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扇被撞开的大门来回摆动着,门外挂着的灯笼把光线投射进来,地上却多了一个映射出来的人影。
黑脸大汉瞬间放弃了逃跑的想法,他慢慢的跪在地上,双手无师自通的举起来。
没过多久,后面就传来了脚步声,很缓慢的脚步声。
接着就是高举着双手倒退进来的魏老大,再然后……一个手持弓弩的男子紧跟着魏老大进屋。
“老爷,安全!”
男子冲着大门喊了一声,随后就进来了一个男子。
“你是谁?”
魏老大被逼到了墙角里,看到从大门进来的男子从容自若,心中一颤,知道怕是要倒霉了。
男子微微一笑,说道:“本人方醒,二位老大可否自我介绍一下?”
噗通!
魏老大的膝盖弯曲、伸直了几次,最终还是扛不住内心的压力,一下跪在了地上,浑身筛糠般的颤抖着。
黑脸大汉大概是反射弧比较长,魏老大跪下了他才指着方醒,期期艾艾的道:“你……你是……”
方醒再进来两步,说道:“本人方醒。”
黑脸大汉突然捂着脸嚎哭起来:“伯爷,都是魏老大接的生意,小的不是主谋啊!”
这时辛老七和方五进来禀告道:“老爷,都搜过了,没人。”
方醒避开脚下的铜锅,皱眉道:“扔什么东西不好,非得要扔食物,要遭天打雷劈的!”
魏老大有些愕然,他觉得这个男子不像是传说中的兴和伯方醒。
一定是假的!
方醒坐在原本魏老大的椅子上,目光转动,说道:“那话是谁让你们传的?”
魏老大满头大汗,他垂首向下,那汗水大颗大颗的滴下来。
黑脸大汉指着魏老大说道:“伯爷,魏老大一直在单独和那人联络。”
方醒满意的道:“你不错。”
这句夸奖让黑脸大汉身体一软,就瘫坐在地上,汗出如浆。
方醒把目光转到魏老大的身上,缓缓的道:“听闻你在城南比较有名气,本伯的家丁很快就锁定了你的身份,不过既然掺和进了那摊子混账事里面,你难道还想独善其身吗?还是说你以为有人敢在本伯的手中把你抢走。”
魏老大抬头,脸上的汗水就像是流水般的往下淌,他艰难的道:“伯爷,小的说了也是死吧?”
方醒点点头道:“是的,你活不了。”
就在魏老大的面色如死灰时,方醒补充道:“但是你说了对家人有好处,嗯……听闻你那个儿子在做生意?是个不错的年轻人。”
魏老大苦笑道:“伯爷,小的就那么一个儿子,也不想让他和那些青皮厮混,既然是这般,那伯爷可能发誓吗?”
第1627章 意想不到之人()
气氛凝固,良久,方醒淡淡的道:“你有什么资格让本伯发誓?你做的事足够让东厂把你剥皮实草,足够全家流放荒漠,你拿什么要本伯发誓?”
魏老大还在迟疑,方醒起身看着门外,说道:“给你一炷香的时间,错过了就别怪本伯无情!”
方醒说完往外走,走到大门口时,身后传来了魏老大那惶急的声音。
“伯爷,是顺天府的小吏王墨!”
小吏?
方醒皱眉道:“一个小吏就能驱使你去干这等掉脑袋的事,告诉我原因。”
魏老大说了这个名字后就开始配合了,他说道:“本来小的也不敢干的,只是小的以前犯过事被抓,出来后就找了王墨当靠山此次是王墨说了,他说太子居然没有弄詹士府,肯定是不被陛下所喜,而陛下的身子骨又不好,管不了那么多事”
方醒回身,面无表情的说道:“后面的话。”
魏老大战战兢兢的道:“王墨说了,此后弄不好就是别人替了太子上台,所以若是能先下注的话,以后好处多多。”
居然是这样?
方醒哑然失笑,然后点头问道:“还有谁?”
“没了。”
魏老大光棍的道:“到了这时候,若是还有人,小的肯定会把他拖进来。”
方醒明白了,点点头道:“你犯的事活不了,如果后面能证明你没说谎,那你的家人不会被牵累过甚,我担保。”
魏老大哽咽道:“多谢伯爷。”
方醒走出大门,深吸一口微冷的空气,说道:“魏老大一伙全交给刑部,咱们现在去会会那位王墨王大人。”
随着他的声音,黑暗中出来十余人,这些男子浑身上下弥漫着冰冷的气息,为首的男子走到方醒身前,拱手道:“多谢伯爷出手,我们叶大人说了,等以后有机会请伯爷饮酒,听听伯爷的传奇。”
方醒微笑道:“叶大人客气了,饮酒随时皆可,不过这两人你们不要接手,也别问话,直接送到刑部去。”
男子楞了一下,然后应了,随即带人进去抓人。
走在夜晚的北平城中,夜风凌冽,方醒裹紧披风,看着前方疾驰而来的人马默默不语。
这队人马近前,为首的竟然是安纶。
“兴和伯,此事怎么做?”
