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巴罕走之后,李敬就不屑的道:“兴和伯,这些番邦的人都是这贪财的模样,就想和大明贸易。”
方醒笑了笑,说道:“最近让人盯着前后门,别暴露了。”
这是个隐晦的批评。
方醒回来的路上就寻了一下那些东厂的暗哨,结果发现了好几个,让李敬汗颜。
“兴和伯,咱家……咱家回头就好好的操练他们!”
方醒皱眉看着他道:“不是我小瞧了你们东厂,骤然而起,就像是个暴发户,可基本功却缺失不少,要沉下心去摸索,你若是干好了,将来未必不能和安纶般的调回京城去。”
李敬闻言不禁目露憧憬之色。
几乎每个太监都有一颗上进的心,而且比普通人更加的炽热。
方醒继续画画,在他的笔下,那个未来的孩子就是孙悟空,而他就是那个唠叨的胖唐僧……
……
而李二也在画画,他画的是慕家的地形图。
他和母亲看似一直呆在后院和围墙之间的边角里,周围还有专人盯着他,不怕他跑,只要他老娘在就行。
可作为曾经的海盗,若不是顾忌母亲,这点监控哪能困住李二,所以他只是在晚间偷偷的摸进去了几次,就连慕简的书房里有什么机关都一清二楚。
他慢慢的画着,运笔有些艰难,却把慕家的结构画的清清楚楚的。
画完后,他把剩下的纸笔都一把火烧了,然后出门,看着夜色中的慕家,目光冷厉。
……
第二天方醒早早的就起了,和家丁们在院子里练了一番,然后沐浴。
早餐是海鲜粥,熬煮的鲜香扑鼻。
喝了一大碗海鲜粥之后,守门的黑刺军士带来了好东西。
“伯爷,就是这张地图包括着一块黄金,正好砸在小的脑袋上,若不是小的脑袋硬,估摸着已经完了。”
方醒看到这人的脑袋上肿起一个包,就说道:“去找郎中看看,今日你歇息。”
那军士一听就不好意思了,摸着那个大包,羞赧的道:“伯爷,这点伤算什么呀!小的当年挨了三刀都还能杀敌呢!”
方醒看着手中的地图,闻言就抬头瞪了他一眼,喝道:“那你还啰嗦?滚!晚上给你一壶酒!”
这厮墨迹了半天就是等这个,看着他欢喜的出去了,方醒说道:“特么的!受伤了好像是不能喝酒吧?”
一起来的肖顾伟满不在乎的道:“这点伤算什么,当年那些中刀垂死的兄弟拼命都要喝酒,拦都拦不住,后来伤好了也是活蹦乱跳的,杀敌不比别人少。”
方醒皱眉道:“老子告诉你们,以后可再不能这样了,喝酒之后气血会加速运行,那是找死!滚吧!”
“黄金……这地图是一户人家,却没写出地方,这人是谁?莫非就是李二?”
赖着没走的肖顾伟说道:“伯爷,那李二可还有一票手下应当就在城外呢!”
方醒点头道:“是这样,不过宁波府的守备还是不错,不然李二肯定会带着手下的海盗洗了那一家,然后卷了自己的老娘出海。”
海盗喜欢上岸血洗,不只是因为嗜血,还想抢生活物资,比如铁锅什么的。
肖顾伟是军人,所以想了想就建议道:“伯爷,要不咱们就让守城的放开些,然后等着那些海盗进城,时机一到,就连他背后那人都一网打尽。”
方醒皱眉盯着他,直至他垂眸,这才说道:“咱们是武人,保护百姓的安危,这是天经地义的责任。你这种想法很危险,知道吗?把百姓的安危抛在脑后,一心只想着立功,这不是一个合格的将领,回头我会给王琰说说,让他给你们上课!”
第1650章 找到,收手,灭口(为盟主:“过客船长大人”贺,加更!)()
有了那个大宅子的构造图还不够,因为宁波府这样的大宅子有十几套,如何在其中找到这一套?
而且宁波府可供居高临下观察的地方不多,至少在那些大宅子的周围没有。
“东厂的人去挨家观察,寻机上围墙查探。”
方醒召集了李敬和肖顾伟,李敬闻言喜出望外,马上出去安排。
“伯爷,那黑刺干什么?”
肖顾伟浑身发痒,恨不能现在有一帮子海盗供他率领麾下冲杀。
方醒瞟了他一眼,说道:“你们待命,一旦目标狗急跳墙,马上镇压!”
“伯爷放心,交给下官了!”
能得到厮杀的机会,肖顾伟已经很满足了。
方醒警告道:“别只顾着杀人,老子说过了,要顾忌百姓的安危,若是出错,回头我就向殿下建议,把你弄到北边去。”
黑刺的人都是杀人机器,肖顾伟虽然看着笑嘻嘻的,可杀气却不比别人少。
这些人一旦开战,眼中就只有对手,以杀戮为目标,至于担心误伤百姓,那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
肖顾伟没口的应了,方醒看他答应的轻飘飘的,就警告道:“本伯不是在和你开玩笑!”
……
“抓贼啊!”
