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良在城头来回走动,给麾下这群乌合之众打气。
济南府多年没见过刀兵,这些乌合之众看到官兵人少,而且没有云梯,难道他们还能飞上城头来?
于是士气大振!
“回头都有重赏!美酒管够……都……”
马良边喊边走到台阶处,给几个心腹使了个眼色,然后一一下了城头,上马就往相反的方向跑。
马丹!明军应该从济南城方向而来,现在却是从后面兜了过来,不消说,这是有预谋的突袭。
马良非常清楚,明军无需攻打,只要围住城门,城中的百姓自然会给他们好看。到时候里应外合,所有人都会成为瓮中鳖。
城下,方醒看着城头那些在叫嚣的贼人,吩咐道:“用火枪压下去,药包炸开城门。”
城头上最多只有十多张弓,而且贼人中很难找到合适的弓箭手,所以方醒认为这将是一场乏味的战斗。
阵列压了过去,方醒看到了砖头和滚木,就说道:“让枪法好的去,清除威胁。”
阵列逼近城墙,上面稀稀拉拉的飞下来些砖头,至于滚木,这时候排不上用场。
狙击手在盾牌的保护下开始瞄准。
“优先清除滚木!”
城头上的贼人见官兵没有动静,顿时信心大增,奚落的骂声不断传来。
“呯!呯!呯……”
两个站在城头,稳着一根木头的贼人同时中弹,手一松,人就惨叫着后倒。
而失去了护持的木头顺着砸了下来,嘭的一声,威势不小。
“呯!呯!呯!”
连续的枪响声中,城头上倒下了十余人,其余贼人面面相觑,就在狙击手低头开始装弹时,上面一声大喊,等他们再次抬头时,只能目瞪口呆的看着空无一人的城头发愣。
但是在新的军令未曾下达前,前出的一队军士依旧把火药包放在了城门外。
点燃,后撤。
“轰!”
硝烟未散,吴跃的长刀已经指向了被炸开的城门。
……
爆炸声惊动了城中的那些士绅,等那些逃跑的贼人狂呼乱叫的声音传来时,大家面面相觑。
“败了!不出预料的败了!”
一个男子起身,弯着腰,艰难的说道:“咱们的人……出动吧。”
“好!”
“赶紧啊!不然功劳可没了。”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催促着,然后一起往外跑。
这个时候去迎接王师才是正理!
在家丁们的保护下,士绅们走出了大门,然后就看到了一场抓捕比赛。
看到那些军士披着半身甲,所有的士绅都傻眼了。
“怎么回事?为何会是聚宝山卫的人过来?”
“跪地不杀!”
一个军士追赶着两个贼人,最终迫使他们跪在地上,顺从的被押送去集中地。
士绅们在恐慌,他们战战兢兢的聚在大门外,等待着。
“杀逆贼了!”
一声大喊之后,无数百姓从家里冲了出来。
锄头、木棍、菜刀……
一群群的百姓自发的在街上围堵那些贼人,堵住之后就是一场暴打。
这一幕在长山城内到处上演,聚宝山卫的军士们得以从容一一收纳俘虏,然后把百姓们劝回家中,开始戒严。
一队军士保护着几个人过来了,士绅们不用辨认,都躬身喊道:“见过大人。”
第2004章 大局第一()
马良带着几个心腹冲出了城门,身后那些守门的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于是都跟着往外跑。
然后他们就一头撞上了在外面游弋的骑兵……
弩在瞄准,两翼在包抄。
前方的明军策马逼近。
长刀指向马良,百户官喝令道:“十息之内下马跪地请降!”
马良看看左右,低声道:“大家放心,最多是流放,那些事别说……”
众人下马,明军缓缓逼过来,然后开始捆绑。
马良在看着同伙,眼神凌厉。
大家都是一伙儿的,供出来都没地跑。
“大人,他就是马良!”
……
城中已经恢复了秩序,一队队的贼人被收拢。
“伯爷,那些就是本地士绅。”
躲在百姓家中的肖志跟在方醒的身边,一路介绍着长山城的情况。
方醒的目光扫过那一群恭谨的男子,问道:“你们为何完好无损?”
呃……
这是个不好回答的问题,但还是有人出头了。
“见过伯爷,贼子谋逆时,在下等人就带着家丁在此固守,贼人见我等戒备森严,未敢动手。”
“伯爷,先前我等都派出了家丁……”
咱们是一伙儿的啊!
方醒看着这些小心翼翼的脸嘴,微笑道:“辛苦了!”
众人纷纷躬身道:“不敢不敢,伯爷辛苦,我等只是尽了本分。”
于谦目光复杂的看着这些人,微微摇头。
“拿下!”
方醒指指这群人,然后负手去了县衙。
那群人愕然,然后悲愤,然后绝望。
“兴和伯,这是为何?”
“伯爷,在下所犯何事?为国出力还被拿,这是哪家的规矩?”
“苍天呐!朗朗乾坤!朗朗乾坤!这是颠倒黑白啊!”
