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在野外宿营很麻烦,最大的敌人就是寒冷。
第二天,陈岩断定自己安全了,可出于谨慎,他还是在离下一个城镇三里远的地方宿营。
所谓的宿营,不过是找棵大树,连火都不敢生,吃些干粮,喂了马,就裹着一件棉衣瑟瑟发抖。
寒风劲吹,陈岩打个嗝,骂道:“玛德,连粮食都便宜了,这特么的还是大明吗?”
自从交趾的粮食运进大明后,再加上财政的宽松,导致米价开始下跌,有人建议由朝中干涉提价,结果被方醒喷了个体无完肤。
——让老百姓吃顿饱饭都不行吗?
陈岩回味着饭团的味道,不屑的道:“傻缺!那些地主都靠着卖粮食赚钱呢!还有那些勋戚,哪家的粮食买卖不是大宗,地主不敢得罪你,可勋戚就够你受的!”
在寒风中迷迷糊糊的睡到天亮,陈岩搓搓脸,赶紧骑马继续出发。
他准备一路逃到太湖去,在那里有个好友,可以托庇几年。
摸摸怀中的宝钞,陈岩意气风发。
……
中午在一个乡下小镇吃了顿味道很差,但热乎的饭菜,陈岩的身体终于放松了,赶紧趁着身体发热继续出发。
半个时辰后,陈岩看到前方都是密林,就下马休息。
可他刚动作,就听到了身后的马蹄声。
该死的!
这般急促的奔马,不是驿站的信使,就是军中的急务。
最好不要是……追兵啊!
陈岩打马往密林中冲去,还未靠近,就听到身后有些响动,紧接着他的肩膀一震,就像是被锤击一般的跌落马下。
马蹄声靠近,正在地上挣扎着的陈岩面如死灰。
“你们是谁?”
辛老七下马,大步近前拎起陈岩,一拳就把他打成了虾米,中午吃的那点饭菜全都吐了出来。
“小刀来给他拔箭,注意别弄死了,老爷可是说了,若是抓到凶手,就在狱中买个人,虐死他!”
陈岩跪在地上嘶吼道:“你们是谁的人?”
小刀走进,笑眯眯的道:“我家老爷乃是当朝兴和伯,陈岩,你有福了。”
陈岩的身体一下软倒在地上,连小刀给他削断箭杆都没反应,只是喃喃的道:“特么的!方醒那个疯子!那个疯子……”
辛老七冷笑道:“你还以为自己能逃出生天?做梦吧,我家老爷有仇必报,除非你藏在深山之中,否则你迟早就是个死!”
小刀飞速的拔出箭矢,然后用方醒给的止血药物狂撒狂喷了一通。
“给我个痛快!求你们了!”
陈岩居然没惨叫,这让辛老七有些暗自佩服,随即冷笑道:“你还想要痛快?等到了狱中,自然会有人给你痛快。”
第921章 我错了吗()
感谢:黑西法的万赏!
快过年了,方家上下都喜气洋洋的,各种食材被送到了厨房,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河里游的,甚至连海味都有。
内院中有两匹不安的小马,柳溥拿着一根烤羊腿,边吃边说道:“德华兄,这小马的脾气好,倒是适合土豆和平安玩耍。”
方醒笑道:“早了四五年,所以这马只能给他们玩玩。”
马长大后,土豆和平安都还不是学骑马的年龄,若是提早学骑马,马已经是壮年了,容易出事。
柳溥笑道:“德华兄这话错了,小弟在五岁时,家父就已经手把手的教我骑马了。”
“嗯!”、
方醒看到土豆闻讯跑出来,就笑道:“若是他们喜欢就学,不喜欢大些再说。”
“马!马!”
土豆欢呼一声就冲向了小马,把小马吓的原地闪躲。
“土豆过来。”
张淑慧担心土豆会被马踢,就提着裙子冲了过去,一把拎起土豆,翻身在屁股上拍了两下。
“叫你不听话!下次再敢,就打断你的腿!”
