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胜依然躺在床上动弹不得,郎中说了,他这个伤即便是好了,以后阴雨天也难受。
可能捡回一条命,他的家人都已经是欣喜若狂了,哪会顾这些。
他躺在床上,面色憔悴,目光呆滞。
往日的征战已经远去,从此后他就是一个平头百姓,幸好以前的功赏不少,一家人的日子才能过下去。
“爹!爹!”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旋即门被人粗鲁的推开。麻胜艰难的侧脸,看到是自己的儿子麻震,就轻声道:“别跑,下次慢些。”
“爹,那个人死了!”
麻震一脸的欢喜,麻胜眨巴着眼睛问道:“谁死了?”
麻震欢喜的道:“爹,那个王栋死了,被人当街一刀,把五脏六腑都割出来了。”
“谁?”
麻胜眨巴着眼睛,不敢相信的问道。
“爹,就是那个害了您的王栋!他死了,死的好惨!”
麻胜猛地把脑袋转过来,呆呆的看着屋顶。
“他死了?”
“是的爹,孩儿刚才去看了。”
武将家的儿子,自然不会畏惧这些。
“哈!哈哈!哈哈哈哈!”
麻胜突然不可抑制的就狂笑起来,麻震想起郎中的交代,就急切的道:“爹,您别乱动”
麻胜已经忘却了肋部传来的剧痛,笑完了,才喘息着道:“肯定是哪位同袍干的,肯定是,要不就是宽宏大量的兴和伯干的,好啊!好啊!果报不爽!”
“娘,爹的伤又弄坏了,孩儿去请了郎中来!”
“谁干的?”
张辅沉吟着,薛华敏笑道:“国公爷,在下以为姑爷的嫌疑最大啊!”
“德华啊!”
张辅淡淡的道:“此话不可胡说,兴许那王栋有别的仇家。”
薛华敏笑道:“正是如此。”
在北平城中,王栋的职位不算高,可他的死却像是龙卷风,瞬间引爆了舆论。
谁干的?
这是挑衅,这是泄愤!
文官们愤怒了,奏章飞也似的冲进了皇宫,飞到了朱高炽的案几上。
“全都收起来。”
朱高炽看都不看,就把这些玩意丢进了故纸堆里。
皇宫中并没有反应,这让文官们有些慌了。
皇帝这是什么意思?
是的,他们慌了!
武人在搞暗杀!这是在破坏规则!
除了几个愣头青在诗会上慷慨激昂的喷着武人之外,其他都暂时安静了。
谁干的?
方醒走后,黄钟的日子过得很是逍遥,每日收集些信息,然后汇合方家的情况,隔段时间给方醒去封信就完事。
所以在解缙去书院后,黄钟就只能呆在家里,无聊的看书,或是自己和自己下棋。
“黄先生。”
黄钟抬头,看到是方二,就问道:“成了?”
方二面色严峻的道:“没有,有人比咱们下手更快。”
“是谁的人?”
黄钟愕然,同时也有些警惕。
方二说道:“不知道,咱们刚盯住了王栋,就看到一人和他擦肩而过,随后王栋就倒地不起,咱们跟踪了一下那人,最后跟丢了。”
黄钟皱眉沉思着,最后交代道:“反正目的已经达到,那便罢了,无需再查,否则容易引发不测。”
等方二走后,黄钟想了许久,可因为麻胜案子的敏感性,涉及的人数众多,所以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于是他就写了封信,叫人送往金陵。
“父皇。”
婉婉一身素裙走进乾清宫,正在批阅奏折的朱高炽抬头笑道:“晚饭还是和为父吃吗?”
