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固抬头,面色坚毅:“可我们还有希望。”
希望吗?
这些败兵茫然的看着仆固。
失败就是黑夜,而仆固的话就是黑夜中点亮的那盏孤灯。
哈烈和肉迷的孤灯!
可是希望在哪呢?
仆固大声的道:“哈烈已经平息了争斗,那些殿下们正在团结起来,是的,他们已经开始正视明人的威胁,他们会团结起来。而那个骁勇善战的明皇已经去了,被哈烈杀死了……”
这是在给哈烈人的脸上贴金,可乌恩却没有一丝自豪。
败了就是败了,哈烈如今的混乱状态正是朱棣造成了。
“……咱们去亦力把里,在那里歇息,在那里积蓄力量,等待哈烈的增援……请你们相信我,当我们再次出现在这里时,大军肯定是一眼看不到头……”
军心初步安稳了,仆固下马,和乌恩单独说话。
“魔神睚眦必报,据说上次咱们的人差点杀死了他的女儿,所以不能停留,咱们休息一下,马上走!”
仆固很疲惫,可乌恩并未展示出领导力,所以他不得不强撑着出来给大家鼓劲。
乌恩想起仆固莫名其妙丢失的右臂,不禁打个寒战,说道:“好,越快越好!”
担心会被方醒麾下持续追杀的联军残部歇息了一下之后,开始整队,仆固和乌恩重新任命了各级军官,然后呼啸而去。
……
“伯爷,乱军残部远遁。”
最后一批追兵回来了,带回来了五百多俘虏,很费劲。
可这些都是上好的劳力,建城用得上。
“收兵吧,斥候警觉些,其他人……庆功!”
方醒有些心事重重,但还是打起精神安排了庆功。
柴房里,黑刺的信使捂着刚被包扎好的右肩在喝水,见到方醒进来,就说道:“伯爷,小的在路上遇到了拦截。”
方醒闭上眼睛,深呼吸一下,问道:“多少人?什么路数?”
信使说道:“十余人,小的两人冲杀出来,他们遗尸六具。”
“那些人都是军中的杀法,都是精兵。”
方醒点点头,摩挲着刀柄。
“伯爷,陛下近期处置政事断断续续的,小的出来前,陛下已经三日未曾理政了,宫中也没有消息出来。”
“东厂好像有些动作,咱们的人发现北平的青皮出现的次数多了些。”
“东厂的干了什么?”
方醒的眼神中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信使说道:“说是在宫中巡查,孙祥手下的几个太监都在宫中,咱们大人说这肯定是陛下特许的,还有就是皇后娘娘突然变严厉了,处置了不少人,宫中有些紧。”
“我知道了。”
方醒点点头,吩咐道:“你不用回去了,好生休息。”
“不用回去了?伯爷,这……大人还在等着小的回禀呢!”
方醒起身道:“此事你无需管,再说你们受伤之后更容易被截杀,就这样吧,我自然会和王琰说起,不算你们的过错。”
军法森严,而黑刺的军法更是严厉。
信使懵懂的站在那里,等方醒出去后,有人带着他去休息。
柴房被关上,一缕微光照在方醒刚才坐着的椅子上,一抹血红在椅子的侧面……
……
“爹!”
欢乐的无忧总是能让方醒开怀,他一把抱起无忧,和女儿说起了悄悄话。边上的张淑慧看到他右手的食指指甲指甲翻开了,鲜血直流,就赶紧把无忧抱过来,然后叫小白去找药箱。
无忧皱着小眉头看着方醒的手指头往下滴血,就心疼的道:“爹,疼吗?”
“不疼。”
方醒强笑着,眉间多了阴霾。
包扎好手指头,方醒找来了黄钟议事。
“我要回京城!”
“伯爷,可是有旨意到了?”
方醒面色阴沉的道:“不管这个,京城现在有些问题,不回去我不放心。”
黄钟马上联想到了朱高炽的身体,惊道:“难道是……”
方醒点点头,说道:“陛下久未视朝,这不正常。”
朱高炽就是大明的象征,他不出现,人心就会煌煌。这个道理他必然知道,而且朱高炽不是那等软弱的皇帝,他怎会长期不露面?
黄钟的身体微微颤抖,马上说道:“伯爷,要给殿下报信,马上!”
“陛下已经下旨了,旨意肯定已经快到金陵了。”
方醒握紧拳头,食指处传来剧痛,他说道:“我要回京,家眷暂时留在这边,伯律你也留在这里,若是事有不谐……”
“不至于吧?”
黄钟依旧不敢相信谁会犯上作乱。
“有备无患!”
方醒随后召集了聚宝山卫千户官以上的人,还有张羽来议事。
“我要回京,你们看好兴和。”
方醒没给他们思考的余地,分析道:“仆固和乌恩已经一败涂地,他们失去了辎重,若是不想饿死就只能回亦力把里,所以兴和安全了,张羽注意盯着筑城,林群安记得操练。”
方醒最后留下了林群安,交代道:“我走之后,没有我的手令,聚宝山卫不能动,明白吗?”
林群安一个激灵,“是,伯爷!”
