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说道:“皇爷爷,孙儿记起一事就回来了。”
“何事?”
朱棣看到朱瞻基的模样就知道是有了心结。
“皇爷爷,富阳侯在金陵开的财聚集市至今未缴税!”
朱棣抚须,神色淡然的道:“此事你无需过问,去吧!”
朱瞻基愕然:“皇爷爷……”
朱棣挥挥手:“且去!莫要烦朕!”
……
“哈哈哈哈!”
方醒原地没动窝,在看到朱瞻基去而复返之后,不禁大笑着。
朱瞻基赧然道:“德华兄既然知道此事不妥,为何不说?”
方醒止住了笑声,淡淡的道:“你会是大明的太子,大明的皇帝,到那时可会事事都有人点醒你?自己去摸索才是正理。”
“此事你不该直接去找陛下,至少不应该当着别人的面,还有,处理此事的方法不少,可你是未来的帝王,手段自然不同,这个需要你自己去琢磨。”
朱瞻基懂了,“德华兄,那你来做的话,会如何?”
“我?”
方醒把一个精巧的天平秤放回去,思忖了一下道:“那就大张旗鼓的闹,我是臣子,自然无需忌讳,闹的越大越好,陛下那边自然可以借势而为。”
“记住了,税是大明的,谁不交税,就是在偷大明的东西,就是大明的叛逆!”
方醒把税收提高到了这个程度,只是想提醒朱瞻基:悠着点,勋戚皇室都优待,你得看看大明的底子经得起这番折腾不。
……
也不知道朱瞻基使出了什么手段,第二天,李茂芳居然就屁颠屁颠的去了户部,身后是提着宝钞的家丁。
“富阳侯交税了?”
朱高燧觉得一定是昨晚那个小妾把自己折腾的太过,所以产生了幻听。
“是的王爷,富阳侯刚去的户部,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去的。”
“他疯了?”
朱高燧瞪大眼睛,谢忱苦笑道:“富阳侯看着面色阴沉,肯定没疯。”
“那就是有人在逼迫他!”
朱高燧这点判断力还是有的:“是谁?”
谢忱判断道:“兴和伯不可能,富阳侯也不会怕他,但此事肯定与他有关!”
“嘶……”
朱高燧突然身体后仰,眼中有惊恐之色。
“你想想,你想想!”
朱高燧的模样吓到了谢忱,他正准备胡乱说几句,可朱高燧却用那种梦呓般的语气说道:
“先是朱勇开了一家,方醒视而不见,等他生意兴隆时,方醒才突然交税,一下就把朱勇打了个措手不及!”
谢忱点头道:“方醒先是隐忍,待成国公最得意之时,突然就来了个釜底抽薪,此事在各大勋戚家中都成为了教导子弟的案例,手中有制敌于死地的东西,可却要忍到对手最得意之时,那时候出手才是最佳时机。”
朱高燧摇摇头道:“你只看到了这一面,还有方醒一直在追求的商税却没关注到,本王断定,方醒做这些事的最终目的还是商税!”
谢忱的眼睛一亮,迫不及待的说道:“他先弄些赚钱的营生出来,你若是要跟风,那必然也要跟着交税,”
朱高燧的面色阴冷,身体微颤:“勋戚都交了税,那些豪商交不交?嗯?”
谢忱的身体一个激灵,不禁赞叹道:“牵一发而动全身,兴和伯好布局!”
第910章 教孙,眩晕,傻缺()
书房中气氛凝固,谢忱面带忧色的道:“王爷,有这么一个人呆在太子和太孙的身边,就像是一条毒蛇在阴冷的看着咱们,可畏可怖啊!”
朱高燧咬着下唇,目光阴沉:“关键是方醒能打仗!有这么一个人呆在北平……咦!本王倒是有些猜测,父皇不把方醒归于文武,会不会是……不想让方醒出镇一方?”
