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译算是他的心腹,闻言就低声道:“幸亏殿下跟着去讨伐爪哇,咱们也没和旧港翻脸!您看他们就是在大明的太孙殿下面前诉诉苦,爪哇人马上就倒霉了,咱们国小力弱,大明只需船只一靠岸,估摸着国中就会有人反叛。”
“知道了,那些该死的家伙,去了那么久,粮草呢?进贡的东西呢?赶紧清理出来,不然怎么献给大明?!”
岸边一片欢腾,满剌加使者急匆匆的跑去找施济孙解释。
而施二姐却来到了码头,看到民心欢腾,就叫人去取了酒水来,在码头上狂欢。
施济孙和满剌加使者来时,码头上已经升起了篝火,什么腌肉、猪肉、各种兽肉都架在火上烤的香味四溢。
看了一眼在远处流口水的土人,施济孙走到施二姐的身边说道:“殿下马上就到,赶紧让他们收了,不然就是大不敬。”
施二姐说道:“不是说殿下要明日才到吗?”
“谁跟你说的?赶紧收了!”
施济孙的眼中闪过得意之色,呵斥道。
“船队来了!”
这时候有人指着外海喊道,施济孙抬头一看,就跺脚道:“你啊你!哎!来不及了,赶紧叫他们规矩些!”
等方醒率先登岸时,看到那些百姓都束手站在火堆边上,有人还不时去翻动着烤架上的肉。
“大人,小女有罪!”
施二姐跪在地上请罪,把这事儿扛住了。
方醒看了一眼一脸惶恐的施济孙,轻笑道:“都起来。”
方醒看到施二姐欲言又止的模样,就说道:“不用慌张,你们自发的庆祝,殿下看到了只有欢喜,都安心的吃吧,让他们闹腾起来。”
回过身,朱瞻基已经登岸了,顿时岸上一阵欢呼。
“大明万胜!”
“陛下万岁!殿下千岁!”
“大明威武!”
在这乱七八糟的喊声中,朱瞻基冲着那些汉人拱拱手,走了过来。
在大明,就算是朱棣出行,也不会让百姓跪拜相迎。
当然,这边的土人例外。
当年郑和登岸时,那些小国国主无不膝行前来拜见。
可汉人不用!这一点已经交代了下去。
汉人的膝盖最好少跪,跪多了就会软,跪多了脊梁骨就直不起来!
朱瞻基一路拱手过来,说道:“此次大胜,当鼓舞南海汉人的民心,洪保。”
“殿下,臣在。”
“去,到船上弄些酒肉下来,今日本宫与大家同乐。”
朱瞻基朗声道,那气度引得边上的百姓不禁又跪了。
“都起来,以后别动不动就跪。”
朱瞻基语重心长的道:“你们在此不易,大明远在千里之外,以前不能庇护大家,让你们受委屈了!”
“殿下啊……”
一个老人突然跪在地上,老泪纵横的道:“当年的梁王带着我们一路走来,何其的艰难啊!那些土人凶狠,虐杀了咱们多少汉人!可那时候咱们只能望天,没有人啊!一个人都没有,就是咱们自己拎着棍子和他们厮杀,死了多少人,这才能在旧港活了下来……”
方醒心中恻然,朱瞻基同样是偏过头去,不忍再去看这位老人。
这块地方断断续续的传来了哽咽声。
二十余年前,爪哇灭三佛齐,汉人们惶恐不安,于是在梁道明的带领下,在旧港这里抵抗爪哇的入侵。
经过一番征战后,旧港成为了夹缝中的汉人地盘,而等消息传到大明,沿海一带无数百姓蹈海前来投奔他,可见当时大明禁海政策对沿海百姓的影响有多大,让他们宁可冒险来旧港讨生活,也不愿意留在故土。
方醒听到身后有哽咽声,回头一看,原来是王贺。
王贺抽咽着道:“兴和伯,咱家听到这个,恨不能杀光了那些家伙!”
方醒走过去扶起老人,说道:“老人家,那是以前了,您看现在太孙殿下都来了,这说明什么?说明陛下在看着你们,你们不会再孤军奋战!”
老人不搭理方醒,而是看着朱瞻基问道:“殿下,大明不会抛弃我们吧?”
朱瞻基点点头,指着停满了外海的船队道:“你们放心,大明的船队不只是宣慰,更多的是宣威,以后若是有人敢欺负大明的百姓,那就是这支船队的敌人,就是大明的敌人。”
朱瞻基的手指向了边上的聚宝山卫,目光炯炯的道:“看到了吗?大明不但有无敌的船队,更有无敌的大军,蒙元人被打败了,如今只能苟延残喘。交趾被收归大明,瀛洲成了大明的布政使司,谁!还有谁敢挑衅它们?”
“维克拉马已经灰飞烟灭,这就是挑衅大明的下场!”
朱瞻基雄姿英发,自信的道:“他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大明将枕戈待旦,随时准备讨伐海外不臣!”
