会少,可都在压力之下湮灭无闻。
所以他一直皱着眉头,直至辛老七喝了一声,这才抬头。
雨中露珠!
一袭白裙的雀舌微微一笑,然后福身。
“见过伯爷。”
方醒也被她惊艳了一下,可也只是一下,然后问道:“何事?”
雀舌身后跟着个侍女,她说道:“秀屿百般罪过,小女不敢辩驳,只恳请伯爷放过他,小女愿意……”
说着她回身要了侍女背着的包袱,一脸期盼的道:“伯爷,这是小女的所有积蓄……”
方醒觉得有些口渴,就要了水囊,喝了几口,然后不解的道:“杨彦弃你如敝履,甚至坐视你差点淹死在大明湖中,你为何还想救他?”
在他看来,这等已经是撕破脸的男女之间的关系不该这般,不说落井下石,可还要援救,这是什么精神?
“以色侍人者,色衰则爱驰……”
方醒觉得这女人算是个可怜人,就劝道:“回去吧,回头你若是想从良,本伯做主,去了你的籍,且……好生过日子。”
他本想说找个人嫁了,却临时换了个词。
雀舌的笑容渐渐收了,面色淡然的道:“小女……不知道呢,只是舍不下,忘不掉,所以…。。。就来了,只要能从轻处置秀屿,小女任凭伯爷处置。”
方醒有些不耐烦的道:“杨彦涉及的事死十次都有余,你的所谓舍不下,不过是习惯罢了,忘掉他,半年不够,那就一年。”
他皱眉和雀舌错身,手臂一紧,却已经被雀舌抓住了。
雀舌宛如在猛虎口下的小鹿,瑟瑟发抖的道:“伯爷,小女愿意……自荐枕席……”
女人在什么时候最动人?
娇羞!
那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脸蛋微红,不敢抬头…。。
方醒轻轻的拨开那只玉手,说道:“好生过你的日子,记住,愿意脱籍,报上本伯的名号即可。”
杨彦干的事太大,就算是轮到皇亲国戚的身上,至少也得是幽禁终生的待遇。
雀舌的手仿佛是失去了生命力般的垂下来,来回摆动着。
她福身道:“多谢伯爷。”
方醒点点头,说道:“那只是一个人品不端,野心勃勃的家伙,不值当你这般纠结。”
他带着家丁们走了,雀舌站立原地,目光没有焦距的看着前方,喃喃的道:“去岁春日,树下那一遇,便再也忘不了……那日的花可真美啊……”
……
丁耀很惶然,惶然不可终日。
济南城并未乱,也没戒严,可见方醒应该无恙。
方醒无恙,许多人就要倒霉了。
丁耀想逃跑,可大门外站着十余人,而且没有避讳,就是军服。
后门更是不用想,就算是没人他也不敢走。
他派人去翻墙试过,可那人出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他不认为那个手下是没义气的独自跑了,估摸着此刻正在大牢里受刑。
谁会来?
那个尚茹就是个蠢货,一百人去围杀六人都大败亏输,让丁耀觉得自己是所托非人,早知道他就该亲自率领那些曾经的马贼去围杀方醒。
他就坐在府中小溪上的那个亭子里,上次他就是在这里见了杨彦。
那时盛夏,生命力仿佛都满溢了。
而如今是深秋,落叶飘落在已经浅了不少的溪水中,缓缓流动。
他在喝酒,喝了一个多时辰,却只喝了半杯。
他把酒杯握着已经有小半个时辰了,他觉得手中不能少东西,否则就心中空荡荡的。
他的手下大多派出去了,剩下的五人都佩刀,此刻就在边上发呆。
风从水,一阵风吹过,亭子里的人都打了个寒颤。
“究竟是死是活!”
丁耀在侥幸着,他想着早上听到的消息:昨夜那些人全被杀光了。
方醒悍然杀光了截杀自己的人,一个不留,跪地请降的照杀不误。
如今济南城中已经把他传成了天煞星下凡,这一生都要在杀戮和鲜血中浸泡着。
丁耀只觉得五内俱焚,他把酒杯随手一扔,起身道:“出去看看!”
一个手下说道:“大哥,外面有人。”
落入小溪的酒杯飘荡了几下,然后倾斜着,溪水慢慢的灌进去…。。。最后慢慢沉入水里。
他带着手下义无反顾的往府门方向去了。
这一路的庭院虽在秋日,可也有可观之处,但谁都没心思去多看一眼。
风景于生命而言……只是多余。
当丁耀远远看到府门时,他犹豫了一下,不过马上就把继续等待的念头抛掉。
“死就死,这般煎熬,哪是咱们这等刀口舔血的人过的,杀出去!”
丁耀在给手下打气,同时也是在给自己打气。
“咱们只要逃出去,到时候再召集些人,那可是鱼归……”
“嘭!”