安纶穿着件黑色的披风,看着倒也多了几分威风。
方醒说道:“你们孙佛不怕卷进来?”
这等事最后多半是不了了之,经办人实力不够的话,往往会被炮灰。
安纶拱手道:“我们公公说了,东厂是陛下的家奴,死都不怕,难道还怕那些小人!”
孙祥的果决倒是出乎了方醒的预料,他点头道:“顺天府小吏王墨,马上查他的住址。”
安纶微笑着点头,旋即身后就有人策马掉头。
一行人并行而进,安纶低声道:“兴和伯,你可请示了陛下?”
方醒看到一队五城兵马司的人躲进了巷子里,就随口道:“许多事情只能做,不能说,说了就是错。”
安纶懂了,随着杨荣投诚,君臣之间的关系再次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而方醒现在干的事就是揭开曾经的伤疤,这对于大家来说却不是好事。
“有的伤疤就算是愈合了,看不见了,可依然要把它撕开。尽管会痛,可总比不管的好。”
方醒的声音很轻,可却就像是炸雷般的在安纶的耳边轰鸣着。
原来是这样吗?
大度的君王能有几人?
从朱高炽上位后就开始清理自己的老仇人来看,这位皇帝分明非常的小气和记仇,否则富阳侯李茂芳应当能够幸免。
那好歹是他的外甥啊!
这样的帝王在被李时勉气病后却忍了,为何?
这就是投鼠忌器!
而方醒今晚呆在城中抓人,自然就是和朱高炽有了默契
不然五城兵马司的人早就来干涉了!
“要给那些人一个教训,震慑一番!”
黑夜中,等他们远去,那些躲在巷子里的军士才敢出来。
带队的军官低声道:“今晚的事别问,别管,不然小心给自己惹祸!”
安纶最终还是没忍住好奇,问道:“兴和伯,你为何要插手呢?”
插手此事就是招人恨!
方醒已经看到了前方的来人,说道:“假话是我愿意为陛下奉献一切,真话是我从来都不怕他们。”
“伯爷,王墨的家”
作为和于谦一样职位的王墨住的地方不错,至少两进的小院堪比六七品官的待遇了。
入夜后缺乏娱乐的时代,王墨吃完晚饭就在书房看书,不过却不是四书五经,而是话本。
晚上无事可做,要么就和妻儿聊天打混,要么就是早早上床造人。
可造人多了身体熬不住,所以话本就越发的兴盛起来。
书房里,烛光下,王墨逐字逐句的看着话本,不时随着剧情的变化而紧张,或是眉飞色舞。
妻儿都已经睡了,王墨看了一会儿话本之后,打个哈欠,然后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准备回去睡觉。
刚打开书房的门,一阵冷风就卷了进来。
王墨打个哆嗦,这才记起自己忘记用灰盖住炭火了。
他刚准备回身,突然一个激灵,然后揉揉眼睛。等再次看向前方时,他张嘴就想尖叫。
前方走来三人,当先一人沉声道:“东厂拿人,不想让妻儿受苦就闭嘴!”
王墨的腿一软,向后退了一步,靠着门框才没滑到。
来人走近后右手前伸,把腰牌给他看了,然后说道:“王墨,你想怎么死?”
王墨哆嗦着问道:“敢问小的犯了何事?”
来人闪到了一边,他身后那人近前,眯眼看着王墨说道:“进去说话。”
说着他就进了书房,还赞了一下:“很暖和。”
王墨实在是走不动了,那两人就一边一个把他拎了进去,然后关上了房门。
“本人方醒!”
方醒坐下后就拿起了那话本翻看着,随口说道:“王墨,魏老大已经就擒,说说吧,谁让你去散播陛下的那些谣言?”
王墨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想往外跑,可刚跑过去,辛老七单手就捏住了他的喉咙。
“伯爷饶命!”
喉间的那只大手在渐渐发力,在即将失去说话能力之前,王墨急促的求饶了。
“老七!”
方醒点点头,辛老七松手,王墨就倒在了地上,在烛光下看着就像是一条蠕动的蜈蚣。
“说吧,本伯事多,家中的闺女要是明早醒来看不到我,多半是要埋怨我这个当爹的背信弃义了,所以你尽快。”
王墨飞快的说了一个人名,方醒起身道:“可是实话?还是说你要到东厂的刑讯室走一遭才肯吐实?”
东厂那人冷笑道:“居然敢攀诬韩立德大人,你这是慌不择路了吗?”
王墨喘息道:“伯爷,若是有假,小的甘愿被剥皮实草!”
剥皮实草是大明官吏们最害怕的刑罚,若是用于赌咒发誓,那真是和发誓死全家没啥区别。
蜡烛的火苗跳动了一下,东厂那人的心脏也跟着剧烈跳动了一下。
韩立德,朱高炽太子时期的人,詹士府左中允,算是老人。
可此事居然是这位干出来的,朱高炽会是什么反应?
会不会被气吐血?