宁波府的一户豪宅里突然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尖叫,顿时那些家丁都纷纷拎着棍棒冲了过来,却没看到人。
发现贼人的丫鬟指着墙头道:“方才有人趴在墙头看。”
“出去看看!”
于是家丁们倾巢出动,可在外面搜寻了一圈,别说是贼,贼毛都没看到一根。
“报官!”
可等报官时,这家人才发现,原来有相同遭遇的就有三家之多。
宁波府知府郁闷了,他觉得这是某些青皮肆无忌惮的在向官府挑战。
“搜!把城中的青皮都抓来询问!”
他没有办法,因为城中拥有大宅子的不是大富就是大贵。商人倒是无所谓,可那些官员的老家宅子却不能不重视,否则他迟早会被来自于身后的暗箭干掉。
于是宁波府的青皮们就倒霉了,那些小偷小摸的家伙也跟着被追的上天无门,入地无缝。
于是宁波府的大牢里人满为患,关不下了,最后还是当场刑讯。
可一一问话的结果却让知府迷茫了。
小偷小摸,甚至是敲诈勒索,殴人重伤这些事不少,可却没谁去那些大宅子里偷窥。
难道是城外的盗贼?
知府紧张了,于是就通知了守备。
而方醒也恼火了,把李敬骂的没脸见人。
“叫你们伺机窥探,伺机窥探,可你们倒好,大大方方的爬人家墙头,这是要做出墙的红杏吗?”
李敬被说的面红耳赤,下决心回去就收拾那帮子平时牛逼哄哄的番子。
东厂不是方醒的下属,所以他训斥一番完事,回头就让黑刺的人出手。
结果第二天下午黑刺的人就找到了那个地方,而且并未被人发现。
李敬的脸是黑的,而肖顾伟却是眉飞色舞。
“伯爷,那家主人叫做慕简,家中有妻子王氏,两个儿子。那慕简据说很是刻板,不过看了他家的情况倒也不是这样,多半是在外面装的。”
肖顾伟鄙夷的道:“那慕简原先的家境不过平平,可最近十多年却是生发起来了,大宅子也建起来了,据说和宁波府的关系不错,下官看多半是用钱买通了路子。”
方醒起身道:“慕家可有察觉不对?”
肖顾伟收了嬉皮笑脸,肃然道:“没有,伯爷,可要现在突袭吗?”
方醒看看擦黑的天色,说道:“此时到他家天都黑了……吃完饭吧,叫厨房弄饭。还有得去联络一下宁波府,告诉他们我们的目的,免得到时候引发混乱。”
……
慕家正在吃晚饭,李二今晚要了酒,等喂完了母亲后,他独自坐在门外喝酒,那些来往的仆役丫鬟看到都贴着墙走,不敢惹这个凶人。
下午他老娘独自摸着出门时,一个仆役骂她是瞎眼婆,结果正好被从外面回来的李二听到,然后……那仆役就断了两只胳膊。
于是慕家的下人震怖,就去告状,结果慕简只是令郎中来给那仆役接骨,然后罚了他半年的钱粮。
这下大家都知道了,原来这位是个绝世凶人,惹不得,于是都老实了。
李二就坐在门外喝酒,一坛子酒够他喝到睡前。
而慕简也在喝酒,心情不错。
“言儿的文章长进很大,我看下一科肯定没问题。”
王氏闻言就喜道:“那可好,只是却不能让他自满了。”
说着她又转为忧虑:“可言儿还小啊!若是以后去了京城考试,妾身得担心,等他做官了更是担心……”
慕简没好气的道:“妇人之见!言儿是男儿,男儿自当闯出一条路来。怕这怕那的,那还不如守着每日两顿饭过日子!”
王氏想起这个就目露柔色道:“想当年妾身嫁进来时,家中也就是普通,可夫君您……夫君,那生意就停了吧!”
“什么生意!?”
慕简的眸色一冷,厉喝道。
王氏垂眸道:“夫君,妾身是您的枕边人,这些年通过蛛丝马迹,早就发现了端倪,那个不爱说话的李二就是海盗吧?别人说他只要出去一趟,再回来时就是一身的海腥味。”
“妾身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生意,可朝中不许出海,夫君……孩儿们都有出息了,咱们收了吧。”
慕简把酒杯一扔,拂袖而去。
在后院里漫无目的的晃悠着,听到有人说李二在喝酒,慕简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机。
要收容易,可知情人怎么办?
所有的交割都是李二在办,他不死……谁能担保他不会泄露出去。
慕简找来了家丁头领,吩咐道:“明日给李二母子的早饭多放些油!”
