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朱高燧面无表情的道:“府中按照规矩送些祭品去就是了,让王妃去一趟。”
“是,殿下。”
“且慢!”
曾述先冲着朱高燧拱拱手,然后问道:“陛下那里可有动作?”
朱高燧摇摇头:“父皇大概没心思去管这些吧。”
“陛下派了大太监去祭奠。”
呃……
瞬间朱高燧就觉得脸上发热,他的皮肤本就白皙,红的一目了然。
曾述急忙弥补道:“汉王跋扈,陛下多半是叫人去警告的吧。”
这话谁都不信,朱棣再暴躁,可也不会在孙子的葬礼上去警告儿子。
……
方醒违反了禁足的旨意,所以在看到大太监后,他就准备开溜了。
“兴和伯留步。”
大太监叫住了方醒,然后两人到了灵堂的边上,他低声说道:“陛下知道你在这,让你戴罪立功,好生安抚汉王殿下,否则禁足一年。”
“是汉王把我拉出来的,难道我还能不来吗?”
方醒觉得自己很冤枉,老朱的脾气越发的无赖了。
朱高煦哪有那么好安抚的,弄不好就要上演全武行。他又打不过朱高煦,咋整?
大太监垂眸道:“汉王殿下心伤,就算是大醉一场也好啊!”
“这是御医的说法,咱家不懂。”
于是为了不被禁足一年,方醒只得找到了正在灵堂里发呆的朱高煦。
“殿下,让人来祭拜吧!”
从灵堂布置好之后,朱高煦就不许人来祭拜,自己独自坐在里面,看着棺木发呆。
等他抬起头,方醒不禁被那满眼的血丝吓了一跳。
“入土为安。”
方醒只能这样劝慰一位失去儿子的父亲。
朱高煦的眼睛动了一下,突然身体往后倒去。
“来人呐……”
方醒一把扶住朱高煦,可这人太重了,急忙叫人来帮忙。
……
朱高煦病了,这位猛将破天荒的病倒了。
朱棣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派了几名御医进驻汉王府不说,还派了大太监时不时的去灵堂转悠一圈。
于是京城的文武都知道了朱棣的态度,汉王府的门槛一时间差点被踩平。
方醒在汉王府熬了一夜,也喝了一夜。
儿子死了,朱高煦还在喝酒,只是喝到后半夜时,他把酒坛子一砸,哭着说起朱瞻壑劝他少喝酒的次数。
掰着手指头一次次的数,数到最后泣不成声。
天亮了,方醒跌跌撞撞的走出去,等在门外的几个御医闻到他一身的酒气,不禁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
方醒一张嘴都是酒气,指着身后说道:“去吧,殿下只是伤心过度,且等他睡醒了再说。”
“我的儿……”
这时里面传来了朱高煦的喊声,几个御医都有些怯了,怕被暴打一顿。
“无事,等睡醒了再来。”
看着方醒跌跌撞撞的出去,几个御医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磨磨蹭蹭的进去了。
方醒回到家中,因为满身的酒气,也不好去熏张淑慧和无忧,就让人传话,然后他自己一头栽倒在床上睡的人事不省。
就在他呼呼大睡的时候,朱高煦伤心世子去世而病倒的消息也传了出去,外界对朱高煦的看法终于是有了些改观。
而朱瞻基亲临,朱棣派出大太监,朱高炽让几个儿子都去祭奠的消息更是让人目不暇接。
朱高燧大怒,他觉得自己被耍了,于是赶紧亲自出马去了汉王府。
只是朱高煦正在伤心的时候,两兄弟一言不合,就发生了冲突。
不管是从武力值还是从气势上来说,朱高煦完全碾压朱高燧,于是他又带着一脸的青肿回到了赵王府。
朱棣对此保持静默,可外面却有些人在说朱高煦暴戾的话。对此朱棣只是在和杨荣等人处理完政事后带了一句。
“无事生非!”