“是呢父皇,不然您肯定会使劲吃。”
朱高炽莞尔,然后赶紧把奏折批完,就叫人摆饭。
饭间父女俩大多聊了些宫中的趣事。
等婉婉一走,朱高炽舔舔嘴唇,只觉得刚才一顿饭吃的自己肚子里一点儿油水都没有,正准备叫人送碗汤来时,有人来了。
“臣叶落雪见过陛下。”
叶落雪行礼后起身,眉间的那颗痣淡淡的,若隐若现。
朱高炽问道:“可稳妥吗?”
叶落雪微微一笑,竟有些妩媚:“陛下,很稳妥。臣一直在盯着王栋,只不过没管罢了。”
朱高炽点点头,“那就去吧。”
叶落雪行礼告退,步伐很小,频率却很快,少顷就消失在大殿外。
朱高炽看着人进来点烛,一直看,面色平静。
蜡烛很对称的点了两排,距离相等,就像是两块磁铁,正好处在排斥或是吸合的微妙距离上。
第1548章 案发(感谢“淫帝他金叔”成为本书第82位盟主)()
金陵六部中,大抵只有礼部最为尴尬和无聊,无事可做。
而户部最为实在,他们要负责征收赋税,堪称是美差。
至于吏部,他们要负责考功,算是握稳了权利。
古可庆就是负责考功的吏部左侍郎,虽然和北平吏部没法比,可也算得上是位高权重。
可幼弟的突然身亡让古可庆悲痛不已,然后就请了假回去处置,随后回来继续履行职务,被吏部上下交口称赞。
太平府收监了一些人的事根本就没引起金陵这边的关注,古可庆依旧沉稳的在吏部做事,直至朱瞻基和方醒到了金陵。
魏智对古可庆也很是满意,所以在朱瞻基到了金陵后,就把吏部的事大多扔给了古可庆,他自己却在寻找着自己接任之后的漏洞。
这天魏智去朱瞻基那里混了个脸熟,然后回到吏部,古可庆就来禀告这几天的事务。
听完后魏智很是满意,说道:“辛苦了,回头本官在殿下面前会为你美言几句。”
古可庆拱手道:“多谢大人,不过那兴和伯出游还未回来,这也不知道是来干啥的。”
魏智今天的心情不错,就说道:“谁知道呢!不过殿下和他的关系非同寻常,所以也不会去约束他,就当是休沐吧。”
古可庆笑道:“那倒是不错,只是殿下到了金陵之后,也没见有什么改动,怕是大人,怕是来”
魏智讳莫如深的道:“此事不是咱们做臣子能揣度的,只需做好自己的本分,自然无事。”
古可庆笑道:“是,大人说的是”
随后的几天吏部波澜不惊,直至都查院那边出了大事,魏智这才叫人去找古可庆来。
可去了半天没见人,就在魏智的怒火开始郁积的时候,那小吏回来了。
“大人,古大人今日没来。”
嗯?
魏智皱眉道:“都查院那边出事了,殿下召见侍郎以上的官员,估摸着是要教训一番,古可庆并没有向本官请假,为何没来?”
就算是有急事,可按照规矩,古可庆也得派遣人来向魏智告假。
魏智起身道:“罢了,殿下若是怪罪,就算他自己倒霉。”
等到了朱瞻基那里,魏智看到了同僚,也看到了方醒。
“殿下,吏部左侍郎古可庆今日未到,臣惶恐。”
朱瞻基淡淡的道:“该来的自然会来。”
等人到的差不多后,朱瞻基沉声道:“太平府的案子发了。”
什么案子?
众人懵逼,其实不怪他们,因为每年各地抓捕的人数不少,谁都不会去关心这些事。
方醒站在朱瞻基的左侧,说道:“太平府的古可立被人打死,其后太平府知府张玉清抓捕了行凶之人,然后他们全数被折磨致死”
古可立?