“娘!骑马!骑马马!”
土豆挣扎着,幸亏张淑慧不是那种娇小姐出身,否则还拿不住这小子。
小白抱着咿咿呀呀的平安出来,看到小马也是喜的不行,“少爷,我能骑吗?”
张淑慧气喘吁吁的收拾了土豆,嗔道:“你个女子骑什么马?丢死人了!”
小白扁嘴道:“可是夫人,以前我都看到过有女人骑马……哦不,是骑驴,侧着骑,可威风了!”
“你这是活生生的指驴为马啊!小白,你行的!”
方醒笑着,然后和柳溥去了书房。
书房里,在方五的监视下,春生已经把火锅弄好了。
“老爷,这就是花娘按照您说的法子弄出来的火锅。”
一个碳炉上面架着口锅,锅里的汤色微暗,里面煮着些肠头和土豆,周围摆放着些粉丝。
土豆做成的粉丝也只有这种做法方醒才喜欢吃。
“来来来,试试这种吃法如何。”
夹起一截肠头,方醒用剪刀分解成环状,然后舀了一勺汤,加了边上的辣椒面搅拌。
肠头入口有淡淡的卤味,加上辣椒和汤汁,顿时就让方醒眯上了眼睛。
“好吃!”
柳溥学着方醒弄了肠头,尝了一块之后,眼睛一亮,不顾还在滚烫,连汤汁都喝了个干净。
“德华兄,你家的吃食果然是独步大明!”
土豆软糯,粉丝滑溜,简单的吃食,却让方醒和柳溥吃的满头大汗,酣畅淋漓。
“老爷,七哥他们回来了。”
方五在门外低声说道。
方醒的眼睛一眯,说道:“叫黄先生来。”
等黄钟来后,方醒起身道:“你们俩喝着,我到前院去看看。”
柳溥摆摆手道:“德华兄赶紧回来啊!”
这厮嘴里还包着食物,声音含含糊糊的。
方醒点点头,笑吟吟的出门,可才出书房的门,那眸色就转为冰冷。
前院,辛老七和小刀满面风尘的在喝水,看到方醒后,辛老七起身道:“老爷,胡叠是被人毒死的,起因是莫愁当街驳斥赵王侍卫的那次,后来赵王把侍卫统领陈岩赶出王府,这人就在金陵厮混,等迁都之后就下手毒死了胡叠。”
方醒的双拳紧握,问道:“他是为了泄愤吗?”
辛老七点头道:“对,陈岩就是泄愤,还有就是看到莫愁家的神仙居背后无人了,就想夺了秘方。”
“什么秘方?饭菜?”
辛老七点点头,然后说道:“老爷,在回来之前,小的已经买通了狱卒,陈岩将饱受煎熬而死。”
方醒的胸膛起伏几下问道:“莫愁呢?她为何没有一起来?”
辛老七垂首道:“莫愁姑娘本想回交趾,后来小的几人就劝了劝,最后她只答应呆在金陵,还经营那家神仙居。”
“味精送去了吗?”
方醒语气平淡的问道。
“送了,小的说,以后每年送两次味精去金陵。”
“以后金陵没人敢欺负她了吧?”
方醒自言自语的说着,然后转身回去。
“稍晚把消息送给御史,我要让金陵官场付出代价!”
都察院的御史们被方醒折腾过几次,灰土土脸的,最近有些沉寂。
迁都了,自然就该有个新气象,不寻几个倒霉鬼来祭旗,那还是都察院吗?
回到书房,方醒酒到杯干,言笑晏晏,最终颓然大醉。
方醒喝醉了一般不闹,只是倒头就睡。
张淑慧正和土豆在玩背诗的游戏,看到被扶进来的方醒,不禁问道:“今日可是有什么好事吗?”
方醒振臂甩开了扶持,然后跌跌撞撞的进了里屋的卧室。
张淑慧一愣,土豆趁机想摆脱‘学习’,就欢呼一声追了进去。
这不对啊!
