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也觉得很奇怪,“大哥,要是你真没露身份,能全须全尾的回来就奇怪了。”
“我不是促织。”
土豆没好气的道:“我也觉得奇怪,难道是陈家觉得自己理亏了?”
平安笑了一声,说道:“大哥,勋戚里面如咱们家这般低调的可还有?哪怕是舅舅家也时有下人欺压百姓的事传出来。而陈家可是武勋,哪会理会什么道理。”
武勋最不讲理,连张辅家的下人都是如此。这也算是一脉相承。若是太过讲理,难免有人说这是在养望。
所以以前和以后都少不了那些大人物自污,借此来表明自己并无野心。而其中最出名的就是出征后三番两次向秦皇索要田地的王翦。
土豆有些忧愁的道:“我想去探一探。”
平安虽然不知道他为啥会和泰宁侯闹腾,可却有些担忧:“大哥,今日可动手了?”
等土豆点头后,平安就一巴掌拍在他的肩上。
土豆哎哟了一声,正准备收拾这个弟弟,旋即想到了他的用意,就没好气的道:“我没受伤。”
平安这才放心,就想了想,说道:“陈家不怎么有圣眷,和咱们家比差远了,大哥你又不愿意露出名号,这事儿怕是还有手尾,那画师可跑了?”
得罪了权贵,小小的一个画师不跑还等死啊!
土豆却只是摇头。
“大哥,你难道把事情都揽在自己的头上了?”
土豆还是点头,平安啧啧称奇的道:“大哥,是谁让你这般大包大揽的?难道是女人?”
土豆从差点把自家的童子身丢在秦楼那些女人的身上之后,张淑慧就换了他身边的丫鬟,把原先一个长得漂亮的配给了仆役。
所以平安觉得他是不是想和父母置气,干脆去外面找了个女人。
土豆说道:“没有的事,此事……我占理,大不了最后表明身份,看那陈钟敢不敢再动手。”
平安赞同道:“对,咱们就是要能伸能屈,就算是到时候被爹打一顿,可也好过被外人欺负。”
土豆点点头,心中却把这个念头丢到了天边。
他压根就没有和父母通气的意思,只想和一个勇士般的,单枪匹马去解决此事。
第2396章 下官是兴和伯的人()
张辅年后就要去视察边墙,而他近些年很少出远门,所以府中有些生疏,难免折腾准备了些日子,缓到初五才开始宴请那些亲戚朋友。
英国公蛰伏多年,一朝得了皇帝的信重,居然去视察边墙。
这个自然算是好消息,所以不少人趁着过年都送了礼物,算是提前烧个热灶。
陈默在礼部任职的时间不短了,可随着方醒南下一趟之后,回来又觉得陌生了些,于是难免要四处钻营一番。
英国公张辅虽然被帝王忌惮,可重要时刻帝王第一个想到的却也是他和有数的那几个重臣。
所以这等武勋若是能巴结上了,以后自然受用不尽。
所以他巴巴的从自己的窖藏里弄出一块形状像是牛的狗头金来,然后吩咐人去买了个好看的锦盒,这才换了官服,急匆匆的骑马去了英国公府。
到了英国公府后,门外接待的管家却不认识他。
陈默在记账先生那里把锦盒放下,然后报了名字和官衔。
“礼部主事陈大人道贺。”
等记账先生记录了礼物之后,有人就喊了一嗓子。
陈默有些失望,他觉得这块狗头金该是宝贝,可那记账先生和收礼物的小厮只是看了一眼,神色不见波动的就收了去。
没眼力见的奴才!
陈默在心中呸了一口,鄙夷了一番堂堂的国公府,却没有一个有眼力的下人,心情渐渐的就好了。
只是他的官职太小,薛华敏等幕僚却没来迎接,只是一个仆役恭谨的带着他进了前院。
哪怕是才将年初,天气寒冷,可国公府中却颇有些花树可供一观。
而小桥流水,亭台水榭更是少不了。
国公府请客自然不能漫无目标,也就是以送礼的人为准,外加一干亲戚朋友。
陈默多年在海外,见多了大海的磅礴和原始森林的幽深,所以难免多看了几眼国公府的温柔景致。
国公府的仆役自然不简单,见陈默东张西望的看风景,就微笑道:“陈大人且放心,到了地方之后,若是想游览一番,自然可以叫人带路,前院除去书房之外,都可一观。”
陈默知道自己有些失礼了,就说道:“本官却是有些好友在,见了面自然要叙叙旧。”
仆役忍不住就偏过脸去笑了笑,心想谁不知道你这位洗澡主事啊!还说好友,你一共在礼部待的时间就那么点,然后就跟着兴和伯出海了,哪来的好友。
不想他短暂的笑意被陈默看见了,陈默就不忿的道:“本官和兴和伯可是多年的交情,你笑什么笑?”
方醒是国公府的姑爷,陈默这话说的理直气壮,可仆役却只是嘴里应承着,面色却有些不虞。
姑爷可是陛下最得用的重臣,你一个小小的洗澡主事,也敢胡乱攀附吗?