方醒怕他钻牛角尖,就说道:“京城有些诡异,我必须要去看看,若是无碍就好,若是有事,你记住要盯着宣府,一旦宣府有异动,马上弹压!”
林群安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冰了,他点头道:“伯爷,可是宣府的人马太多了,咱们……”
方醒冷笑道:“敢于犯上作乱的人毕竟是少数,不知死活的更是屈指可数,压住就是了,宣府的那二位也不是傻瓜,不会放任动乱。”
第1769章 遭遇拦截()
“陛下果真是起不来了?”
春暖花开,太原城里的空气中都多了些许妩媚。
朱济熿沐浴在春天的妩媚中。他站在正殿前方的空地上,负手而立,仰望着天空,只觉得心旷神怡。
“是的殿下,陛下已经抛下政事五日了,外面全是那些学士和尚书们管事,宫中也是皇后在管着,东厂也介入了,在宫中巡查。”
身后的男子躬身说道,面带喜色。
朱济熿低头,揉揉酸胀的眼睛,唏嘘道:“本王憋屈多少年了?”
身后的男子目露钦佩之色,想起这个庶子居然逆袭成为晋王,而今又看到了更进一步的希望,不禁激动了几分。
朱济熿闭上眼睛,用梦呓般的语气说道:“成龙升天,成蛇钻草,在此一举了……”
男子看到朱济熿背影高大,在阳光下仿佛被笼罩了一层光晕,不禁赞道:“殿下,您才是天命所归啊!”
朱济熿回身,眉间被光线照着有些模糊,问道:“袁熙怎么说?”
男子垂首道:“袁大人说大事近了,太子还在赶回来的路上,咱们已经有了安排,太子身边只有几百人,轻骑而进,必然不可能带大军,所以大事定矣。”
“宫中呢?”
朱济熿的面色潮红,腰部微颤。
男子说道:“黄俨已经陷进来了,他担保自己有手段能把宫中稳住。”
朱济熿叹息着,缓缓看着四周,心中涌出难舍之情。这些看厌的景致宫殿却多了些往日未曾发现的可观处,让人想过去,近距离看看。
“那就好,告诉袁熙,本王在太原等着他的好消息,一旦事成,他就是首辅学士。”
至于黄俨……朱济熿冷笑道:“那条老狗!袁熙知道怎么做,不会让本王为难。”
等人一走,朱济熿吩咐道:“让他们集结起来,随时待命,还有……方醒何在?”
“殿下,方醒还在兴和堡,据说是要决战了。”
朱济熿微笑道:“这便是时来天地皆同力啊!等他知晓了之后,大局定矣。宣府只要知趣,自然会把他封在塞外,到时候那些哈烈人自然会有仇报仇。没有补给的聚宝山卫……那就是羔羊!”
“盯着宣府,一旦有异动马上禀告。”
朱济熿拂袖而去,步履稳定,只是有些外八字,也就是那些相士说的龙行虎步。
太阳照在太原城上,砖石上熠熠生辉,这座四战之地沐浴在阳光之中,光芒万丈。
……
“宫中戒严了,皇后带人坐镇陛下的寝宫,辅政学士和尚书们都在宫中待命,诸卫接到旨意,要留心各处……”
房间很小,只有一张椅子,而袁熙就坐在上面,面带微笑的说着现在的情况。
雷度站在前方,沉吟道:“陛下这是不好了?那条老狗怎么说?”
袁熙摇头道:“那条老狗在待价而沽,不过他已经坐上了咱们这条船,他别想下船!若是事有不谐,他会死的比咱们还惨,所以不必担心他那里。”
雷度不耐烦的道:“可咱们得不到宫中最新的消息,如何能相机而动?那老狗这是想因私废公吗?”
袁熙淡淡的道:“他不敢,今日就会有消息来,否则那个全林可不是傻子。”
雷度想起自己和袁熙之间的明争暗斗,就明白了,他正色道:“大事当前,咱们有何问题都抛在脑后,一切以大事为重。”
“好!”
袁熙等的就是他的这句话,闻言他霍然起身,然后找了两个早就准备好的小碗,倒满酒。
“为了殿下!”
一饮而尽后,雷度粗俗的用袖子擦去下巴和嘴角的酒渍,眼神兴奋,说道:“我马上去联络一番,务必万无一失。”
袁熙点点头,叮嘱道:“要留神,那些怀着疑虑的不要多纠缠,也不要把底子透了,咱们现在稳得很!”
……
金忠今天回家了,被左右侍郎架着上了轿子,逼着他回家。
躺在家中的床上,金忠看着幼子问道:“怕不怕?”