“够了!”
于谦一声断喝,喝住了这些看着比比干还冤的士绅,厌恶的道:“长山最有钱的就是你们,叛逆不来攻打你们,这是何故?难道说你们的道德精深,已经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了吗?”
一个士绅被军士反剪着双手,喊道:“他们来攻打过!他们来攻打过!”
“无耻!”
于谦怒道:“他们若是不敢攻打这座宅子,哪来的胆子抗拒官兵?前言不接后语,且等匪首就擒,看你等怎么说!”
他摇摇头,拂袖而去,身后留下了一片惨白。
“造反?”
一个士绅失魂落魄的道:“这可是造反啊!造反……都是不论证据,只论……嫌疑……”
历朝历代对待造反的态度大抵都相似:首恶和头目弄死,剩下的人大多都是流放到最恶劣的地方去。
托中原王朝历来疆土庞大的福气,所以流放地的选择从来都不是问题。
这些人都没好果子吃。
“尚茹呢?”
绝望之下,有人大声的喊道:“大人,伯爷,尚茹才是主谋啊!”
……
县衙里乱糟糟的,肖志人面熟,就叫了几个相熟的人家,然后大家一起动手,把县衙清理干净。
“伯爷,马良和同伙就擒。”
“要口供。”
方醒觉得这是一场乏味的征战:一群被蛊惑的庄户,一群居心叵测的士绅,外加一个以为自己有天命在身的青皮头子,就迫不及待的来了一场闹剧般的造反。
“愚昧的人!”
方醒让辛老七拿钱给肖志,请他去收些山药来。
“晚上让弟兄们吃山药炖肉!”
长山这地方的山药还真是对了方醒的胃口,他准备回京时带几百斤,自家吃,送点给朱瞻基,好歹让他保养一下。
这娃咋就那么倔呢?
方醒有些忧郁,他叫端端每日早上去骚扰朱瞻基,让他起来锻炼。开头不错,可后来朱瞻基又松懈了。
想起爱哭的玉米,一股紧迫感让方醒再也忍不住了。
“让方二回京,马上回去。”
带着方醒的嘱咐,方二一人三马,在一个总旗部的保护下出发了。
而马蹄声才消失,接着又出现了。
“伯爷,常大人遇刺,重伤!”
飞骑来报的正是留在济南城的聚宝山卫的斥候,他们已经跑死了几匹马,而济南城到这里的距离还不到一百公里。
“济南目前如何?”
方醒没有去关切常宇的生死,这是一个大将的必备素质之一大局第一!
斥候说道:“济南城目前还算平静,姜旭泽已经回来了,但是钱晖却不许他接手布政司,两人在闹腾,那些官员也跟着不安。”
方醒起身,吩咐道:“吴跃带人清理长山,我回去后马上派人来接替你们,于谦留下。”
这是要马上赶回济南的意思,于谦马上说道:“兴和伯,此事重大,下官请跟着回去。”
家丁们已经在收拾东西了,方醒说道:“这边有你没你问题不大,可这一路都是换马不换人,你确定自己撑得住?”
军中疾行赶路时,经常会有换马不换人的情况,不经常长途骑马赶路的人受不住。
……
天空乌云笼罩,伴随着常宇遇刺的消息,让人压抑。
布政司衙门里愁云惨淡。
常宇是在出门时遇刺的,刺客一箭就射中了他的胸口,然后远遁,至今还没抓到。
姜旭泽在得到消息后的第一时间就赶到了布政司衙门,马上叫人去找来了十多名对外伤有造诣的郎中。
这是个安抚人心的举措,接着他又派人去保护五品及以上的官员,进一步安定了人心。
“姜大人,济南府形势诡秘,下官身为按察使,请你回避!”
大堂里,一群参政参议都不知所措的在看着钱晖和姜旭泽之间的剑拔弩张。
天色渐渐的黑了,两人还是僵持不下。
姜旭泽有些忍无可忍了,说道:“本官乃是右布政使,常大人遇刺,本官自然要接过重任,钱大人,你这是在胡搅蛮缠!”
钱晖只是不理,姜旭泽森然道:“你只是按察使,手伸的……太长了!”
钱晖冷笑道:“下官的官阶是不及大人,职权也管不到布政司,可姜大人,你为何不同意本官的建议?派出军士封锁街道,这是此时的要务!”
姜旭泽指着他,摇头道:“常大人遇刺,此时的济南城中人心惶惶,调集军队封锁城中,若是有人趁机引动,一城皆惊,难道要镇压吗?”
他看着下面的官员们,自信的道:“那些军队要引而不发,这才是震慑人心的法子!若是尽数派出封锁,人心就乱了!自乱阵脚啊!”
钱晖冷笑道:“本官不与你说这些,派去报信的军士早就到了长山,兴和伯乃当朝名将,估摸着现在已经快到了,咱们什么都不用说,等兴和伯进城了再做道理!”
轰隆!
大雨倾盆而至,姜旭泽看着外面的雨幕,叹道:“这雨那么大,哎!”