瞬间所有的目光都有意无意的瞥向了魏智。
魏智想起今天古可庆没来,心中一跳,说道:“殿下,今日古可庆并未向臣告假。”
众人顿时心中一个咯噔,觉得大概是要有大事要发生,不禁都看向了方醒。
这厮每次来金陵都没好事,这次出游,回来后太平府的案子就发作了,可见出游是假,查案子是真。
刑部尚书王舒越面色大变,急忙辩解道:“殿下,太平府那边当时说是已经抓到了打死古可立的凶手,可臣以为人还在太平府啊!”
刑部居然没有及时跟进,这个就是失职!甚至是渎职!
方醒说道:“张玉清被抓后马上就把事情的原委道了出来,事情发生后,他就找了古可庆,督查院的兰伟业是古可庆的同年,为他们从中庇护。而张玉清和兰伟业的目的,不过是看好古可庆的仕途,于是三人狼狈为奸,草菅人命!”
哦!
顿时众人的心都松了下去,大家不由自主的呼气,听着竟然就像是发出了叹息声,于是都被吓了一跳。
如果只是为了泄私愤而弄死了那几个人的话,而且还有着他们先打死了古可立的情由,也就是官员为幼弟之死泄愤而已,牵连不大。
只是想起一下就去了三个官员,大家难免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于是更觉得方醒就是南方官场的苦手。
朱瞻基冷冷的道:“可那古可立被打死的缘由你等可知道吗?”
众人摇头,朱瞻基冷笑道:“他酒后说了,先帝死的好!”
呃!
群臣心惊!
卧槽尼玛的古可立,你喝了点猫尿就开始胡言乱语,这下可摊上大事了吧!
“殿下,臣管束不力,有罪。”
魏智瞬间做出了决断,去了冠请罪。
刑部尚书王舒越更是懊恼,只得跟着请罪。
朱瞻基冷冷的看着他们,说道:“本宫还没有迁怒谁的习惯,你等失察之罪自然由父皇来处置,本宫只希望看到金陵官场的风气一清,否则。。涤浊扬清,这也是本宫此行的目的!都散了吧。”
群臣心中揣揣,缓缓出去,等出了大宅时,就看到了古可庆。
被绑在木棍上,被两名军士挑着过来的古可庆。
“自作孽啊!”
群臣就像是在躲避瘟神般的站的远远的,然后看着古可庆被抬进了大院里。
“多谢了。”
等群臣走后,方醒向朱瞻基道谢。
朱瞻基笑道:“不过是顺手而为罢了。”
本来朱瞻基是可以借机发作,然后拿下魏智和王舒越,可他却引而不发。
这就是在拿把柄,让两人投鼠忌器的把柄。
“德华兄,父皇很难。”
朱瞻基幽幽的道:“他想和皇爷爷一般的伸展手脚,可却遇到了很大的困难。”
“大动干戈倒是能压下去,可后果是什么?父皇没有皇爷爷的威信,文官们必然是阳奉阴违,而武人却会趁机而起,到了那时,局势就麻烦了。”
方醒劝慰道:“就算是换了一批人,可依旧是换汤不换药,所以还得要给他们找个对手。”
朱瞻基点头道:“所以我才压下了此事,到时候就能多些把握。”
南方文风鼎盛,而方醒来到这里,必然是要传播一番科学。可阻力会很大,能压住魏智和王舒越,至少会少些麻烦。
“君王和臣子之间的关系就像是扳手腕,你强大,他们就会蛰伏,你弱小,他们就会得寸进尺,陛下借力打力用的倒是不错。”
朱高炽借着上次的文武之争压下了文官们的试探,算是胜了一局。
可那些文官们却是一个团体,若是朱高炽不能分化他们的话,那以后还是如身在荆棘中,寸步难行。
方醒想起了后来的党争,这里面究竟有没有帝王心术呢?
分而治之,斗而不破!
这个难度太大了呀!