金达摇头道:“爹,孩儿不怕。”
十岁的孩子,眉间多了些儒雅,金忠却有些遗憾。
“兴许当时该叫你去知行书院试试。”
金忠的脸上多了些惨白,他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摸了摸金达的手臂,说道:“好生读书,为父好歹也留了些遗泽,到时候你只要不犯错,自然会平安一生。”
金达懵懵懂懂的点点头,只是看着金忠躺在床上喘息,好似随时都会断气的模样有些伤心和惶恐,就不禁落泪了。
金忠看了一眼金达的生母,说道:“看好孩子,这几日有人拜访就问清楚,若是正事就请进来,若是探视,除去宫中人,其他人一律不见。”
说完他就闭上眼睛喘息,被子都遮不住胸膛的起伏。
金达的生母哽咽着应了,金忠喃喃的道:“别怕,殿下快回京了,德华正在准备决战,之后他肯定会回来,到时候你们母子自然没人敢欺负。”
“还有……”
金忠的喉间发出咕咚一声响,然后缓了半晌才说道:“问问……罢了,你们问了没人说,不小心还会被人当做别有用心,哎!陛下……”
……
“陛下,吃药了。”
朱高炽睁开眼睛,看到是皇后,就微笑道:“你怎地来了?”
皇后看着那惨白的脸色,强笑道:“宫中无事,臣妾就来伺候陛下。”
梁中和另一个太监扶起朱高炽,皇后把药喂了,朱高炽缓缓躺下,安慰道:“朕无事,只是静养罢了。”
皇后给他盖好被子,想了想,说道:“婉婉说是要来看您吃了没有,臣妾说是您躲着去了,婉婉还发了脾气,说是要让小方去把您找出来……”
“那丫头……”
朱高炽微微笑着,眉间多了慈祥,“让她好生吃饭,朕好了之后就带她去花园里,到时候偷偷的叫梁中找只野兔,让小方去抓……”
“陛下,奴婢保证找一只乖巧的野兔,让小方一抓就着。”
梁中说完就背身过去,没敢用袖子,怕动作被别人看到,就甩甩头,把眼中的泪水甩出来。
朱高炽喘息了一下,吩咐道:“让他们进来,朕想问问。”
皇后迟疑了一下,朱高炽说道:“朕只是听听。”
稍后群臣进来,看到朱高炽躺在床上的模样,杨荣神色黯淡,强打精神行礼。
“这几日可有大事?”
朱高炽的目光在群臣的脸上划过,每一个人的神色他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道,然后问道。
杨荣收敛担忧,说道:“陛下,内政无事,各地都在劝耕,井井有条……大家都等着陛下您身体养好了……”
朱高炽的肥脸微微一动,知道这是杨荣在避讳离开了皇帝依旧在运转的大明,就微笑道:“朕只是掌总,办事还是要靠你们。”
这话里带着敲打和安慰,极为怪异。但杨荣却倍受感动,“陛下,按照时日,兴和伯那边应当有战报来了,臣以为肯定是捷报。”
大明如今就只有那一处战事,此外就是四海升平。
朱高炽欣慰的道:“兴和伯定然不会辜负了朕,朕就等着他的捷报。”
……
“驾!”
十余骑匆匆冲过了野狐岭,他们一人三马,行色匆匆。
“老爷,前方有人拦截!”
“绕路!”
方醒一拉马缰,从左边拐弯,前方来报信的方五和小刀也跟了上来。旋即斥候就变成了方七和方二。
一路疾驰,等到了小路时,却必须要减速。
等绕过了这一段之后,前方一队游骑出现了。
“止步!”
前方的方七和方二已经在交涉了,方醒见状心中一松,就点点头,辛老七一骑上前。
“准备!”
方五低喝一声,家丁们都把弓弩拿出来。不管前方是否真的是宣府的游骑,他们都要随时准备杀出一条血路。
五十余人的游骑分散开来,弓箭在手,同样是警惕的盯着方醒等人。
这是精锐斥候!
第1770章 谁来,谁去()
“我家老爷回京。”
辛老七的交涉一开始就显露了强势。
游骑的带队总旗官冷冷的道:“你家老爷何人?路引还是勘合。”
辛老七拿出了腰牌,总旗官看了一眼,眼神更加的警惕了,问道:“为何走这条路?”
这条路原先是一条‘走私之路’,后来朱棣杀了一批走私塞外的商人之后,这条路就荒废了,罕见人迹。
关键是方醒一行放着大路不走的行径让总旗官有些逮到大鱼的兴奋,他一挥手,麾下张弓搭箭,然后他冷冷的道:“十息,否则杀无赦!”
这是军中做派,辛老七退后道:“此事你确定自己要卷进来吗?”
总旗官呵呵道:“你在吓唬我?跪下!”
随即三张弓就对准了辛老七,箭头锋利,闪着幽光。
辛老七大怒,若不是方醒交代尽量不要泄露行藏,他哪会受这等委屈?
“老七!”
辛老七回头道:“老爷,当心弓箭!”
方醒策马过来,五十余人,他什么武器都不管用。
看到方醒单骑过来,总旗官的面色好了些,喝道:“下马跪地,报上姓名!”
军中就是这般,若是他感到了威胁,那就进入到遇敌模式,一切以己方的安全为重。
“本伯方醒!”
总旗官一怔,然后看看方醒的长相,再想起关于辛老七的传说,就有些慌了。
“这是本伯的旗牌。”
出兵需要旗牌,由兵部勘发,可以算是将领的另类任命书。
总旗官接过验证,然后惶恐的下马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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