他准备带着陈默去了地方后就去把这事禀告给薛华敏,好歹不能让人蒙混过去。
两人话不投机,随后就沉默相对。
好在国公府的景致不错,陈默倒也不寂寞。
才赞完一丛修竹,眼前就出现了水榭。
这湖却是人工湖,湖面无波。
湖边一道栈桥通到水榭,有几个丫鬟正端着木盘过去。
陈默看了一眼里面,却看到了方醒。
和方醒在一起的是徐景昌,还有一个却是前段时间身处弹劾风波中的方政。
带路的仆役瞥了陈默一眼,意思是你不是和我家姑爷多年的交情吗,那还不赶紧打个招呼。
可那边是两个权贵,方政迟早也会封爵。
三位权贵在那边,陈默有些怯了。
仆役忍笑继续带路,陈默悻悻的觉得今日万事不顺,准备明日去庆寿寺请那位高僧明心看看。
想起明心那双仿佛带着神力的眼睛,陈默的心情好了些。
“陈默!”
就在此时,水榭里有人喊了一声。
陈默正在低头想事,闻声看去,顿时那右眉就挑起,只觉得胸中一股子热气上涌。
就在水榭里,方醒正微笑着招手。
那仆役也没想到是这样,等陈默得意的看过来时,就恭谨的道:“小的怠慢了大人,大人请。”
陈默端着脸道:“本官自去了。”
仆役也觉得自己看差了,所以恭谨的应了。
陈默的得意洋洋只是到了栈桥,然后就变老实了。
“见过兴和伯,见过定国公,见过方大人。”
这厮眉眼通透的先向方醒行礼,方政自然没什么意见,可徐景昌却难免有些发酸,就问道:“陈默,西洋使团又来了,你没去陪着他们?”
这话有些尖刻了,但方醒却没管,只是含笑看着陈默应对。
而陈默却非常清楚这里面的道道:徐景昌是看在方醒的面上才和他说话,否则哪会冲着你一个礼部主事发酸!直接无视完事。
所以陈默正色道:“定国公的话下官定然记在心头,只是那些使者经历过了兴和伯指挥的海战,都奉大明为神灵,没敢造次,都很老实,下官这才得闲过来。”
徐景昌不置可否的道:“西洋诸国是大明的藩篱,上次听德华说这些藩篱的作用不大了,你觉得如何?”
徐景昌平日里看着是纨绔,可却不动声色的在为徐家经营。
而这里面有一个重要的内容就是笼络关系。
看到有前途的官员就去结个善缘,等以后对方发达之后,自然是一个助力。
这些权贵家族的算盘方醒门清,但他却没阻拦,甚至在想着陈默要是拜在了徐景昌的门下,那会是什么场面?
他觉得肯定会是逗逼遇到老纨绔,然后成为国朝的开心果,哼哈二将。
这种类似于考教的场面方醒没啥兴趣,就举杯和方政喝酒。
陈默却只是楞了一下,然后就表明了态度,“兴和伯说过不管有没有用,总得要留着,下官深以为然。”
这是正经版的陈默。
可他用方醒来推脱招揽,让徐景昌有些下不去台,就冷冷的道:“你在礼部就学了这些?”
别看徐景昌和方醒相处时一副老纨绔的模样,可当他冷着脸时,权贵的气息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可陈默却挑了挑右眉,那猥琐的气息散发了一下,说道:“国公爷说笑了,下官亏了兴和伯的厚爱才进了礼部,进去也是今日洗澡明日饮酒,我们大人若非是看在兴和伯的面上,怕是早就拿了下官的短处,直接去了官职。”
这话居然是难得的井井有条,而且还委婉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咱可是兴和伯的人,怎么能朝三暮四呢!
徐景昌面色难看,但方醒知道这厮是有些下不去台,却也不安慰,反而是指指桌子上的酒杯。
居然能有幸和这三位大佬一起喝酒?
陈默拿起酒杯就激动的一饮而尽,然后说道:“对不住国公爷了,下官是兴和伯的人。”
“噗!”
方醒一口酒就喷了出去。
“咳咳咳!”
方政也是被呛了一下,然后咳嗽的就像是得了肺痨。
“哈哈哈哈!”
徐景昌突然大笑了起来,他笑的前仰后合,等消停后,就指着陈默对方醒说道:“德华,这是你的人?赶紧带了回家去。”
方醒面色发黑,说道:“揪着个错处有什么意思?来吧,喝酒,看谁先倒!”