……
济南城,守城的军士穿着蓑衣,披着雨布,蹲在城头瑟瑟发抖。
“好冷啊!”
深秋的大雨带来了降温,也带来了观察上的困难。
“有骑兵来了!”
第2005章 老子要杀光你们()
油布裹身,可挡不住寒气。
雨水打在头顶上,方醒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有些头痛。
城头上半晌才亮起了一个灯笼,在雨伞的遮挡下,一个军官趴在城墙上,仔细看着方醒六人,喊道:“你等是谁?”
辛老七仰头喊道:“兴和伯在此,开门!”
趴在城头上的那个军官差点被吓的掉下来,他瞪大眼睛仔细的看着。
可暴雨之下,那个灯笼发出的光线几如萤火虫,城下的几人看着就像是幽冥使者,纹丝不动。
看不清啊!
“伯爷,看不清啊!”
这军官有些踌躇,大晚上的开城门,这事儿他可做不了主。
辛老七喝道:“这里六人,你开城门验证了就是,或是放下吊篮,我们上去。”
军官皱眉道:“大人,下官必须要去禀告。”
这是正常的程序,无可指摘。
可方醒却等不及了,他掀开雨布,任由雨水把自己淋成落汤鸡,说道:“常宇遇刺,本伯快马从长山赶回来,紧急时刻却顾不得那么多了,开门,本伯自会上奏章请罪!”
军官看不清方醒的脸,他在犹豫着。
如果下面的不是方醒,那么他的后果会是什么?
而且开城门的动静不小,一旦惊动了城中,会不会造成混乱。
在常宇被刺杀的当口,济南城已经是风声鹤唳,若是再来一出……
雨一直下!
“点火把!”
雨夜中,方醒的声音传上城头,接着几名家丁就开始用雨布挡住雨,随即火头渐渐照亮了雨布。
辛老七用雨布盖在方醒的头顶,然后有家丁把点燃的火把凑到方醒的脸庞。
火把噼啪燃烧,湿气和雨点的溅入,让火把燃烧的有些激烈。
火星溅到了方醒的脸上,他眯眼看着城头,说道:“本伯方醒!任何后果都由本伯担之,开门!”
军官几乎把大半个身体都搁在了城墙外,身后两个军士在抱着他的双腿。
他仔细辨认了一番,挥手喊道:“是伯爷,开城门!”
城门的门轴大抵是许久没有加油润滑了,哪怕开门的动作再小心,可吱呀的声音依旧传出去老远。
那军官走出来,近前再次辨认了方醒的身份,然后躬身道:“伯爷,下官有罪。”
“别扯这些没用的,告诉本伯,城中可戒严了吗?”
方醒重新用雨布盖住头,喝问道。
军官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苦笑道:“伯爷,没呢!听说布政司衙门里,钱大人和姜大人闹起来了,钱大人不让姜大人接手布政司的事,姜大人说钱大人是越权……”
方醒上马,喝道:“看好城门,今夜除非是本伯的吩咐,城门不许再开,敢于冲击城门者,杀之无罪!”
六骑冲进了城门中,军官呆呆的站在城外,仰头,苦笑道:“别闹大事啊!咳咳咳咳!”
……
身后是城门关闭的声音,前方的街道被雨幕洗刷着,视线内一片模糊。
大雨继续在下!
六骑朝着布政司衙门而去。
小河里的水漫出来,让街道上积了差不多半尺的水。
马蹄踩踏而过,水花四溅!
寂静!
最前面的辛老七突然勒马,家丁们默契的从两边冲过去,然后住马。
方醒在后面,不用辛老七解释,他就觉得不对。
他回头看看城墙方向,此刻距离约有两里地了。
寂静会传染,大雨落地,仿佛也失去了声音。
两边的商铺里一片死寂,连咳嗽都不曾听闻。
辛老七垂眸在听着,其他三名家丁都拔出长刀,盯着左右两边。
方醒没有动,这等大雨之下,弓箭无法使用,所以他无需动。
雨水从他头顶的雨布上倾斜而下,在他的眼前形成了一道水帘。
透过这道水帘,方醒听到了声音。
前方的辛老七猛地抬头,仰天长啸。
“啊……”
他也听到了那踩踏着水的脚步声!
方五厉喝道:“至少五十余人!小刀护着老爷撤回城门!其他人狙敌!”
啸声传出老远,可方醒相信要等来援兵,至少得一刻钟以上。
既然蓄意,那自然是谋划周密。
方醒微微一笑,冲着右前方的巷子口喝道:“今夜,谁都别想活!”
这是命令,尽数杀光这些人的命令!
这也是态度!
辛老七回头,面色焦急,说道:“老爷,退!”
“我不退!”
方醒皱眉道:“老七,你啥时候见我抛开你们,独自逃跑了?”
践踏产生的水声陡然加快,一个声音突然喊道:“杀!”
雨幕中,第一个贼人从巷子口里冲了出来,他挥舞着长刀,愕然了一下。
这些人居然没转身逃跑?
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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