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和伯,如何了?”
宋琥知道这是自己的机会,所以这几日把金陵的军队几乎翻了个个,查出不少问题来。
营地里,操练中的阵列喊声阵阵。
宋琥看着刀枪闪烁,心中有些自得,更有些小算盘。
方醒也在看着操练,不时点点头,好似很满意。
“西宁侯家学渊博,方某不敢置喙。”
方醒的话有些飘忽:“北方已经压住了势力最庞大的士绅,清理投献初见成果,西宁侯以为南方会如何?”
“迟早的事。”
宋琥站队从来都是毫不犹豫,坚定彻底。
“很好。”
方醒说道:“当年本伯在金陵遇刺,如今有了些线索,希望不要涉及太多。”
宋琥的脑海中飞速的想了几个可能,最后定格为那次彩虹事件的刺杀。
“那些贼人跑不了。”
这件事他不能太热心,否则别人会说他以侯爵之尊去谄媚伯爵,那人就丢大了。
“是啊!大明虽大,可他们却无处可逃。”
方醒说道:“金陵和南方总是和北方有隔阂,有人说当初就不该迁都,在草原异族臣服的情况下,这等说法更是甚嚣尘上……”
宋琥不知方醒说这个的用意,就附和道:“此一时彼一时,那些蠢货自然是不懂的。”
“不,他们懂,只是装作不懂,西宁侯可知为何?”
宋琥干笑道:“那就是其心可诛了。”
方醒说道:“他们想把文皇帝打倒,推翻文皇帝的一切功绩,把文皇帝说成一个残暴的皇帝……这是他们的第一步。”
宋琥的脸颊微微颤抖,他现在只想离方醒远些。
他对我说这些干什么?
这个疯子!蠢货!
方醒冷笑一声,说道:“然后他们还会想着压住陛下,就如同他们压制仁皇帝一般,仁皇帝,嘿!仁皇帝若是多在位几年,多少脑袋要丢掉?!”
宋琥几乎要绝望了,他看看身边,自己的人已经躲的远远的,而方醒的家丁却就站在他的身后,一点儿都没忌讳。
“所以陛下清理北方的士绅,这是第一次反击,第一次大规模的反击,也是来自于皇室的反击!”
前方操练到了阵型,顿时脚步声如春雷般的在校场上回响,尘土漫天。
方醒侧身看着强笑着的宋琥,认真的道:“不管是北方还是南方,谁敢破坏陛下的反击,那便是方某的大敌,不死不休。”
“西宁侯信吗?”
方醒盯着他问道。
“信。”
这个字说出口,一股羞辱感就袭上心头。
宋琥发现自己竟然被方醒给震慑住了,鹦鹉学舌般的顺从。他不禁有些怒色,随后变为温和。
“方某告辞了。”
方醒带着家丁出了军营,宋琥依旧在发呆。
家丁和亲兵已经回来了,他们有些羞愧的模样让宋琥不禁苦笑着。
方醒太过咄咄逼人啊!
。。。。。。
“方醒震慑住了军中,南方算是安稳了。”
黄俭回来后就在发抖,汪元也没问,只是说着方醒的举措。
“李隆算是彻底的被他给镇住了,而宋琥没多少战阵的本事,只能在南方当守户之犬,想左右逢源的话,他还差了点……”
汪元就像是一个军师找到了一个好战例,在细细的分析着。
“方醒惯用杀戮来震慑人心,更善于逼人入窘境,然后签订城下之盟,宋琥……扛不住他的威逼。”
汪元说完后见黄俭还在颤抖,甚至连牙齿都因为颤抖在磕碰出声,就不耐烦的问道:“你遇到了什么?”
黄俭本来是坐在他的对面,双方中间隔着一张小几。
小几上的炉子把小茶壶烧的水汽渺渺,黄俭的身体一滑,就跪了下来。
“老师救命……”
看到小炉子因为小几被黄俭撞了一下差点翻到,汪元不禁皱眉道:“要稳重,老夫说过多次了,要稳重!”
第2254章 谁是老五()
黄俭的脸上先是呆滞,然后两行泪水缓缓滑下。
他吸了一下鼻子,泪水下滑的速度快了些,然后鼻尖渐渐的就红了。
“老师……”
汪元小心翼翼的把小炉子推到原位,然后把茶壶放上去,听着茶壶底传来滋滋的声音,他不禁松了一口气,然后问道:“你惹了谁?”
黄俭哽咽了一下,说道:“老师,方醒来了!方醒来了!”
汪元的面色一变,喝问道:“他在哪?”
黄俭仰头,泪眼朦胧的道:“老师,王柳碎的人……。被抓走了。”
汪元的身体有个明显的下坠,然后又稳住了。他松了一口气,说道:“王柳碎的人不是都死了吗?”
黄俭咽下反灌的泪水和鼻涕,说道:“王柳碎有个相好的,是个半掩门,先前被人拿走了。”
汪元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缓缓的嗅着,问道:“那女人知道什么?”
黄俭摇摇头,泪水被甩在了小几上,让汪元目露厌恶之色。
“老师,不知道啊!”
