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家想动手了,陈胜铎,别以为我们不敢动你,不过是想……,你若是聪明,那便老实交代,不然等事情定下来之后,咱家会让你知道何为死比活着好!”
陈胜铎摇摇头,恐惧的道:“公公,小的确实是不知,句句是实话,若有假话,小的死而无怨。”
安纶看着他,就在陈胜铎以为他相信了自己的话时,安纶却如夜枭般的笑了起来。
“嗬嗬嗬!笑死咱家了,笑死咱家了!”
安纶笑了许久,然后擦去眼角的泪水,唏嘘道:“居然有人用诅咒发誓来取信于咱家,你们说好不好笑?”
没人回答,安纶不以为忤,叹息道:“咱家曾经见到过一人发誓,他发誓说,自己若是做了那事,此后就男盗女娼,可事情就是他做下的,你可知道他最后如何了?”
陈胜铎毫不迟疑的道:“想来那人已经全家倒霉了吧?”
“嗬嗬嗬!”
安纶又笑了起来,笑的喘不过气,一个番子有些担心,就上来给他捶了捶背。
安纶点点头,胸膛急剧起伏着道:“那人……嗬嗬嗬!那人现在升官了,嗬嗬嗬!儿子还考中了进士,嗬嗬嗬……”
这笑声不再渗人,可室内的两名番子却面面相觑,只觉得心头发寒。
赌咒发誓都没有神灵出手惩罚,这个世界还能靠什么维持?
道德约束往往需要依靠那虚无缥缈的神灵来背书,来让人时时警醒。
安纶擦着眼泪起身,然后伸出手去。两个番子楞了一下,其中一个反应快些,赶紧递了鞭子过去,还体贴的问道:“公公,可要蘸盐水吗?”
鞭子蘸盐抽打,那种剧痛很难熬!
安纶摇摇头,接过皮鞭,微笑着,冲着被连人带椅子绑在木柱子上的陈胜铎说道:“这是咱家第一次不是因为那股子火想抽人,你的运气好啊!”
“啪!”
“啊……”
“啪!”
“啊……”
皮鞭抽打人体的声音,人的惨叫声,安纶的喘息声……渐渐的充斥着房间。
……
晚上,方醒和朱瞻基在水池边弄烧烤,烟雾缭绕间,焦香四溢,却有些煮鹤焚琴的嫌疑。
一口烤肉,一口酒,晚风的冷冽被火堆和食物的热量给逼走了,两人吃的额头见汗。
“这辣椒不错啊!”
朱瞻基吃了一块烤肉,被辣的赶紧喝了一口酒,然后舒坦的道:“德华兄,从京城快马过来用不了多久,咱们很快就能回京了。”
方醒被辣的眼睛一眨一眨的,突然唏嘘道:“今日有个科学子弟想求见我,只是我担心他会不会和陈不言的案子有关,就查了一下,刚才贾全给了消息,说毫无关联,你可愿见他一见?”
朱瞻基点点头,然后又拿了一串烤羊肉。
贾全马上就去叫人,方醒看到朱瞻基挑的是一串肥瘦相间的羊肉,就笑道:“你倒是会吃,不过最好少吃肥肉,不然以后难熬。”
朱瞻基一怔,随即想起方醒以前对他身体的判断,就毫不犹豫的把这串羊肉递给了方醒。
方醒接过来笑道:“你这是想谋害我啊!”
“你瘦。”
“瘦个屁!要不是去了一趟江阴,估摸着小肚子都有了。”
两人笑着,其乐融融,一直等贾全带着一个年轻人过来,朱瞻基这才拿起毛巾擦擦手,然后看向来人。
来人一脸的恭谨,近前行礼道:“小的杨田田见过殿下,见过伯爷。”
“你就是杨田田?”
杨田田的来信方醒给朱瞻基看过,所以他一下就想起来了。
杨田田点头道:“正是小的。”
朱瞻基饶有兴趣的问道:“你在上元县做小吏,感觉如何?”
