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安转身,看着那些四散奔逃的村民与游人,说道:“伯爷,他们都跑了!”
方醒笑了笑:“后面居然只安排了五个人,这是看不起我吗?发信号!”
方五拿出烟花点燃。
咻嘭!
烟花升空爆响声中,家丁们都从马背上的褡裢里摸出手雷,弄燃火媒。
几个胆大的游客留在了后面,他们躲在屋子的侧面,探头出来。
“四十多人!”
一个游客的随从在屋顶上喊道,然后说道:“少爷,咱们得马上离开,不然对方会杀人灭口!”
躲在侧面的年轻人盯着方醒等人说道:“那是兴和伯,他若是死了,金陵要翻个个。”
“少爷,挡不住!他们有马都不逃,胆子太大了!”
年轻人跺脚道:“你懂什么!本少爷敢打赌,后面绝对有贼人正等着呢!若是他们敢回头逃,那就是自投罗网!
“咦!刚才有人放焰火,是招救兵吗?”
“少爷,远水解不了近渴,来了!他们来了!
屋顶上的随从张开嘴巴,看着那四十多个贼人冲到了那面土墙前方二十步处,八九名弓箭手已经在后面张弓搭箭
“他们有弓箭!”
“扔手雷!”
五枚手雷扔了出去,然后所有人都蹲在土墙后面,只有曹安还傻乎乎的看着后方,被小刀一把拽倒在地上。
“干什么?!”
曹安被摔的脊背剧痛,刚想起身
“轰轰轰轰轰!”
巨大的爆炸声把曹安给震懵了,他摇摇脑袋,发现有一支长箭正好插在自己的腿间。
“上马!”
曹安颤抖着伸出手去摸摸身下,那边的方醒已经带着家丁上马了。
六骑冲出围墙,长刀挥舞,看似送死般的的冲杀出去。
突前的贼人此时惨不忍睹,那些从未见识过手雷威力的悍匪们被炸的七零八落,剩下的人都呆呆站在那里,直至有人喊了一声。
“是军中的手雷,跑啊!”
一个悍匪看着刚才充当了自己的挡箭牌,此刻倒在自己的脚边挣扎,血肉模糊的同伴,一声喊后,转身就跑。
能带着手雷出门,就说明方醒早有准备,那么刚才焰火召集的援军肯定就在周围。
剩下的三十人慌不择路的向着来路跑,身后却传来了马蹄声。
“逃不掉了,和他们拼了!”
这些悍匪以往在抢掠时都骑马追杀过那些肥羊,所以深知面对骑兵的追杀,逃是逃不掉的。
“拼了!”
大部分转身,然后绝望的挥刀。
可辛老七却突然策马从侧面一个迂回,然后带着家丁们杀了进去。
这是一场教科书式的骑兵突击,长刀挥动,鲜血喷溅。
悍匪们平时的敌人顶多就是那些肥羊的护卫,遇到了方醒的家丁,以往的经验完全不管用。
奔逃开始了!
方醒追上一个悍匪,反转长刀,用刀背在他的脖子上一磕,然后就回马。
曹安已经看呆了,等方醒策马回来后,听到他在自言自语着。
“这就是战阵?不,这是杀戮”
方醒眯眼看着屋顶上的那个男子,说道:“这不算是杀戮,只是一场小冲突罢了!”
这时远处来了骑兵,呈扇面朝着小村包抄了过来,拦截了那些奔逃的悍匪。
“跪地不杀!”
呼喊声中,屋顶上的那个男子没站稳,一下就滑下了屋顶,看模样是摔到腰了,一时间无法动弹。
那个年轻人没有去关注随从的惨叫,他喃喃的道:“六人冲杀,居然一击而溃,这就是武人吗?”
硝烟和轰鸣惊呆了这些围观的人,这只是一场小型接触战,却让这些从未见过见识过战阵的人目瞪口呆!