这一巴掌打那些人满眼金星,有人就嘲讽说他们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朱棣这当爹的都不说,你们瞎比比个啥?吃饱撑的吗?
而后太子妃更是亲自出动,去汉王府安慰了一干女眷,据说她拉着汉王妃的手许诺。
“都好好的,咱们是一家人,以后守望相助。”
这话传出去,顿时打翻了不少醋坛子,其中以朱高燧为甚。
你们是一家人,合着我就是外人吗?
而朱棣显然很欣赏太子妃的表态,她人还没回宫,一大堆赏赐就送到了朱高炽的面前。
那送赏赐的太监转述了朱棣的原话:“张氏是我家的好儿媳。”
尼玛!这话传出去,满京城的贵妇人都吃醋了。
在皇家做儿媳做到太子妃这等地步,以后多半是要青史留名了。
而等解缙得知这些消息后,也只能长叹道:“人心啊!”
第1279章 朱棣的变化()
感谢书友:“石小陶”的万赏!
……
“爹!”
“爹!”
“嗯?”
方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茫然的左右看看。
土豆在床里盘腿坐着,双手托着下巴。
平安在床尾,对方醒伸出被子的大脚丫比较感兴趣,正召唤了小虫来闻闻。
小虫把头探到方醒的脚边,鼻子抽搐着,然后猛地甩了一下脑袋,一溜烟就跑了出去。
平安愕然,然后俯身闻了闻,就苦着脸,捂着鼻子准备下床。
“爹,你的脚臭!”
土豆看到方醒醒来了,就把平安揪过来,放在方醒的肚皮上。
“爹的肚皮会一抖一抖的,就像是骑马,不信你试试。”
方醒的大脑感觉凝固住了,脑袋里仿佛有人在撕扯着,不过还习惯性的颠簸着肚皮上的平安。
等方醒彻底清醒时,两个儿子正在他的肚皮上玩的不亦乐乎。
这就是阴阳之别啊!
想起朱高煦的伤心,方醒不禁把俩儿子拉倒在床上,爷三闹作一团。
“活着就得感恩。”
方醒洗澡之后就去看女儿,他抱着无忧有些感慨人生无常。
“夫君,咱们家可不能和皇室联姻呢!”
这边在感慨,张淑慧却在考虑着现实问题。在她看来,有了儿女,人生至此圆满了,该考虑儿女以后的事了。
至于夫君,咳咳!
张淑慧想了半天,抬头看着在和无忧对视的方醒笑道:“妾身倒是忽视夫君了。”
方醒能说啥?只能抱着闺女干看着却不能亲。
“这闺女娇贵,一亲就会皱眉头,看着就心疼。”
方醒抱着无忧的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张淑慧不禁笑道:“以前土豆和平安时,您可是说孩子要摔打,可轮到无忧了却小心翼翼的,传出去别人会笑话呢!”
“谁敢?”
方醒看到无忧打了个小哈欠,急忙就轻轻的摇晃着襁褓。
“夫君,陛下对汉王又重视起来了呢!”
张淑慧觉得自家的夫君就是有眼光,在朱高煦还在沉沦时两人就开始交好,以后说不准能有些好处。
这就是妇人!
外人的悲哀她们有时候能感同身受,可也仅此而已。在她们的心中,早就被夫君和孩子给填满了。
太子妃就是如此,回到宫中后,朱高炽问了情况,就夸了她几句。然后夫妻俩还为朱瞻壑唏嘘了一阵。
可一转眼,当看到婉婉后,夫妻俩又慈眉善目的把她叫过来,一阵嘘寒问暖。
“父亲,皇爷爷又发脾气了呢!”
婉婉这段时间虽然是回来了,可每天都要去朱棣那边看看,顺便陪他吃饭。
朱高炽的眸色微动,问道:“可是有人惹你皇爷爷生气了?”