……
朱瞻基同样抱着这样的想法,而且他还大胆的去问了朱棣。
“你记住了,你是储君,对待臣子无需太多迁就,在大义的名分下,直接下令就是了,若是不从,满朝文武,天下人都将会口诛笔伐,那时你再动手,何人敢质疑?”
朱瞻基昨天回去想了很久,最后是直接令人去富阳侯府传话,效果意外的好。
“李茂芳被你吓住了,明白吗?你占理,还是太孙,他若还是安之若素,朕就会让他知道皇权的威严!”
朱棣的神色轻蔑,哪怕李茂芳是他的亲外孙,可只要敢于挑战皇权,别说是外孙,亲儿子都不行!
“你要记住了,御下要恩威并施,一味施恩那是在引诱臣下窥探皇权,只施威,就如同太祖高皇帝,那是特点的时间,特定的人才能这么干,你不行!”
朱瞻基点头道:“孙儿知道了,太祖高皇帝挟开创之威以制天下,孙儿却无这等积威,东施效颦只会被人耻笑。”
朱棣满意的抚须道:“方德华很聪明,或者说是不够聪明,若是聪明的臣子,肯定会选择蛰伏,而他却没有,急切啊!恨不能一夜之间就能看到商贾满天下,商税能让夏元吉笑的合不拢嘴。”
朱瞻基笑了笑:“兴和伯是很急切,仿佛有个大敌在暗处窥视着大明,明日就会从咱们不知道的地方杀进来。”
朱棣点头道:“南面暂时安静了,北面的阿鲁台态度暧昧,本来定好的攻打瓦剌也停住了,这是要干什么?”
“不过不管他想干什么,大明以静制动,何时想打就何时打,何其畅快啊!”
以前朱棣的北征要顾忌着国力,每次都要间歇几年,等待草原上的势力出现大变动时才会举国一击。
可现在不一样了。
“土豆已经种了不少地方,奴儿干都司的女真人和那些异族都在为大明种地,那边的地肥,种出来的不管是稻米还是土豆,产量不小,而且口味比中原的都要好。”
粮食永远都是华夏的命脉,眼瞅着这个命脉有宽松的样子,朱棣难免心中畅快。
朱瞻基舔舔嘴唇,还记得上次吃奴儿干都司产的稻米时,一家人,包括太子妃都连呼好吃。
“不过方醒说要珍惜那些黑土,所以李彬下了禁令,不许无故砍伐树木,不许随意开荒,要交换耕种,用休耕来让地力恢复。”
朱棣笑容满面的,可身体却突然一个摇晃,就靠在椅背上,面色瞬间煞白。
“皇爷爷!”
朱瞻基大惊,上前一步扶住朱棣的后背,然后回头低喝道:“去,叫御医来,还有,消息若是走漏,你们就等着诛三族吧!”
两个伺候的太监被吓得面如土色,大太监却镇定的道:“还不快去!”
“不用了!”
朱棣睁开眼睛,右手揉着太阳穴,低声道:“朕无事,不许声张。”
可朱瞻基却说道:“皇爷爷,让御医来看一下吧。”
朱棣想发火,可看到朱瞻基满面的急色,就压了下去。
御医来了,诊脉之后就说道:“陛下,您最近歇息的少了,再有冬季干燥上火,血脉上涌,要……静心啊!”
尼玛!这话差点就直接说了:陛下,您少发火,气大伤身。
朱棣闻言怒火就上来了,喝道:“滚!”
老朱的脾气大,这是满朝文武都知道的事,你让他别生气,这可能吗?
御医满面难色的道:“陛下,要不……你多喝些郡主送的那种莲心茶吧。”
朱瞻基闻言大喜:“那茶可好?”
