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就把渎职的标签贴在了陈默的身上。
陈默有些惶然,等他从闫大建的从容中领悟了什么时,不禁心中冷笑。
老子和那些外藩人都混的好,你算个逑啊!居然敢吓唬老子!
想他陈默纵横四海,何曾被人这般敲打吓唬过?
想到这里,他惶然起身道:“大人,下官这几日在顾着西洋那帮子使者……”
西洋的那帮子使者,指的就是南海诸国的使者。
闫大建冷冷的道:“出了岔子,你知道的。”
陈默有些惊慌失措的认错,然后闫大建就和颜悦色的说了些好话,让他汲取教训,好生做事云云。
第2198章 礼部的乡下人()
多克在等待着,阿贝尔和亨利也在等待着。
他们在等待着大明皇帝的召见。
可从他们到了京城之后,宫中之事不断,皇帝自然没心情接见他们。
于是他们继续等待,一直等到大明多了一位皇子之后,依旧没有动静。
“我觉得明人这是在轻视我们。”
多克看看在发呆的阿贝尔说道:“接见我们用不了多长时间,甚至只需几句话,可他们依旧不肯,阿贝尔,你们的使团来过了,可他们依旧没给法兰克面子。”
阿贝尔摇摇头,说道:“他们此刻应当已经到了法兰克,那么他们带回去了什么?”
野火瞬间在多克的眼中生成,并渐渐扩大。
“你在说法兰克已经和大明成了盟友吗?”
多克强硬的道:“有不见面的盟友吗?别做梦了阿贝尔,你只是在一厢情愿。”
阿贝尔看了他一眼,矜持的道:“多克,明皇和大臣之间有些矛盾,是的,你没发现吗?那个孩子的出世许多人都不欢喜,这不正常,所以他们得先清理内部的矛盾,然后才会接见我们。”
多克讥讽道:“盟友应当得到优待,至少应当住在单独的地方,而不是和我们混在一起。”
阿贝尔伸个懒腰,起身说道:“别挑拨了多克,我会等待明皇的召唤,而你,因为金雀花有恶劣的先例在,所以只会让大明厌恶和警惕,是的,所以你该去寻找自己的盟友。”
“哈哈哈哈!”
一阵大笑从外面传来,多克起身道:“是那个官员来了。”
阿贝尔换上了笑容,然后迎了出去。
“我的朋友,我的兄弟,看看我给你们带来了什么!”
陈默拎着一个坛子来了,他单手和阿贝尔用力的拥抱了一下。等进来之后,见多克带着警惕,他就皱眉道:“你不愿意和我拥抱吗?不,你不愿意和我做兄弟吗?”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多克觉得陈默就是一个流氓,一个没读过书的痞子。
大明的礼部居然用这样的人来接待他们,这里面的味道值得琢磨啊!
就如同金雀花的王宫中多了一个乡下人的味道。
多克心中冷笑着,然后缓缓走过来,渐渐笑了起来。
陈默把酒坛子放下,然后和多克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多克在用力,他用力的扼住陈默后背。
陈默肺里的空气一下就被挤了出来,然后愕然。
他想起了以前见过那些孩子打架时用的招数,就用力抱起多克,然后低头,用力的顶在了多克的胸口上。
多克莫名其妙的就觉得自己无法动弹了,也失去了平衡。
他觉得下一刻陈默就会把自己仍在地上,所以急忙喊道:“兄弟!兄弟!”
两人的架势就像是要干架,通译在边上早就满头大汗了,闻言就赶紧翻译过去。
“兄弟?”
陈默还在抱着多克,多克急忙狂点头。
他要是被陈默摔在地上,那么就算是明皇把陈默杀了,可大明和金雀花也无法成为朋友。
“你们看这样不就很好吗?”
陈默放下多克,然后拍拍他的肩膀,憨厚的道:“兄弟不做,非得要抱一抱才行,这是撒娇啊!”
多克的笑容僵硬,阿贝尔却笑得畅快。
这是在警告金雀花啊!
——非得要揍你们一顿,你们才知道只能和大明做兄弟吗?
亨利就站在门外看着这一幕,心中转动着许多念头,最终都化为对大海的渴望。
他最近在北平城中游逛,收获很大,却不是最需要的收获。
要想了解大明的航海实力,只能去码头,或是去造船厂。
是的,他迫切的想去大明的造船厂看看,据说是在他们的另一个首都。
能去那里吗?
和只想与大明全面接触的金雀花,只想和大明结盟的法兰克相比,里斯本的路将会很艰难。
里斯本必须要寻找海外殖民地,否则迟早会被泰西大国压制,然后湮灭无闻,苟延残喘。
……
“里斯本的国土不大,而且陆路被堵住了,国内人口众多,也就是说,他们地少人多,还穷,所以不向海外寻找地盘就会出问题。”
“他们的背后是大国,也是他们原先的母国,所以他们不可能指望朋友,亨利就是这种想法的代表,必须要为里斯本寻找到更多的地盘,和兴和伯以前的说法一样。”
大殿内,洪保在侃侃而谈,方醒站在边上仔细听着。
群臣觉得这很荒谬,就像是倭国突然想摆脱大明的影响,向海外扩张般的荒谬。
“你怎么知道他们穷困?”
