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罕愕然,有些怒了,“兴和伯,你这是在戏弄一个强大国家的使者!后果不言而喻!”
“大明话说的挺好的,不言而喻这个词用的不错。”
方醒赞了一句,然后说道:“商人之所以是商人,就是因为他们见利忘危,你的胆子很大,这很危险。”
巴罕的怒气越来越盛了,而沈石头已经叫了侍卫,准备把他和随从拿下。
方醒伸出一根手指头说道:“知道本伯为何会笃定你们不是使者吗?因为商人永远都无法知道一个国家需要些什么,他们只关注利益。而一个国家却不可能事事都从利益的角度出发,那是商人之国,必然不长久。”
巴罕退后一步,凛然道:“此事是大明辱我,辱我即是辱我国,我请求贵国提供船只,我将带领使团归国。”
方醒不禁笑了,然后说道:“你的演技不错,商人就是演员,这话我赞同了。如果肉迷国派出的使者是你这样的……不去观察大明的城防,不去观察大明的储君,那这样的肉迷国……不堪一击!”
说完方醒就往院子里去,巴罕脸色的怒色瞬间消散,喊道:“兴和伯,我知
道肉迷国的许多事……”
方醒没停步,他更相信在锦衣卫和东厂的逼迫下出来的口供。
“拿下他!”
沈石头一声令下,巴罕就去追方醒,“兴和伯,小的愿意……嗷!”
……
审讯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殿下,这巴罕就是天方商人,在肉迷国待过几年,等哈烈出兵东征时,他就回到了天方……哈烈战败,他知道肉迷国必然会震动,于是就假冒使者,其目的不过是想垄断大明对天方和肉迷国的贸易罢了。”
朱瞻基皱眉道:“肉迷国如何?”
费石说道:“肉迷国正在强壮国力中,但是他们在泰西有大敌,所以只是对哈烈步步蚕食,目前并未敢东窥。”
朱瞻基屈指叩击着桌面问道:“肉迷国比之哈烈如何?”
费石说道:“巴罕说两边差不多,不过肉迷国在泰西有大敌,所以分心了。”
“这意思是说……肉迷国比哈烈还要强大?”
朱瞻基沉思着,一直在旁听审讯的方醒进来了。
“如何?”
朱瞻基更愿意相信方醒的判断力,这让费石有些幽怨。
方醒坐下后,面色凝重的说道:“我们都小看了肉迷国。”
朱瞻基停止了叩击,静静的听着。
“当年战败被俘的肉迷老王是不战自败!”
方醒觉得大明的最大对手已经出现了,他的精神一振,说道:“当年的大战,实际上就是内部之战,帖木儿利用了肉迷国老王在对待……泰西教派时的错误,然后果断用行动表明自己就是最虔诚的,于是未战之前,肉迷国的军队军心就已经乱了。”
“然后大战一起,内部纷乱的肉迷国大军崩溃,老王只靠着忠心于自己的麾下挡不住帖木儿的攻击,最终大败。”
方醒沉吟了一下,最后说道:“至于天方,在肉迷国还需要大义时,他们就是安全的,这个安全会一直延续到肉迷国觉得足够强大时,他们才会清扫这些处于自己后背的‘同盟’”。
天方人很幸运,不管是哈烈还是肉迷,两个需要大义名分和地区领袖地位的大国不会轻易去攻打他们。
于是天方人就愉快的做起了二道贩子,从东方采买货物卖到肉迷国,乃至于泰西。然后又从那边采购东西向大明贩卖,一时间富得流油。
“天方人并不会经商。”
方醒给了朱瞻基一个意外,他停止了思考,示意方醒继续说。
“他们以前是靠抢掠为生,只是那地方太贫瘠了,加上陆路商路渐渐断绝,而那块土地种不出庄稼,所以他们是被逼着经商,然后就靠着处于东西之间的中心点大发其财。”
朱瞻基饶有兴趣的道:“也就是说,他们并没有什么经商的才能,若是被人卡住货源,他们就成了无源之水?”
方醒点头,欣慰的道:“正是如此,他们就是利用了海路暂时无法直达泰西的优势而已,但是大明会去探索海路,当咱们的海船到达泰西时,相信我,这个世界的另一端会让人吃惊。”
朱瞻基想起以前方醒说过的话,就说道:“他们在想什么?”
“他们在寻求出路。”
方醒说道:“他们就像是被压抑了许久的恶犬,当眼前出现血食,他们马上会变身为狼,凶狠的撕咬自己的猎物。”
所谓的大航海,大发现,实际上就是大屠杀,大奴役的开端而已。
“瞻基,这个世界就是丛林,所有的国家都是丛林中的野兽,想要存活,那么大明必须要不断去探索,不断加强自身的国力建设,一刻也不能停止,直至发现敌人,然后去……消灭他们!斩断那些觊觎东方的爪子!”
第1661章 谁的‘暴政’()
朱瞻墉觉得自己是一个很纯粹的人,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对大明毫无用处,只能坐吃等死的人!