御医道:“好,降火最为神效,而且当做茶饮,随时都可服用。”
朱瞻基笑道:“那就好,回头我找婉婉要去。”
朱棣慈爱的看着自己的孙儿,柔声道:“那茶婉婉送了许多来,方家也不少。”
等朱瞻基回头时,朱棣的面色又恢复了正常,淡淡的道:“近日多吃些菜蔬,荤腥暂停。”
大太监看到了朱棣的脸色转换,心中酸楚,然后就堆笑道:“也不知郡主从何知道的这些事情,倒也有用。”
朱瞻基看到朱棣无恙,就笑道:“多半是去问了兴和伯吧。”
大太监凑趣道:“是了,兴和伯读书多,想必知道些偏方。”
虽然消息没有走漏,可有御医去了朱棣处的事还是被人知道了,于是乎,宫中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起来。
……
房产税加上商税,一下就把勋戚们想捞钱的心思打到了谷底,而始作俑者李茂芳自然就成了众矢之的。
北平城的一处暗娼,奢华的内院大厅内,李茂芳拍着桌子怒道:“你们以为本候乐意交税吗?那可是太孙!不交税本候就得玩完了!”
朱勇的面色阴晴不定,在见识过一次跟风经商的赚钱程度后,他已经不满足于家中那些田地的产出了。
“你是太孙的兄长,难道他还能逼着你不成?”
那些勋戚子弟都纷纷点头,在财聚集市中,他们多多少少都有些份子,而目的不过是想探路罢了。
如今探路的傻子被人当做肥羊宰了一刀,咋办?
各种小眼神在到处飞,李茂芳还在抱屈道:“说是兄长,可要是不认,难道本候还得要上杆子贴过去吗?那陛下非得把本候打死不可。”
说着李茂芳还翘起了兰花指,大厅内的人都纷纷暗笑,身体微颤。
李茂芳还没察觉,或者说他已经适应了这种场景,依然是不忿的道:“你们若是不信大可去试试,反正本候是不会掺和了。”
朱勇若有所思的道:“此事已无回旋的余地,你们自己小心吧。”
“小心什么?再小心也刚被坑了一把,那些商铺可是亏本卖的。”
一提起商铺,气氛马上就转为群情激昂,大家都在讨伐着方醒损人不利己的傻缺行径。
有人看到朱勇在沉思,就怂恿道:“成国公,你家也亏了不少,难道你就准备这么放过方醒了?”
朱勇一愣,摇摇头道:“胳膊掰不过大腿,我回家就准备抽家里的小子们一顿。”
说着朱勇起身,随意的拱拱手就走了。
“成国公这是怎么了?”
看着朱勇萧瑟的背影,大厅内的人都面面相觑。
“难道是要回家拿孩子出气?”
“也许吧!哎!没意思,家里亏空了一大笔,金银又不许用,回头还得去换宝钞,特么的!这世道是怎么了?!”
第911章 武勋的试探()
成国公朱勇家的孩子倒了大霉,据说被抽的卧床不起,至于原因,听说是因为朱勇抛售商铺吃了大亏,国公府捉襟见肘,于是就拿儿子出气。
解缙现在很悠闲,每日在书院教教书,闲时不是逗逗方醒的两个儿子,就是和黄钟喝酒下棋,逍遥似神仙。
方醒抱着平安,土豆牵着他的衣角,就这样在书房和解缙说话。
“老夫看朱勇是知耻而后勇了,必是要重振武勋的本色。”
方醒和平安对视一眼,做个鬼脸后才说道:“解先生,你没发现吗?武将,特别是武勋学习儒学的不少,从我的那位大舅哥到朱勇,看见文人都礼敬有加,而对武将却有些冷淡,这很有趣啊!”
解缙向着土豆招招手,笑道:“这不奇怪,武勋不想刀头舔血,可又想家中的爵位长久不衰,那该怎么办呢?”
方醒一怔:“难道他们觉着以后会是文官的天下,所以在提前讨好吗?”
解缙看到土豆不过来,遗憾的道:“没错,当大明转为守势之后,武勋的用武之地就不多了,可治理天下的终究是文官,这种趋势谁都看得见。”
方醒笑了笑没在意,反正哥根本就没指望武勋们能脱胎换骨,随便你们造吧,以后别后悔就是了。
“我只想拐个弯,呵呵!”