第1247章 船队就是播种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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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港这个地方,它的头上悬着一把刀,这把刀的名字叫做‘爪哇’,或是‘满者伯夷’。
如今这把刀被大明打的生活不能自理,汉人们再也忍不住,纷纷从家中出来,就像是元宵节般的,通宵狂欢。
一位最年长的老人被推选出来向朱瞻基敬酒,施进卿介绍道,这位老人当年曾经救过梁道明的命,子孙泰半死于土人之手。
朱瞻基叫人搬来凳子给老人坐下,然后端起大碗一口气就干了,顿时周围欢声雷动。
老人被朱瞻基这番礼遇给激动的不行,张开没牙的嘴说些谁都听不懂的话,朱瞻基还得低头表示听懂了。
尊老爱幼,这是华夏的传统美德,就算是朱棣在此,他也得对这位据说有九十多岁的老人拱手搀扶。
这才是汉人啊!
方醒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未饮先醉,醺醺然间,看到一个武将端着酒碗过来。
“下官石搬,见过伯爷。”
方醒看到朱瞻基走进了那些百姓的中间,就挥挥手,辛老七带着家丁们跟了上去。
虽然这里都是汉人,可谁能担保没有几个疯子。
石搬看到方醒的动作,就笑道:“伯爷无需担心,那些有异心的早就跟着爪哇人走了,不然留着也会被清除掉。”
当时的旧港万分危急,及至后来,这片海域甚至还出现了一波汉人为主体的海盗,袭扰周边。
所以清除奸细是常有的事,并形成习惯保留了下来。
方醒点点头,石搬赶紧试探道:“伯爷,这些海外汉人,以后算是大明的,还是……”
“当然是大明人!”
方醒有些不虞,这还用得着说吗?若是朝中有谁敢说这些不是大明人,就算是在朝堂之上,他一定会把这厮打成猪头。
石搬嘿嘿的笑道:“伯爷,那……那些孩子呢?”
“什么孩子?”
“就是那些……”
石搬看到方醒的眉间渐冷,赶紧交代道:“伯爷,下官在这些地方留下了七八个孩子。下官担心以后没人管,就……厚颜来求伯爷。”
方醒一怔,旋即哭笑不得道:“你们倒是成了播种的工具。”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这些精壮汉子常年不是在陆地上操练,就是在海上飘着。
海上的寂寞让人窒息,看到一只苍蝇都怀疑是母的。
时间一长,这些汉子自然会用别的方式闹腾:打架,骂人……
等船队靠岸之后,哪怕那些土人女子长得再寒掺,在这些家伙的眼中都成了貂蝉,于是一群群的明土杂交孩子就这样出生了。
而这些孩子面临着一个尴尬的问题:由于他们生父的身份,导致他们在本地不被其他土人接受。
而大明目前也没有承认他们的意思。
这和后世的黑户没啥区别。
石搬眼巴巴的看着方醒,汉人对于子女多有看重,子女越多就越是高兴,当然,前提得养活他们。
方醒失笑,骂道:“一群到处乱来的家伙,罢了,等着吧!”
“多谢伯爷!”
石搬看到有苗头,就仰头干了碗中酒,然后得意的大笑一声。
等朱瞻基回来时,方醒就说了此事。
“大明短期内难以移民,这样也不错。”
大明的种,自然要承认。
而且……
“优待些吧。”
方醒和朱瞻基相对一笑,都觉得畅快之极。
只要给这些孩子和他们的母亲优待,那些土人自然会艳羡,然后……
那些殖民者就是这种套路,百年后,那些地方就变了模样。
“多谢殿下!”
“混蛋之极!”
方醒笑骂道。
石搬大概是忍不住把这个好消息传给了大家,那些船队的人都开始欢呼起来。
洪保和王贺在旁观着,他突然仰头呼出一口气,说道:“王贺,兴和伯果真对殿下忠心耿耿吗?”
王贺今日拉肚子了,在船上就拉的差点下不来,所以只能看着那些烤肉眼馋,闻言他诧异的道:“当然!”
这话很不客气,洪保叹息道:“犹记得几年前咱家回京,有缘和殿下相处了半日,那时候的殿下虽然英武,可……”
想起从出航开始朱瞻基展露的果断和睿智,洪保说道:“殿下做事不乏果断,亦不乏方略,咱家也算是看过不少书,所谓的秦皇汉武,年轻时难道就能比殿下更好?”
王贺不知道他的用心,就不客气的道:“殿下从小就由陛下一手教导,有今日难道很奇怪吗?”
洪保低头,负手道:“殿下长进如斯,咱家看到只有高兴的份,只是王贺,咱家听闻兴和伯对殿下的影响颇大,这不是好兆头。”
“你想说什么?”
王贺看看左右没人能听到,就说道:“殿下早些年同兴和伯相识,他们亦师亦友,这些年兴和伯为了殿下几乎成了读书人的公敌,连那些武勋都不待见他,这样的人,若他是权臣,你信吗?”
洪保笑了笑:“那兴和伯究竟教了太孙什么?”