胡濙那几年常在外面跑,所以对洪保等人不大熟悉。他觉得这种事情应当谨慎,而不是臆测。
洪保休息了一段时间,看着略微白净了些。
他皱眉道:“他们的百姓看着衣衫不整,蓬头垢面,而且商品不多,食物也不多,他们的国王宴客,那些菜……不多,真的不多。”
“而且奴婢目睹了几起百姓闹事,那些人看着穷困,他们在呼喊,然后被军士扑倒抓走。”
方醒说道:“这是国内矛盾的爆发,看来他们的日子并不好过。”
方醒终于知道了里斯本必须要向海外扩张的原因,所以心中大定。
“金雀花和法兰克一直在迷恋陆地,所以就给了里斯本大航海的机会。”
洪保愕然看着方醒,赞道:“兴和伯虽然人没去,但这话却极为精辟。”
方醒笑了笑:金雀花和法兰克的延绵大战,不就是为了陆地吗!
朱瞻基说道:“兴和伯一直在关注泰西,朕想知道的是,肉迷人的实力如何?”
洪保肃然道:“陛下,在天方时,奴婢派了斥候上岸去打探,肉迷人和哈烈人已经合流,肉迷人在复兴之中,他们的战士更加的悍不畏死,人数不明。”
除非去肉迷驻扎调查,否则很难探知他们的真实实力。
朱瞻基理解,所以说道:“陆路太远,变数太多,所以还是要走海路,郑和……”
郑和出班道:“陛下,臣以为天方人可以利用。他们行走各国,沟通有无,还能接触到上层人物。”
朱瞻基点点头,同意了这个安排。
他看看群臣,说道:“既然都知道了情况,那么就准备安排他们来觐见吧!”
第2199章 求救()
黄金麓现在就挂着个官职在养老。
是的,他算是提前养老了,这是皇帝给他的赏赐。
他的俸禄加上以往积累的浮财,足以让他过上富家翁的日子,可他却把日子过成了平头百姓。
可这样的日子他却甘之如醇,和在礼部混的‘如鱼得水’的陈默相比,他就像是一条潜在水底的小鱼。
所以在看到陈默时,他只是嗯了一声。
陈默看看这个普普通通的家,苦着脸道:“老黄,究竟是谁?”
黄金麓低头摆弄着被拆散的椅子,说道:“你如今倒是得了重用,只是重用之后,必然是要盯着你,免得你哪日做了叛逆都不知道。”
陈默的脚一软,慌张的道:“老黄,我哪会做什么叛逆,这是污蔑,无耻的污蔑!”
黄金麓只是木然:“我提醒你一次,就算是了结了大家之间的情谊,你且自己珍重吧。”
“老黄!这是陷害!”
陈默一番哀求之后,黄金麓叹息道:“你小小的主事,却得了陛下的青眼,在礼部也包揽了接待使者的大事,可上面的那些人呢?都是木头神像?就看着你陈默得意洋洋而心甘情愿?”
陈默一听就慌了,他仔细想想自己在礼部的情况,越想越慌。
他这种人在那些正经出身的官员看来就是幸进,至于什么功劳,在那些人的眼中只是浮云,没过科举的都是幸进。
而且陈默让他们感到了轻浮和猥琐,这才是最要命的。
这可是礼部啊!
什么时候这等轻浮猥琐的人都能在礼部被重用了?!
陈默的身体摇晃了一下,说道:“老黄,那些人究竟是谁?”
“不是东厂就是锦衣卫,陈默,你想想自己得罪了谁吧。”
……
“泰西人肯定在疯狂的打造船只。”
方家的书房里,方醒和郑和在说着局势。
“所谓的使团只是来探虚实的,法兰克可能会保守一些,毕竟他们现在还在失败中,可里斯本和金雀花看到了咱们的船,那么到外面去寻求财富必将是他们的最佳选择。”
方醒看着地图在分析着,郑和不时反驳一句,倒也气氛融洽。
“你说的寻求财富只是一点,洪保说过,泰西人对咱们的战船眼红了,若非他们警惕,估摸着就要全部留在泰西了。”
“威胁?”
“对,就是威胁,泰西人感到了威胁。”
郑和觉得最根本的原因还是这个。
“洪保说了,他们还在跳帮,或是用弓箭,当咱们的战船用火炮轰沉他们的船只时,泰西人肯定会深思,然后做出应对。”
“他们感受到了足够的威胁,然后必然会警惕,所以下次再到泰西时,他们的实力肯定会大不相同,而且法兰克和金雀花之间的战争将会结束。”
方醒觉得有些荒谬。
法兰克和金雀花之间的战争他不知道究竟打到了什么时候,可现在居然因为大明的原因而停战了。
“那么水师组建之后,目标就要对准他们。”
两人开始商议水师在外可能的基地,从海峡一直摸到木骨都束。
“鼍龙湾可惜了一些,不过咱们以逸待劳也不错,他们若是能从里面出来,那么就迎头痛击,难道咱们还会怕了不成?”