我只想让历史在这里拐个弯,让以文御武,武人形同仆役的未来不再出现!
方醒笑的很憨厚,可话里却带着强大的信心。
文武分解才是王道,要么独成系统,要么军方在内阁中有能发声的人,这就是方醒的目标。
方醒更倾向于军队能在内阁有发言人,这样各方都能够接受。
解缙微微一笑,饱含深意的道:“你可知道英国公和你亲密,但陛下那里,包括文官那里为何不怎么忌惮?”
方醒说道:“我们没怎么亲密啊!就是亲戚间的走动。”
解缙不争论这个:“那是因为,英国公在早年远离了中心,明白吗?而原因你该知晓的。”
方醒叹道:“英国公靖难之后就去了交趾,天高皇帝远,那些武勋们跟随着陛下北征之后,自然会抱团取暖,而英国公却因为崖岸高峻,被挡在了外面,这事有好有坏吧。”
好处是不结党,不被帝王猜忌,坏处是势力太过单薄,出了什么事没人帮手。
解缙终于忍不住了,从荷包里摸索了半天,摸出一块饴糖来,努力用那种充满诱惑力的声音对土豆说道:“土豆,过来,这里有糖。”
土豆听了半天,早就不耐烦了,闻言就嚷道:“烂牙!烂牙!爹不……不许。”
方醒低头笑道:“臭小子,那是谢爷爷给的,去吧。”
土豆这才走过去,接过饴糖后,先憨态可掬的拱拱手,然后才舔了一下,回身就嚷道:“爹,给弟弟……吃。”
方醒看着沾满口水的饴糖,摇摇头道:“弟弟没牙齿,不能吃。”
土豆遗憾的叹息了一声,然后低头开始慢慢的舔着饴糖。
解缙的眼中柔和了许多,满怀期待的道:“等祯亮到了,我的小孙孙也就不远喽!”
……
方醒觉得自己很奇怪,明明年纪轻轻的,若是在几百年后,本该是潇洒的年龄,可却生出了些许沧桑感来。
特别是在有了两个儿子之后,这种感觉就更加的强烈了。
“离离原上草。”
张淑慧接过土豆就开始了教育,土豆嘴里含着一小块饴糖,摇头晃脑的道:“依依,姨姨……”
“离离!”
张淑慧再次提醒,可土豆却看着在睡觉的平安嚷道:“弟弟!弟弟!”
“哎!不是神童啊!”
张淑慧遗憾的把土豆放在地上,看着他跑到小白的身前,仰头道:“二娘,弟弟!弟弟!”
小白摸摸他的头顶道:“弟弟在睡觉,土豆要一起吗?”
“不,玩。”
土豆看看平安,转身就往外冲。
“慢些慢些!”
张淑慧被这速度吓了一跳,幸好邓嬷嬷及时跟上。
“吓死妾身了!”
张淑慧拍着渐渐丰盈的胸口,倒是让方醒的眼神晃动了一下。
当娘后的张淑慧明显的多了几分自如,以前和方醒在一起时会羞涩,现在却不会了,甚至在半夜听到土豆的哭声后,就这么半果着跑过去。
和她相比,小白除去在平安的身上倾注了大量的时间之外,性格基本上没变化。
“少爷,平安又尿了!”
就在小白无奈的撒娇声中,方醒觉得那些勋戚们也该动动了。
……
张辅自从回京之后,只是顾着安顿老母和家人,一时间顾不上外间的事。
好容易安顿好了家人,还没来得及休息一下,原先的老部下,目前在都督府供职的都指挥使庄伟就来了。
庄伟以前是张辅麾下的指挥使,后来通过张辅的关系调到了五军都督府,算是春风得意。
一见面庄伟就大礼参拜,张辅急忙拉起来,责怪道:“你我故旧,何至于此!”
庄伟咧嘴笑道:“下官恨不能跟随国公爷继续征战,可惜国公爷帐下大将无数,下官找不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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