徐景昌被陈默下了面子,可方醒却隐隐有护住陈默的意思,所以心中不爽,就举杯和方醒邀饮。
而陈默却只是在边上憨笑着,专门为他们斟酒,却也不觉得谄媚。
第2397章 饱以老拳()
张辅此次本不想请客,可那日得了差事之后他就说了些自己对军中的一些看法,很是坦荡。
而皇帝也颇为赞许他的态度,于是就和气的说了些话,说老臣子才是中流砥柱,也不该太沉寂云云。
这话里的态度值得推敲,张辅就让薛华敏去了一趟方家,找方醒出主意。
方醒想起最近武勋的蛰伏和低沉,就干脆说大摆宴席最好,保证最得陛下的心思。
张辅自己也觉得皇帝有拉武勋来抗衡那些准备结党的文官的意思,得了方醒的意见后就干脆大张旗鼓的操办了起来。
娘舅家要操办酒宴,土豆自然是要来帮衬的。
他还未成年,所以张辅就安排他去招待那些官员。
土豆虽然不和这些官员来往,可书院更大,接触的人更多,让他在接人待物上颇有心得。
所以他充当迎宾倒也合适,主客皆是欢喜。
等他终于有了空闲时,正在陪着几位大佬的张辅却见不得,就令他去外面跟着薛华敏学学。
等土豆去后,杨荣就笑道:“兴和伯倒也舍得把长子扔给你摔打,若是再跟随着你去一趟边关,那就是文武双全了。”
杨荣和几位辅政学士才刚来,这也让张辅吃了定心丸,知道方醒没说错皇帝的心意。
所以他也笑道:“德华历来最怕的就是儿子淘气,只对闺女好,哈哈哈哈!”
方醒宠溺闺女京城有名,所以杨士奇也说道:“摔打儿子倒是应当,老夫就把儿子赶回了老家,免得在京城见惯了繁华,自家却没什么学问,以后难免会为了延续这份繁华而铤而走险。”
杨士奇的儿子被他赶回了老家,此事大家都知道,算是个刚正不阿的典范吧。
金幼孜劝道:“孩子虽然大了,可离得远,到时候无人管教,就怕被人拐带着学坏了,到时候悔之晚矣。”
这是很见交情的劝诫,杨士奇并非是不知好歹的人,就颔首谢过,说道:“家中时常来信,犬子每日在家苦读,虽然愚钝,却也让本官安心了。”
这话说明杨士奇派有人在盯着自己的儿子,所以大家都放心了,就转了话题。
而土豆在大门那里跟着薛华敏接人待物很是劳累,却收获不小。
“那些人你要学会看眼神,正人君子和小人都能看出来。”
稍微得了空闲后,薛华敏就教导着土豆怎么看人。
“看看那人,眼神刻板,这便是许多人说的正人君子的眼神,可你再看看,对,看,他是不是在偷看那边的人,这眼神看着晚上都会做噩梦啊!”
“还有这个,笑嘻嘻的看似和善,可你看他的眼神,浅的很,这就是假笑,见谁都这样。这样的人要小心,免得被他在背后捅一刀还帮他数钱。”
方醒并未刻意教土豆两兄弟怎么识人,只想让他们的年少岁月少些烦恼。
但土豆好歹在书院里和诸多秉性不一的同窗朝夕相处,外加在方醒出远门时还得要以长子的身份接待客人,所以眼力也不差。
此刻听着薛华敏的见解,土豆慢慢在心中印证着自己的一些看法,收获不小。
薛华敏见他沉思,心中就赞叹着方醒把儿子教的极好,虽然许多方面的见识不够,看着也不算聪慧,可学什么都快。
稍后土豆记挂着在后院的母亲和妹妹,就抱歉的请退。
有情有义,做事大方,这样的土豆让薛华敏不禁憧憬着张懋那位小公爷的未来。
土豆先顺着左边进了前院,一路往水榭去,想看看自家老爹喝多了没有。
前方就是那一丛修竹,过去就是水榭。
他脚步匆匆,脸上微微红润。
等他过了这段路后,后面急匆匆的跟来一人。
“前面那小子站住!”
这人一心去追土豆,却不防竹林里走出一个男子。
男子一边系腰带,一边挡住了他的路,打个酒嗝问道:“你追那小子干啥?”
来人冷笑道:“那小子可是英国公府的小厮?在外面迎客,可出门却装作大家子弟,回头我家老爷倒想问问英国公府上的规矩。”
男子一听就愣住了,然后问道:“你家老爷?谁?”
来人上下打量了一下男子,见他穿着普通,身上玉佩也没有,喝的醺醺的,看模样刚才分明就是在竹林里撒尿。
来人心中不齿,就说道:“我是泰宁侯府的人。”
陈家在京城好歹也是老牌勋戚,而且北平城还是老侯爷当年监造的呢!所以来人说起自家的名号很是得意。
“赶紧让开路,不然老子让你好看!”
来人见男子低头,以为他是被自家的名号吓住了,就换了称呼,居然自称老子。
“你谁的老子?”
男子抬头,目光淡淡的,就在来人愕然时,一个拳头就冲了过来。
呯!
来人被一拳打倒在地上,顿时就想挣扎着起来。
男子上前一步,一脚就踹在他的肩上。
来人不禁惨叫起来,只希望自己的惨叫能吸引些人来。
确实是有人来了。
一个仆役在后面走来,听到惨叫就抬头见到了这个殴打的场景。
来人喊道:“救命!”
那仆役楞了一下,然后竟然笑了起来,从侧面小路走了。
男子踢累了,就气喘吁吁的道:“滚回去告诉陈钟,小心哪日触霉头。”
来人浑身疼痛的翻滚到边上,然后才爬起来。
男子见他神色阴狠却也不急,拍拍手问道:“陈钟今日来了没有?”
这人居然敢直呼陈钟的名讳,必然是权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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