杨田田拘束的道:“殿下,小的做了这段时日,感觉……上官不作为,小吏到处乱伸手,若不是这里是金陵,估摸着百姓就要遭殃了。”
这是实话,朱瞻基微微点头,然后问道:“你可失望了吗?”
杨田田茫然的道:“嗯,是的殿下,小的觉得失望了,一心想做事,却被……”
随即他面露毅色道:“不过殿下,上元县有两个也是学了科学的小吏,小的三人现在经常聚在一起商谈遇到的难事,还探讨一番学识上的问题。”
哎!
方醒皱眉说道:“莫要结……罢了,科学势小,若是再不抱团,迟早会被全灭。”
朱瞻基点头道:“是这样。科学目前不过是散兵游勇,若是不抱团,被一一击破的可能性很大。”
随后朱瞻基就问了一些地方上的事,问的很细致,而杨田田也把自己知道了都说出来,只有方醒在边上慢悠悠的吃着烧烤,喝着小酒。
而辛老七却没有那么轻松,他带着人在大宅院里布置暗哨。
“七哥,没人敢来这里吧?”
小刀觉得这里有一百余人的斥候百户,还有朱瞻基的侍卫,谁敢来冒险?
辛老七沉声道:“陈胜铎进了这里,若是有人心虚,说不准会来冒险灭口,咱们还是小心些为好。”
方五点点头道:“小心些总是好的,城中有孙越的五百骑兵在,他们只能用小规模的人手来动手……”
“啊……”
一声尖利的惨叫传来,辛老七摇摇头道:“那个安纶是搞什么名堂?歇一阵打一阵,这是毛病啊!”
方五面色古怪的道:“那个安纶好像挺喜欢自己上手的,而且最喜欢抽鞭子,据说百抽不厌。”
“艹!”
方醒的神色同样古怪。
第1376章 问责,安抚,意外()
春天的夜是妩媚的,你仿佛能听到那些植物在夜间生长的声音,所以若是胆小,建议你晚上不要在植物多的地方待着。
而这世上终究是胆大的人多,所以就来了。
几个黑影在围墙上飞快的跳下来,由于是黑衣,所以不是盯着看,基本上发现不了他们的踪迹。
这几个黑影观察了半晌,然后才悄然摸向了前院。
前院就是审讯和关押的地方,为此朱瞻基出门基本上走后门。
几个黑衣人到了前院,避过了一队巡查的斥候,熟门熟路的找到了关押人犯的地方,然后把窗户纸捅破,往里面看了看。
可惜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于是一人撬开了窗户爬了进去。
外面等待的几人屏住呼吸,生怕被前面的斥候发现。
“噗!”
里面传来了一声闷响,外面的三个黑衣人不禁面露喜色,正准备接应同伴回来时,周围却大放光明。
……
第二天外面就盛传着有贼子进了太孙殿下住所的消息,顿时自觉有资格的人都来到了大宅院去请安问好。
门口一大堆人,好在都不敢造次,所以没有发生什么冲击事件。
这些官员都一脸的忧心忡忡,仿佛里面是自己的亲爹病了。
等贾全出来后,这些人不用人指挥,自动按照官阶排好队。
贾全冷冰冰的道:“六部尚书和都查院的进来,其他人各自回去,殿下平安无事。”
……
等看到朱瞻基完好无损的坐在正堂里时,曲胜松了一口气,说道:“殿下,这些贼子大胆包天,而且还是在这种时候,臣以为必然是有关联。”
其他几人也纷纷表态,方醒在边上看到的全是忧心和愤慨,无一例外。
“我无事,贼子被擒,也没有招供。”
朱瞻基的声音有些冷,“那些乱臣贼子总以为自己能藏在背后下黑手,可却把别人当做了傻子!蠢货!”