婉婉皱眉道:“好像是那个什么武学,新来的人……和老的人打架,皇爷爷就骂人了。”
“婉婉别说了。”
太子妃一把拉她过来,搂着她说道:“以后在你皇爷爷那边看到的事不要说。”
一旦说了犯忌讳的事,那就有刺探的嫌疑。
婉婉茫然不懂,朱高炽讪讪的道:“是,婉婉下次说些好玩的事就行了。”
……
武学很新,从房屋到人员都很新。
宽大的校场上,此刻两帮人在群殴,场面刺激。
孟瑛总觉得自己的前半生毫无瑕疵,完美无缺。
从十六岁开始,他就不断在创造着沙场奇迹,直至承袭了保定侯的爵位。
那时的他认为自己即便是不承袭爵位,依然能凭着功勋封爵。
那时的他锐气满满,深得朱棣的信任,所以掌管着五军都督府的印信。
北征时他也曾经立下战功,然后……然后……
“本侯不该长留在京城,变成了守户之犬!”
校场中,两帮子人依然在混战着,有些聪明人从侧翼绕过去,给了对手一击,颇有些用兵之能。
孟瑛只觉得心中空荡荡,臀部的伤势让他有些站不稳了。他默不作声的挥手,随即身后静默的大队步卒调转长枪冲了过去。
“跪下!都跪下!”
枪杆一阵抽打,那些已经打出火气的学生才知道闯祸了。
斗殴不是大事,可这等规模的斗殴却说明上官无能。
“检查伤患,查清领头的报与本侯。”
孟瑛有些消沉的坐马车回去了,武学目前还开不了学,因为还没确定教授的人选。
……
“陛下,武学的学生们至今无所事事,您看是不是把教授的人给定下来?”
过了今天,张辅就可以回家了。这段时间他在宫中谨小慎微,每日除去在朱棣的身边以备咨询外,回到住所就闭门读书。
朱棣怒火才刚消散,沉声道:“孟瑛他们不是递上了名册吗?那便按照他们的来,若是出了纰漏,让孟瑛来说话。还有,火器的教授孟瑛为何没有交代?”
张辅说道:“保定侯的意思是……让安远候兼职。”
“胡闹!”
朱棣的怒火又上来了,“柳升每日事务繁忙,如何有时间去教授?”
朱棣的身体在颤抖,吓到了边上的御医,急忙过来劝道:“陛下喜怒,怒伤身啊!”
朱棣的右手放在身侧,不可抑制的在颤抖着。
他盯着张辅,努力控制着,慢慢的平息下来。
此刻的朱棣面容竟然有些狰狞,张辅心中一惊,就说道:“陛下,臣以为不如从朱雀卫调些千户官去教授为好。”
朱棣慢慢的平静下来,淡淡的道:“朱雀卫自己没本事,他们不是担心方醒造反吗?传朕的旨意,以聚宝山卫为主,两卫轮流派出百户和千户官到武学教授。”
张辅心中微动,杨荣已经飞速的拟好了旨意,然后让人交于兵部去处置。
“军中斗殴,全部禁食两日!”
朱棣觉得身体好了些,就起身踱步道:“脱欢苟且偷生,可朕却信其是在卧薪尝胆,你们要记住,大明的敌人只在北方!不管是哈烈还是更远的地方,总有敌人在等着大明去征服!”
火器部队的辉煌战绩是实打实的,而当今世界三大帝国鼎立,还有欧洲的若干国家,大明不能轻慢!
大明目前的全火器卫所还是太少了,神机营的太老,朱雀卫还需要打磨……
“令兵部从各处挑选合适兵将……”
张辅的心中一震,嘴唇蠕动着想劝朱棣,可朱棣却不容拒绝的道:“优先补充聚宝山卫满员,其次把玄武卫中不合格的换下来!”
“朕要三卫虎贲!”
朱棣又有些激动起来了,他吩咐道:“去吧,告诉方醒,好好的操练,朕觉得下一次北征不会轻松,肯定是恶战!”