所以他最近喜欢上了研究美食,一有空就去书院的厨房帮厨,甚至还上手炒了几个菜,可惜味道太差,被赶了出去。
书院从不会因为你的身份而格外的青眼,这一点可以看看处于半上学状态的土豆和平安。
土豆很有大哥的风范,在书院里总是罩着平安,这一点让朱瞻墉觉得有些扎心。
朱瞻基远在金陵,而且对他这个弟弟也不大感冒,总是觉得他当年犯的错太过了。
郡王也不错吧!
再次被厨房赶出来的朱瞻墉自我安慰道,然后就看到了土豆和平安。
土豆很负责任的在分发食物,而对象就是平安和岳保国。
而岳保国比他们都大,只是嘴馋,加上要保护山长的两位公子在书院中的安全,所以平时三人大多是厮混在一起。
朱瞻墉懒洋洋的走过去,看到土豆在分的居然是蛋糕,就干咳道:“见者有份。”
蛋糕他以前吃过,还是方醒送进宫中的,那味道确实是不错。
土豆和平安还小,上学不求进度,所以张淑慧吩咐厨房每天准备些小点心,一方面是结交同窗,一方面是他们长身体,需要在午饭前补充些食物。
土豆看了他一眼,皱眉道:“你去厨房偷吃了,不给!”
朱瞻墉没好气的道:“本想进去学学厨艺,被赶出来了。”
土豆鄙夷的看着他说道:“你就是想去偷吃,给!”
一个小山楂糕就递了过来,朱瞻墉苦着脸道:“这东西越吃越饿。”
平安歪着头说道:“郡王,可是你早饭吃了两碗面条,和岳保国吃的一样多。”
岳保国挺起胸膛,把嘴里的蛋糕咽下去,梗了一下后说道:“可是我练武,我每天都练武,山长说了,练武之人要多吃,不然身体会虚。”
这言下之意就是说朱瞻墉不练武也吃那么多,纯属是饭桶。
朱瞻墉吃完了山楂糕,右手握拳,感受着掌心那破掉的水泡带来的刺痛,笑道:“去年我长了不少,按照书院的说法,我这才是长身体。”
平安瞟了他一眼,然后低声对土豆说道:“大哥,他骗人。”
土豆点点头,不满的对朱瞻墉说道:“君子坦荡荡。”
朱瞻墉挑眉道:“小人长戚戚。”
土豆不喜欢朱瞻墉,他皱眉说道:“我们走。”
看着三人往教室那边去了,朱瞻墉微微一笑,却没跟着去。
他已经不需要每节课都需要去听的程度,解缙也默许了他自己选择课程。
解缙就在自己办公室的门外看着朱瞻墉往宿舍去,皱眉道:“瞻墉郡王不回宫是个麻烦,若不是德华反对,老夫定然要把他赶出去。”
朱瞻墉的懒散让解缙觉得开了个坏头,会让那些学生有样学样。
吕长波拿着教案准备去教室,闻言就出来说道:“解先生,瞻墉郡王现在是哪都去不得,只能在书院呆着,不过他现在很自觉,知道不能影响其他学生的功课,所以还是忍了吧。”
解缙冷哼一声,然后回了办公室。
……
书院的学生大多是两人一间宿舍,只有朱瞻墉是独间,而且面积不小。
一张床,一个小书柜,一套桌椅,这就是房间里的布置。
朱瞻墉进了宿舍后,就把座椅推到了边上,然后从书柜的后面拿出一把长刀。
挥刀!挥刀!挥刀!
慢慢的,房间里多了喘息,长刀也越发的无力了。
最终朱瞻墉放下刀时,手心的水泡伤疤已经见血。
“嘶!”
朱瞻墉找来了药粉覆盖,然后把长刀收回书柜后面,这才休息。
等喘息停止后,他喝了一口冷茶,然后开始看书。
窗外的阳光渐渐的给室内升温,可朱瞻墉却忘我的看着手中的书,不时还写写算算。
书院的日子总是这般的静谧和……无邪……
……
在黄林被抓捕后,金陵各方都在关注着户部下一步的动作。
可户部却没有动作,仿佛这次清查投献只是为了抓黄林而已。
于是目光再次转向了那个大宅子。
大宅子里,方醒扶着莫愁在散步,要弟落在后面嗑瓜子。
西瓜子晒干炒熟,那味道是相当的赞。
阳光渐渐的大了,方醒扶着莫愁往回走,突然问道:“你觉得土地对一户人家来说是什么?”
莫愁讶然的看了他一眼,抿嘴笑道:“老爷,是命根子呢!”
方醒点头道:“是啊!命根子,可以传子传孙的命根子。”
那三个动手的农户已经被抓到了,是想寻船带自己去寻找海岛避难时被抓的。
据说他们被抓时还颇为镇定,只是等被送进了刑部大牢之后就变色了,哭嚎着喊冤。
……
“贸然动手不可取,那会大乱!”
自从方醒的药神效之后,权谨对他的态度就好了些,所以在外间传闻纷纷时,就来找到了方醒。
方醒看着茶几出神,闻言抬头道:“权大人,是不好动,不能妄动,否则南方一乱,北方也会跟着乱。”
权谨欣慰的道:“你们知道就好,那些人读书就想做人上人,没了田地怎么做人上人?这是在断他们的命根子啊!”