以往方醒再怎么着也是笑呵呵的,今天怎么看着有些……郁郁呢?
张淑慧起身去了里间,正好看到土豆熟练的爬上床去,一屁股坐在方醒的肚子上,嚷道:“爹,骑大马!骑大马!”
喝多的人不能折腾,土豆这个行径正好是催吐的绝招,于是方醒的嘴就张开,准备侧脸。
张淑慧眼疾手快的把盆送过去,然后把方醒的上半身扶到了床外,拍打着他的后背。
土豆被掀下马来,正在扁嘴的时候,方醒就吐了。
“呕!”
食物和酒水的混合物呈喷射状吐在了盆里,甚至还溅到了张淑慧的手上。她拍打着方醒的背,哄孩子似的说道:“吐吧吐吧,吐出来就好受了。”
方醒的情绪有问题,好像有些郁闷。
作为妻子,在方醒不想说的情况下,张淑慧选择了沉默。
土豆被吓傻了,看到张淑慧在给方醒拍背,他笨拙的爬过来,伸出小手也跟着拍打着。
“爹!臭!臭!”
“呕!”
呕吐仿佛没有止境,张淑慧一只手已经端不住盆了,幸好小白闻声赶来,蹲在地上接过了盆。
于是,一个美女和萌娃在拍背,一个美女在端盆,方醒就在这傲娇的环境下吐了个昏天黑地。
吐完了,张淑慧接过丫鬟的毛巾给他擦嘴,又送了醒酒汤给他灌下去。
方醒重重的倒在床上,土豆站在他的身边,皱着小眉头,在思考着为何有那么臭的东西会从人的嘴里吐出来。
方醒茫然的看着土豆,喘息着说道:“淑慧,我错了吗?”
张淑慧正接过新毛巾,闻言身体一滞,然后很自然的继续给他擦脸:“夫君上扶社稷,下怜老幼,在妾身的眼中没错呢!”
方醒只觉得脑子里有个炮竹在不停的爆炸着,他傻笑道:“是,我没错,都是老天爷的错,我没错……”
那个幽静的小巷里,那个眉尖轻蹙的少女,我错了吗?
“我不知道……”
第922章 这厮是方醒()
清晨,当方醒睁开眼睛时,就觉得炕上好挤。
左手一摸,熟悉的丰盈,这是张淑慧。
右手一摸,略微瘦些,而且还返身抱住了自己,大腿习惯性的压了上来。
这是小白!
“爹!”
门外传来了土豆的叫喊,很欢喜,接着就是推门的声音,没人会拦着这位小伯爷。
“娘!”
土豆很生猛,双**替一蹬,就把鞋子蹬掉了,然后利索的爬上炕,从张淑慧的身上爬过,最终习惯性的坐在了方醒的肚皮上。
“爹!去抓兔子!”
“土豆!”
被吵醒的小白双手抓住被角,怒不可遏。
“咯咯咯!”
土豆看到有人生气就乐了,拍着手,在方醒的肚子上一顿一顿的,像是在坐船,好玩极了。
“下去,臭小子!”
方醒猛的起身,把土豆揪进了被子里,然后就在床上站着,清醒了一瞬。
张淑慧双手拉住被子,柔声道:“夫君不睡了吗?”
“不睡了,我还有些事要和人商议。”
方醒精神饱满的下床穿衣,张淑慧想起身帮忙,可却被土豆抓住了。
“娘,睡觉,睡觉!”
“今日无事,你们继续睡吧!”
站在门口,听着里面土豆和张淑慧玩闹的声音,方醒看到奶娘抱着睡醒的平安过来了,就抱过来亲了一口。
“送进去吧。”
方醒全身正装去了前厅,静静的坐着。
“老爷,叶凡已经拿到了。”
一夜之后,辛老七又精神奕奕的出现了。
方醒有些羡慕的道:“你们可是练的有内功?”
“什么内功?”
辛老七茫然的道:“老爷,就是呼吸,还有就是意念,并没有什么内功。”
“哦!”