第1591章 王柳碎,老子要杀了你!()
王琰没有上前,他冷冷的看着那些悍匪被砍杀、跪地请降,然后问道:“后面的到位了吗?”
“大人,比咱们早到位,此刻肯定已经在绞杀那些悍匪了。”
王琰点点头,然后策马从中间穿过去。
“兴和伯,那些悍匪应当全在这了吧?”
“差不多。”
方醒买了一只烤野兔,正撕咬着一只兔腿,曹安看到他的手背上有有几滴血,不禁干呕了一下。
方醒摇摇头,看到前方已经没了站着的悍匪,就说道:“派人去后面问问,弄清楚了就回去。”
天气有些冷,那些村民看到悍匪们覆灭后,都不禁悲从心来。
“什么双彩虹,都是骗人的玩意儿!”
一个村民在嘀咕着,因为他家没有摆摊赚这波钱。
费石已经来了,锦衣卫的人开始盘问村民关于双彩虹传言的来由。
没多久,这事就清清楚楚的了。
“伯爷,一个陌生人大清早说看到了,然后拿了钱给村里的一个懒汉,让他也说,后面又说双彩虹是如何的吉利有福气,于是”
这是一个典型的骗术,而大多数村民却对此深信不疑。
“游人多了,他们能挣钱了,这时候不信的也信了,否则就是异类。”
人类的从众心态会慢慢的开始被洗脑,在利益均沾后,这个谎言就牢不可破。
曹安蹲在地上干呕了一阵,起身找了水漱口,然后过来问了小刀:“伯爷今日出门前就预料到了有此事吗?”
小刀随口道:“谁知道呢!”
曹安一怔,苦笑道:“是了,若是提早知道,那就是大军围剿,哪会来这里冒险。”
“要看看锦衣卫怎么问口供的吗?”
小刀指指外面,不怀好意的问道。
曹安下意识的拒绝道:“不去!”
“书生气太浓了,有些骄娇之气。”
方醒有些失望,费石那边已经出了口供。
“伯爷,那个王柳碎昨日还叫人去和他们见了面,是个大汉,有人悄悄的跟着,发现他们去了城西的一条巷子里。”
“饶他一命,改为流放,马上带着他走。”
这些悍匪大多背着人命,不掉脑袋也得在矿山中被磋磨死,而流放相对而言就是逃过一劫。
许多人大抵都有个习惯,那就是在过年前会把需要的食材等买好,然后整个过年直到元宵节都不需要在外面采购东西。
所以金陵城中的绝大部分商铺都关门了,只有寥寥无几的几家还在开着。
而王柳碎的杂货铺就在开着,可怜巴巴的小门脸,一看就是个穷鬼。
石头在外面蹲着吃面条,一边吃一边不经意的瞟一眼两边。
这里是城西的一条小巷,狗儿巷。
这里住的人成分比较复杂,三教九流都有,不好管理,连五城兵马司的人在进来几次后,只要这里不发生命案,都离的远远的。
这家杂货铺原先的老板是经营不下去了,后来拐跑了一个屠夫的女儿。那屠夫也不气,只是收了这个店铺,直到被王柳碎给租赁了下来。
石头把一碗面条吃的冰冷,然后才端着碗进去。
“外面不对劲。”
石头说完就起身冲进了后院。
王柳碎一怔,从柜台下面摸出一把短刀来,然后又把外裳一脱,就往门外冲。
刚冲出门外,王柳碎就放缓了脚步,手中神奇的出现了一个糖人,满脸慈祥的往左边走去。
没走出几步,迎面就来了一队男子,手中有刀。
边上的两户人家看到后也没吃惊,反而是朝屋里喊道:“出来看热闹了!”
王柳碎楞了一下,他赶紧把糖人收在身后,然后贴墙站着。
这队男子看了他一眼,王柳碎犹豫着,最后把糖人拿到身前,眼神挣扎。
一声轻笑后,这队男子朝着里面去了,而在最后面的是一个被绳子绑着双手的男子他正在左顾右看。
王柳碎的脸上瞬间就扭曲了些,居然变得有些地包天,眼睛也变成了三角眼。他的目光追随着前方的持刀男子,微微摇头。
好似在叹息着有人要倒霉了!