“鼍龙湾过去就不好补给了,在目前来说,咱们不适合太靠前,不过鼍龙湾后面有岛屿,到时候弄几个点,补给修船。”
两人商议了许久,郑和记录下了不少重点,然后回去做规划。
而等候了许久的陈默这才得以进来。
“兴和伯救命……”
一见面这货就跪下了,而且还抱着方醒的大腿,几乎是嚎啕大哭。
方醒愕然道:“什么命?谁要杀你?”
陈默抬头,眼泪鼻涕一脸,说道:“兴和伯,有人跟踪下官,被老黄发现了,提醒了下官。”
陈默和方醒的渊源颇深,所以要是动他的话,至少得给方醒说一声。
可谁也没给他说过什么。
“你且回去,本伯稍后让人去查。”
等陈默一走,方醒就找来黄钟问话。
“陈默……最近有些得意,发飘了,有了家室还去勾引女孩子,被人点了出来,好像是东厂的人。”
“有趣。”
方醒觉得东厂的居然会好心到去阻止了事态的发展,真的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啊!
“安纶这是什么意思?”
方醒并不觉得一个礼部主事值得安纶去盯着,他玩味的道:“他这是在挑衅我吗?”
黄钟摇头,然后迟疑着点点头,“伯爷,说不准啊!”
“那我倒要去看看。”
……
“盯紧了那些人,特别是那些地方望族,只要是对新政不满的,都记下来,等时机一到,全部拿下!”
东厂里,安纶在台阶上坐着,下面站满了人。
他又白了不少,气质阴柔了许多,只是随便抚弄一下鬓角,那阴冷的眼神就能让人心中发寒。
陈实就在第一位,他认真的听着。
安纶看了他一眼,然后缓缓把鬓角的头发在手指头上卷了几卷,淡然道:“别去想什么关系,什么望族,这些都是假的,效忠陛下才是真的。”
他冷冷的看着麾下,心中却在琢磨着最近朝中的动向。
“定国公府多大的功劳?可定国公都自己清理了投献,还进宫请罪,那些士绅算个什么?啊!算个屁!”
“忠心,咱家说过多次了,东厂上下的第一要务是什么?就是忠心。”
安纶起身,挥舞着右手喊道:“没了忠心,再多的功绩也是居心叵测,丧心病狂!”
陈实的脸颊颤动一下,想提醒他不该用丧心病狂,而是该用蝇营狗苟。
可安纶现在威严日盛,他只有装作没听到的份。
他看了下面一眼,那些档头们都很老实,几个档头还一脸求知欲的看着安纶。
这就是人才啊!
“散了吧!”
敲打完手下,安纶冷着脸遣散了他们,就留下了陈实。
“闫春辉现在怎么样?吏部对他的考评如何?福建布政司那边对他的看法如何?”
安纶问这话的时候眼神冷厉,死死的盯住了陈实。
陈实不知道安纶为何要对闫大建父子那么关注,不过他不想干涉,所以马上就说了自己所了解的情况。
“公公,闫春辉这一两年在蛰伏,吏部两次中上考评,说是可以升官,可是闫大建却亲自去找了蹇义推却了。”
他看了安纶一眼,然后继续说道:“至于福建布政司,那边毕竟有闫大建的故旧在,所以闫春辉一直没动,而且为官很谨慎,没有恶评。”
安纶点点头,说道:“辛苦你了。”
“不敢不敢!”
安纶面色缓和了些,说道:“继续盯着,那对父子有些问题,咱家一直想找到证据。”
陈实急忙应了,这时外面有人来禀告,兴和伯方醒来了。
第2200章 误会的耳光()
方醒进来,见安纶还坐在屋檐下,就开门见山的问道:“为何要盯着陈默?”
安纶斜睨着方醒道:“这是东厂的事。”
“懂外交?”
“什么外交?”
“那你不懂还咋呼什么?”
“陈默和那些人太亲密了,洗澡都是四个木桶并在一起,咱家都为他恶心。不盯紧他,若是他泄露了什么,谁的事?”
安纶理直气壮,方醒却只是笑了笑。
“你的人被别人发现了,你说这是什么意思?是你的人太差,还是你的人想借此告诉本伯什么?”
方醒还是在微笑,可眼中的厉色却多了些。
陈实在边上有些担心,他担心方醒突然出手,暴打安纶一顿。
兴和伯暴打东厂厂督,外界会是什么反应?
最多的大概就是东厂活该,其次的便是两条狗撕咬,我们看戏。
安纶没有躲闪,淡淡的道:“陈默只是个猥琐之徒,咱家不需要用他来说明什么。”
方醒点头,然后说道:“那叫你的人收敛些,不然陈默心慌意乱之下导致出错,本伯会让你知道什么是见好就收!”
安纶冷笑道:“东厂如何行事不用外人置喙,兴和伯难道想插一手吗?”
方醒退后一步看着他,淡然道:“置喙不置喙的