方醒失望了,随即说道:“我们去上朝。”
……
叶凡今天的火力很足,许久未曾得到大料的他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不但弹劾了应天府推官,而且连带把府尹也套了进去。
“……草菅人命,上下推诿,包庇下属,这是在拿大明的律法当人情。勾结一气,鱼肉百姓,陛下,此等人不严惩,生民何辜?”
直到此时,大家才知道,原来这事和方醒有关系。
公报私仇吧……
几个文官的目光中带着揶揄,你方醒整日牛逼哄哄的,最后还不是要借机泄愤?!
方醒出班道:“陛下,那胡叠在交趾时,曾经配合臣和黄大人扫清了贪腐,臣觉着应该是惹怒了那些……兔死狐悲者,最后被一杯毒酒了结,臣在想,此刻一定有人在额手相庆吧。”
“咳咳咳!”
吕震出班道:“兴和伯,这些只是你个人的揣测,但无辜猜疑别人,这……不好吧。”
方醒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道:“没什么不好的,当年拿获了那些贪腐官员之后,据说求情的人不少,说什么交趾近乎于蛮荒,条件艰难,背井离乡,所以那些官员情有可原,难道是我记错了吗?”
吕震被这一巴掌打回了朝班中去,方醒垂眸道:“陛下,那些青皮大胆到居然在夜间去拍门恐吓骚扰,而巡夜的人不但无视,更可恨的是,他们把这么一位弱女子的救助置之不理,反而斥之为胡搅蛮缠。”
在场的人十有**都在腹诽:这种事多了去,一年到头忙不完的事情,难道就不允许官员们偷个懒吗?
“一直到最后,应天府也就拿了一个九品官,外加那些青皮。没见追责,没见深挖,一桩命案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完结了。”
方醒今日没有全力开火,说完就回班了,让群臣也是诧异不已。
这厮今天怎么就偃旗息鼓了呢?!
方醒不管那些目光,只是垂眸回班,老实的不能再老实了。
他就这么放过应天府了?
按照这厮的德性,应该是紧咬不放,不说咬下府尹,起码也得弄个府丞来祭旗吧!
朱棣倒也颇为欣慰,觉得方醒终于是有了大臣的体统。
好吧,一高兴,朱棣就随口吩咐道:“派了御史去,查清楚,顺便告诉他们,虽然迁都了,可金陵不是养老地,想养老的,都滚回家去!”
大家终于松了一口气,原来是陛下在给方醒出气啊!那就好,不折腾就好啊!
散朝后,金忠追上了方醒,低声道:“你莫不是开始吃斋了?”
方醒摇摇头:“只是感觉人世无常,心灰意冷罢了,这就回家歇息去,好歹把年过了。”
金忠抚须道:“你倒是有些悟性,要不就随老夫学这门占卜之术如何?免得它断了传承。”
“别,金大人千万别!”
方醒急忙拒绝道:“小子可没那耐心去背东西,心也静不下来,您还是去寻一个小道士来教教吧。”
“可惜了呀!”
金忠有些遗憾,在他看来,方醒的灵气是有了,只需按照法门修炼,迟早会成为一代占卜大师,把他的师门发扬光大。
方醒表面看似平静,甚至回到家中还带着土豆疯玩到吃午饭。
午饭后,朱瞻基悄然而至。
“德华兄,陈岩虽然离了赵王府,可那些官吏不看僧面看佛面,一般也不会为难他,所以没多久就成了金陵有名的青皮头子,到处勒索收钱,皇爷爷已经发怒了。”
方醒烤着炭火,昏昏欲睡的问道:“那赵王如何?”
朱瞻基进来被热气熏蒸,感觉脸上都是湿意,“赵王叔刚才去请罪,已经撇清了。”
方醒哦了一声道:“此事确实和赵王无关,只是那些官吏可恶,把人命当做儿戏。”
呃……
朱瞻基觉得方醒变了,变得有些陌生。
原先的方醒受了罪就要捞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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