第1549章 造一艘‘小船’(感谢‘夜夜夜夜寂寞’成为本书第83位盟主)()
金陵造船厂里,此刻船台上空荡荡的。而且岸边,一百余艘大小船只正停泊在那里,周围只有稀稀拉拉的几队军士正在巡查看护。
“咱家认为宝船不可停,大明对外还需走的更远,去及时发现那些未知的敌人,只是陛下一道旨意,让咱家也无可奈何,整日只能在金陵无所事事。”
郑和给人的感觉有些疲惫,他指指那些船只说道:“都是好船啊!咱家纵横海上多年,当真是所向披靡,那些番人看到船队就敬畏为神灵,可如今……哎!”
方醒点点头,认真的道:“大明的敌人将会来自于海洋,以目前朝中对海洋的忌讳,短时间内不可能会重开宝船,但是郑公,还请让那些船员耐心等待着,大明不会对海洋永远无视,因为海洋就代表着财富和……中央之国!”
郑和迷茫的道:“中央之国,多少年了,可咱们一直在大地上折腾,好不容易到了大明,好不容易遇到了先帝,可惜却……”
方醒笑了笑,说道:“万事有起有伏,你看看古今中外,从开始就一路顺畅的国家,可有谁能持续不倒的?”
“你想说什么?”
郑和从这话里听到了些味道,就皱眉问道。
方醒微笑道:“我想说……军方,他们在先帝的带领下,已经扫灭了大明的外患,我总觉得他们不甘蛰伏,更不甘心被打压,当大明的周边无敌手时,只要他们还有上进心,那么就会把目光再投远一些。”
郑和唏嘘道:“难啊!咱家在金陵待了这些时日,觉得文恬武嬉,若是没有外敌,这大明怕真是要糜烂了。”
换个太监绝不敢说这等话,可这位郑和不同,他上马能统军杀敌;上船能指挥船队扬威海外,若不是身份限制,在朝中也不会逊色于张辅等人。
无外患,则国亡!
人类根植于骨髓里的贪图安逸需要外敌来驱除,没有外敌,那就只能沉沦。
郑和突然摇头笑道:“朝中那么多大才,咱家也是瞎操心,罢了,就在金陵养老。”
方醒俯身捡起一块碎石,奋力的往水里扔去,最终却是在岸边弹跳几下,水气都没沾边。
回过头,方醒非常认真的道:“郑公请放心,不管是陛下和殿下,相信他们对海外的认知会慢慢转变,大明……不会失去海洋。”
郑和叹息道:“没外敌就要完蛋了!有眼光的都会看到这个变化,希望吧。”
方醒看着那些巍峨的大宝船,说道:“郑公,咱们这宝船确实是也太耗费了些,要不改进一下?”
郑和有些没精打采的道:“工匠们都回去了,如何打造?再说陛下有旨意在,谁能抗旨?”
方醒笑了笑,如果这个笑容被夏元吉看到,他一定会马上提高警惕。
“郑公,看看这个。”
方醒从怀里摸出张纸递给了郑和。
郑和接过一看,惊道:“这是什么船?”
这张纸上画了一艘船的剖图,郑和对船很有研究,不禁就沉浸了进去,不时还说着这里的改造有何好处……
方醒不懂,听着觉得枯燥,就到了岸边的宝船停泊处,傻傻的用手去拍打着船身。
宝船高大,方醒仰头看着,然后渐渐退后,只觉得心中自豪。
“怎么样?若是下次出海,咱家带着你一起?”
“没问题,只是我想去更远的地方看看……黄金麓他们出去许久了,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方醒有些愁色,身后的郑和走上来,一脚踢在船身上,说道:“每一次出海就是拿命去赌,赢了下一次的胆子会更大,输了……就葬身大海。”
“我知道,所以若是他们后年再不归来,那就抚恤家人吧。”
作为航海人,郑和没有在意这个,他把那张纸小心翼翼的放进怀里,说道:“龙骨密集,很坚固,抗浪好,只是桅杆和帆却值得商榷,咱家会找几个老工匠来看看,到时候也改一改。”
方醒并未打算让郑和全盘接受,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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