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个小华是个高手的话,土豆顷刻就是扑街的命。
哪怕这小华不是高手,可只要经常打几架,土豆的这一腿都讨不了好,多半要倒霉。
可泰宁侯府的看门仆役哪来的机会打架,如今大明四海升平,陈钟更不可能吃饱撑的去找高手来看门。
再说陈钟自觉自家在外面没啥仇人,压根就不慌,只管安稳度日罢了。
所以就在冯霖那惊讶的目光中,土豆这一腿结结实实的踢在小华的脸上。
小华甚至都来不及惨叫一声,就噗通倒地,身体抽搐一下就安静了。
陈二忘记了自己肋下岔气的事儿,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
而冯霖的第一反应就是冲着土豆喊道:“快跑!”
陈家不认识土豆,而且只是打死了看门的仆役,只要他跑了,说不定能隐姓埋名一辈子呢!
土豆落地时为了潇洒就忘记了辛老七教的缓冲,膝盖处一阵震动,然后发热。
他正准备说不碍事,那小华没死,可冯霖却冲着冒出不少人来的角门喊道:“是他先动的手!”
瞬间土豆就傻眼了。
“打死人了!”
陈二到现在才缓过神来,下意识的就惨叫了一声。
冲出来的几个仆役见状都傻眼了,然后有人喊道:“拿住那个小子!”
“还有冯霖,她带人来打死了小华!”
陈二一下就想起了此事是自己和冯霖闹腾出来的,要是侯爷要找麻烦,好歹他也能把罪名都推到冯霖的头上去。
至于以前对冯霖的喜欢,在危机面前都化作了乌有。
“你快跑啊!”
冯霖觉得土豆就是个傻子,呆呆的帮自己打人,又呆呆的不知道逃跑。
“他只是晕过去了。”
土豆皱眉道:“他被踢中了下巴,震荡到了大脑,晕过去了。”
那几个仆役本就担心土豆是个高手而不敢出手,此时就有人过来蹲下,仔细摸着脉搏和心跳,最后还掐了一把人中。
“哎哟!”
小华被掐醒了,见到土豆竟然就在前方站着,就猛的想起来,然后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又重重的落了回去。
没死啊!
有人叹息一声,觉得可惜。
任何地方都有争斗,而看大门也算是一个清闲的肥差,所以难免有人在盯着这个位置。
“管家来了,都让开!”
角门处一阵嘈杂,侯府的管家出来了。
偌大的侯府,管家自然不止一个,这位就是管着些采买的管家,连冯有为的画都是他在交接。
冯霖没想到土豆是个傻的,就过来低声道:“晚些你就说人是我打的,不,我打不了,你就别说话,我来说。”
说完她见土豆只是呆呆的,就嗔道:“听见没有?”
土豆点头道:“好。”
这就是个傻子啊!
冯霖心中叹息,然后就迎了过去。
她解开包袱,拿出那幅画来,说道:“陈管家,小女送来了画,并未误期。”
管家的眼睛眯着,丝丝冷色外露。
他冷冷的道:“我侯府难道是乡下地方?居然敢动手打人,谁家的?说话!”
冯霖说道:“是小女打的。他过来动手动脚,小女就踢了他一脚,把他踢倒了摔在地上晕了。”
管家冷笑道:“冯霖,本来此事就此作罢,可打了咱们府上的人,你带来的这人就准备进大牢吧。”
第2393章 双节棍()
侯府的门外站着十多个仆役,都站在管家的身后看着冯霖和土豆二人。
冯霖指着陈二说道:“陈二出来伸懒腰岔了气,小华出来陈二就诬陷是我们打的,小华就……”
“满口胡言!”
管家打断了她的话,看着走过来的土豆说道:“哪家的?说,不然打断你的腿!”
土豆没有拱手,只是淡淡的道:“路见不平而已,在下从昨日就见了贵府欺负妇孺的本事了得,想来打断在下的腿只是寻常罢了。”
这话说的很有侠气,可从古至今游侠就和青皮地痞挂钩,官面上的人哪会看得起这些人。
管家本想喝令人出手,可见到土豆走过来,在冯霖绝望的眼神中对她说道:“你到后面去,免得一会儿见血吓到了。”
冯霖自然不肯,管家心中一个咯噔,再分辨了土豆的年纪,就问道:“家中可是武勋?还是武将?”
年纪轻轻的就能干翻成年人,普通人家自然不可能。
土豆说道:“在下只是读书人,只是见不惯这些事,若说武勋和武将,家中倒是有亲戚是武人,在下跟着学过几年。”
武将的亲戚?
几品?
管家瞬间就想到了许多,见土豆不慌不乱,和身边那个有些绝望的冯霖比起来差异明显,就问道:“你家那个武将亲戚是谁?”
土豆微笑道:“在下却是不便相告。”
管家冷冷的道:“你打伤了侯府的人,还想靠着谎言脱身?来人!”
十多个仆役轰然应诺,气势如虹。
冯霖大惊,土豆却往前一步,说道:“你尽可试试。”
他的话音淡淡,眉间淡淡。
可他的眼睛却微微眯起,管家没看到什么畏惧,也没看到什么决然。
只是冷冷的。
管家心中一个机灵,说道:“再问你一次,究竟是哪家的?”