大门就在丁耀的注视下猛地被撞开了,木屑四溅,飞尘漫天。
丁耀眯着眼,退后一步,喝道:“这是死路!杀!”
悍匪的气质在这一刻显露无疑。
丁耀第一个持刀冲了过去,他的五个手下也毫不犹豫跟着。
“啊!”
一个被绑着的人被扔了进来,随后方醒迈步进来,冷冷的看着疾步而来的丁耀六人。
“杀了他!”
丁耀厉喝一声,此刻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还赚一个。
家丁们走了进来,旋即弩箭对准了丁耀等人。
丁耀绝望的喊道:“你是谁?为何不给老子一个公平的机会?”
方醒举起手,淡淡的道:“本伯方醒!”
“方醒……”
“放!”
第2013章 大明,乱不了(感谢‘也许那是幸福’成为本书盟主)()
丁耀及手下暴尸府前,还有一人被吊在门上,惨嚎着,却无人解救。
尚茹此刻最后悔的就是昨夜当时没自尽,此刻却要饱受折磨。
这和昨夜的处置方式如出一辙。
尽数杀光!
他觉得在见到了辛老七这等凶人之后,自己就该跑了,去找个地方喝醉,再找个女人疯狂一番,然后等死。
可他却躲在了一处废弃的宅子里,被人给揪出来时还在发烧。
……
而消息也渐渐的传了出去,辛老七一人杀败六十余人的事被夸张成了一人独战千人。
“昨夜你没听到,那喊杀声啊!当真是让人觉得身处阴曹地府,”
一个男子在绘声绘色的说着:“听那声音最少有千人,而那个辛老七就这么…。。”
他比划了一个提刀的姿势,一脸震撼的道:“就这么一人冲阵,那真是……怎么说来着?”
“惨烈!”
他的同伴也是听的悠然神往。
“不是惨烈,那是豪气,啧啧!真是万人敌啊!”
“也只有兴和伯这等名将才能驾驭这等勇士,换了别人,怕是那杀气都承受不住……”
……
方醒回到布政司,就看到姜旭泽已经来了。
“见过兴和伯。”
姜旭泽看着面色不大好,方醒目不斜视的坐到主位上,问道:“城中如何?”
钱晖瞥了面无表情的姜旭泽一眼,说道:“各处惊骇。”
“惊骇什么?”
方醒揉揉眉心问道。
“各处对昨夜的截杀有些吃惊,然后……”
钱晖看了辛老七一眼,显得有些好奇,说道:“不少人都对您的家丁有些……”
方醒看了辛老七一眼,说道:“剩下的事不多,老七先去歇息。”
辛老七告退,钱晖赞道:“一剑能挡百万兵,豪杰啊!”
方醒盯着姜旭泽,问道:“姜大人以为如何?”
姜旭泽不知道在想什么,啊了一声,霍然起身,吓了钱晖一跳。
他脸颊微颤,说道:“下……本官以为此事可行。”
钱晖愕然,心想这是哪跟哪啊!这人难道刚才在走神?
方醒冷笑道:“昨夜的截杀你必然知情,你竭力和钱晖争斗,为的只是不让城中戒严,姜旭泽!”
方醒突然大喝一声,姜旭泽的身体一抖,脸颊抖动的更厉害了。
他强笑道:“兴和伯,此事是怎么说的,常大人遇刺,下官身为右布政使,肯定得出来收拾局面,否则一旦动乱,那可是……”
方醒逼视着他,冷冷的道:“钱大人都知道要戒严,你为何要阻拦?”
姜旭泽说道:“本官当时只是担心戒严之后人心就乱了,到时候若是有人从中点火,济南城怕是要……”
他有些语塞,因为他面对的是一位皇帝的亲信,而且对怎么处置这等事的经验无比丰富的方醒。
方醒盯着他,似笑非笑的道:“编,你继续编!”
姜旭泽的脸都扭曲了,汗水从额头上慢慢的流淌下来。
他眨巴着眼睛,嘴角扯动着,说道:“兴和伯,本官……”
“来人!”
方醒厉喝道。
沈石头大步进来,躬身道:“兴和伯!”
姜旭泽的脸已经被汗水糊住了,他摆手道:“兴和伯,本官乃是布政使,你无权处置……”
方醒目光锁定他,起身道:“拿下!”
“兴和伯,你……啊!”
沈石头亲自出手,只是一别,就控制住了姜旭泽。
姜旭泽被逼着低下头,他努力抬头,用那绝望的眼神看着方醒,嘶吼道:“方醒,本官于你不睦,你这是公报私仇!本官要上告!本官要弹劾你!本官要……”
方醒指指沈石头说道:“他叫做沈石头,知道他的身份吗?”
姜旭泽想回头,沈石头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喝道:“本官就在陛下的身边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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