第1280章 喜怒无常()
“满员?”
方醒唏嘘的道:“其实作为殿下的亲军,聚宝山卫有两个千户所就够了,陛下……哎!仁厚啊!”
张辅眼馋的看了一眼被嬷嬷抱出来的无忧,挥挥手道:“孩子还小,赶紧抱回去。”
两人的目光一直追着,直到嬷嬷出门,张辅才说道:“你在刚进城时的表现太出色了,陛下对你深信不疑,百官也无法用忠心来指责你,这个好处比你立下的功劳都大。”
此时并无外人,方醒坦然道:“陛下在无忧,陛下不在……”
张辅笑道:“想那么多干什么?太孙果敢,军中不少人对他的看法大有改观啊!”
军方肯定是想建功立业,朱棣在时有机会,朱高炽上位就说不清楚了。
“杨荣等人想的是休养生息,其实就是对外毫无方略,心虚了,总是怕事情脱离了他们的掌控,更害怕掌控不住那些武人,所以干脆就借着所谓的修身养性的名头,躲在家里过安稳日子。”
方醒微微摇头道:“大哥,自唐以后,文人其实已经不行了,再无进取心,以压制军方为己任,骨子里都在害怕。”
……
朱棣并未解除方醒的禁足,所以他乐的在家逍遥。
而马苏却每天都得去户部,和那些数据打交道。
一本账册算完了,马苏搁笔,揉揉眼睛,然后把一摞账册带上,去送给陆飞。
陆飞自从调到户部之后,就被视为朱瞻基的人,可这个标签并未给他带来多少光环——朱高炽还在呢,朱瞻基要得等多久才能上位?
于是陆飞就在户部慢慢的沉淀了下来,到现在为止,基本上是上下都混熟了。
看到马苏在门外,陆飞招招手,让他进来。
“你老师被禁足了,可有人为难你?”
马苏把册子放在桌子上,拱手道:“多谢陆大人相问,老师在家每日反省过失,至于小子,不过是小吏罢了,也无人为难。”
陆飞指着他笑道:“你啊你!陈潇是本官的女婿,他和你的老师相交莫逆,此时他正在外地种菜,等回来你就知道了。”
马苏笑了笑:“若无它事,小子告辞了。”
“去吧去吧!”
陆飞翻看着账册,看到那清爽的页面不禁暗自点头。
核对了一下后,陆飞带着账册去了夏元吉那里。
“告诉孟瑛,这批人再折腾,明年户部就把这笔来回的耗费给他扣了!不像话!”
夏元吉正在发火,陆飞进去后,夏元吉就说道:“可是账册好了?”
“正是,大人,马苏那边算出来的全都没错。”
“兴和伯的高徒,算个账只是牛刀杀鸡,本官只是帮兴和伯磨磨他的性子罢了,如今看来确实是稳沉,怪不得兴和伯舍不得放出去,这是担心被人给害了。”
陆飞笑着把自己刚才和马苏的对话告诉了夏元吉,夏元吉不禁大笑道:“就算是你女婿在此,马苏也会这般说,这才是能为官的人。那些别人几句话就能哄住的家伙,本官历年所见,比比皆是,大多都销声匿迹了。”
两人都是官场老油条,不禁都笑了起来。
“大人,陛下出宫了。”
呃……
……
朱棣把一干御医骂的狗血淋头,然后带着婉婉就出了皇城。
此时晚秋,天气有些冷了。
朱棣穿着锦袍,王福生带着侍卫们保护着马车和朱棣,一路往武学去了。
等到了武学外面,方醒已经接到通知,提早在此等候。
“方醒!”
婉婉下车,嬷嬷马上给她蒙上面纱,虽然感觉不舒服,可在看到方醒后,她依然雀跃不已。
方醒微微一笑,侧身,等朱棣走过后,才跟在后面。
“方醒,无忧漂亮吗?”
婉婉低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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