“伯爷要不”
烛光下,东厂这人并指如刀,猛地向下挥斩,面色狰狞。
正所谓是无毒不丈夫,此事那么棘手,干脆直接干掉王墨,相信皇帝也会赞赏这个举动。
方醒看着摇摆的烛火发呆,而王墨已经被吓尿了,书房里一股子腥燥味。
被灭口还好,至少家人不会遭殃。
自知必死的王墨在恐惧之后,带着期盼的看着方醒,同样在发呆。
第1628章 “自己人”(感谢书城的书友‘开心就好’成为本书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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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荣起的很早,这一点和他晚上早睡有关系。
洗漱之后,他吃了一个馒头,然后喝了一小碗粥就好了。
被君王信重是好事,可随之而来的就是你得注意饮食,否则君王正在和你商议政事时,你来个要去茅房,那感觉差不多要满头黑线了吧。
骑马一路到了宫外,杨荣搓搓有些麻木的脸,然后验身进去。
天色微亮时,杨荣已经到了值房。
进去后,杨荣看到杨士奇居然已经到了,正坐在那里闭目养神,就打个招呼,然后收拾了一下。
杨士奇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重新闭上,说道:“今年的春季冷了些。”
杨荣在翻看昨天的记录,闻言随口道:“本官本想吃一碗热乎乎的面条,只是最近这肠胃不大好,就没敢吃。”
杨士奇重新养神,没多久就有太监来召唤。
出去后,杨荣看到其他人已经到了,只是在门外游走散步闲谈,就点点头,然后当先往乾清宫去了。
朱高炽同样起的很早,此时他坐在御座上,按照御医的交代开始了深呼吸。
“陛下,杨学士他们来了。”
梁中提醒道,朱高炽睁开眼睛,冲着杨荣等人微微颔首。
行礼之后,开始了议事。
政事对于杨荣他们来说是驾轻就熟,而对于朱高炽来说更是不陌生,所以君臣之间随意的交流着,很快就处置完了政事。
气氛很和谐!
朱高炽喝了口茶,笑着让人给诸位学士们送了酪。
这是亲近之意,以示恩宠。
朱高炽看着他们小口吃酪,就看似漫不经心的说道:“以前有的君王妄尊自大,不喜直言,于是臣下相继阿谀奉承,国乃亡,诸卿当与朕一起引以为戒。”
杨荣带头,大家都齐声应了。
只是这个直言有些微妙,李时勉的算不算?
不知道是谁去警告了李时勉,那位‘铮臣’终于是暂时消停了。
朱高炽淡淡的道:“朕待官民以宽,休养生息,诸卿要体验朕的心意,散了吧。”
等出去后,金幼孜忍不住就说道:“陛下最后那话好像是在告诫着什么,诸位谁知道?”
杨荣没有回应,杨士奇也没回头,杨溥更是片叶不沾身,只有黄淮说了。
“没事就好。”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金幼孜赞同道:“是啊!前几日疾风暴雨般的,让人心惊胆战。”
走在前方的杨荣却微微冷笑着,他不认为皇帝会无的放矢,金幼孜把某些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
等回到值房后,大家各自处理自己的事务。
值房很安静,说句不好听的,大家都是高位,你要想放屁也得到外面去,等味道散尽了再进来。
差不多快到午饭时间了,杨士奇放下毛笔,起身出去散步。
在外面走了一圈后,杨士奇听到边上有人说话。
“韩立德被抓了,东厂抓的人。”
“啧!那是为何?”
“不知道,不过韩立德家里被抄了,据说连一张纸都没放过。”
“还有,昨夜兴和伯在城中流连,据说也抓了人。”
“”
杨士奇板着脸回到了值房,说道:“韩立德被抓了,昨夜方醒在城中。”
短短的话里信息量很大,金幼孜第一个反应过来,说道:“韩立德可是陛下的人,这是为何?”
杨溥垂眸看着笔筒上画的花鸟,仿佛在入定。
黄淮却惊讶的道:“陛下对自己的人颇为关照,韩立德还有兴和伯,这”
方醒为何被召回京城?
不就是朱高炽怒了吗?
可他为何愤怒?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顿时就把韩立德的事猜了个十之八九,然后面面相觑。
“这是陛下之意,还是兴和伯”
金幼孜迟疑道。
黄淮摇头道:“没有陛下的暗许,兴和伯晚上哪敢在城中流连。”
“那人的胆子极大,先帝在时就敢逆了先帝的意思。”
想起那个搅屎棍的厉害,气氛再次凝滞了。
“不管我们的事!”
杨荣起身道:“若那韩立德真是在散播谣言,杀之不为过,别忘了东厂!”
说完杨荣就先出去了,剩下的人瞬间明白。
没有朱高炽的意思,被打的躺在床上的孙祥怎敢再次冒昧出手?
杨士奇也起身道:“若真是这样,韩立德死得其所!”
联想到朱高炽先前的那句话,众人都感受到了敲打之意。
朕对你们好,可你们得感恩,别不识好歹!
这是在为韩立德的抓捕和舆论铺路吧!
“小宝贝,来!”
内院里,方醒蹲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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