朱清的额头上已经见汗了,本来他们只是配合朱瞻基行事,还能保有一些独立性,可昨晚的事一出,无人幸免,都是失职。
所以现在无人能在朱瞻基的逼视之下坦然。
“金陵六部,丁普得过且过,在混日子!”
朱瞻基居然敢给这些重臣们下评语?
方醒有些惊讶,然后微笑。
而丁普已经躬身在请罪了。
朱瞻基看着他,然后目光缓缓转到朱清的身上,“刑部荒谬,陈不言的一封信,你朱清就能亲自去帮他的亲戚翻案,何其的会做人!可惜却不会做臣子!”
此话一出,不管朱棣是否赞同,除非他想废掉朱瞻基的太孙之位,否则丁普的仕途就算是彻底完蛋了,而且还会被追究罪责。
丁普的面色煞白,躬身退到了外面。
朱瞻基的目光转向郑多勉的身上,淡淡的道:“都查院几年毫无成绩,这是准备在金陵养老吗?”
郑多勉躬身道:“殿下,臣御下不严,以至于人心散漫,臣已经上了奏章请罪。”
朱瞻基冷笑道:“皇爷爷只看罪责,你御下不严,那便是不称职!”
郑多勉的嘴唇动了几下,最后化为一声叹息,躬身退出去。
剩下的三人都面色沉重,仿佛是在为那出去的三人默哀。
朱瞻基说道:“曲胜算是中规中矩……”
这话里有未尽之意,曲胜唯有拱手请罪。
“钱均骅算是干员,不过却不够精细,否则那些工程中的贪腐应当能查到。”
钱均骅心悦诚服的道:“殿下,臣知错了。”
最后就是周应泰,他的表现算是不错,至少能看到浪子回头的姿态。
朱瞻基皱眉道:“兵部需要整顿,不要浮于形式,南方虽然没了外患,可若是有匪徒怎么办?各地的治安也得要关注,一群懒散的兵将如何能保住一方平安?”
周应泰躬身道:“臣知罪,请殿下放心,半年之内若是没有成效,臣自动请辞。”
这个表态很坚决,朱瞻基的面色稍霁,说道:“这番话我可是要禀告给皇爷爷的,若是不能见效,你自己知道后果。”
训斥完了,就该缓和一二。
朱瞻基笑道:“此次南下算是功德圆满,北征在即,我也不能多留,最多三日就得回京。”
曲胜说道:“殿下,说到北征,臣却没接到调运粮草北上的通知,这是为何?”
朱瞻基说道:“奴儿干都司产粮不少,还有土豆已经在边墙一带广为种植,大明,不缺粮了!”
瞬间曲胜难掩失望之色,北方的粮食一旦能够自给自足,南方就只剩下了税赋的优势,可以后呢?
方醒笑了笑,对曲胜看向自己的探究眼神回之一笑。
以前的北方面临着草原异族的威胁,还有天气的差异,所以发展速度远远落后于南方。
可以后会渐渐的不一样了,北方有资源,有发展工业的资源。
朱芳那里已经积累了大量的技术,只等时机一到,北方将会渐渐的脱胎换骨。
南方一直在傲娇着,等这份傲娇被打下去之后,大明才会均衡。
再抚慰了几句之后,朱瞻基就结束了这次接见。
曲胜走到门外,看着朱清等人目光茫然,就叹道:“走吧,至少在朝中换人之前,把事情处置好,也是一个将功赎罪的办法。”
“哎!”
周应泰微微摇头,叹息一声,然后几人一起向外走。
一路沉默着,等到了大门处时,曲胜看到费石带着人从两侧走来,就皱眉问道:“何事?”
费石盯着他冷笑不语,及近,就在曲胜心中惊慌时,费石大喝道:“拿下!”
曲胜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消失了,脑海一片空白。
“噗!”
“费石,你想干什么?你这个酷吏,你想干什么?!”
曲胜浑身都在颤抖着,特别是脸上,整个脸就像是抽筋般的在抽搐。
等他醒悟不是自己被抓时,这才僵硬的转过身来……
“费石,本官要去殿下那里控诉你这个酷吏,畜生!”