汪元不禁绝倒,侧过脸去,无奈的道:“那你慌什么?”
黄俭伸手出去,仿佛是想寻求帮助,然后又缩了回来。
“老师,那人不会无的放矢……”
。。。。。。
“老爷,那王柳碎当年很谨慎,他就通过一些青皮在传递消息,能委托他的,都是假手他人……查不到,不过王柳碎有个册子,都记着那些请他办事的客人,那册子据说是在一个青皮的手中,那青皮和王柳碎是过命的交情。”
辛老七刚去问那个女人的话回来,身上并未带着血腥味,可见没动刑。
南方的冬天不好过,最好的法子就是打瞌睡,睡醒了就吃,吃完了接着睡,然后就能积蓄不少肥肉来应对最寒冷的时节。
方醒就准备去给自己弄些好吃的养膘,所以想了想,就当了甩手掌柜。
“此事交给你了,对于青皮,锦衣卫应当最清楚,你找费石配合。”
辛老七应了,等他走后,方醒就去了厨房。
厨子李秀怕出事,所以没敢给,还是费石去寻的。
厨子只负责方醒和家丁们的饭菜,所以不算累,而且他在这里做一段时间之后,出去就可以吹嘘自己服侍过兴和伯,身价倍增。
见方醒来了,厨子以为是对午饭不满意,急忙就堆笑着问好。
“弄些面疙瘩。”
方醒只是让人生火,他自己弄。
面粉里打两个鸡蛋进去,然后搅拌。
如果说什么是土鸡蛋的标准,那就是金黄色。
搅拌的差不多之后,水也开了。
“火大些,别加多水。”
方醒用小勺子舀着面糊下锅,厨子在边上用汤勺轻轻搅动,好让面糊下锅后不粘锅。
不过是滚了几分钟,方醒就把面疙瘩捞了起来,然后也不要厨子殷勤推荐的鸡汤,就用看着有些浑浊的面汤。
酱油醋,许多辣椒面,盐,最后一小勺猪油。
方醒一手拿着大蒜,一口大蒜一块面疙瘩,吃的热火朝天。
辛老七已经和费石碰面了。
“青皮?”
“可有姓名长相?”
锦衣卫有高手,能根据人的描述画出人犯的长相,所以费石很是自信。
“没有。”
辛老七也觉得难度大了些:“就说话有些漏风,叫做什么五。”
费石一听就喜道:“说话漏风,排行第五,那肯定是没错了。”
随即锦衣卫的人就倾巢出动,金陵城中的青皮头子都被叫去问话。
“说话漏风那肯定是缺牙,还排行第五……大人,小的下面没这人啊!”
“大人,没这人,小的骗谁也不敢骗锦衣卫啊!那不是自己找死吗!”
“。…。。”
费石做事很得力,在他的指挥下,锦衣卫的人在天黑前就把那些青皮头子弄了进来,然后一一询问。
他坐在刑房的外面吃面条,早晚很冷,所以他弄了不少辣椒。
他吃面条是用筷子卷,卷了一团被辣椒染红的面条之后,就送进嘴里,然后囫囵嚼着。
“辣!”
“大人,还是说没有。”
费石张开嘴,然后冷风吹进火辣辣的嘴里,皱眉道:“用刑吧。”
随后惨叫声就从里面传了出来。
他慢条斯理的吃了面条,最后把汤都喝完了,觉得还不过瘾,就把碗底的那些辣椒籽也刨了个干净。
他嚼着辣椒籽,起身道:“还是一样吗?”
“大人,还是一样。”
费石有些纠结了,他不认为那些青皮头子都是宁死不屈,所以这就是真相。
“说话漏风……大人,那些青皮经常打架,缺牙的不少啊!”
手下的话让费石挠头道:“是啊!本官倒是忘记了这一茬,那就只能是找那个老五了。”
他的头上全是汗水,被冷风吹着倍感凉爽。
稍后里面的惨叫声就停了,有人出来说道:“大人,叫老五的就三人。”
“虽然凉快,却怕伤风啊!”
费石吩咐道:“马上去拿人。”
……
锦衣卫连夜拿人的动静不小,第二天凌晨随着动手那地方周边的百姓的八卦开始散播出去。
“杀了一个咧!说是锦衣卫拿人还敢提刀出来拼命,马上就被乱刀砍死,好惨啊!”
“说是拿什么老五,大晚上的弄的满城狗叫,不得安宁。”
“。…。。”
方醒也得了消息,只是却不是好消息。
“三个老五都抓到了,都不是。”
这是打草惊蛇,方醒觉得暗地里那人怕是要瑟瑟发抖了。
“那就问清楚,问那个女人,告诉她,只要提供了能抓到背后那人的线索,五十贯。她是正经户籍,有了五十贯,自然可以安生度日。”
“我们不急,我更乐意看到那人在暗地里惶然不可终日。”
……
船只的建造容不得半点疏忽,用于远航的战船更是要精益求精。
方醒再次来到船厂,洪保和傅显都在。
船台上的战船已经有模有样了,三人在边上站着,洪保的眼睛在发亮。
“咱家年岁还小,此次出海,兴和伯,陛下的旨意该拿出来了吧?可有咱家?”