土豆微笑道:“无可奉告。”
冯霖已经傻了,她觉得土豆的胆子太大了,居然敢骗泰宁侯府。
是的,土豆的衣着和普通的读书人没什么区别,那匹马也不是什么好马。
关键的是他的身后空无一人。
但凡是权贵家的孩子,哪怕是豪商的孩子,出门身后都会带着一两个家丁。
可土豆几次现身都是孤零零的一人,显然并不是权贵家的孩子,甚至都不是官宦人家和有钱人家的孩子。
而泰宁侯府虽然上一任侯爷出了问题被文皇帝弄死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而且陈家知道本分,所以帝王从来都不会拿陈家作筏子。
这样的对手,土豆这个乳臭未乾的家伙,几乎就是鸡蛋碰石头啊!
冯霖心中大急,就说道:“你们欺负人,我要去敲登闻鼓!”
登闻鼓一年到头都听不到动静,不,是几年都不会有人去敲动。
所以冯霖的话只是让管家心中大定。
都用敲登闻鼓来求平安脱身了,那小子有个屁的底气。
“拿下他!”
他一挥手,那些仆役就冲了过来。
冯霖喊道:“快跑。”
你就只知道叫我快跑吗?
土豆心中不悦,觉得被人轻视了。
大明承平已久,泰宁侯府更是太平的让人忘记了他们是武勋出身。
土豆的右手下垂,然后有东西从袖口里滑到手中。
管家还在想最后问问土豆的来历,却见他右手猛地扬起,有东西一下挥打出去。
当先的一个仆役没想到土豆居然有兵器,猝不及防就被打在了脸上。
他一声惨叫,捂着脸刚想后退,土豆再次挥动那个武器,一下就抽打在他的肋部。
“啊!”
肋部传来了剧痛,仆役一下就倒在地上,卷缩着在惨叫。
后面的人还没来得及惊讶,土豆就挥舞着兵器冲了过去。
那东西是两节,一节在土豆的手中,另一节用铁链连着。
前段的那一截木棍上下翻飞,看似很简单,可却从不会打到土豆自己,而且非常灵活,速度很快。
冯霖更是目瞪口呆。
土豆轻喝一声,手中的木棍甩出去,正好砸在对手的脑门上,顿时那里飞速肿起。
他随后冲了过去,双节棍劈头抽打过去。
呯!
一个仆役被抽中了锁骨,大概是被抽断了骨头,他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然后就退了出去。
后面的墙头上突然多了一个脑袋,而后门也悄然打开了些,有眼睛从门缝中往这边看。
管家也见到了,他眯眼喊道:“拿下他!我这里重重有赏!”
他知道此事最好是控制在一个范围之内别扩散,所以有些后悔了,觉得自己该叫了五城兵马司的人来,好歹公事公办的姿态必不可少。
就在此时,土豆打的兴起,双节棍左右挥打,左右两个仆役惨叫着退了出来,然后他竟然直接冲向了管家。
管家大惊,喊道:“你敢!”
呯!
一棍之后,管家的额头渐渐肿起,目光呆滞的看着土豆,喃喃的道:“你在找死……”
嘭!
管家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那些仆役被打倒大半,剩下的都呆呆的看着土豆,有人喊道:“杀人了!杀人了!”
泰宁侯府别的不说,以前跟着老侯爷出征的家丁还是有的。
只要这些家丁出来,这些仆役相信只需一个渗人的眼神,土豆就会跪了。
可土豆却牵过自己的马,然后招呼冯霖过来,说道:“在下经常会过来,若是贵府觉得不妥,尽可堵住这里。”
冯霖已经呆住了,见他平静的和侯府的人交涉,心中对他‘呆呆’的印象好像又变了些。
那些仆役没人搭话。
土豆说道:“冯家没什么错,陈二自己弄脏了画还诬陷人,换做是别人家,最少要赶出去,泰宁侯府怎么做在下不知,可若是在下得知你们私下对冯家下手,那大家就来做一场吧。”
“我们走!”
土豆对冯霖说道。
少年面对十多个成年人从容不怕,打倒大半之后侃侃而谈,有礼有节,当真是器宇轩昂。
他看了冯霖一眼,微微皱眉,不容拒绝的味道很浓。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冯霖心中是如此想的,可却只是哦了一声,然后问那些仆役:“画你家还要不要?”
那些仆役都在震惊于土豆的厉害,闻言有人觉得会被陈钟迁怒清算,就惨笑道:“事到如今可不是什么画的事了,冯霖,你最好祈祷这人不会消失,否则冯家会马上分崩离析。”
“你家会被流放,侯爷的怒火会让冯家上下不存!”