所有人都愕然的退后,看着被扑倒在地上的周应泰在叫骂挣扎。
曲胜的嘴角颤动一下,呆呆的问道:“是……是他?”
费石站在边上,冷笑着道:“正是他。”
曲胜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蠢人,“可周应泰这段时日没有露出什么马脚啊!”
周应泰这段时间堪称是浪子回头金不换的典型,四十多快五十岁的人了,整日操劳,连曲胜都觉得自己以前误会了他。
两名锦衣卫把周应泰捆住,然后拎起来,费石说道:“周大人,昨夜那些人没招供。”
周应泰的身体一颤,死死的盯着费石,说道:“那为何要拿本官?”
费石阴测测的道:“无他,有人撬开了陈胜铎的嘴。”
周应泰嘶声道:“不可能,陈胜铎意志坚定,他疼爱自己的儿子,而他的儿子现在就在本官的手中,他如何敢开口?”
费石来拿人,就是代表着朱瞻基已经拿到了证据,所以周应泰心中绝望的同时,内心就被懊悔和不甘给填满了。
费石的神色有些古怪的道:“有人有这个本事。”
安纶的变态让坚强的陈胜铎都承受不住了……
第1377章 动静太大了,有人看不过去了()
刘观很羞愧,一见到方醒就自嘲道:“本官被那陈胜铎的软弱给骗了,谁知道这人居然是深藏不露,惭愧。”
方醒正在写奏章,闻言把笔一搁,说道:“此人只是在拖延时间罢了,一旦京城拿下了陈不言,抄家必然能抄出东西来。只不过这人为何笃定陈不言能翻身呢?真是可笑。”
刘观坐下,面带忧色的道:“金陵六部被拿下了三部,都查院的郑多勉也未能幸免,殿下太急了呀!应当等陛下处置才是。”
“你在担心什么?”
朱瞻基此行下来带有立威的用意,拿下三部在方醒看来不算多,若不是礼部尚书全然是在混日子,没具体事务做,那也可以拿下。
刘观看看门外,身体前驱,低声道:“你别忘了科学,殿下亲近科学这不是什么秘密,而此次一家伙拿下了三个尚书,一个左都御史,下面的官吏更是被抓了三百余人,兴和伯,别小看了南方人啊!”
方醒冷冷的道:“六部被打了三部,还有谁敢兴风作浪?”
刘观苦笑道:“实话实说,若不是担心以后被牵连,本官是不愿意说的。”
方醒的面色不变:“刘大人请说。”
刘观盯着方醒,缓缓的道:“打下三部尚书不打紧,就算是全打下去也不打紧,兴和伯可知……科学如今在南方的传播吗?”
方醒已经明白了,他说道:“可那也只是在那些一生都无法进学的普通百姓周围传播,难道……”
刘观坐直了身体,似笑非笑的道:“兴和伯,百姓学了科学……你让那些士绅和官吏怎么去管治他们?”
方醒依然面无表情,刘观叹息道:“兴和伯,科学的几本书本官也算是走马观花的看过了,果然于开智有大用,百姓开智……官吏奈何……而且,你这置先圣于何地?”
方醒笑了笑:“南方文风鼎盛,传言每村皆有村学,难道还怕科学这个散兵游勇吗?”
刘观的身体后仰,夸张的嘶嘶吸气,斜睨着方醒道:“可这次南方之行动作太大,兴和伯,立威不是这般立的,殿下亲近科学不是什么秘密。六部去了三部,外加一个左都御史,几百官吏被抓,兴和伯,这是在干什么?”
这话听着像是在质问,可方醒却只是微笑着,不知道刘观今天是抽了什么风,居然来主动示好。
刘观坦然的道:“这是在捅马蜂窝,本官弄不好也会被南方文人们记恨,所以就算是为了自己,本官也得劝劝,不过却……晚了。”
捅了马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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