那个悍匪看到了那个杂货铺,就上前低声道:“就是这家。”
这时对面也来人了,一个男子一挥手,马上有人冲进了杂货铺里,其他人在外面把这里团团围住。
王柳碎叹息道:“哎!这又是犯了啥事啊?可怜,这个年算是过不去了。”
说完他微微垂眸,然后缓缓向外走去。
左边一家就是女儿被人骗走的屠夫,也是王柳碎那间门店的拥有者,右边一家是卖艺的。
两家男女老少合起来有十多口人,都在盯着王柳碎看。
王柳碎此刻只能在心中暗骂着这些喜欢热闹的家伙,外加鄙夷这群来抓捕自己的人的不专业。
你要抓人,起码要把这条巷子给围住吧?
而且还得喊话,让所有人都在家里呆着,不许出门。
他祈祷着两家人都没认出自己,可他知道这是个奢望。
以往我就该让石头卖东西,自己就躲在后院里。
懊悔啃噬着王柳碎的心,他的脚步很慢,还微微点头。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两家人都笑眯眯的看着他,甚至还包括了一个七岁的孩子。这孩子张开嘴,用口型无声的说着:他们是来抓你的。
王柳碎‘慈祥’的一笑,他记得自己曾经给过这个孩子一小块点心。
于是他继续走,身后没有任何人喊话。
果然是行善积德有福报啊!
王柳碎心中暗自得意,脚步却不敢加快,一路往巷子口去了。
“爹,官兵是来抓他的。”
“嗯,爹知道。”
“爹,可能有赏钱呢!”
“嗯,他肯定是恶人,你哥已经从边上翻墙去禀告了,反正咱们不沾血。”
当王柳碎在离巷子口还有十多步,被一箭射穿了小腿,跪在地上惨嚎时,石头也被围住了。
这家人是扛活的,当发现石头翻墙进入自家后,马上几根长棍就逼住了他。
不管对面的三个壮汉如何强壮,石头都有信心杀掉他们。
可不能出声啊!
于是他左手在怀里摸了摸,然后朝空中扔了几张宝钞,人就往围墙那边奔去。
这家三兄弟满心欢喜的捡起了宝钞,却丝毫没有义气的喊道:“抓贼啦!”
中气十足的喊声让刚趴住围墙上沿的石头心中大恨,他发誓只要逃出去,以后一定找机会干掉这家人。
双手一拉,人就上了围墙,来不及查看情况,石头就翻了下去。
然后一把弩箭就对准了他!
“弃刀,跪地。”
一个笑眯眯的瘦小男子低声的说道,仿佛自己手中的不是弩箭,而是请帖。
“我叫小刀,王柳碎已经就擒。”
石头绝望的道:“你是方醒的家丁小刀?”
小刀没耐心了,说道:“跪下!”
噗通一声,石头想起王柳碎说过肯定不会被方醒抓到痕迹,不禁嘶吼道:“王柳碎,老子要杀了你!”
第1592章 吓坏了,奇袭金陵()
曹安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家中,犹豫了一下之后,就去见了曹瑾。
曹瑾致仕后的生活很是逍遥,此刻正在抚琴。
琴声悠悠,曹瑾眼角瞥见了曹安,就抚出一个清音,然后双手放在小腹上,低声问道:“今日如何?”
曹安的身体一松,双肩不由自主的垮了下去,苦涩的道:“父亲,孩儿今日目睹了一场刺杀和反击,方寸大乱,六神无主。”
曹瑾微微一叹,说道:“你能无恙为父就极为欢喜,想必那些刺客就是冲着悬赏来的吧?然后你恰逢其会有些怯了,手足无措,可这并不能怪你,换了谁都一样。安心的去睡一觉,可以喝些酒。”
曹安垂眸道:“父亲,孩儿觉得自己很没用,毫无用处。”
“蠢货!”