王贺振眉道:“科学,你该听说过的。只是殿下学的应当是外面没有的科学。”
洪保点点头道:“你大概也不知道其中的底细,咱家看了兴和伯在占城和爪哇的行事,觉得有必要去问问。”
王贺的眸子一缩,这才想起这位的身份。
能在郑和船队担任副使这个和郑和相互牵制的职位,那就说明洪保是皇帝的心腹。
也就是说,这一路大家都在洪保的监视之下,回到大明后,他将会向朱棣一一汇报。
王贺马上就软了:“洪公公,兴和伯和殿下可是亲密非常,如果兴和伯有不轨,陛下早就动手了,哪还会让殿下跟着一起出海,您说是吧?”
洪保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然后就过去找方醒。
今夜那些百姓太过兴奋,于是就难免喝多了。
喝多了兴致高,可却也不敢去灌朱瞻基,于是目标就转向了看着很和气的方醒。
方醒摆摆手道:“今晚够了,大家去找……呃!去找其他人吧!”
洪保出现的时机恰如其分,那些围过来的百姓都悻悻的去寻找目标。
“洪公公也是来找方某喝酒的吗?”
方醒有些醺醺的问道,随手用刀削了一片烤肉大嚼着。
洪保坐在边上,等人都走后,突然问道:“兴和伯对殿下怎么看?”
呃!
方醒一怔,皱眉道:“洪公公此言何意?”
“咱家看兴和伯手段不俗,想请教一二。”
第1248章 心思难测的洪保,运气好的施二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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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不时炸出火星,方醒喝了口酒,凝视着篝火问道:“你想知道些什么?”
洪保拿起烤肉,粗俗的撕咬了一口,咽下去后说道:“男人没那东西就不归属阴阳,这世上还有比这还惨的事吗?”
“当然有。”
洪保摇摇头道:“你不懂。那些没了根子的人在宫中的日子并不好,特别是那些大字不识的,更是出头无望。”
“咱家当年蒙陛下恩典,得以读书,从此才知道人就不该这般活着,所以咱家就努力上进,忘掉挨的那一刀,渐渐的,果真就忘掉了。”
洪保显然陷入了回忆中,用近乎于梦呓般的语气说道:“等咱家跟着船队出海后,才知道这世界之大,我辈就是井底之蛙,而陛下不嫌弃咱家是个刑余之人,托以重任,咱家自然要拼命的回报,兴和伯,这你该懂吧?”
“你学的是儒学,不错。”
方醒觉得儒学的闪光点同样不少,可惜却不是实用之学罢了。
“是。”洪保说道:“兴和伯和儒家针尖对麦芒,也是胆大,咱家佩服。那么咱家想请教兴和伯,咱家看了你近日的行事,太过霸道。”
“对外族霸道有错吗?”
“有错。”
洪保笃定的道:“对待这些藩属,当软硬兼施,兴和伯以为然否?”
“嗯。”这个方醒是认可的,他说道:“你是在说我对占城和爪哇太过强硬,会对殿下以后的行事造成影响吗?”
洪保不说话,方醒说道:“你们希望殿下是什么样的?或是说你们觉得自己就能坐上影响朝政的那个位置?”
“兴和伯!”
方醒这话太狠,一下把洪保就顶到了墙角。
他也没想到方醒居然不忌惮自己。
“兴和伯,慎言!”
洪保并未惶恐,只是淡淡的道:“咱家刑余之人,说咱家造反,那只是个笑话。”
“咱家在海上漂了这些年,很辛苦。”
洪保诚恳的道:“可咱家还想继续飘下去,若是不出海,咱家晚上都睡不踏实。所以……咱家不希望哪一天大明在海外就成了公敌。”
这就是一个不想离开大海的宦官,可却对大明未来的海洋政策看不清,于是就借着机会来诈方醒。
方醒觉得好笑,就说道:“那是以前,明白吗?等大明在北方草原扫清了那些敌人之后,目标会转往哪?”
洪保诧异道:“难道要往这边来?”
先前朱瞻基安抚百姓的那番话,洪保认为只是走过场,这种过场郑和与他都没少走。
其实就是忽悠!
“你说呢?”
方醒面无表情的道:“你知道的太多了,本伯在考虑要不要杀人灭口。”
可洪保却猛地起身,迫不及待的问道:“兴和伯,这是陛下的意思,还是……罢了,咱家知道了。”
看着洪保大步朝着朱瞻基那边走去,方醒不禁摇头失笑。
牵制啊!
方醒摇摇头,这种相互牵制导致洪保和郑和很难谈及这等事。
而朱瞻基此时却在面临着选择。
施进卿在陪他喝酒,话间对自己的身体颇为灰心,就想请朱瞻基指定下一代宣慰使的人选,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
朱瞻基微笑着,听完后就问了施进卿的想法。
“殿下,臣……臣……臣女二姐,对大明忠心耿耿,行事周全。”
说完他心中忐忑,毕竟女子为官,在大明可没有先例。
朱瞻基微笑着,目光扫过眼前的施二姐,问道:“爪哇来犯,你当如何?”
这是在考量,也就是说,朱瞻基并不介意一个女人担任旧港宣慰使。
施进卿大喜,急忙给施二姐使眼色。
施二姐想了想,不慌不忙的道:“殿下,爪哇人悍勇,可却只是私斗厉害,集结起来就是散沙。”
这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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