他在油字上加重了语气,家丁头领就是和李二交接的人,所以马上就领悟了。
“老爷放心,小的保证处置的干干净净的。”
慕简点点头,然后回去告诉了王氏他的决定。
“以后为夫就在家守着你过日子,咱们就看着两个孩子,等有了孙儿,咱们一人一个带着。”
王氏含泪点头,只觉得自己此生太过幸运。
“妾身嫁给了您,这是前世修来的福气,等明日妾身就去寺里烧香拜佛,求佛祖保佑咱们一家安康。”
做出这个决定之后,慕简只觉得心中空荡荡的,不知道是轻松还是不舍。
可他知道,此次李二出海遇险了,差点被黑吃黑。而且还被水师一路追杀,若不是李二的手下操船出色,早就全部被抓了。
这次幸运不代表下次幸运,慕简觉得此时结束这个生意恰到好处。
……
夜色降临,李二喝了大半坛酒,看似醉醺醺的走到边上的围墙撒尿,监视他的家丁皱眉暗骂了一句,然后回屋喝水。
喝水很简单,举杯就是。
可有的杯子举起后就再也放不下来了。
一只黝黑的大手捏住了他的咽喉,然后另一只手接住了他的茶杯。
稍后,李二把他的尸骸放到床上,然后悄然出来。
老妇人正坐在床上发呆,李二过去低声道:“娘,咱们走!”
“老二……是出去逛街吗?好,娘想买个银钗呢!”
李二心中一酸,说道:“好,娘,咱们买银钗。”
眼瞎的人大抵感知不到天黑吧,李二如是想。
他扶着母亲走到刚才撒尿的那片围墙边上,这里已经被他的人从外面给慢慢的弄松了不少砖,今夜就是他带着母亲走出慕家的时候。
他敲击了一下围墙,外面传来了回应。
回身看看灯火中的慕家,李二的眼中多了讥讽。
第1651章 火并()
墙砖被人从外面一块块的抽走,一阵风从洞里吹进来。
这是自由的风!
李二扶着自己的母亲,心中从未如此的畅快过。
“大哥。”
抽掉了十多块墙砖后,一个脑袋探了出来,被李二一巴掌打了回去。
“快些!”
李二刚低喝一声之后,身体就猛的一僵。
“李二,你这是要去哪啊?”
一个让李二恨之入骨的声音传来,他缓缓回身,灯笼的照耀下,三十余步开外的地方,十多名家丁正拱卫着慕简。
光线下的慕简还是那副严肃的模样,他淡淡的道:“大晚上的不歇息,闹腾什么?回去吧。”
这话就像是谆谆教导,还带着些许长辈的责怪。
李二的母亲在发抖,他握握母亲的手,然后说道:“慕简,这八年多以来,我为你出海多次,你家的大宅子,还有你一家子的惬意日子都是我为你们挣的……”
“你一介家奴也敢在老爷面前说这种话吗?”
慕简身边的家丁头领指着他喝道。而慕简自己却是微微点头,显然这话深得他心。
李二身后的围墙墙砖不断被抽走,他听着那声音,冷笑道:“慕简,当年我是如何变成你家的家奴,难道你自己不知道?”
这话里的恨意几乎不加掩饰,慕简微笑道:“回去吧,好生歇息。”
“噗通!”
慕简的母亲突然跪在地上,双手胡乱的撑着,差点摔了下去。
“娘!”
李二想去扶她,她却甩开他的手,凭着声音,冲着慕简那边说道:“老爷,老二不懂事,老奴回头就教训他,只请老爷放他出去,老奴甘愿留在慕家老死。”
“娘!”
老妇人抬头道:“虽然老二一直在瞒着,可老奴早就知道自己是被押在了慕家,所以不大爱出门。老爷,老奴不走,恳请您放了我儿。”
李二心中大恸,这时身后的围墙终于被掏出了可供人进出的大洞,三个海盗钻进来,其中一个说道:“大哥别和他啰嗦,咱们马上走!”
“娘,咱们走!”
李二去扶他母亲,可却遭到了拒绝。
慕简看到李二的同伴进来也没紧张,他淡淡的道:“此时城中多是巡夜的军士,只需喊一声,李二,你们往哪里逃?”
李二狰狞的道:“慕简,你喊啊!喊了正好让人看看你慕家的家产,那些金银从何而来?慕简,你就等着全家流放吧!而你……肯定是要掉脑袋!”
慕简微笑道:“你想多了,慕家没有什么金银。”
“你……”
慕简的微笑是如此的从容,李二马上想起自己前天去试探兑换黄金被拒之事。
“你早就换成了宝钞!你这个老贼!”
慕简微笑道:“看在你娘深明大义的份上,李二,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回去睡觉了。”
李二还沉浸在自己的母亲一直在忍辱负重的悲愤中,闻言他的心中挣扎,一时间不能决断。
这时老妇人抓住他的小腿往外推,嘶声道:“老二快走,以后别管娘,娘在这里有吃有喝的,啥也不愁,快走!”
李二纹丝不动,抬头对慕简说道:“只要放了我和我娘,我就用亡父发誓,此后绝不会说出海之事,若有违背,世代为奴!”
说完他看向慕简。
灯笼挥洒出柔和的光,把慕简那张严肃的脸映照的多了几分冷清。
“老夫最后问你,可愿回去?”
慕简的声音中多了不耐烦,那些家丁们手持大棒,而李二这边的三个同伴都只是短刃,人还少……
“老二,快走!”
人的眼睛看不见了,这是一个缺憾,可上天马上就回馈给了她一样东西。
灵敏的听力!
李二的母亲从慕简的语气中听到了不祥,就伸手拔出头上的铜钗抵住自己的咽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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