曹瑾突然怒了,他说道:“兴和伯本有意收你为弟子,可为父却想着你中举几如反掌,所以就婉拒了。而你去找兴和伯就是想学了他那门科学,你觉得他依然对你欣赏有加,可最后却因为一场刺杀,让你丧失了信心这何其荒谬!”
曹安点点头,觉得有些头晕,就揉了揉额角。
曹瑾放缓语气说道:“去吧,去喝些酒,然后好好的睡一觉。”
曹安照做了,然后一觉睡到了晚上也没醒,当曹瑾去看时,却发现他在发烧,而且还在说胡话。
黄俭的面色有些惨白,他站在汪元的面前说道:“老师,那人早有准备,那些悍匪全数覆灭,后来王柳碎也被抓了。”
汪元从容的喝了一口酒,恍若无事的说道:“是你还是王柳碎布的这个局?”
“老师,不是我,是王柳碎。”
汪元瞥了他一眼,淡淡的道:“那你慌什么?”
“老师,王柳碎王柳碎”
“王柳碎见过你的堂弟,所以你就怕了?”
黄俭以往遣人去办事都不大放心,于是就把自己的堂弟拉了进来,顺便混碗饭吃。
汪元淡淡的道:“王柳碎不知道你堂弟的身份,而且,你那堂弟已经去了海外,这辈子大概都不会回来了。”
黄俭松了一口气,然后告退。
“人不自知就会有大祸,行事当谨慎”
“这些悍匪的老巢大多在苏常一带,刚审讯的口供,让人发噱,不过却不可小觑。”
朱瞻基笑着说道:“那王柳碎和苏常的其他悍匪有联络,居然想造反,还给那些悍匪说了,金陵城中的军队不堪一击,只要拿下金陵城,整个大明的南方就是他们的了,最后再席卷北方,大家都是国公。”
“国公?”
方醒笑道:“一群乌合之众,沐猴而冠,没想到啊!不过襄城伯率军已经出发了,要是双方错过,这一路的百姓怕是要倒霉了。”
朱瞻基说道:“我已经派人给襄城伯传信,让他轻骑前往,斥候广布。”
这个处置没有任何问题,方醒安心的回去陪着莫愁继续养胎。
“快快快!”
一只船队艰难的在江水中逆水而行,第一艘船的船头上站着个穿着大氅的男子。
“要快些!”
男子身材高大,国字脸,看着有些威严,可一张嘴却是有些不着调。
“都快些,等打下了金陵,每人都封一个国公,女人随便挑,饭菜随便吃。”
就在这艘船的后面,三艘大型货船正紧紧的跟着。
过年期间航运都停了,这只由四艘船组成的船队显得有些奇怪。
不过大明水师冠绝天下,所以对水路的防御有些松懈,过年时更是没人管。
“咱们要奇袭金陵!”
站在船头的男子昂首指着天上说道:“我孟老三要做皇帝,那相士说了,说我有天子气,皇帝轮流做,该轮到我了!”
身后的船舱里走出个笑眯眯的瘦削男子,船身有些摇晃,他扶着边上的架子说道:“陛下,这眼瞅着没几天就要到金陵了,您看是不是先登基再说?好歹也能激发一番士气。”
船头的男子回身,眉间全是自信,说道:“王轮,你说你祖上是什么来着?”
瘦削男子拱手道:“陛下,臣的祖上乃是秦国大将王翦。”
孟老三叹息道:“那王翦好生悲惨,为了秦皇征战一生,最后居然被车裂了,哎!”
王轮眨巴着眼睛,嘀咕道:“我怎么记得被车裂的是个姓桑的呢?”
“那就登基吧。”
于是四艘船上的人都从货仓里轮流出来拜见他们的皇帝,然后还杀了一只鸡,祭祀了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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