方醒含糊道:“还没过年呢!”
“兴和伯这是欺咱家吗?”
洪保说道:“咱家现在好歹是水师副都督,咱家和傅大人肯定要去一个,弄不好两个全去,有何好隐瞒的?”
傅显也是和洪保一个立场:“兴和伯,是谁出海?”
方醒没给答案,傅显黯然道:“洪公公轻车熟路,下官却是……哎!”
“做这样子给谁看?”
方醒没好气的道:“本伯下来镇压金陵,北方的大局不定下来,如何出海?”
“怎么算是定下来了?”
傅显终究忍不住,方醒说道:“京城安定。”
洪保给了傅显一个眼色,等方醒去看船后,就解释道:“此次清理北方,京城才是大局,京城的权贵们服帖了,大局也就定了。”
第2255章 落寞,落幕()
朱瞻基最近被太后叫人盯着,每日必须要睡足四个时辰以上。
太后还放了话:谁敢在皇帝睡觉时去打扰,打死勿论。
睡足的感觉很好,精神头很好。
“旨意该到了吧?”
朱瞻基靠在椅背上,一个宫女在给他按摩头部。
俞佳说道:“陛下,按照行程来说,也就是十日之内。”
朱瞻基点点头,问道:“京城那些权贵如何?”
……
“陛下提早下旨给了兴和伯,这段时日幸而没有大事,否则船队一出海,咱们只能是徒呼奈何啊!”
杨荣回想起这段时间的纷争,不禁叹道:“累啊!心力交瘁。”
黄淮已经累病了,在家休养,剩下的人都多了不少白发,人人面色疲惫。
杨溥靠着说道:“陛下果真是镇定,清查那些武勋田地时,当时京城中可是风声鹤唳,就怕那些武勋发狂。”
“有火器卫所盯着,他们敢动?”
金幼孜冷笑道:“那些谋逆的都是些不知天高地厚之辈,大军一至,顷刻覆灭,只是笑话罢了。”
杨士奇说道:“只是人心惶惶罢了,没有大军镇压,京城后续怕是会出事。好在那些火器卫所震慑得力,大局定了!”
值房内轻松的气氛渐渐生起,直至杨溥说了一句话。
“南方呢?”
……
“老师,外面在找人。”
只是两天的功夫,黄俭已经廋脱了形,让汪元也是愕然。
“你堂弟没在了,你怕什么?”
黄俭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汪元马上喝问道:“可是你堂弟当年泄露了姓氏和底细?”
“没有的事,老师,我叮嘱过他多次。”
汪元点点头,温言道:“你且反心,为师必然是要护着你的。”
“多谢恩师!弟子……弟子……”
黄俭终于哭出声来,汪元过来劝慰了一番,师徒重归和睦。
黄俭出去打听消息,汪元去了书房,然后叫了人来。
“那些书信都烧了。”
因为担心烟雾太大,一箱子书信烧了许久。
汪元全程盯着,最后还把灰烬用水搅拌,这才去洗澡。
洗澡出来,他站在书房外面,有仆役过来禀告:“老爷,他在城门口盯着那些青皮。”
汪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道:“准备一下礼物,别让人知道,老夫出门一趟。”
……
“远山先生多虑了,还是那句话,自身正,则无惧,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前厅里,老态龙钟的曹瑾微微点头,“是啊!老夫见他们蝇营狗苟,四处串联,可后来你来了,他们就偃旗息鼓,原来是怕了,可见人心都是假的,至少在刀兵前都是假的。”
“远山公……”
大清早,方醒正准备去造船厂履行自己的使命,去被曹瑾给堵在了住所。
老先生越发的苍老了,而且能看到落寞的痕迹,所以方醒也不忍下逐客令。
“南方不能乱,但北方已然动手,南方就无法幸免,所以他们在观望……”
曹瑾吧嗒了一下嘴,就喝了一口茶水,然后好像在回味着。
“兴和伯整顿军中,挖掉了那些和士绅勾结的将领,这是在准备吧?只是聚宝山卫一个卫所却少了些,老夫知道现在不会动手,可是出海之后?”
“是了,等出海归来,北方必定大事定矣,然后再清理了南方……赋税这个问题就差不离解决了,陛下千古明君,兴和伯你是千古名臣,相得益彰。”
方醒耐心的听着,却不再搭话。
曹瑾说了一阵后,终于说到了自己的来意。
他瞥了方醒一眼,干咳一阵,见方醒也没关切问话,就说道:“老夫老了,小儿科举不利,老夫想着是不是让他进京去吏部谋个差事,可终究致仕多年,没了脸面啊!”
“曹安?”
“是。”
方醒想起了那个出色的年轻人,那个让人如沐春风的年轻人。
在曹瑾殷切的关注下,方醒淡淡的道:“可惜无缘。”
是的,错过了科学之后,在科举路上蹉跎的曹安哪怕天资再出色,也无法吸引方醒的注意力。
曹瑾黯然道:“是了,老夫如今老了,国子监刚好出缺一个助教……”
国子监……
方醒想起了上次自己让曹瑾卖了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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