看到方醒面色沉凝,权谨劝道:“没了田地,又不能经商,也就是没钱没人。没钱穷,窘迫;没人就得自己洗衣做饭,自己洒扫,不易啊!”
方醒点头,又微微摇头道:“他们实际上就是下面的官吏,可国朝对于他们却没有约束,只有优待,这是用免税免劳役来养了一群……既然不好动,要么就釜底抽薪!”
权谨一怔,问道:“什么意思?”
他隐隐约约的猜到了些,面色就有些不自然。
方醒没瞒他,说道:“我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取消读书人差役,免赋税的特权,然后向外移民,用大量赋税低廉,甚至是长期免税的土地把那些无地的农户引走,这样就能自然而然的让投献风潮消失。”
权谨摇头道:“可你却疏忽了百姓不愿意远离家乡的问题,难道到时候还能强迫他们迁徙不成?那便是暴政啊!”
可朱元璋和朱棣都曾经大批的移民……
这便是‘暴政’之一!
方醒垂眸道:“权大人,那就只能直接取消读书人的优待,然后那些农户可以报官要求归还自家的土地。”
“可那会引发无数的乱子!大乱子!”
权谨的须发斑白,皱眉看着方醒说道,觉得他有些不成熟。他担心方醒气盛,就缓和了语气说道:“从前宋开始,优待读书人就是国策,及至本朝,太祖高皇帝也曾经让地方官员照顾那些家境贫寒的读书人,只是……后来就乱了,矫枉不能过正啊!”
方醒笑了笑,说道:“权大人,此事归根结底还是一个优待,若是去了,读书人会闹腾,可对?”
权谨愕然,想了想,很诚恳的道:“是。”
方醒无奈的道:“可这个优待若是不限制或是终止,那就是祸害。”
说完他拱拱手就走了,权谨原地沉思着。
“祸害?怎么祸害?”
“人数!”
方醒的声音传来,权谨一怔,然后恍然大悟。
“是了,等以后有功名的读书人越来越多,兼并也会越演越烈,那……”
第1662章 泄愤(为盟主:‘kenny’贺,加更!)()
曲胜觉得自己就是油锅里的老鼠,锅里油滑无法出来,而锅底的火苗在熊熊燃烧着。
那种煎熬的感觉让曲胜第一次后悔在金陵为官,他觉得北平户部都没有那么艰难的工作。
大宅子里没有反应,那么压力就全在他的身上。
动不动?
站在户部的院子里,周围空无一人,并没有往常那种一群人出来打招呼的盛景。
曲胜相信此刻那些下属们都在祈祷着,祈祷不要派自己去清查投献。
于是他为难了!
“这就是一场大风,能吹走一切的大风!”
曾经去过海边,恰好遇到过台风的曲胜拍拍自己有些单薄的胸膛,苦笑着摇头,然后准备去请见朱瞻基。
……
而方醒此刻和黑刺的人一起在街上游荡。
就像是恶霸带着家丁在招摇过市,就只差鸟笼了!
那些看到这个阵仗的人都避开了,任由他们一路而过。
站在街中心,方醒止步,然后叹息道:“此事很不爽,心中不爽啊!所以大家都去吧,找几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出来,最好是那等家中田地众多的读书人,记住,一定是投献的土地,听到怨言就拿人。”
一个黑刺的军人面露难色的道:“伯爷,那些可是读书人呢!”
得!又是一个怕读书人的家伙!
方醒过去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骂道:“本伯也是读书人,怕他们个屁!听到对清查投献有怨言的就去查,查到家中有大量投献土地的就抓,本伯给你们十人的名额。”
十人,十只鸡!
这不是儆猴的鸡,而是泄愤的鸡!
于是军士们分散开来,散在了金陵城中。
……
“殿下,此事臣咬牙也要做,可……”
曲胜在咬牙,最后还是说了老实话:“殿下,户部的大小官员都在躲。”
朱瞻基才和方醒商议过此事,也下了决断,奏章才刚往北平送。
闻言他淡淡的道:“见难就退,这等人没有风骨,不堪大任!”
这话要是传出去,金陵户部的不少人将会捶胸顿足。
可曲胜却心生快意,只觉得就像是刚吃了冰酪,通体舒畅。
可事情还得要人办啊!
曲胜请示道:“殿下,南方文风鼎盛之地,土地投献不少,臣以为非军队配合不能动。”
动军队?
朱瞻基瞥了他一眼,看到了真诚,就点头道:“此事你无需管,本宫自然会安排。”
曲胜出了大宅子,上马后,随从看到他面色惨淡,就说道:“大人,此事那兴和伯应该打头啊!”
曲胜摇头道:“这是户部之事,他若是躲了,那本官责无旁贷!”
“可北平户部也没见什么动作啊!”
曲胜心中一动,咦了一声道:“是啊!北平那边的读书人比南方少多了,而且京城就在那边,他们不动,金陵……”
这时一队五城兵马司的人往前方跑,脚步匆匆。
往前行了五十余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