一个仆役恨恨的道。
但他并未夸张,陈钟真要弄冯家的话,冯家压根就没有一点儿反击的余地。
冯霖的身体抖了一下,再泼辣的她也知道这不是笑谈,也不是空话。
土豆感受到了她的情绪,就说道:“在下明日会再次进城,若是泰宁侯不甘,大可拿下在下。若是去为难一个姑娘,那泰宁侯府上下就是懦夫,在下自然会上门拜访,告辞了。”
少年牵着马盯着那些仆役,等女孩走出十余步后,这才昂首而去。
那脸庞微红,却不是被阳光映照出来的。
第2394章 警告()
土豆带着冯霖出了巷子,泰宁侯府里,陈钟也才得了消息。
“这么说对方是个十多岁的年轻人,外加冯有为家的闺女。”
来报信的仆役点头道:“侯爷,那小子滑溜,手中有兵器,咱们的人赤手空脚,一下就吃了大亏。”
“什么兵器?”
“好像是棍子。”
陈钟的面色渐冷,说道:“追回来!本候倒要看看是谁家的少年。”
外面有人应了,稍后有急促的脚步声远去。
陈钟冷哼一声道:“冯有为莫不是觉着自己会画几笔就了不得了!居然敢来闹事,果然是给不得好脸啊!”
几个青衣大汉冲出了府门,随后陈二也出来了,带头往外面跑。
这些大汉都身形魁梧,脚步矫健,而且腰间鼓起,显然是带了武器。
他们脚步匆匆,杀气腾腾。
陈二满心欢喜的在前方带路,按照陈钟以往做事的习惯,冯家肯定是跑不了了。
到时候弄垮冯家,陈钟多半不会再关注,这事就算是结束了。
至于冯霖,陈二不认为冯家都破家的情况下,她还会和自己这个仇人好。
可若是用冯家人的安危来逼她呢?
陈二越想越觉得此事可行,心中火热。
“止步!”
身后传来了家丁的喊声,声音急切。
陈二本就是在走神,所以还是多走了一步才停住。
一个破空声传来,陈二还没反应,裆下就是一凉,胯下传来了有东西扎进土里的声音。
他呆呆的看着前方,那里有个大汉站着,手中还拿着长弓,已经搭上了第二支箭。
陈二呆呆的伸出手去,在胯下胡乱摸了一下,然后身体一软,杀猪般的叫喊道:“杀人了!”
“闭嘴!”
身后传来了家丁的厉喝,然后有人上来,对前方的大汉说道:“敢问兄弟是哪家的?”
那大汉目光扫过五名家丁,冷冷的道:“今日陈家的家丁敢走出这个巷子,死!”
一个家丁上前一步,那大汉马上张弓。
那双手稳定的让人害怕,那双眼冷的让人不敢怀疑他说出的话。
“再向前一步,今日就血溅三尺!”
大汉沉声说道。
打头的家丁本想利用他说话的时候冲过去,可大汉说话时那手依旧稳定,让他无计可施。
“兄弟给个交代吧!”
家丁知道此事麻烦了,就说道:“泰宁侯府也不是任人欺负的地方,不留下个名号,难道就藏头露尾吗!”
大汉淡淡的道:“嬉戏而已,若是陈侯爷要较真,尽可试试。”
大汉收了弓箭,转身就走。
“咱们动手吧!”
陈二见状就欢喜的建议道。
一个家丁面色凝重的道:“转角处有人。”
另一个家丁说道:“京中的高手咱们大多见过,此人不简单,却面生,背后的主人必然不凡,走,回去禀告给侯爷。”
等陈钟得了消息之后,就冷笑着令人把负责采买的管家带来。
陈钟的伯父是被文皇帝干掉的,所以他袭爵之后很老实本分,可他毕竟是武勋出身,等那个额头肿的像是长了只角的管家被带来后,陈钟只是冷喝一声,他就老实交代了。
“此事的来龙去脉,说!”
管家知道他的手段,加之那些仆役都知道些陈二对冯霖的野望,就老老实实地说了此事的来由。
“今日那小子出手伤人,还说若是府上敢动冯家,那尽管试试。”
“好大的口气!”
陈钟一拍桌子,起身道:“二十鞭,陈二暂且放着,等事情终结了再处置他。”
管家一听赶紧就千恩万谢。
二十鞭还好,最多养一两个月就差不多了。
至于陈二,听陈钟的意思,大抵是不愿意弱了气势,所以先留着,等事情结束之后再动手。
刁奴为主家带来麻烦,若是麻烦的来头很大,多半是要马上被处置了。
“一个黄口小儿也敢轻视本候吗?”
陈钟端坐着,气势如山:“这不是普通的人家,能动用弓箭的,不是武将就是武勋,本候到想要看看是哪家!”
泰宁侯府可是老资格,虽然前一任泰宁侯倒霉了,可却没被削爵,可见圣眷不衰。
所以陈钟回想了一下北平城里的武将和武勋,觉得除去张辅这几个有数的大佬之外,他谁都不怕。
街道拥挤,可冯霖却觉得心中孤冷,四周仿佛全是黑色的水把自己紧紧的围住了。
她在担心,担心陈钟会勃然大怒。
她见过陈钟一次,那是陈钟对一副花鸟图不满意的时候。她现在依旧记得当时那位侯爷只是一个眼神就让自己感到肩膀被压住了一座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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